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段小莫有些烦恼的看了看东北边回来的一大片乌云,又看了看周遭荒凉、没有人烟的野地,然后对着前面两条岔路叹气。
“大元,你说是左边这条,还是右边这?”
郝大元扛着棺材,一整天走下来,又没吃到午饭,他觉得好累,肚子饿得咕咕叫“都好。”
“我们刚刚来的时候走右边,现在要回去了应该要走右边。她想了一想,正打算走右边那条路时又感到犹豫“可是方向反过来了,应该是左边方对。”
“对,是左边。”他点点头。他们一早就出门,挨家挨户的去卖棺材,挨了不少骂还被没了一⾝⽔,结果现走愈远,后来还出了余杭县,走到后来原本握透的⾝上⼲了,路上的人家也愈来愈少了。
他跟段小莫从来没出过县门,两个人又都是糊子,这会儿真的路了。
“哪就走左边好了。”段小莫举步往左边的路走“你累不累呀?”
“我肚子饿。”像是为了证明他说的是实话似的郝大元的肚子大声叫了起来。“那我们快点回去吧。”她也是又累又饿、又渴又沮丧,没想到忙了一天,走了这么多路.居然没有遇到要买棺材的人家。
真的好奇怪紧,跟她原本所想的不一样,是哪边出了差错吗?她一边走一边想,而郝大元亦步亦趋的跟着她两个人朝着跟进余杭县截然不同的方向现走愈远,意走愈偏僻。
天空一下于就暗了,那一大片乌云飘到了他们头上,⾖大的雨点做沥哗啦的落下来。
“下雨啦。”
郝大元怕小莫淋了,于是把棺材放下,推开盖说:“姐小,进来躲雨。”
“好。”段小莫全⾝发冷,于是便躺了进去,让郝大元连棺材带人的扛着走。
虽然躺在格內淋不到雨,可是她还是冷得发抖她能感觉到都大元走得很平稳,她一点都不会因摇晃难受,听到雨滴打在棺盖上的声音,让人有些昏昏睡的感觉。
走了一阵子之后,她感到都大元突然停下脚步于是扬声问:“怎么啦?”
他的声音隔着棺材听来,有一些模糊的感觉“没路了,不过有一间破庙。”应该是庙吧?他不大确定总之是间屋子就对了。
“有破庙?”刚刚来的时候没看到有庙呀?“先进去避雨好了。”
“好。”郝大元走进庙里,那庙屋顶破了几个问滴滴答答的漏着⽔,一大块到处都是虫蛀的⻩布幔横挂在中间,朽烂的木头因风吹拂轻轻的发出叽拐的声音来。
他找了个⼲的地方把棺材放下来,大声道:“姐小,我肚子饿了。
他声若洪钟,这句话一自马上震得屋梁上的尘沙纷纷落下。
段小莫觉得累了,又有些困,于是磕上了眼睛含糊的说:“忍耐一下嘛!等雨停回去再去找吃的吧。”
外面雨下得大,地躺在棺材里,产育又不大,因此郝大元只听到她后面的五个字,去找吃的吧。
“我知道了。”他正想往外走时,又想到了什么回来把棺盖稍微移开了几寸,方便段小莫万一要出来。
然后他往外走去,跨过门槛的时候,一脚踩破了一块掉在地上的横匾,整只脚陷到了腐朽的横匾里他把脚拔起来,顺势把那块写着义庄的横匾踢到旁边去,然后冒着雨找吃的去了。
雨愈来愈大,风和雨顺势飘了进去,吹开了⻩布幔,后面有一排放得有些凌的破旧棺材,一只⼲扁的瘦老鼠眨着一双小眼睛,吱吱的叫了起来。
“倒霉死了!”贝宜久浑⾝都透了,他在大雨中狂奔,还因为两势过大看不清楚路而摔了一大跤,弄得浑⾝都是泥土。他一定是跟余杭县犯冲!不然怎么解释他会这么倒霉?
没有拿到昨天帮工大夫收惊的银两就算了,他本来可以赚到更大一笔的,因为县太爷其古道家里闹用贴布告表示愿重金请人抓鬼,他和司空伤得知此事兴匆匆的去了之后,当然又使出同样伎俩.胡说八道一番,装模作样的软妖除魔。在做法的当头,没想到居然冲进来一个是道上说他装神弄鬼骗吃骗喝,要替天行道收拾他们两个明明就是那道士也来了一只小表,是他叫那小表去县太爷家胡闹的,没想到碰巧遇上了他们。那个叫做贾真人的道土怕他的伎俩被拆穿,所以先声夺人,害得他和阿岱只好落荒而逃。
县太爷不甘受骗,气得要死,所以命人大肆追捕又是官兵又是狗的,他们只好狼狈的逃出余杭县。
“前面有阎破屋子,先去避雨吧,你旁旗一点。司空岱飘得⾼.先看到了前面有可躲雨之处。
我已经很快了!他这辈子还没跑这么快过!刚刚追兵连得近了,害他差点给狗咬到,还好下了这场大雨,雨势太大视线不佳,再加上雨⽔冲刷掉了他的气味,因此构才没寻味迢迢上来。贝宜久冲进那间颓败的屋子,只见两扇大门朝两边倾倒,到处都结満蜘蛛丝,里头毒气冲天引得他连打了几个噴嚏“怎么这么暗?”
“快点生火吧,冷死了。司空岱抱怨着。
“鬼跟人家怕什么冷?”⽇子里乌涂抹黑的,什么也看不见,于是他捡了几块烂木头,看见门下面庒着几束稻草,把它通通拉了出来。
“你又不是鬼,怎么知道果不会冷。”他就是会冷。
贝宜久从怀里拿出打火石来,还好他有用油市包着,否则被⽔给一淋,十个打火石都没用。
“你很罗嗦耶,再顶嘴就扁你!你既然会冷也会怕痛吧?”他虽然这么说,却不是真的想打他,反而更迅速的把烂木头和稻草都堆好.刚好在地上摸了一张像是纸的东西,他拿来引火,终于生起了一堆火。
只宜久舒服的往后面一靠,満⾜的说:“真暖和呀。”
司空岱盘腿扭坐在他对面,火光赶走了屋內的漆黑,他一脸古怪的对口直久说”你觉得你背后的棺材里,有没有装什么东西?”
弊材?“什么棺材?”他正想回头去看时,一阵风吹开了而前不远的⻩有慢,露出后面一整排破旧的棺材.刚好地脚边又有一只老鼠吱吱的叫了两声。
“惨啦!”他大叫一声,自然的往后一跳,等他发现自己脚下跌的是棺材又大大叫一声,脚底一滑跌在棺材上面,咯咯路数自,他怀里的宝贝银子,全都掉了一地,他也顺势掉了下来。
“哎呀!痛死了。”
司空岱也发现这里到处是棺材,他大吼道“这什么地方呀!弊材店?”
“有没有听到?”贝宜久脸⾊青一阵、⽩一阵刚刚有人喊痛。
他们自然而然的靠在一起,往门的方向倒退了数步。
“有呀,不就是你吗?”司空岱四处张望着a
“不是我。”国宜久不知道自己是冷得发抖,还是怕得发抖。“女孩子的声音!”他刚刚跌在棺材上时清清楚楚的听到一声娇滴滴的声音,她说:“哎呀!痛死了。
“没、役!咯咯…听到…咯咯…”司空岱只说没听到,而咯咯的声音则是他牙齿打颤所发出。
“我看我们还是走好了。”淋雨也没什么关系,了不起伤风咳嗽而已。“好…”他们正想走时,一道闪电打了下来,将屋內照得有如⽩昼似的,而雷声更是紧跟着轰隆隆的响了起来。就在那一瞬间,贝宜久看见他心爱的⽩花花银两全落在那副棺材旁边。
“不行!我的银子!”他推了推司空岱。“你去拿回来,快点。”
“你弄掉的,为什么要我去捡?”他反推回去,还顺便飘退了两步。
这个时候棺材里传来轻轻的击撞声,咚咚咚的似乎有人在捶着它。
“有东西在里面。”司空岱飘得更远了。
“贝宜久的脸⾊从来没这么苍⽩过“一定是老鼠.没什么啦!你快去捡回来。
“我才不于!哪有那么大只的老鼠,还会敲棺材!”谁知道里面到底脑什么?
“你是鬼耶!”宜久火大了“就算有鬼你也不应该怕,你跟人家怕什么制你有⽑病呀。”
“我又没看过别的鬼,当然会怕!况且里面如果不是鬼,是烂了一半的尸体.还是会动的那一种,那我当然更怕呀!说不定、说不定没头或是缺了胳膊少了腿的,多恐啊!”“你给我闭嘴!我们一起去。”他实在害怕,可是又舍不得那些银两,是一千三百两,不是三两呀!
“一起数到三冲过去,检完便往外冲,了解?”
司空地严肃的点点头“了解。”他真怕棺材里有没烂完的尸体会突然坐起来指他的脖子。
两个人硬着头⽪一起喊“一、二、三!”接着便冲到棺材边。
就算有人庇股着火了,也没有他们两个的动作快.只见他们迅速的将散落一地的银于拉起来,再迅速的往外冲。此时,用材里的砰砰声又响,还夹杂着女孩子的说话声,有些含糊不清的喊“放我出来。”
他们冲到屋外,只宜久突然停下脚步喊道:“等一下!”他要算一下,一两都不能少。
“快走啦!”司空岱随手将他担的银于全塞给他.
“等一下!”贝宜久飞快的数了一下“少一锭五十两银子。”他想到他刚刚是先跌在棺材上,那相益似乎没盖紧,一定是掉进去了。
“算了啦。”司空岱道.“银子再赚就有,命没了可就玩完了。”
“你有病呀!五十两耶,我宁愿死了也不让我的银子留在棺材里、它们只能待在一个地方、就是他的钱袋。
“那你自己去拿我绝对不进去那棺材里有女鬼呀!”他才刚进出来.叫他再进去他才不于哩。
“你有没有槁错呀,你到底是不是鬼”当鬼当得这么窝囊,你不如当个庇。”听说人死了会变鬼,而鬼死了之后就变成庇“噗”的一声就消失了。
“别侮辱我喔,你自己也没多少胆子。”司空岱不満的说.“没有人规定因不能怕鬼,况且你没听过人家说,人是男的恶鬼是女的凶吗?”
“好!算你报我自己去出!反正这里到屋子里面起码有一丈远,你就在这边等果差好了。”
只宜久一句话就击中了司空岱的要害,他只好委靡不振的说:“好吧,我跟你去,不过你别想叫我进去棺材里拿。”
阿久真是卑鄙到了极点,每次都这样威胁他,等到他心愿一了,可以让鬼差带他去投股时,他一定要先恶整他,报完仇之后才能心甘情愿的离开。
“那还用说?我像是那种叫别人去送死,自己躲起来的人吗?”
像,不只是像而已,他本就是这种人呀!司空岱不満的想着。
贝宜久把银子收好后,他们便小心翼翼的再进去没听见棺材用面还有声音刚刚生的火堆还在燃烧,屋里虽然有些暗,但还能看得清楚。
“这样好了,你推开棺盖,我马上捡起来,接着往外冲。”走到棺材边,贝宜久无法可施,只壮起胆子这么做,要是真的被吓到了,明天再去找个真正的道士来帮自己收收惊。
“好。”司空岱把手放在相盖上,点点头“我数一二三。”
他深昅了一口气,脸上有过视死如归的坚决.他一定要拿到他的五十两子“我准备好了。”
“好。…三!”他用力一推,馆盖应声而落而贝宜久还在等那个二,所以相差落地时,他呆了一下。
紧跟着一团黑呼呼的东西马上坐了起来,还悠悠、飘忽忽说了一声“是…你…们…呀。”
“妈呀!有鬼呀!”他们同时大喊一声,本来不及去捡任何东西便没命的往外跑。
“怎么了?”段小莫拨了拨自己的发,不明⽩他们为什么夺门而出,还跑得那么快。
她在棺材里睡了一觉,觉得头昏昏的,后来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接着一个东西砸在她头上,所以她喊了一声痛。
正想起来时却发现她饿得没力,本报不开棺盖所以只好破棺材,希望外头的人帮个忙,没想到居然是他们两个帮了她这个大忙,她想说用他们说一声谢谢,没想到他们却吼叫的跑了出去。
她从棺材里爬出来,有些奇怪郝大元怎么不见了,跟着看见地上掉了一个不小的布包,但她没有理会便走了出去。
她才一跨出门口,后头马上传来,轰隆隆的巨响在风雨的吹打之下,那腐朽不堪的屋子坍了下来。
段小英回头一看,只见一片断垣残壁,她吓了一大跳,还好他们先将她救了出来,否则她一定会被活埋在里面的,她直是福大命大呀!下次再遇到那两位恩公,一定要好好的谢谢他们。
外头两渐渐的停了,皎洁的月亮从厚重的云层中探出头来照亮了荒野。几只费火虫飞到了段小莫⾝边一闪一闪的似乎是要帮她照路。
贝宜久和司空岱跑了一大段的路才发现,好不容易拉回来的银子又掉了。司空地不敢说出在破屋里的时候有听到东西掉出来的声音,因为他怕贝宜久会杀了他。那个人一批到银子,是完全没有理的。
于是他们只好循着原路回去找,只宜久一直在求各路神明保你,别让他的钱又掉在有鬼的地方。
而他们一直都找不到,于是又回来破屋这儿,结果发现破屋倒了,段小莫就站在断垣残壁之前。
“你在这里于吗!”贝宜久掉了钱.只看见段小莫.心精更加恶劣了。
“多谢你们帮我打开棺盖,否则我一定给埋住了!”刚刚那屋子倒了,好大声,怪吓人的。对了,你们有看到大元吗?他不见了,不晓得是不是路了,真是糟糕.他会跑到哪里去呢?”
段小莫有些烦恼的说:“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啦.我爹一定还没吃饭。你不知道我们全家要到齐了才会开饭,我多说这是我们段家的家规…”
地说了一大串,贝宜久和司空岱听得一头雾⽔.只宜久不耐烦的开口。“你给我闭嘴!我问一句你给我答一句,没必要的事就不用提了。”他不过问她在这于么,这娘儿们居然能扯到段家家规去?
“喔,我知道了。”她乖巧的点点头。多说要听大人的话.这个人留了这么神气的胡子,就像她爹一样那么他也是大人喽。
“你刚刚在那屋子里的棺材里?”
“嗯.我睡在棺材里面。谢谢你们帮我忙.否则那棺盖太重了,我饿得本推不动上。”
她刚刚在棺材里?那表示他们是被这个棺材女吓得庇滚尿流、哭爹喊娘?还没命的逃?
“你!懊死的你!你躲在棺材里面⼲什么!”贝宜久两眼冒火.
“避而呀.之前雨下得好大,大元叫我进去避雨结果我睡着了。””你…”贝宜久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气到说不出话来“妈的!死棺材文,你给我记住户他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开始跪在地上寻找他装银两的布包。
我不叫棺材女,我叫段小莫。两位思公叫什么名字?”
司空岱忍不住觉得好笑,想到他们一个鬼、一个大男人.居然被这小姑娘吓得没命.难怪阿久火大觉得没面子。
连他都觉得有些丢脸。“我是司空岱,你叫我阿岱就好。那个嘴巴坏心肠毒,死要钱又小心眼的道士叫贝宜久,你叫他阿久就好了。”
“好,我知道了。”段小莫很奇怪的指着贝宜久“他在⼲吗呀?”为什么像小偷一样跪在地上,四处爬来爬去还用手东图西做的?
“他在找东西。司空征遗憾的说:“他的命掉了。”银子就是他的命.因此掉了钱就等于掉了命一样。
啊?他也是鬼吗?可是他⾝上没有鬼气呀?
司空岱突然发现,这个棺材女好呆呀,她好容易就当真,不管人家说什么,她都全盘接受,看起来就是一副很好使唤的样子。
“不是啦他一包银子掉了!他那人死要钱,把银于看得比命还重。”
“一包银子呀?不知道是不是我刚刚看到的那一包耶。”原来阿岱是在开玩笑的,她就想说阿久不大像鬼,他也没有老是飘呀。
贝在久虽然在找东西,不过也拉长了耳朵在听他们说话,一听到她说有看到一包东西,难掩动的跳了起来,跑过来抓住她,马上在地⾐服上留下満是泥土脏兮兮的手印。
“在哪里?你在哪里看到的?”
“喔,刚刚在屋子里有看到,好像在门旁边的样子。”
“门旁边。太好了总算找到了。
问题是,屋子倒成这样,他完全不知该从何挖起要找到他的银于,可能需要大批人力来帮忙开挖。你为什么…”贝宜久的声音听起来很悲伤,还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看到的时候不捡起来?”他哀痛得哭不出来,睑上的表用比死了子还惨。
“我爹说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要。”这叫做路不抬遗呀。
“你为什么…”他抓着段小莫的手隐约发着颤声音依然很哀伤”没事要跑到棺材里躲雨?”
“我⾝子不好,大元怕我淋了雨会染风寒,所以…”
她话还没讲完,贝宜久陡然大喊一声,一扫哀伤的表情,换上一副凶种恶煞的狠样。
“啊!我要杀了你!死棺材女!你死定啦!”他掐住她的脖子,用力的摇晃她“你这个倒霉女!碰到你准没好事!”
段小莫吓得尖叫一声,司空岱也大叫一声“不要呀!放手!”
“放开我!”段小莫喊道:“好病!”
“废话!不痛掐你⼲吗!”贝直久虽然在极度愤怒之下,但也不是直要掐死她,所以使力尚有分寸,否则她哪能出声说话。
他只是要教训她.顺便发地一下地的推心之队
司空岱急道:“快放开她!阿久,你这个钱奴才!”他看他大概是铁一心的要小奠的命.情急之下飘到残屋那天。随手捡了一木,用力的往他后脑勺敲了下去。
霎时,贝宜久満眼金星,耳朵旁边出现小鸟的啼叫,他哼也没哼一声的就昏了过去。
段小莫连忙蹲下去摇他“你怎么啦,没事吧?”
“我是不是出手太重了?”司空岱连忙丢掉跟他腿大差不多耝的木。
“你怎么拿这么耝的子啦!”她十分同情贝宜久“他一定很痛。”
“我…小莫,我拜托你一件事好不好?”他苦着一张脸“你一定要答应我。”
“什么事呀?”她一边问他.一边伸手在贝宜久后脑勺了,哇!肿起好大一包喔。
“这个…”司⽳岱有些不安的搔了搔头,嘿嘿的笑道:“⿇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