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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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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甫擎祯和孙唯光并肩进房,黑暗中听见一阵‮动扭‬声,她点亮了油灯,房內登时一片光明。

  只见一个人屈着⾝子,手居然缩在庇股下面,两只脚则是一脚前一脚后的跪屈着,整个人就像颗大⾁粽似。

  孙唯光笑道:“老兄,你半夜为了做这生意,可是下⾜了本钱啦,又是扮乞丐又是扮粽子的。”

  “既然被你们擒住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没本钱的生意做久了,他文虔是头一次栽跟头,述栽得莫名其妙。

  他一拉开窗户就觉得手上一痛,似乎被什么东西刺到了,还来不及反应地先进了房间,脚一落地竟听见叮的一声,一张大网对着他当头罩下,将他同住,他马上知道是中了机关心里大急,可越是想要赶紧脫困地挣扎着,那网子却缚得越紧,片刻之间就给得难以动弹。

  皇甫擎祯仔细一看,这人果然是傍晚的那个叫化子。

  “听起来倒是一条好汉。”孙唯光哼道。

  “我也不是今天才开始做这买卖,看走眼倒是第一次。”都是那个公子哥不好,那么大一块红宝石就这样镶在扇袋上,害他从客栈门口看见了就心庠难耐,暗誓非得拿到不可。

  “你从没失手过?还真是是经验丰富。”

  艾虔骄傲的扬起眉⽑“我艾虔偷遍各地,就连皇宮宝库也进去过,这世上还没有我偷不到的东西。”

  因为他来无影去无踪,各地的官府都对他头痛到了极点,他们没想到这个飞贼平常都扮成乞丐,一点都不引人注意,当然就迟迟抓不到他。

  他作案之前都会仔细评估、观察,有十⾜的把握才下手。今晚会被擒实在是自己太大意所致,他想说对方是两名啂臭未于的年轻人,取走他们的财物就像从三岁小孩手中抢糖一样简单。

  结果最简单的事却让他跌得最惨。

  原来是他!

  孙唯光想了一想,作了个决定,她拿起桌上的茶⽔往他⾝上一淋。

  翱在艾虔⾝上的例子遇⽔即松,他马上就重获了自由,他面露喜⾊,可还仍有防备“这是做什么?”

  “这团细丝是我的宝贝,在你⾝上我下次怎么使?”她将网子拿起来仔细收好,放到桌边的竹篮里。

  皇甫擎握这才明⽩,何以他刚刚下去找不到她,原来她是趁他不在时进来布置了这一切,难怪一开始他明明瞧见她提着竹篮,后来竹篮却不见了。

  她果然是心细如发,聪明绝顶,⽗皇倒也没有谬赞。

  艾虔半信半疑的看着她,缓缓的往窗边移动“你们不把我送官府?”

  “我又不是捕头,你爱去官府难道不会自己去吗?”

  “你们真要放我走。”有这么好的事?

  “是你自己来的,我又没请你。你要走,我当然也不会留你G”

  艾虔已经退到窗边,抓起一把圆凳就扔过来阻敌,随即反⾝从窗户窜了出去,跃上屋顶疾奔而去。

  “你就这样放了他?不问清楚,也不送到官府?”这一放岂不是纵虎归山吗?

  “把他送到官府对我们没好处,留着他也许有朝一⽇用得着,据说他什么都偷得到。”

  “是吗?我刚只瞧见一个浑⾝狼狈、空手而归的笨贼子。”

  “你这是赞我吗!”她又是一笑“他这就是标准的大意失荆州呀,人都是这样的,只有在已知的凶险里才会加倍小心。你把青蛙放在冷⽔里慢慢的加热,它一开始也不当一回事,等到⽔滚了想逃也没命了。”

  “说了这么一大套,就是要我居安思危就对了。”这些道理连垂髦小儿都懂,不用她说。

  她浅笑“刚刚那个人要是像你一样这么小心,也就不会吃亏啦。”

  孙唯光走到窗边,小心的将揷在上面的毒针收回牛⽪袋內,放回怀里。

  “这是什么?”

  “这是要那人乖乖听我话的法宝。”

  “他都已经走了,怎么还会听你的话?”还乖乖的。

  “他会回来的,而且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就会乖乖听我的话。你不信?”

  皇甫擎祯‮头摇‬“当然不信。”

  好不容易才逃过牢狱之灾,他又不是傻瓜怎么会回来?

  他话才说完,一个人从窗外跳了进来,竟是艾虔去而复返。

  “算我栽了,你想怎么样就直说吧。”他一脸懊恼的说。

  孙维光揷在窗上的蓝硝针淬了毒,没有她师⽗的独门解葯不能救,艾虔只要稍微运气就会发现丹田剧痛,稍微一想就知道手上的伤口有古怪。

  她嫣然一笑“你瞧,他回来了。”

  ***

  汪道明为人精明,聪明才智过人,对于自己在天⾼皇帝远的知兴省可以为所为而感到志得意満。

  只是这种情况恐怕会因为二皇子西巡而有变化。

  亏心事做得多了,当然就怕东窗事发,叫来巡的二皇子瞧出了什么端倪。这⽇,他集合全省的大小辟员,一起商量大事。

  知兴省有九个县,十二个大镇,大大小小的‮员官‬不下五十来人.但能跟府台大人同坐的当然只有那些知县了。

  “大家都知道二皇于此次微服西巡的事,所以都给我收敛点,别让人抓住了什么把柄。”汪道明代着。

  “西巡乃是?舸笕嘶岵换崽嗦橇耍俊?br>

  也有人不这么想“但来的是皇子,还是小心为上,只要让他看出了什么不对劲,这里的事只怕瞒不住。”

  “听说二皇子好美人爱醇酒。”有人建议“在他停留的这段期间,大伙尽心尽力的侍奉着,应该不会出什么子。”

  “可是西巡乃是暗访,就算你想拍他马庇也找不到人。”

  汪道明伸出手制止大伙的七嘴八⾆“大家留心注意,若发现有疑似二皇子行踪的人马也不要贸然接触,若我们急着讨好他、巴结他,反倒显得心虚了,一切就如常,当作没这回事,他查不出问题就会走了。

  “还有你们先把一些平常就会闹事的民抓起来,免得他们四处胡说话。这段时间叫差役们勤劳一点,到处去走动,若有县民轻举妄动或是嘴巴太大的,安个罪名也一起抓了。总之这段时间大家要谨慎小心一点,一切活动低调行事。”

  知县们连连点头,相当同意他的话。

  有人担心的问:“那朝珍县该如何?虽然有汪大人坐镇,但新知县尚未上任,不知此人如何,会不会坏我们大事。”

  朝珍县是知兴境內最大也最富饶的县,因此在那设有省最⾼的统领府台,以及一位知县。

  这算是个肥缺,听说新知县夏颖是新科进士,朝廷爱才,委以重任。

  汪道明笑道:“夏颖应该近⽇会到,他一定得先来拜会我,诸位请放心,这人的人品我略有耳闻,待我给他一些甜头吃吃,他一句话也不会吭的。”就怕他不爱钱而已,既然是个使假钱的货⾊,自然也清⽩不到哪里去。

  与其担心一个新县令,他还不如想想怎么对付暗访的二皇子。

  ***

  阮公公驾着马车穿过朝珍城门,来到了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孙唯光掀开了车帘,笑咪咪的说:“真是个好地方。”

  街道整齐⼲净,来往的行人⾐饰整洁,贩子们静候客人上门光顾,没人大声呛喝。

  皇甫擎祯也探头出来看,给了一句“热闹有余,生气不⾜。”

  “我也有这种感觉。”她点头。

  进了知兴省境內,她现在的⾝分可是新知县的妹妹,当然不能跟着阮公公坐在前面赶车,只好和皇甫擎祯一起窝在车內。

  两个人正好作伴,一路都在玩易字令,玩得不亦乐乎,还分不出⾼下来。

  “公子爷,咱们现在往哪去?”

  “先去拜会府台。”

  “你去拜会府台,我去先去看看官府。”孙唯光道。

  皇甫擎祯不以为意“好。”

  他们在路上早就备好各式贵重的礼物,准备分送给各个‮员官‬,好好的跟他们联络一下感情。

  孙唯光在车內帮他打扮得比平⽇更加贵气,将拜会的礼物和名帖给他,马车在府台大门前将停下。

  她一手掀着车帘,一边道:“晚点我再打发人来接你。”

  汪府雕梁画栋,又是亭台楼阁又是飞楼回廊,十分气派,看得出来是砸下不少银子建造的。

  汪道明在摆设华贵的花厅接见他,皇甫擎祯演什么像什么的向他行个正式的参拜礼。

  他笑盈盈的受礼“夏大人如此年轻就被委此重任,实在是不容易,将来大有出息呀。”

  “那也得靠大人提拔。”皇甫擎祯笑着将备好的礼物往上送。

  一旁的家丁接过去放在桌上,汪道明则仔细的打量着他,一向识货的他很快就看出来他全⾝上下的行头若没有千两银子是撑不起来的。

  他心中一喜,嘴上却道:“夏大人果然是少年风流,就连打扮也比他人醒目些。”

  “大人取笑了。”

  “咱们⾝为地方⽗⺟官,还是把心思放在黎民百姓⾝上,这些打扮在家里穿穿就好,出了门最好朴素一些。也好亲民些。;”

  “多谢府台大人的提点。”孙唯光这招以退为进还算不错,只是害他得听他的教训令人有点不悦。

  孙唯光要打造一个浮华贪图享受的新知县,他也只能配合,这种招摇又俗气的穿着才不是他的风格。

  汪道明又教了他一些为官的道理,但说的都是好听的话,真要叫他做的话,恐怕他连一分也做不到。

  明明已经听到无趣得想打哈欠了,他却偏偏得装出一副很有‮趣兴‬的样子;汪道明说得不累,他却听得很倦。

  好不容易他终于肯住嘴了,皇甫擎祯连忙起⾝告辞,说自己还得上衙门一趟。

  避家殷勤的送他到门口,刚好一顶小轿也停在门前,一个红⾐女子肢袅袅的下轿,和皇甫擎祯打了一个照面。

  “这是我们家‮姐小‬。”管家低声的说。

  原来汪道明有个这么标致的女儿,他那模样生得出这样的女儿,真可说是奇迹了。

  汪可荃一见面前这位俊俏少年,有如失了魂的直盯着人家看,心中的旧情郞…王知县钓宝贝儿子,马上被她抛到了爪哇国去了。

  她知道自己的美貌,也很懂得利川这个优势。

  今年十八岁的她喜男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成就感,她喜玩弄这些男人,让他们为她神魂颠倒。

  汪道明就只有汪可荃这么一个独生女,简直把她宠上了天,养成了她骄纵、任、为所为的脾气。

  她看上这个贵气少年,决心非弄上手不可。

  皇甫擎祯最喜这种感觉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毫不掩饰对他的‮趣兴‬。

  他喜她眼里的露骨仰慕,这样的女人他很懂得应付,也知道怎么掌控她们。

  这种眼神让他恢复些许自信,在孙唯光面前,他一度怀疑自己失去了颠倒众女的本事,现在证明他并不是魅力减退,而是那个小酒鬼不会欣赏。

  “爷。”一个陌生的⽩净中年汉子恭敬的牵了一匹马来“唯光‮姐小‬吩咐小的给您送马来了。”

  皇甫擎祯将眼光从汪可荃脸上移开,讶异的问:“唯光?”对了,她说要打发人来接他的。

  他深洒的跃上马,又回头看了看汪可荃,她正要进门也回头看了他一眼,给了他一朵微笑。

  “还不手到擒来吗?”他低声一笑,让那中年汉子在前面引路。

  ***

  皇甫擎祯来到位于衙门后面的官舍,大门大敞着,许多人出出人人,忙碌地搬运各式各样的物品。

  他跳下马,让人将马牵回马厩。

  走进厩里,只见孙唯光手里拿着本册子,又是差人购物,又是命人整花木、修门窗、换地板、刷墙壁,忙得不可开

  “你回来啦。”她瞥见他⾝影,笑盈盈的上来“这里糟糕得很,本住不得人,今晚恐怕得先委屈你去住客栈,整理好了再让你进来当大爷。”

  “两个时辰你办了这么多事?”他忍不住咋⾆“连仆人都请好了?”

  “多亏了你的银子。”她一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看那盏灯挂得怎么样了。”

  既然是来当坏心县太爷的,那当然得好好打理门面,多雇一些憧仆来摆摆派头。

  看她忙得很开心,他也觉得有趣,跟在她后面看她指挥憧仆,又是粉刷又是布置的,有时他也出声加人些意见,两人一直忙到天完全黑了都无所觉。

  “公子爷、‮姐小‬来吃饭了。”阮公公也跑了一天,负责采购的他差点没把两条腿给走断了。

  他已吩咐镇上最大的酒楼送来整席精致的酒肴。

  吃过了饭,孙唯光催促皇甫擎祯找家客栈歇息。

  “我想待在这里,不行吗?”

  “这里还没整理好,你要睡哪里?”她含笑道:“咱们县太爷最爱享受,怎么肯放着豪华酒楼不住,在这里委屈一晚?”

  “说的也是。我想你帮我的形象塑造得还算不错。”才刚到而已就大肆采购,银子如流⽔般的花出去,想必百姓们已经开始‮头摇‬,难过又来个贪官了。

  “还不够好,你得加倍努力,最好再做几件糊涂事,那就更加完美啦。”她轻轻一笑“晚啦,你去睡吧。”

  “你也知道晚了,你不休息吗?”

  “我待会就会去睡了。”她已经把自己的房间整理好了,不需要住到客栈去。

  “好吧,我跟阮公公到客栈去,你跟这些新仆人好好的过一晚吧。”

  “嗯,等你明天从衙门回来之后,这里就整理得差不多啦。”

  “果然是个好帮手。”这些杂事如果要他来做,他铁定不耐烦。

  她回以一笑“知道我很有用处了吧c”

  送走了他,她将今⽇的支出明细做完之后,要仆人烧一桶热⽔抬到房间里。

  忙了一整天,她真的也累了。

  从进⼊朝珍县,一直到现在她才能稍微的放松一下。

  她使计让艾虔为她所用,帮她去偷八个知县去年⽔道工程贪污的帐本,而汪道明这只狡猾的狐狸才是最难对付的,她得养⾜精神,设想个天⾐无的好法子抓狐狸不可。

  必好门窗之后,她放下秀发舒服的洗了一个澡,思绪回到了多年前…

  那个⻩昏,飘着细雪,梅花含苞吐,清香浮动。

  那是她第一次遇到皇甫擎祯。

  他可能已经不记得了。

  他一定早就不记得了。_

  那时她才几岁?十岁的小娃娃,却已经深深的记住了,那个解裘相赠的少年是二皇子。

  她娘亲早死,爹爹是个寻常的猎户,⽗女俩相依为命的住在山上。‘

  那一年的冬天特别冷,爹爹出门打野兔,却再也没有回来过,其他的猎户说老虎咬走了爹爹,所以她没有爹爹了。

  她很饿也很冷,无依无靠的在林子中找东西吃,她不知道那里是不能去的,因为皇上带着皇子们来打猎。

  她又冷又累,听见马蹄声,她害怕的躲在树丛里瑟瑟发抖,二皇子竟把她当成猎物,对她了一箭,虽说失了准头还是把她吓哭了。

  有人把她拉出来,他策马到她⾝边。

  “你在这⼲什么?”

  “我冷,我肚子饿。”她菗菗搭搭的哭。

  他要人给她一大块⾁⼲,还将他⾝上那件猩红大笔给了她“这样够显眼了。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没命了?”

  “二皇子明明心肠好合不得人家挨饿受冻,解裘相赠还要找借口?”随猎的人中有人笑他的举动。

  “真的心肠好就该带回去把她养大。”

  他骂了他们几句,又对她说;“快回你家去,别到处跑。”

  后来,她遇到了师⽗,可怜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将她带回山上扶养并传授她武艺,还有教她喝酒。

  三年前她差的救了皇上,知悉他⾝分后她不犊禅着他问二皇子的事,问他喜什么、是个什么样的人,

  纯姐姐跟着皇上进宮当了贵妃娘娘之后,皇上还开玩笑的问她要不要当他的儿媳妇。

  可她只是想知道那个少年好不好而已,七年的时间匆匆过去,那个⻩昏一直鲜明的留在她心上,从来没有模糊过。

  所以当皇上说希望她能帮忙二皇子完成任务,保护他西巡时,她毅然的答应了。

  那一份恩情,该还的。

  皇上说过二皇子自视甚⾼,尤其看不起女人,如果她要让他心悦诚服的接纳她、另眼相待,那她就一定要比他強势。

  她要让他知道一点,不是所有的女人都一样的,她能软、能硬,忽而装傻、忽而精明,她可以天真,也可以狡诈。

  她能把他撩拨得怒火⾼涨,也能让他心平气和。

  但她却不能让他爱上她…啊!孙唯光猛然张开眼睛,天哪,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怎么会突然想到爱这一回事呢?

  一定是太累了,所以才会开始胡思想,真该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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