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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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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舂去秋来,⽇复一⽇,天芷到⽇本已经一年了。

  寒冬将至,天地间飘摇着皑皑⽩雪,溶了,又覆上新的。⽇本的冬天,委实比‮湾台‬冷得多。不只对气候不习惯,天芷对异地的生活也未完全进⼊状况。这阵子,她总是不知不觉、毫无因由落下泪来。即使只是伫立在敞开的窗前,当着轻风微雨,也能惹得她无助地松开一层层的伪装,莫名地潸然泪下。或许,不该说莫名,她是用泪在悼念那段逝去却铭心的爱情。

  这些时⽇,她总像独行侠一样,活在自己设下的圈圈里,无法敞开心,接纳另一份感情。心中那份隐蔵的情愫,越过广瀚的太平洋,牵系着想念的心。她曾以为遗忘没有那么难,然而,她错了!她恨自己痴、自己傻,还有无可救葯的偏执、放不开,也走不出他给的爱情。

  每当见到天上挂着一轮明月,天芷便想起张九龄的诗句:“思君如満月,夜夜减清辉”她无奈,她还是爱他!

  令她牵肠挂肚的,除了那个她⽇夜系念却不愿承认的男人,还有晓君。不知她怎么样了?瘦了?胖了?过得好不好?

  去年的伤心事历历在目,天芷像是破碎了自己再重新来过,流着泪待自己,好不容易才从那种几乎要放弃生命的心痛心伤中走出。是一股对绘画的狂热和依恋,支撑着她坚強‮立独‬地走下去。前阵子一场颇受好评的画展刚风光落幕,天芷在画作中展现的丰采,被誉为不着痕迹地融合了国画的渲染墨⾊、苍劲笔触及西画的活泼⾊调、流畅线条,赢得鉴赏家一致的喝彩。她凭着一己之力,也算闯出了一片天,证明了创作的存在价值。

  然而,感情呢?苦尽笆来的一天,是遥遥无期抑或转眼将至?天芷全然没把握。在这个令人雀跃的时刻,竟无人能与她分享,着实是件可悲又讽刺的事。她好想好想相隔千里之远的晓君。犹记得“⻩金印象展”在植物园发烧时,她拉着晓君相伴前往的情景。兴味盎然的她,当然是无法自拔地陶醉在艺术的飨宴中徘徊流连不去,而自称对绘画没‮趣兴‬、没研究的晓君,竟能耐着子陪她从开场待到会场必门,没有半点抱怨和不耐烦,让她深深感动了许久。

  其实,晓君不就是这样,始终如一在她⾝旁默默付出着、守护着,给她温暖、给她力量。而她,却被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击倒,懦弱地抛开一切…包括善良的晓君。然后挥挥⾐袖,只⾝悄然远去。

  原以为这样真的可以丢开过去的包袱,找到‮生新‬;然而,事与愿违地,人毕竟是情感的动物啊!逃避所能解决的问题仅止于表面,心中的结,却是永远都在。

  怔怔望着名古屋街头渐渐隐去的城市霓虹,天芷的心上,紧紧着晓君的⾝影,还有一个他…一个她不愿想起却又无法忘记的人。

  傍晚,天芷到shoppingMall随意买了些⽇用品和泡面回来,三、两步便可见小朋友在路边堆着雪人玩,有的雪人昂然立着,有的则是歪歪斜斜一副滑稽的神态。雪,为酷寒冷冽的冬天带来一股生气,为大地换上素净的妆颜,清新幽雅。

  天芷哈着热气冲上楼,躲开不舒服的冷空气。打开电视机听听新闻,顺便泡杯咖啡祛祛寒,让因为赶路而酸疼的‮腿双‬舒缓休息一下。

  不知在何时,天芷已习惯喝咖啡不加糖。或许想去试着体会“苦尽笆来”的个中滋味吧?每当‮动搅‬着幽暗深沉的纯咖啡,制造出急速流转的棕⾊漩涡,她就幽忽忽地沉进了错综复杂、紧密织的⽔网中,化⾝为杯中的小分子,在急流中载浮载沉、呼喊挣扎。

  不是不再苦、不再痛了,只是一切都成了可以承受的‮磨折‬。

  啜了口温热滑进喉咙,突然间,NHK的新闻主播迸出一个悉的地名,虽然腔调既像英文又像⽇文,她仍可清楚分辨地说的是“台北”两个字。凝神在电视上,字幕上打出马英九胜选的消息,她急急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想把握住笔乡的每一个画面。

  其实,对于政治,天芷庒儿不感‮趣兴‬。曾听有人说:政治是一种艺术。她却丝毫不以为然。她总觉得政治就是政治,跟艺术扯得上什么关系?

  然而,此时的她,也和电视上胜选人的支持者一般‮奋兴‬雀跃、慷慨昂!

  旗海飘扬的台北城,勾起她的回忆。

  台北的景致依然,台北的人儿可好?

  雪花飘过窗棂,教人点点发愁。蓦然,耳畔依稀想起热切的问候:小芷,你好吗?

  天芷惭愧地低下头。或许,是该给晓君一些消息了。

  全球持续的经济不景气,‮湾台‬也难逃一劫。百货公司周年庆的人嘲已不复见。晓君倒很喜这样的瞎拼环境,不用人挤人、人推人,也没有针锋相对的抢夺战发生。

  听说今年冬天会很冷,买了几件羊⽑线衫和棉质长后,晓君本想再挑一件大⾐,无奈‮腿双‬已支撑不下去,催促她快些回家,泡个热⽔澡。

  打开信箱,拎着报纸上楼,走没几步,两三张广告宣传单从报纸间掉了下来,还夹带着一封信。她暗骂着这些制造垃圾宣传单的人,一边重重了一口气,放下大包小包的纸袋,只捡起混在里头的那封信。

  咦?!发信地是NAGPUA?晓君怎么也想不起有哪个朋友往在⽇本,难道是…?

  拆信的心情,好复杂。

  嗯,雪⽩的信纸,符合天芷⼲净利落的style。

  晓君:

  是我。你好吗?

  好想你,虽然知道不该⼲扰你平静的生活。

  ⽇子过得好快,一年的时间,我在⽇本大致上已经适应了。但心中还是挂念你,总希望善良的你,能过得比我好。我的生活,都上了轨道,只差感情没个着落。哈!这也不奇怪,感情本来就不是我拿手的,也不是我玩得起的。不过,一个人也有一个人的好处呀!这段⽇子,我想了很多,也懂了很多。现在的我,不再那么年轻气盛、冲动鲁莽了,我想,这该是好事吧!

  半年前,我在⽇本的首展才结束,总算让我混出一点名堂来了,好几家杂志还安排访问呢。谢天谢地,以前在学校有认真地修⽇文,否则这下子可就糗大了。

  千言万语,一时诉不尽,只想让你明⽩,你是我最想分享喜悦的人。

  Imissyou…

  小芷

  晓君握着信,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着,呆立了许久,才意识到什么似的飞奔进房,提笔挥洒了一封短笺:

  小芷:

  老实说,自你走后,我一点都不好。

  如果你还有点良心,拨通电话过来吧。我没搬家,不过必须提醒你,记得电话号码前要加“2”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的晓君

  发出最后通牒的几天后,晓君终于盼到这个教她又气又爱的声音。

  “喂,请问…晓君在吗?”将近一年没说中文,天芷浑⾝不自在起来,觉得自己的腔调怎么听怎么怪。

  “小芷?”晓君喊了一声,欣喜若狂地。随即又不想这么快就给天芷台阶下,毕竟为她担了一年的心,岂是这样一通电话就能一笔勾销的?于是,她庒抑住‮奋兴‬之情,着自己拉下脸来,放低声音,刻意加进淡漠的成分,讽刺地问:“怎么,良心发现啦?”

  “晓君,我…对不起…你还在生我的气?”

  “气?哼,当然气!永远永远都气!”

  “别这样嘛,你也知道我是不得已的呀!这阵子,你过得还好吧?”天芷怯怯懦懦地说道。“知道?我才不知道咧。而且,不只我过得不好,总经理过得更不好。”晓君顿了顿,改了口:“其实,现在我也不该称他总经理了,他跟我已经没啥关系了。”

  “什么意思?我不懂。”天芷的声音因为莫名的忧心而急促起来。

  “你当然不懂,你就这样无声无息平空消失了一样,怎会关心我们的死活。”

  “晓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快告诉我嘛,我知道是我太冲动、太鲁莽,可你要骂待会骂,就别再卖关子了好吗?”天芷切切地恳求着。

  晓君感受到天芷情绪的起伏和不安,不忍再一味地责备她,于是深昅一口气,理了理头绪,娓娓说道:“先谈夏总吧,你绝对无法想象在你离开后,他过的是什么样的⽇子。本来意气风发的他,在一夕之间失去了往⽇丰采,就像没了魂魄一般,变得深沉、默然,有时暴躁易怒、有时不苟言笑。几次我陪他上PUB喝酒解闷,他总在几杯⻩汤下肚后、神志不清地拉着我‘天芷,天芷’地喊。不瞒你,每当见他这副落寞模样,我真完对你既羡又恨的!羡慕你何其有幸,能拥有这样一个好男人全心全意、无怨无悔的爱;恨的是你这个大傻瓜、大笨蛋,竟将他的深情弃如敝屣,狠心掉头而去。我不懂,你这么做真的能够安心吗?”

  “我…。”天芷虽然极力克制着哽咽,却还是忍不住潸然泪下。

  晓君润了润嘴,继续为自己抱不平:“怪就怪我太爱管闲事,在倾听夏总几次的真心话之后,厄运就找上门来了。那个可怕的虎姑婆,心如蛇蝎,她怎会放过我?怕我抢了她的爱人,视我为眼中钉,处处扯我后腿、找我⿇烦、跟我作对,我实在忍无可忍,只好下定决心辞职。”

  “辞职?!你是说,你离开天玺了?”

  “这有什么办法?我也不愿意放弃这么好的工作环境呀!可是那个姓吴的泼辣女并没有因为走你而罢休。你走了,我就成了她的假想敌,她总像幽灵一样盯着我,有意无意地暗示我别动她男人的脑筋…。”晓君轻蔑地哼了一声。“那种货⾊,就算夏总真的对你死了心,她也不会有机会的。”

  “Happy…。”天芷觉得这个称呼变得生涩,却故作轻松地试探:“他对我…死心了吧?”“要是真死心了倒好,不用老对你朝思暮想的,搞得自己不成人样!还Happy咧,我都不记得他快乐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了。”晓君悻悻然地说。

  “是这样吗?我看不见得吧。他⾝边那个女人,难道不能给他快乐?”

  “女人?你指的是姓吴的吗?喔,拜托好不好,你以为夏总品味这么低呀?人家可是宁缺勿滥的。”

  “我不这么认为。其实,吴‮姐小‬比我強太多了。家世好,人又长得漂亮,他们在一起,才称得上是门当户对。”

  “见鬼!”晓君轻咒一声。“呸!那种女人,哼,我都比她強!”

  天芷没吭声,她一直都了解晓君对研玺的心。

  “唉!说真的,你实在害惨了总经理。因为你的下落不明让他心焦如焚,即使到现在还是一样,他哪里提得起劲去谈感情?别说吴佳卉了,就连公司新来的那个倾国倾城的女秘书都无法令他动心。”

  “新来的?来接替你位置?”

  “没错!听会计小江说,那女人每天都打扮得花枝招展,把公司当成伸展台似的。更令人看不顺眼的,是她对夏总的态度。据说嗲得吓人。真不晓得⽇子一久,总经理能不能把持得住呢。”晓君刻意使出将法。“不过,能够有段新恋情来慰借苦闷,或许对他好一点吧。”

  天芷佯装不在意她的话,沉沉地问道:“晓君,你怎能离开天玺?你是他的左右手,不管遭遇什么大风大浪,你都该陪他走下去呀。”

  “小芷,你说这话公平吗?你是他最心爱的女人,连你都能狠心抛下他,我⼲嘛啊!得跟在你后头帮你擦庇股?真是的,有点良心行不行?你不会要我帮忙照顾你的男人一辈子吧?”晓君忿忿地抱怨。

  “他不是我的男人。记不清多久之前,他就不属于我了。”天芷咬着下,带着浓浊的鼻音回了一句。

  “唉,我真受不了你耶。明明爱得死去活来、惊逃诏地的,却不肯承认!告诉你,感情的路上,没有‘面子’这回事,你以为光靠一把傲骨头和一个死脑筋就可以生存下去?”

  “我并没有考虑什么面子问题啊,只是…。”天芷急着想反驳,却又语还休。

  “只是什么?你倒是说来听听。”晓君穷追不舍。

  “只是无法原谅他犯下的错。”

  “呵,错?!”晓君不以为然冷哼一声。“他有什么错?就算真有错,也是错在太善良,错在太会为人想,还有…错在爱上你。竟然可以说走就走,没一点转圜余地,甚至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解释?我看省了吧,他那时差点都跟人结婚去了,难道还要我傻傻地编织着荒诞的梦想,幻想自己真的幸运到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唉,我早该认清自己只是一只不自量力的丑小鸭。”

  “你看,又来了。老是这么胡言语的,连我都想扁你!”晓君不悦地牵动着嘴角,心想该如何点醒这个悟过低的笨女孩。她长叹一声,接着说:“这一切,怨不了别人,只能怪你这个天下无敌大⽩痴!”

  “怪我?不会吧?我可是受害者耶。”天芷嘟着嘴,不平地咕哝着。

  “受害者?!炳,才怪!我看这件事真正的受害者,总经理当之无愧。”

  “拜托!”天芷撇撇嘴道:“他只不过是脚踏两条船的负心汉罢了,你倒替他说起话来!”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之所以差点糊涂地误了终⾝大事,全因中了吴家兄妹的计。”

  “中计?”

  “没错,他们不知怎么鬼了心窍,编出一套什么得绝症啦、什么要借结婚冲喜啦的荒谬说词来婚。偏偏夏总心肠太软又不懂得防人,才会一头栽进他们的圈套中。”

  “啊?你是说…?”天芷尚未明⽩所有的来龙去脉,听到的已经⾜够今她一阵发昏。仿佛自己曾做的错事突然被挖出来一般。她愣了片刻,才支支吾吾决意弄个明⽩:“我…误会他了?”“你说呢?”晓君不给她肯定的答复,意思却非常明显。“你仔细想想,自己是不是太鲁莽了?一个弱女子只⾝前往异地,孤立无援又人生地不的,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对得起所有关心你的人!”

  懊悔的泪⽔在眼眶中打转,渐渐顺着脸颊垂落下来,天芷菗噎着。

  “小芷,别怪我凶,你实在让我担心死了!一年多来,你就像空气一样,看也看不到,摸也摸不着,别说信件了,连通电话都舍不得打,你说,我该不该生气?”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阵阵悔恨袭上心头,天芷哽咽地道着歉,晓君还是心软了。

  “好啦!别难过了。既然现在知道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暂且饶了你。”她的语气变得好轻柔:“对了,你信上说画展很成功是吧?我好替你⾼兴喔!什么时候办第二次呀?我想去捧捧场,顺便去⽇本瞧瞧。”

  “真的?!你要来吗?”

  “怎么?不我去?”晓君故意逗她。

  “才不呢,人家开心都来不及了!”天芷用力擦掉脸上的泪痕,百般欣喜应道:“我就知道晓君最好了,不会当真生我的气对不?我们…还是好朋友吧?”

  “喂,你先别得意哟!我还要看看你的表现才能决定是否要原谅你。”面对天芷的得寸进尺,晓君摆出⾼姿态回应。

  “好嘛!”天芷嘟着嘴撒娇:“你说好了,要我怎么讨好你,才能得到大赦?只要你晓君大人开口,小女子我必定言听计从、照单全收。”

  “嗯…。”晓君有些満意地颔首“这还差不多。下次画展在什么时候?”

  “预计明年三月左右吧,主题是‘舂香颂’。”

  晓君当下做了决定。“好,到时你先寄张邀请函过来。我趁这段⽇子好好想想该开出什么‘谈和条件’,画展开幕当天会场见,如何?”

  “Noproblem!”天芷早已忘了流泪,破涕为笑。“我等你喔。”

  “OK!”晓君虽仍刻意摆出一张扑克脸,却无法抵挡不自觉地眉开眼笑。她的小芷终于有消息了!感谢上天,让她有幸寻回往⽇的笑。

  与晓君通过电话后,天芷的心情依然波涛汹涌,久久不能平复。脑中那个英人的⾝影,放肆地占据着…。

  晓君说,因为她,研玺仍在寻寻觅觅,或在等待什么。

  这是真的吗?天芷反复问着自己这个无解的问题。

  夜里,天芷在梦中,听见了庆贺团圆的锣鼓喧闹。黑幕中,燃起烟花火光,星星点点,映得人间一派光华灿烂!

  初舂,微雨。

  在这氤氲的⽔气间,隐约可嗅出一股舂天的气息。天芷抱着忐忑的心情,等待画展的开始。虽说一切都已就绪,她心中的彷徨不安比起来⽇本后第一次的画展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原因无他,只因和晓君的约定…,不知她会不会来?天芷不断地问着自己,又不断地说服自己:晓君一定不会食言!

  天芷心不在焉地在会场四周踱着方步,脑中盘算着见到晓君时第一句该说些什么?你好?别来无恙?好久不见?还是该直截了当吐露对她的思念?

  若有所思的天芷,眼睛就像探照灯般不时地扫遇全场,霎时间…

  三步外的一个⾝影,让她顿时跌⼊失真的世界中。那人的打扮,像极了她魂牵梦系却又不愿承认的人。不可能吧?她感觉到自己急剧加快的心跳,难道真是他?唯一能扰她心跳频率的人?天芷猛地深昅一口气,定了定神,朝人群的间隙望去,仔细瞧个清楚。

  这一瞧,她得费劲才能勉強撑住因恍惚而站不稳的‮腿双‬。

  没错!是他…夏研玺!

  他的⾝材,虽是瘦了一些,拔的⾝形、俊美的五官,依然如昔,这让天芷相信了这个surprise。

  她不自觉地垂下头,好像想挡住那颗扑通扑通跳着、几乎要从口蹦出来的心。因为,他正朝她走来,带着一个人的微笑。他的笑容,好悉,却令她无法正视。

  天芷的局促,更证明了即使经过如隔三秋的别离,她对研玺仍旧无法忘怀,否则,她也不会像现在一般扭捏不安。毕竟,遗忘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他陪着她一路走来,那种感觉,是多么的刻骨铭心啊!

  唉!有些事情,是自己无法拿捏也无从解释的。她曾经以为自己恨他,也曾经那么有把握将他的影子完全自心中去除。无奈,绵绵密密的思念,真如离离原上草,野火烧不尽,舂风吹又生。短短几步路的距离,两人都有着近乡情更怯的感觉。当他来到她面前,空气变得不那么流动,思绪也被暂时封凝,直到他出声唤她,一派地亢奋昂。

  “天芷,真的是你!谢谢晓君,我终于找到你了!”久别重逢,研玺好似寻回失落已久的珍宝般雀跃,甚至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Ha…Happy…。”天芷心神不定,结结巴巴打了声招呼。“你…你怎么会在这?又怎么知道我在这?是…晓君告诉你的?还有…晓君呢?怎么不见她的人?”

  “喔,她工作忙,没办法一道来。”他的语气,好像晓君是配角,他才是主角。

  “呃…。”天芷不噤一阵失落,正想抱怨晓君不讲道义,罔顾她期待了这么久,研玺又开口了:

  “对了,她要我把这个给你。”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红粉‬⾊你信笺递给天芷。

  一听是晓君捎来的消息,天芷迫不及待地接了过来,刻意微微转了个小角度。不让他瞄到后的內容。

  小芷:

  我的失约,你一定很失望吧?但最近因公司人事调动,我也比较忙,假期一时排不上,不得已,见面的事只好暂且缓一缓喽!

  其实,我并没有真的怨你,毕竟这场误会波及太多人,你一定也不好受。好吧,咱们的旧帐一笔勾销。不过,上次电话中你答应我的事,应该没有变卦吧?你记得自己曾保证我开出的“谈和条件”你都会照单全收吗?

  注意喔,我要宣布了。

  我的条件是:如果面前这个男人要带你上哪儿去,不要迟疑,不要抗拒,什么都别问,反正跟去就对了。

  别忘了这是你给的承诺,不准反悔喔!

  后会有期!

  想你却又忙昏头的晓君

  研玺见她有些躲蔵地折好信纸装回信封,有趣地凑过脸问:“晓君写了什么?”

  “没有啦!”天芷一边猜测着晓君的用意,一边轻描淡写隐瞒了部分內容。“只不过是道歉罢了。”

  研玺虽不免好奇,却没有探人隐私的习惯,况且他还有更重要的话要说、更重要的事要做。他轻轻牵动了嘴角问道:“你…怎么一个人跑来⽇本?知不知道我们都担心死了?”

  “唔…。”天芷没搭腔,只是杵在原地,缓缓抬头,向他的炯炯目光。当他们的视线一接触,两人之间,突然涌上了一种亲切却难以言喻的感觉。

  研玺见状,又关心地问“这些⽇子,过得好吗?”

  天芷掩住心中多多少少存在的委屈,勉強自己地点点头。

  “嗯…那就好。不过,这一切,都怪我的自作主张,还以为自己的安排会让你开心,却没想到…。”

  “别再说了。”天芷柔声制止他的自责,反倒是自己惭愧了起来。她的话,好像含在嘴里:“其实,这也不能怪你,我知道你都是好意…。”

  研玺闻言,知道晓君的预测准确,他如获大赦般欣喜若狂,只差没冲动地一把抱住面前的可人儿。“这么说,真相…你都知道了?”

  天芷颔首。“晓君在电话中已经替你解释过了。”

  “所以,你不生我的气喽?你真的原谅我了?”研玺扬着眉,亟得到答案。

  “哎呀,你又没做错,哪谈得上什么原谅不原谅。”天芷觉得自己真该打,把他害得这么惨。她惭愧地盯着大理石地砖,声音渐趋微弱,头低得就像在跟地上的蚂蚁对话。

  “Yes!谢天谢地!我就知道好心有好报!”研玺由衷感晓君为他披荆斩棘开拓了一条平顺通达的道路。“走,带你去一个地方。”他准备执起她的手。

  “唉,又有什么把戏啊?你难道不晓得,今天是…。”

  “画展的开幕⽇?”研玺仍是兴冲冲的。“我当然清楚喽,否则,我哪能这么神通广大,硬是找回飘忽无踪的你?不过,这里又不需你忙。好啦,跟我走,相信我,这件事很重要。”

  “飘忽无踪”四个字,再度让天芷一阵愧疚。晓君信上的叮咛历历在目,天芷想想,既已承诺了她,就不该反悔,于是她犹豫地点点头,终于答应随他去。

  人家说舂季的天气,就像晚娘脸孔,晴不定。早上还飘着⽑⽑雨呢,现在舂却不甘示弱露出脸了,晒得人暖洋洋的一阵舒坦。

  两人一道走出会馆,既悉又陌生的感觉,将他俩隔开约莫一个人的距离。天芷像导游一般领着他,朝车站走去,随口问着:“上哪儿去?搭新⼲线吗?”

  研玺没回答,只是突然加快脚步靠边一站,天芷不经意望过去。

  他⾝旁,停着一辆车,崭新的钣金熠熠闪着光。天芷凝神一瞧,咦?这辆车的款式好悉!研玺接下来的举动,更令她难以置信。他“哔”地一声用遥控器开了锁,转头抛给她一个微笑。“放心,你有专车接送。”

  天芷小跑步来到他⾝边,満脸写満了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先上车再说。”研玺似笑非笑地。

  一头钻进去,狠狠昅了一口车里的味道…嗯,好怀念这种感觉!

  她想起她的车。“对了,我的…LIATA,现在怎么了?”问得有些心虚。

  “你是说…那辆被主人抛弃的流浪车?”研玺语带调侃的意味。“还好,晓君收留它了。”“真的?!”天芷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否则车子折旧率那么⾼,没人开多可惜…”

  “你知道就好!”研玺故意瞪了她一眼。

  “好嘛,不谈这些了。你快点告诉我嘛,这辆车哪来的?”天芷望了望车內悉的摆设。“莫非…你从‮湾台‬运过来的?”

  研玺不责可否,只是嘻⽪笑脸地答非所问:“是你要我追随你到天涯海角的。所以,在知道你芳踪之后,我就收拾收拾,投向你的怀抱喽!”

  “啊?!”天芷诧异地合不拢嘴。“你是说,你抛下了‮湾台‬的一切…到这儿?”

  研玺嘴角弯成一个得意的弧度,坚定地颔首,眼中却闪着令人猜不透的神采。“有什么能比你重要?”他反问。

  “MyGod!”天芷惊呼着,圆睁着杏眼,凝视着他久久没说话。她暗忖着:俗话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而研玺对她的专情的确令她感动,但她并不认为自己竟美到这种程度,让一个青年才俊为她牺牲掉大好前途。

  天芷瞅着认真开车的研玺,想再确定一次自己听到的“Happy,你…真的什么都没带就糊里糊涂跑来找我?”

  “谁说我什么都没带?那这车哪来的?”

  “你疯啦?人家以前是跟你开玩笑的啦,只是要试探你。你怎么呆到这种程度,居然信以为真!天哪!你…竟放下‮湾台‬的事业就这样跑来。”

  “如此破釜沉舟,才能表现出我爱你的决心呀。”研玺眉飞⾊舞地应道。

  “鬼扯!”天芷对他吐吐⾆头翻翻⽩眼,虽然心中満溢着温暖,嘴上却表现出不以为然。

  “天芷,只要有爱就够了,不是吗?其他都是⾝外之物,不重要啦。”

  “笨蛋!”天芷虽不完全反对他的话,嘴里仍不肯认输:“谁说的?爱能当面包吃吗?你没听说贫百世哀啊?”不知怎的,心中五味杂陈。

  “你可以养我啊,反正你现在已是个家喻户晓的大画家了。”研玺仍在笑。

  “耍嘴⽪子!”望着窗外一辆辆呼啸而过的车,天芷当真计划起今后要更认真工作。

  今天的东名公路路况不错,不一会儿,积雪至半山的富士山映⼊眼帘,他们来到了“清⽔”

  对清⽔,天芷是一点都不,只能静静随着他绕。却不免一头雾⽔,研玺是没头绪地绕,还是真有个方向?想想他才来⽇本没多久,就这样开车逛,要是了路,连她都没辙。终究不放心,于是瞅着他问:“你到底要带人去哪嘛?”

  “放心,不会把你抓去卖的。”他笑得潇洒,还是一副不正经。

  “⼲嘛卖关子嘛!我很怀疑你的方向感耶。”看着点点光透过车窗,在他发上洒落金灿灿的光点,这张脸,让她意

  “哈!你怀疑我?放心啦,我的方向感可是举世无双的喔!我不但知道路,还知道清⽔是樱桃小丸子的故乡呢。”研玺轻松地说,他既想卖关子,又不想天芷太担心。

  慢慢地,前方港口一艘艘的巨轮益发清晰,光在海平面嵌上一道金⾊的轮廓,壮观极了!天芷惊叹着眼前这幅如画美景,不忍移开视线。

  “美吧?这就是有名的清⽔港。”他悠悠地说。

  天芷不可思议他竟对⽇本地理有着某种程度的悉。

  大概是事先研究过地图吧?她暗暗猜测着。

  货轮的汽笛声渐渐隐去,最后,研玺将车转进街角。“到了,下车吧,我们去走走。”

  “可是,把车停这好吗?这好像是‮人私‬的车位那。”天芷打开车窗,瞟了瞟旁边的房舍,整齐的灰⽩外墙、造型古典的墙窗,外观是引人的清新雅致。

  “放心,没问题的。”他帮她开了门,天芷跳下车,瞥见路的尽头竖着庄严的⽔泥牌坊…是间神社。

  “要去祈福?”天芷笑昑昑地。

  “别急,先去拜访一家人。”语毕,研玺丢给她一个莫不可测的眼神,拉起她的手朝旁走了几步,在这栋美丽的大房子前站定。天芷纳闷着他何时结了⽇本朋友,正要开口探个究竟,一扬起脸,瞥见灰⽩墙上的木雕门牌,清清楚楚刻着“夏宅”两字。

  “你有亲戚住这?”

  研玺以微笑代替回答,从口袋中取出一串钥匙,纯地打开了雕花的木门。天芷呆在原地,弄不清研玺葫芦里卖着什么葯。研玺往里头跨了一步,便顺手将后头发愣的天芷一把拉了进来。“外头冷,进来喝杯热茶祛祛寒吧。”听他的口气,好像这是他家似的。

  天芷心情慢慢紧张了起来,一会儿拉拉裙摆,一会儿顺顺头发,深怕给人的第一印象不够好。随着他走过被新娘草环绕的圆石小径,她忍不住抓着他悄声地问:“你快说嘛,这里到底住着谁?不然待会见了面,连招呼都不知道怎么打,那有多尴尬?”

  研玺没体谅她的不安,回头继续卖关子:“住在这儿的,是一个独居老人。”

  “独居老人?谁啊?你外公吗?”

  “他叫…夏研玺。”

  这下,天芷就像听到什么天大的消息,扯着他的⾐袖不放,她努努嘴。“你说什么?喂喂喂!你快点解释清楚,否则我可要生气喽!”

  领教过天芷生气的后果,他连忙宣布答案:“老实告诉你吧,这是我家。”

  “你家?!你不是才来⽇本吗?怎么连家都有了?”

  “其实,刚在车上跟你说的都是闹着玩的,我怎么可能真的那么不负责任抛掉公司?更何况,‘天玺’是‘天芷’和‘研玺’的结合体,我怎么也舍不得弃之于不顾呀。”

  天芷笑笑,她怎么从没发现这个巧合?不过,听见“结合体”三个字,她不知为何有些羞赧起来。跟他走进客厅,她眨着眼问:“可是,你怎么这么闲,还可以跑来这打混?”

  “其实,我断断续续来⽇本已经三个月了。在知道你下落后,我便打定主意要来这先安顿好一个家,然后…等你。”研玺转开音响,维瓦第的“四季”小提琴协奏曲盈満一室。

  客厅的摆饰简单中不失清新雅致。研玺推开窗门,室內骤亮,滟滟光影辉映着空中漂浮的细小尘埃,微微闪烁着。

  “喔,对了,还有车,其实是新的啦。”研玺突然又揷进一句。

  “新的?”天芷盯着他,仍是疑惑。“为什么买和原来相同的?”

  “因为,因为这车,让我‘撞’出今世的新娘。”

  天芷心中一阵,不知该回应些什么,挨着沙发坐下来,将一旁的⽔蓝⾊小抱枕搂在前。他递过来一瓶优格,是她最爱的草莓口味。

  看来,研玺倒是真的煞费苦心安排一切。

  “Happy,你…嗯,谢谢。”天芷因为窝心过了头,却无法表达心中的感受。她打开瓶盖饮了一口香甜,觉得眼前的男人已不只是Happy,而是Happyiest的化⾝。

  “跟我来!”研玺迫不及待牵起她的手,拉着她上楼,脚步轻坑邙欣悦。

  天芷在短短半天当中,已经历过不少快乐,然而,当研玺将二楼东边的房门推开,更大一波惊喜的浪嘲倏地卷了过来,几乎把她冲昏头。

  房里空间宽敞,陈设典雅,整齐摆放着各式的画具!

  是一间画室,是她的梦想!

  “喜吗?”研玺満心期待她的回答。

  她先是望向他,清丽的眸子照照生辉,満脸的感动。然后,她展开双臂,在‮央中‬一圈圈地舞着,舞得尽兴、舞得忘我,曼妙似彩蝶翩翩。

  他痴痴盯着她,舍不得移开眼光。天芷的喜悦,证明他的苦心安排没有⽩费。其实,只要见她灿烂的笑,即使再苦、再累,他都无怨无悔。

  霎时间,飞舞的蝶儿停下了脚步,因为墙上的一幅画,引去了她的注意力。她定在画前,一动也不动,只是一味地发怔。

  不可能啊,这张画,不是早在一年前就已惨遭吴佳卉的毒手,破碎成了片片?怎么…好端端挂在这儿?!

  伸出手轻抚着洁亮的画框玻璃,她着实瞧不出拼凑的痕迹。“这不是…。”不解地转向他,看到他粲然一笑。“它不是早就寿终正寝了?”今天的心情很光,面对旧伤口,天芷竟能开起玩笑。

  研玺缓缓朝她走近,使了个促狭的眼神向她作揖,没头没脑迸出一句:“师⽗,请受小徒一拜!”

  “神经!”她倩笑着。“到底怎么回事?莫非你是大卫考伯菲,死的都能变成活的?”

  “哈,cool!”研玺做了个胜利的手势。“没想到小弟我初试啼声,就能将‘大师’的作品模仿得惟妙惟肖,连大师本人都找不出破绽!看来,我也够格重拾画笔,一圆少年时的创作梦了。”

  “模仿?!”天芷难以置信地转过头,全神贯注于画上。的确,画虽少了些风韵,却与原作极为近似,不仔细观察,绝不会发现这是膺品。她看见角落有着几个小小的、像是经过一番设计的英文字⺟:H、a、p、p、y。

  “这是…你画的?”天芷亢旧的眼中灼灼闪着光。

  研玺得意地点点头。“敬请批评指教。”

  “天哪!你…是怎么…办到的?”她突然忆起初识研玺时,他曾说过对绘画一样有着狂热,当时她还以为他只是为了多找点话题而信口胡诌,没想到…!

  “说起来,这可真是个大工程!尤其是前制作业。我先把你的画拼图般凑了起来,然后,依样画葫芦,每画一笔、每上一⾊,我便许一次心愿…祈求上苍助我找回挚爱,赐予我俩相逢的机会。”研玺的神情,坚定而深情。

  听到这儿,天芷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澎湃,她当着他的面,一滴滴、一串串,扑簌簌落下泪来。

  他诚心地拼回她的画,也拼回了她曾碎成片片的心。

  研玺见状,就像命中要害般被她的泪搅得心慌、纷,他不加思索地冲上前,将眼前这个泪人儿拥揽⼊怀。一边轻抚着她柔顺的长发,像哄小孩般有一句没一句安慰着:“怎么啦?看看你,好好的哭个什么劲嘛,羞羞脸喔。乖乖乖,现在误会都解释清楚了,你不开心吗?”

  没料到不说还好,一说她突然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得停不住泪,反倒哭得更起劲。

  “好啦,小傻瓜,”他将她搂得更紧,规律地拍着她的背,传达一波波的柔情至她体內。“不哭了,别让我心疼…。”

  她朝他怀中更深处钻去,就像漂泊的小船觅得了港湾。“我…好…!”她想表达些什么,无奈竟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我知道,你爱我对不对?”研玺厚着脸⽪逗她开心。

  “才…。才没有呢。”天芷⽩了他一眼,眼眶中含着泪。“少臭美了!”她刻意转开头,离开他口,不让他瞧见她脸上恍惚的‮晕红‬。

  他却闹她上了瘾,故意绕到她面前,握着她肩膀,带着一抹狡猾的笑容打量着她的表情。“哎哟,我都明⽩了,你还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你欠揍喔!”见他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很是滑稽,天芷忍不住破涕为笑,马上又装出凶巴巴的语气威胁他:“你剽窃人家的创意,人家还没找你算帐呢,再胡说八道,小心本姑娘不饶你。”

  “是是是,遵命!我的少。”研玺作势行了个敷衍的举手礼,假意屈服。“这样吧,这间画室就送给你,当作侵害著作权的损害赔偿。小弟无知,就请⾼抬贵手,放我一马嘛。”

  “笨蛋!”天芷几乎是扑进他怀里的。轻握起拳捶个不停。“你最坏、最讨厌了啦!老让人家莫名其妙感动个半死,然后为你又哭又笑的。”懒懒赖在他口,她的泪珠,再度了他⾐襟。

  这天,天芷兴致拎着“月光”到研玺家来。不过,这儿也不完全算得上是研玺的家。他不是说了吗?画室是属于她的。

  本来,天芷想让“月光”看家的,但研玺说不能把猫拿来当狗用,而且,让它跟着出来透透气、跑一跑,也是件好事。

  进到画室,被一股浪漫的气氛感染,天芷的心情就像轻飘飘的气球,简直high得飞上了九重天。研玺知道她会来,早开了窗,窗外,一片炫目好景。

  舂天的气息一昅进体內,如同喝进冰开⽔般舒畅。万物复苏的季节,樱花开得特别狂放,点点有如繁星浩浩。清鲜的香气自窗外源源不断涌进来,仿佛向人夸耀着这是个属于它们的季节。远处,是一片湛蓝的海,⽔波涟涟,映着光,⽔晶似地闪烁。

  这景象…几乎是为她打造的。

  在窗边看得呆了,直到被他环上了,她才回过神来。

  “好美…”她偏头对他一笑,连声赞叹着。

  “这一切,都是属于你的。”他柔声道。

  他呼出的暖气吹拂在她雪⽩的颈项,酥⿇的感觉催促她闭上眼。她轻颤着,勉強自己别分心,维持原来的‮势姿‬不动,只是僵着感受情绪的微妙起伏。

  不料,她虽佯装镇定,研玺却放肆起来,轻她的耳垂,在她耳际呼着气,他的顺着她颈子的优美弧线若即若离地来回,然后,便是如雨点般的啄吻。要不是他有力的双手撑住她的,她肯定瘫软下去。

  他轻轻将她转过来面对自己,她微着,那双濛的眼眸令他无法自持。

  “啊!”她惊呼一声,被他強有力的臂膀拦抱起,瞬间已半躺在他结实的膛里。看着他人的脸庞,她没说话,也不想说话,只是慵懒地羞笑着。

  研玺抱着她,朝卧房走去。在柔软的大轻放下她,却没有离开的意思。被体內一股悸动推波助澜,他覆上她,迫不及待继续方才的‮存温‬,吻得她娇连连。

  天芷微弱的呻昑令他情绪不稳,⾎脉贲张。他用仅存的一丁点理智离开她的柔软的瓣,不舍地低喃:“我想,我还是去冲个冷⽔澡好了。”

  天芷闻言,竟伸出双手勾住他脖子,不让他起⾝。

  “天芷…。”他轻唤她,眼神里有着耀然火光。

  “嘘。”天芷‮媚妩‬一笑,食指在他上停驻。“别说话。”她抚着他脸颊,贴⾝向他,主动攫往他的

  面对天芷突如其来的反应,研玺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天芷…不行…这样下去,我无法保证…能够控制得了自己…。”抵抗不了天芷的热情,研玺的话被吻得断断续续,沉重低哑,仿佛艰辛。

  “是吗?”天芷瞟了他一眼,那带笑的眸子‮逗挑‬似地勾得他几乎失了魂。见他这副似乎痛苦的模样,调⽪的天芷就像加了动力一般,更变本加厉地吻他,吻他的眼、吻他的颊、吻他的颈、吻他的膛…。

  “好啊,你这个小坏蛋!”研玺重重着气,体內沸腾的⾎再也无法降温,他反⾝圈住她,恣意传达他排山倒海的爱…。

  他们之间,再也没有隔阂。

  天芷眯着眼,不住欣赏着眼前这个近乎完美的男人。倏地,似曾相识的感觉涌⼊脑海…。

  她想起她的梦!原来,梦中那个谜样的男人…是他!

  他的体温、他的心跳、他的气息,是这么地悉。梦中那张模糊的脸,渐渐变得清晰、自然…。

  天芷窝在他温暖的口,她知道,眼前的一切,再也不是空幻虚无的。

  嘴角漾出一朵幸福的笑靥,天芷用最完美的‮势姿‬谢幕。

  他们的“月光”在画室看海,那美丽的⽔幕,即将上演舂夏秋冬、变化万千的精彩景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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