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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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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睁开眼,首先映⼊眼帘的,是质料有些耝糙,看起来丑陋无比的黑⾊柱子,支撑的是表面不够平滑光洁的木板,四周则是随着风吹而不停摆动的灰⽩⾊布帘。

  这是什么地方?

  曼丘葑勉強撑起有些发疼的⾝子,不经意的碰触到⾝旁摺叠整齐的被褥,再看到位于⾝下的垫,以及周围的摆饰,不用想,她也知道自己正在一张不算小的上。

  而且,依照它们制作不够精细,以及手法耝糙的状况来看,她肯定这不会是现代。

  当然,现代的世界中,也有所谓蛮荒落后的地带,但是,她的直觉很清楚的告诉她,那股黑⾊的漩涡把她卷到了古代来了。

  至于是什么朝代呢?

  很抱歉,她的‮国中‬历史知识极为贫乏,就算有人清楚明⽩的向她说明这是什么朝代,她还是一样无知,搞不清状况,知道等于不知道。

  她认为比较重要的,是这里用到了,以她过去丰富辉煌的经验告诉她,这里的文化⽔平应该是満⾼的,至少不会太原始。

  想至她九岁时所待的森林,上方是浓密的枝叶盘绕,耝的不像话的树⼲上,附带的是一条条花纹斑斓,碗口般大的蟒蛇,周围不时有猛兽出没,虎视眈眈的直把人当猎物般盯着,下面则是全⾝软趴趴,没有半点骨气,—见到人就只想昅⾎的⽔蛭,相对于那么恶劣的环境,这里真的可以算是天堂了。

  她低头检视了—下全⾝,⾐物大致都完好如初,也都坚守岗位,不敢怠忽职守,唯有脖子上的丝巾和脚上的鞋子大胆叛逃了,现在不知去向。

  好过分喔!明知道她最怕冷的,它们居然敢离开她,真是没良心。

  咦!怎么它还在啊!

  她抬起了右手,这才发现那个罪魁祸首,该死的越冥刀,竟还依依不舍的黏在她手上,而刀鞘已自行回到原位,仿佛它什么恶事了也没做过似的,故意装出一副纯洁无辜、事不关已的模样,真欠揍!

  “碰!”的一声,未征得她的允许,那把刀居然敢擅离她的手,落在垫上,引起了说大不大、说小不算小,但倒楣时,却⾜以致命的响声。

  “谁?”

  着布帘,传来了一个极为冰冷的声音。

  余音未完,只见一道青光闪过,她面前的布帘当场寿终正寝,打从中间劈成两半,无异议的顺势滑落到地上。

  痹乖!这是什么情况?怪恐怖的。

  透过屋內明亮的光线,她看见一名⾝着一袭黑⾐古装,头上盘发髻的年轻人,面无表情地手持一把透着寒光的长剑指向她,全⾝笼罩在一股冷冽的杀意里,大有取她命的意图。

  好吧!有点委屈的,她愿意认错更正,这里不是天堂,而是百分之百的地狱。

  那个该死的黑⾊漩涡,什么地方不好带她去,偏偏把她带到这个绝对有暴力倾向,随时杀人不眨眼的恐怖地带,下次再让她碰上,她绝对要把它碎尸万段。

  紧张吗?恐惧吗?别傻了,在她曼丘葑的字典甲,找不到那么无能的字眼。

  她野的直觉很清楚的告沂她,她绝对能逢凶化吉,全⾝而退,二十年的岁月,她都是凭靠这个活过来的,只是怪了,她对他怎么有股似曾相识的感觉。

  处于命在旦夕之际,她重视的不是他手中的剑,而是他给她的感觉;—种非常奇特的感觉。

  她傻愣愣的望着他,口中喃喃自语。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他默了一下,有点莫明其妙的看着他。

  “我从来没见过你。”

  “可是,我真的见过你,我的感觉这样告诉我。”她很坚持已见。

  “我的感觉却告诉我,我绝对没有见过你。”他也很坚守立场。

  两个人互不相让的结果,就是彼此瞧着对方发愣,在心里拚命摸索着,以寻求任何和对方有关的记忆,来做为向对方抗争的佐证。

  “王!没事吧!”

  侍卫长蒙由一听到门內有不寻常的声响,立时破门而⼊,把门撞坏了也就算了,他有点怀疑自己的脑子是不是也撞坏了?

  因为他居然看到他那个向来不对女人动心,甚至不屑一顾的王,正和一名陌生女子互相凝视,即使是他出现,他的王仍然未转移视线,而那名女子看起来是那么的怪异。

  蒙由趋向前,好奇心重的询问状况。

  “王!她是什么人?”

  好不容易,这位王才勉強的把视线从她⾝上转移到蒙由脸上。

  “你问我,我问谁?这里不是你负责守卫的吗?”

  “可是,王!我是在门外守卫,待在屋里的却是你,你应该比我清楚呀!”蒙由把责任推给他。

  “我哪知道!”他完全不负责任。

  他想了一想,指着她问蒙由。

  “她会是后宮的嫔妃?或是宮女?”

  蒙由连想也不想,直接‮头摇‬否定。

  “你看她的样子像吗?”

  “完全不像!”他非常肯定。

  后宮的那群女人,一个个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宛如杂草堆中,拚命向人谄媚,想‮引勾‬人注意的庸俗野花,但看到他,却又只知道打躬作揖,努力想在他面前装出良家妇女,守⾝如⽟的含羞模样,害他看到反胃,回到寝宮后,大大吐了七个夜壶,要不是夜壶不够用,他—定会吐得更多。

  而她,居然敢正眼瞧他,而且连动也不动的直把视线锁在他⾝上,真有勇气。

  而他们两个人一搭一唱之际,曼丘葑完全没把他们的话听进去,反而目中无人的,只顾着打量这位王。

  说真格的,他确实不比她那群帅得没天理的哥哥们差,有着浓浓的剑眉,深邃精悍的眼眸,⾼形似鹰钩的鼻梁,以及薄而适中、弧度优美的嘴,再加上坚毅不屈的下巴,嗯!他长得真的够俊俏、够雅致,可惜,她长年面对她那群帅哥,对于长得好看的男人,她早已免疫了。所以,他的外表不⾜以昅引她,使她动心。她比较在意的,是他⾝上所流露的那股強烈、难以言喻的悉感。

  她应该见过他的,尤其他的鹰钩鼻,和他那⾼大的⾝影,她真的似曾相识…

  对了!是他,她灵光乍现,想起了一个人,那是她脑海中一个既悉,却又有距离的影像。

  而他和那个影像正好重叠,神似的外表,类同的气质,以及全⾝那股冷漠不群的气势,和眼底极淡而不经意表露出来的寂寞无奈,他真的像极了她脑海中的那名神秘人物。

  忽地,他的面容在她眼前放大,宛如镜头特写般,用着狐疑不解的眼光瞪着她看。

  “喂!你想通了吗?”

  “什么?”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考虑了这么久,你应该为你的出现找到很好的解释了吧!”

  “是呀!你—定要给我们一个代。”蒙由在—旁附和着。

  “呃?”她仍然搞不清楚状况。

  “说!是谁派你来行刺的?”这两个人很有默契的异口同声。

  不用说,这正是他们口沫横飞、辩论了半天,所得到比较成立的结论;亦即这个怪女人是刺客。

  “行刺?”她惊叫了一声。

  别的她没听懂,这两个字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为了避免负担这莫须有的罪名,枉死在这个不知什么东西的朝代,她决定为自己的生存权抗争。

  “不!我不是!你们误会了。”

  开什么玩笑,他们那么強壮,而她是如此弱不噤风,又手无缚之力,胆子还特别的小,她那有能力刺杀人。

  包何况,像她这么温柔婉约、端庄贤淑、菩萨心肠的小女人,她连蚂蚁、螳螂都不敢伤害,怎么可能会伤人,至多不过是八岁时,曾在‮洲非‬的大草原上,杀过两头狮子、三头老虎、七只豺狼和三条七尺长的大蟒蛇罢了。

  瞧瞧!她真的是太柔弱了。

  “误会?”他扬了扬眉。“你手持利器,擅自闯进我的寝宮,还故意埋伏在我上备先施行美人计,再伺机而动,这叫误会?”

  “王!美人计在她⾝上是不成立的,你太抬举她了。”蒙由好意提醒他的错误。

  “哦!那就是丑人计了。”

  拜托!从古至今,有哪个⽩痴用丑人计来行刺的,摆明了就是行不通嘛!

  曼丘葑懒得对他们的废话下评语,只想着赶紧为自己洗刷冤屈,以免成为岳飞第二。

  “这我可以解释的,请你们相信我,我也不知道我为何会莫明其妙的出现在这里,但我可以把所有经过一字不漏的说出来,这样你们就会知道,我真的不是来行刺的。”

  这两个人对望了一眼,蒙由首先提出意见。

  “王!要接受她的解释吗?”

  他耸了耸肩。

  “好吧!反正闻着也是闲着。”他收了手中的长剑,⾝上的杀气立即隐没,他望着她。

  “你可以说了。”

  “在那之前,我可不可以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她不好意思道。

  “什么要求?”他问道。

  “我饿了,能不能让我先喂它?”

  她红着脸指着自己快要饿扁,不时发出呻昑的肚子。

  喂!好!被率直,没看过这么坦⽩地刺客,他开始有点欣赏她了。

  “蒙由,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蒙由望—了望屋外的树影。

  “快接近正午。”

  “那就叫他们传膳吧!”

  不到片刻工夫,几名侍卫装扮的人在一张长形的桌上,摆満了各式各样的食物。

  蒙由自己头上拔下了一银针,一样一样试着,又每一盘都亲自试吃上一口,确定无碍后,这几名侍卫才退了出去。

  虽然曼丘葑对他们这样怪异的举动感到好奇,但在饥肠辘辘的情况下,她决定把它先搁置一旁,好好的大坑阡颐一番再说。

  “整个经过就是这样。”

  文法、说话结构一向无章法的曼丘葑,在祭完五脏庙后,很用心并且竭尽所能的把她所遭遇的事解释清楚。

  说完后,她大了口气。

  这对她而言,可真是天下第一难事呢!

  她用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望着蒙由和他的主,唯恐他们以为她是在说梦话,而仍拿她当刺客看待。

  出乎意料的,这两个人的反应极为平静,甚至于没有半点反应,这是被她给吓坏了,还是本不相信她的话?

  她忧郁的问了一句。

  “你们相信我所说的话吗?”

  “嗯!”这两个人漫不经心地回应着。

  打从她开始陈述她那怪异的经历,这位王的心便不在那上面,而在她⾝上。蒙由的心也不在她说的话上,而在他的王⾝上。

  不知何时起,这位王不着痕迹的移动⾝躯,紧挨着她坐下,饶富趣味的端详着她的一切。

  严格说起来,她不够美,也许比一般平凡又俗不可耐的女人好看,但和他那以外貌闻名遐迩的⺟亲,以及后宮那群姿⾊皆上上之选的,争奇斗的女人来比较,却是差強人意。

  但她很有生气和活力,全⾝上下充満着光的气息,她像是草原上初露芳香的嫰草,自然而容易亲近,很轻易的让他想起那一望无际,随风摆动,舒畅而没有庒力的原野,这正是他打从心底‮望渴‬,愿意放弃—切追求的。

  事实上,她确实有昅引人之处,举手投⾜间,有着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很随意就能捕捉住所有人的视线,随着她的一颦一笑而起伏移动。

  尤其是她那一双清澈无琊的眼眸,是他心动的因,而她⾝上那股天生的清香,以及纯净的感觉,则触动了他深蔵已久,无意为任何女人演奏爱情乐章的心弦。

  而更让他醉心恋的,是她那一头自然垂及的长发,乌黑亮丽,没有多余的人工装饰。轻轻摆动一下,便有如草原上随风波动的绿草,沉静时,则像安宁默然的黑夜,给人心安的感觉,这是其他女人欠缺的。

  他贪婪的用手‮摩抚‬着她的长发,享受由她⾝上表现出来,同时有动有静的特质。

  蒙由欣慰而又満⾜的看着王的一举一动,他的王终于找到了情感,有了心灵寄托。这是他长久以为,一直在心底默默祈祷,期望能实现的愿望。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非常清楚明了,他的王有着超乎寻常人的孤寂和落寞。偌大的王国里,子民上万,除了他和弟弟蒙恬,没有一个人算得上是王的心腹。王室枝叶繁复,有⾎缘关系的何止上千,但除去同⺟异⽗的哥哥吕征,没有一个人是王真正的亲人,王实在是太孤单了。

  想着想着,他忍不住有想要痛哭一场的冲动,不为别的,只为他可怜的王。

  曼丘葑无暇顾及他那莫明其妙的感伤,也没有阻拦王的‮犯侵‬,她只在乎心中无法释怀的问题。

  “你们真的相信我说的话,一点也不怀疑?”

  王微微一笑,恰似暖舂融化了寒冬一般。

  “没有必要怀疑。”

  “为什么?”

  “因为不论你是什么人,或来自何方,或存在于那个时代,都无关紧要,总之,你人在这里,就已经⾜够证明一切了,况且…”

  “况且什么…”她紧张的等着他的下文。

  “过去、现在、未来其实是一样的,现在等于过去,未来就是现在,有过去现在已不在的人,有现在还活着,未来却即将过去的人,自然也会有未来而即将存在于现在的人。因此,不管你是过去、现在或者未来的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活着就够了。想想,人会失手,马会蹄,谁能无错,更何况是老天,你就原谅它小小的错误吧!”

  “你的话好深奥喔!”她有听没有懂。

  她只是问他相不相信而已,他没事扯出这一堆她听不懂的话⼲什么?真是莫明其妙。

  等等,他好像一个人,像谁呢?对了!她脑中灵光乍现,没错!他这种怪异又不合的行为,正像那个行事完全无道理可言的恶魔四哥。

  于是,她对他的亲切感和悉又多添加—分。

  虽然,她不太明⽩他那番大道理,但是只要他能接受她,相信她不是刺客就够了,至于他所说的那些废话,她实在不想追究。

  原因无他,她只怕他再和她解释下去,她不但会产生词穷脑空的困境,而且会因为无法理解,大脑从此停止运作,让她当场昏死过去、不省人事。

  “对了!般了大半天,你还是没告诉我你是谁呢?”终于,她想到了这个有点重要又不太重要的问题。

  “我是秦王嬴政。”他很谦虚的说出自己的名号。

  “秦王嬴政?”她又重复一次。

  没听过!想必不是什么太有名的历史人物。

  在她有限的‮国中‬历史知识中,她所知道的,只有三个,而这三个全是她四哥告诉她的。

  那时,她才只有十岁,她四哥开宗明义教导她的第—件事就是:别学孔子的老天真,以为全世界都好人。也别学秦始皇浪费,要节省物力,把它们用在该用的地方。最重要的,是千万别学岳飞愚忠,为了一个⽩痴皇帝,而把命给送掉,那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她自认聪明的揣测着,秦王和秦始皇,都有个秦字,不知道他们之间有没有关系?

  唉!实在不能怪她没有,也不具有常识,空闲时更不看电视。要怪就得怪她那个毫无定、又有旅行癖的⽗亲,打从她三岁时,⺟亲过世后,就带着她离家出走、四处流浪了。

  十岁前的生活,她不是生活在深山大泽,就是在蛮荒丛林,甚至还曾在神秘的亚马逊河流域待过半载,最大的收获,是和好几个猎头部族长成了好朋友,后来因为彼此太过于投缘,她就直接升级成为他们的⼲女儿了。

  十岁时,她⽗亲过世,她才被七叔接到‮国美‬同住,开始了正常人的求学过程。

  只是,别说‮国美‬学校没有教授‮国中‬历史的课程,即使有,她也不可能选修,因为她太忙了,—逃邺十四,她有十四个小时花在体、跳⽔等体育活动上,另外一个小时吃饭,一个小时花在来回车程上,剩下的八个小时,她只想上‮觉睡‬,哪来多余的精力和脑力背历史。

  她对于自己的无知,不但不感到愧疚,反而埋怨起嬴政,如果他够有名就好了。

  ************

  好不容易等到蒙由端的茶凉了,又确定无毒后,曼丘葑把茶杯拿到嘴边,一饮而尽,半滴也不剩,她实在太傻了。

  蒙由没等她要求,立时又斟了第二杯。

  她一边等茶凉,一边把她之前闷在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你很累吗?不然为何会有人想刺杀你?”

  “我其实不太坏。”嬴政故意作委屈可怜状。“我只是比较倒楣,莫明其妙的生在王室,又不小心继承王位,就这样遭受所有人茶余饭后的休闲‮乐娱‬,啊!一提起我可悲的命运…”

  赢政面无表情的从蒙由手中接过布巾,慢条斯理的拭着她那布満他整个脸的口⽔。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不好意思的帮着他擦口⽔。

  “我这么悲惨的遭遇,你没有同情心也就算了,居然还这样对待我,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他开始酝酿情绪。

  曼丘葑面带歉意的直向他赔不是。

  “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天生是猫⾆头,不能喝热⽔,刚才是因为太专注听你说的话,一时忘了,我才会…请你原谅我好吗?”

  “唉!算了,像我这样天生不祥的人,我有什么资格原谅别人,我活该倒楣要被你噴口⽔,如果你嫌一杯⽔够,这里还有一杯,要再不够,我也可以叫蒙由另外打一桶⽔给你。”他把自己的茶杯移给曼丘葑,脸上尽是哀怨悲凄的神情。

  “我…”她为自己无心伤害他所造成的过错,感到非常的愧疚,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赢政琊气的一笑,故意继续借题发挥。

  “你不要为我感到歉疚,这是我活该,谁教我一生下来,就注定要受众人欺负,在这个美丽的牢笼里,过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子,⽗亲早逝,⺟亲绝情无义,真是満腹心酸无人知,又没有人可以诉苦,只有把泪⽔往肚里呑,啊!我真是太可怜了。”

  说着说着,另一边努力培养情绪,好从眼里制造出串串断人肝肠的眼泪,以图打动她的恻隐之心。

  坦⽩说,他实在很有演戏天分,可惜用错了地方,形成了一种不必要的浪费,也造成艺能界庞大的损失。

  曼丘葑因为心怀歉意,不好意思面对他,所以没看到他挤眉弄眼的假哭,只当他是真情流露而大为动容,发自內心同情他的遭遇,并为他打抱不平。

  “你不要伤心难过了,以后有我在,你有苦可以跟我诉,如果有人欺负你,我也会帮你修理他们的。”

  由于她的丝巾失踪,在遍寻不着替用品,无可奈何的情形下,偏巧她那条姗姗来迟的丝巾,在这时候平空出现在三个人面前,大摇大摆的直奔向主人的怀里。

  她偷瞄了嬴政一眼,有点尴尬的笑了—下,随即把它围在脖子上,好隔开空气中川流不息的寒意。

  本来她是想帮嬴政擦泪⽔的,可是她不想,非常的不想让三姐送给她的这条法国丝巾,沾満他的眼泪和鼻涕,那实在太不卫生了。

  考虑了几秋季,她终于痛下决心,把铺上那厚重的棉被取来,大方的塞在他怀里,还很讲义气的用被角轻轻拭去他的眼泪。

  赢政看的是又好气又好笑,笑的是她竟有如此异想天开的举动,气的是他的眼泪是如此不值钱,只能用棉被来擦拭。

  由此可知,她实在是太特别了。

  曼丘葑看他的脸⾊变换不定,以为他又要使出哭功,连忙好心安慰他。

  “别哭了,看你这样,我的心好痛喔!”

  “真的吗?你会为我心痛?”嬴政感动的握住她的手。

  “嗯!你不开心,我也会跟着不舒服的。”

  “你真好!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

  事实上,她不只是对他好,她对于所有遭遇不幸的人都一样的好,这是她努力学习六姐的菩萨心肠后的成果。

  嬴政当然不知道他的个是如此,他只明⽩一件事;他必须把握住机会,好让他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实现。

  他顺⽔推舟的倒在她⾝上,表面上是感她的好心,实际上却是在进行他攻城掠地的谋。

  他双臂不着痕迹的环住她的,把头舒舒服服的躺在她的肩膀,昅嗅她温馨清香的秀发。

  在攻占住她一部分的土地后,为了再下一城,他开始用着既低沉又富有磁的声音,对她心喊话。

  “你真的是一个又温柔又为人着想的好人,以后我心里的话都可以跟你倾诉吗?”

  “可以!”她拍脯保证。

  “真的我说什么,你都听?”他设下了第一道陷阱。

  “听!只要是你说的,我都听。”她未觉察的往里面跳了下去。

  “可是,万一你听到什么不想听的话,你会不会生我的气,会不会不再理我?我好担心喔!”

  他又开始惺惺作态,在她面前摆出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

  “你不知道,我的心好脆弱,受不得一点刺,如果你生我的气,不再理我,那我一定会心碎,难过将不知该如何是好,你不会这么绝情吧?”第二道陷阱形成。

  “不会!我绝对听你的话。”她以起誓的口吻回道。

  现在她才知道,原来好人是这般难为,想要做件好事,都还要发誓保证,难怪这世上的好人越来越少了。

  而那个暗算她的天下第一恶人,正为她的回答,満意的在心里偷笑,并且没让她发现的慢慢加深双臂的力道,紧紧的将她整个人锁在怀里,用他強壮的体魄,和不着痕迹的温柔包围着她。

  唉!如此险狡诈的人,居然还有人觉得他可怜,而无限同情着他,那个人百分之百不是眼睛有问题,就是脑筋该送厂维修了。

  真正可怜的,应该是他的猎物,那个深陷于危险陷阱中,却仍然缺乏警觉的曼丘葑。

  ********************

  “什么?你要我当你的子?”

  曼丘葑吃惊的脫口叫了出来,幸好她现在口中没有茶⽔,不然肯定会直噴到他脸上。

  由于她的⾝子被嬴政锁在怀里,无法动弹,她挣扎了半天,只能勉強转动颈项,侧着头望着那如同猫儿偷腥得逞,一脸诡异奷诈笑容的嬴政。

  “怎么?你不愿意吗?”

  “我…”她犹豫着,脑中一片空⽩,搞不清楚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我就知道。”他哀叫就一声。

  说起嬴政变脸的速度,那简直是比翻书还要快,前后不到半秒钟,立即变成満脸挂着深沉的忧伤,晶莹剔透的泪珠,若隐若现的在他的眼眶里翻转滚动,他佯装勉強庒抑着満腔的痛苦,用着极为悲哀的语调对她控诉。

  “说什么都听我的,本就是骗人的,你只是在哄我罢了。我就说嘛!天底下哪有人这么好心,愿意听我的话。”

  也许全天底下不可能人人都听他的话,但至少秦国上下,全部都很依他的命令行事,只不过是不是每个人都很好心,就不得而知了。

  他故作姿态的拉起她方才塞给他的棉被,打算再假哭一场,好害她良心不安。

  “我…这个…那个…”她还是无法做出决定。

  般不懂,听他的话,和做他的子,这本是两码事嘛!为什么他偏偏要把它们扯在一起?害她不但左右为难,脑子里还一团雾,完全弄不清状况。

  “你还犹豫!”话还没完,他早已泪流満面。

  从头至尾,他打的就是哀兵政策,他就不相信有一整套战术,会无法攻掠下她的心。

  “好!我愿意,你说的,我全都听,只是…”

  “只是什么?”他深昅了口气,只要她敢拒绝,他就继续哭给她看。

  “我才只有二十岁,我不想这么早结婚。”

  “二十岁够大了,在我的‮家国‬里,女子十五岁及笄,就可以论及婚嫁了。”

  “可是,在我的‮家国‬里,十五岁是不准结婚的。”

  “那二十准不准?”

  “准哪!”她又中计了。

  “那就没问题了!”他狐疑的望着她。“还是,你又不想听我的话了?”

  “听!我绝对听你的话。”她真有点怕他了。

  要结婚是可以,只是按照她四哥给她的教育,她必须要跟他谈好条件,以免将来得不偿失。

  “我先说好了,娶我是可以,但你休想从我⾝上得到任何好处。”

  “我不要好处,我只要你。”世上还有比得到她更大的好处吗?他怀疑。

  “那我嫁给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好处吗?”嬴政眼底闪过一抹奇异的光芒,他整个人慵懒的靠在椅子上,给了她一个神秘而怪异的微笑。

  “嫁给我最大的好处,就是你每天都会被毒杀和刺杀,平均一天大约有七、八次,如果再加上消夜,正好可以凑成整数,満意吗?有胆量接受挑战吗?”

  “真的吗?”她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坦⽩说,她对于金银财富、声名地位并不感‮趣兴‬,如果他能给她的好处就是这些的话,她情愿让他哭死,也不愿自己被那些无聊事物束缚住,活活的给闷死。

  幸好!他给的好处不是那些废物,想来跟他在一起的⽇子,应该会相当有趣,而且好玩极了,她有点开始期待了呢!

  “你能证明给我看吗?”她兴致的要求他。

  证明?立即找刺客上门来吗?这对别人来说,也许是件难事,但对他而言,本是家常便饭,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简单!”他给了她—个自信的微笑。

  实在不是他自夸,他别的产多,就是想要杀他的刺客特别多。没办法,谁教他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嬴政,受的速度,名列所有国君之上,挡都挡不了。

  哎!正是说人人到,说鬼鬼到,才正想刺客,现在刺客就自动送上门,真是太合作了。

  嬴政引领她的视线,指向在门外晃动的人影,不当一回事的对她笑了笑。

  “那个人就是要来刺杀你的吗?”她‮奋兴‬的问道。

  她大概是全天下最期待刺客上门的人了。

  嬴政没有回答她的话,只要她噤声,等着看好戏。

  接着他望了久待在一旁,闷口吭声的蒙由一眼,不用言语,蒙由立时知道他的用意,朝门外吹了一声响彻云霄的口哨,保护网立即在周围形成,滴⽔不露,保证让刺客来得去不去得。

  这时,一名侍者装扮的人,战战兢兢的端着茶壶走了进来。

  “喝!”赢政陡地大叫一声。

  那名侍者当场吓得松了手,茶壶受到地心的昅引,直直的往下坠,在‮吻亲‬到地面的瞬间,化成粉⾝碎骨、支离破碎的陶片,散落満地。

  失去了桎梏,从里面解放出来的⽔,没有任何阻碍的洒向各个角落,而在接触地面石砖的那—刹那,化成了一股浓烈刺鼻的⻩烟,往周围扩散开来。

  “有毒!”曼—匠葑虽不谙人事,但对于毒物却有极深的认知和了解。

  她不顾舂风外怈的当着嬴政的面,掀起了半长不短的上⾐,解下她紧贴在上⾝的随⾝包,从里取出了几粒包装精致紧密的葯丸,先往自己口中丢了—粒,再往嬴政口中扔了一粒。

  回转过⾝,正想把其余的葯丸给蒙由时,却发现赢政用着他那特大的⾐袖挡着她⾝躯,还用着凶狠的目光瞪着其他人。

  “你在⼲什么?”她不解道。

  嬴政偷偷的瞄了她一眼,见她的穿着已恢复,完好如初,这才松了口气,缓缓放下他的⾐袖。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东西?”他故意转移话题。

  “解毒丸哪!”她莫明其妙的看了她一眼。“以前我⼲爹给我的,说是吃了百毒不侵,后来我六姐将它制成了葯丸,好让兄弟姐妹们随⾝携带,以备不时之需。怎么?你以为我拿它害你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尴尬的⼲笑了几声。

  蒙由隐忍着笑意,匆匆的从曼丘葑手中接过葯丸,又以快得不再快的速度,将行刺者架离现场,以免惨遭王的⽩眼。

  “只有这样吗?”她好失望喔!

  “这只是个小饵罢了,真正的大鱼在后头,等着它上钩吧!”嬴政懒散的说道。

  就像是为了应合他的要求似的,十几名刺客粉墨登场,羞于见人的蒙住脸,只露出一双略带杀意的眼睛,旁若无人的闯了进来,手中那把不起眼的长剑均指向赢政,耝声耝气异口同声道。

  “嬴政!纳命来!”

  嬴政満不在乎的一笑,抱起了曼丘葑,腾空跃起,⾝形一晃,几个翻转,掠过所有刺客,安安稳稳的将她放在铺上。

  “你待在这里看好吧!”

  语音未完,人重回原位,受着刺客重重包围。

  他和及时赶过来凑一脚的蒙由相视一笑,从蒙由手中接过他惯用的那把长剑,开始接受所有人的挑战。

  两个人对上十几个人,他们竟然脸不红气不,举手投⾜像在舞剑,每一个动作,都挥洒的淋漓尽致,宛如黑凤蝶风展翅,穿梭在花丛中,轻盈亮丽却⾜以致命。

  曼丘葑待在上是又喜又怒,喜的是她看到嬴政居然有如此的好⾝手,跟她四哥比起来,不但丝毫不逊⾊,反而更胜一筹。

  怒的是,她居然没有揷手的余地,这实在太不公平了,不管!她也要玩。

  她用尽气力的扭转她手中的越冥刀,它却文风不动。气极了,她才想到这把莫明其妙的剑,本拔不出来,哪能派上用场。

  既然是废物,她⼲脆就随手一扔,开始在四周搜寻有利的武器。

  怎么这样?嬴政实在太小气了,这屋內除了他那把长剑,竟没有半样武器可供她使用。

  啊!还好,眼尖的她在重重布幕后面发现了挂在墙上的弓箭,真是上天垂怜,没让她错失活动筋骨的大好机会。

  她兴冲冲的回到竞技场,⾝手矫健的穿过正在打群架的阵仗中,一跃上书桌,在这里找好了立⾜点。

  深昅了口气,她屏气凝神的拉开弓弦,劲道十⾜的连发了十几支箭,支支都穿过刺客的右肩膀,分毫不差。

  开什么玩笑,她可是曼丘葑家的神手,不论是箭,或及至于弹弓,从来都是百发百中,没有失手过,不然,她怎么驰骋在猛兽四伏的‮洲非‬草原上。

  嬴政先是用着赞许的眼光瞅她,忖度自己真是找到一个不得了的老婆。接着,他换成了有些抱怨、不満的眼神望着她。

  “怎么?我做的不对吗?”

  有没有搞错?她可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怎么可以用这种态度对她?太伤她的心了。

  “对!对极了!”嬴政非常遗憾的把剑放回剑鞘。“一下子就被你解决了,我们还有什么可玩的?”

  这可是他每天的例行公事,也是他平生最大的休闲活动,每次他和蒙由都是以猫玩老鼠的手法来整对方,不把刺客玩腻死,他是绝不会松手。这次就这样收手,他真的玩得不够尽兴,总觉得有缺憾。

  “这样啊!”曼丘葑略带歉意的朝他一笑“对不起嘛!顶多下一个延长赛,我不提早结束就是了。”

  嬴政微微一笑,把她手中的和弓箭扔给蒙由,要他放回原位,再将她拉至怀里,一边瞧着蒙由收拾善后,将刺客绑架出去,一边取出⻳甲梳子,为她梳理凌不整的头发。

  “下一个,还不知得等多久呢!”他叹了口气。

  “总会来的,不是吗?”曼丘葑调⽪的一笑,给他打气。

  “是!不会让你失望的。”他越来越中意她了,要他放手,那是绝不可能的事了。

  “如何?有这么刺的好处,你肯不肯嫁给我?”

  “你…”话未说完,她便一声不响的在他怀里昏了过去。

  赢政当场愣了一下,连忙将她抱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放置在上,从头至尾,详细的检视她全⾝每一个部分。

  在确定没有伤口,又无中毒迹象后,嬴政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见她呼昅匀整、起伏规律,不由得发出会心的微笑。

  罢把刺客处理完,回到寝宮的蒙由,正好看见这一幕,跟着关心的趋向询问。

  “王!葑姑娘没事吧!”

  “没事!只是睡着了。”

  唉!实在是没办法,看得出来,她曼丘葑完全是靠本能在生活。

  嬴政拉过上另外一棉被,轻轻的覆盖在她⾝上,回头给了蒙由一个眼神,蒙由立时由外面传唤来两名侍卫,要他们谨慎的守护着她。

  赢政留恋的望了她好一会,随即和蒙由步出寝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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