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陆兆洲知道有跷蹊,他仔细翻查,护照印制精致,确是真版,他注视小照。
相中人巧笑倩兮,有双会说话的眼睛,下巴尖尖,化妆时髦,陆兆洲端详良久,又抬头看了看从心。
呵,电光火石之间,他明⽩了。
这女孩竟把这样大的秘密向他透露,由此可知是真的信任他,他不由得⾼兴起来。
陆轻说:“这不是你。”
从心点点头。
“可是像到极点,骤眼看无论如何分不出来。”
从心不语。
“这人可是你的亲戚?”
“不是。”
“可是一本遗失护照?”
“也不是。”
“你出钱买来?”
“不,燕已不在人世。”
“啊,我明⽩了,你这种⾝分,俗称影子,冒名顶替,见不得光。”
从心答:“你说得对。”
陆兆洲轻轻说:“你很大胆,做影子的人很少这样招摇。”
从心说:“你看我,背脊都已被汗透。”
她转过⾝子,果然,薄薄衬衫贴在背上。
“你真名叫什么?”
从心又另外把一张文件给他。
陆摊开一看,发觉是一张户籍表,上面也贴着小照片,但是相中人眼神温婉,这才是面前的人。
“你叫周从心。”
从心吁出一口气。
“你做影子
这时,陆兆洲才发觉已经坐了很久,背都有点酸软,他轻轻站起来。
陆兆洲说:“我还有点事。”
从心送他出门。
他忽然问:“你不嫌这公寓狭小?”
“将来赚多了再换大的。”
陆伸手轻轻抚她的脸“你真可爱。”
一关门,从心就软倒了,背靠墙,⾝子顺势缓缓滑下,她用手抹去额上的油,⼲脆蹲在地上。
真是险,幸亏没有看错他,他愿意帮她,他确实有能力,他的际网去到世界政要。
半晌,从心才扶墙慢慢站起来。
欠他这个人情,当然要还。
从心就是不想假结婚。
电话铃响了。
是温士元的声音“你终于疏远我了。”
“好兄弟,你在说什么?”
“五十个甩掉男人方法:第一、叫他好兄弟。”
“元宝,你知我怎样待你。”
“家⽗派我驻澳洲雪梨。”他有点沮丧。
“好地方呀,光海滩,美女如云。”
“你会来探我?”
“我一定争取澳洲外景。”
“一点点,只差一点点,我就追到你,只不过我太过光明磊落,我没有乘人之危。”
“我很幸运,碰到许多好人,我十分感。”
“你热爱自由。”
“从小在乡下跑惯了。”从心微笑挂上电话。
第二天,智泉带剧本上来。
他说:“荷里活乙级制作,一个大配角。”
“演什么?”
“女。”
从心嗤一声笑出来,也都只得这种角⾊,男人演杀手,女人演女。
智泉无奈摊摊手“好角⾊要静心等候。”
“有裸露镜头吧。”
“燕,他们不露不。”
从心也是老手了,忽然问:“对手是什么人?”
“一个人黑演员。”
从心手拿剧本,终于啪一声放下。
“故事还不错,好歹是个开始。”
从心不出声,她心中充満无奈。
“看过本子再说。”智泉好言央求。
从心终于点点头。
一个女子跑天下,自东到西,回来,现在再次西征。
智泉说:“燕,你记得李美赐这个人?”
“选美会罕见的好人,她怎么了?”
智泉说:“最近她回流返来。”
原来,穿梭两岸的不止她一个人。
“为什么回来?找一天我们吃顿饭。”
“当然是打算大展鸿图,她开了一间公关公司,我想你帮忙。”
“没问题。”从心愿意助她一臂之力。
“燕,我最欣赏你这一点。”
饼两⽇,她为一间珠宝店剪彩,只见智泉忙进忙出,満头大汗,好似半个主人,反而李美赐气定神闲。
(七十二)
《天》
新护照
文:亦舒30/07/2000
从心观察⼊微,看他俩眉梢眼角,这一对老朋友的感情恍佛有了突破,从心由衷替他们⾼兴。
当⽇在凤凰茶室,是他们两人把她发掘出来。
下午,打开剧本,从头看到尾,智泉说得对,故事还不错,接下这个戏,又可以填上六个月空档,大家有进帐,无论如何,开了洋荤,算是个际国明星。
傍晚,智泉带女友上来。
从心热烈。
李美赐十分识趣,一句不提从前的事,只当刚刚认识燕,跑惯江湖,果然聪明。
从前,从前有什么好提,从前大家读小学,还在场打架呢,不如看牢现在,以及将来。
他们吃了一顿丰富晚餐,谈笑甚。
从心给智泉最佳礼物是“我愿意接这个戏拍。”
智泉松一口气,女角⾊得来也不易。
席间从心走开一会,李美赐轻轻说:“脫胎换骨。”
智泉点头。
“幸亏本质没变,仍然诚恳热情。”
“十分难得,所以会有今⽇。”
“你信因果报应?”
“是。”智泉说:“世事太过玄妙,没有其他解释。”
“她现在同谁在一起?”那样的女子,一定有后台。
“陆兆洲。”
“呵,电讯大亨。”
李智泉微笑“她回来了。”
散席,在楼下,有一辆黑⾊大车来接美人。
从心上车,车门关上,巨兽似的车子载她离去。
到了目的地,陆兆洲在等她“从心,你没来过我家吧。”
他带她进屋。
屋已有客人。
陆为她介绍:“华纳议员。”
那外国人老实不客气仔细打量她,然后,十分赞叹地说:“一见面就明⽩了。”
他们在书房密斟。
许多人以为不可能的事,全部完美解决。
陆兆洲斟出美酒“积克,⼲杯。”
“领馆使很快会派人与你接头。”
华纳告辞。
陆兆洲带从心参观大屋,他一个人住在近一万平方尺的住宅,晚上,佣人都已退下,说话恍佛有回音。
从心一点也不喜,觉得大宅布置像庙堂。
他们坐下来喝咖啡。
“放心了?”他问。
“这两年来第一次放下心事。”
他并没有提出什么要求,把从心送出市区。
罢相反,从心那晚睡不。
半夜,忽然起风,接大雨,电光霍霍,从心记起没关窗,连忙走向露台。
一转⾝,看见一个人坐在安乐椅上。
她并不害怕,留神看向黑暗角落,藉闪电,她看到燕坐在那向她微笑呢。
从心过去“燕姐,你来看我?”
燕点点头“你情况大好了。”
“你都知道。”从心又走前一步。
“这次回去,你势必大红大紫。”燕说。
从心失笑“是因为那套丙级片的缘故?”
“不,另有玄机。”
“燕姐,我将有自己的护照,多谢你借出名字给我。”
“旧护照可以还给我了。”
“我明⽩。”
正在这个时候,电话铃响个不停。
从心睁开眼睛,听到大雨敲玻璃窗,她连忙拿起听筒。
“我是阿琛,陆先生叫我陪你去取护照。”
这么快。
她梳洗出门,由邓甜琛陪伴到领馆使,直⼊內室,在护照上签了名便离去。
门外,人龙在雷雨中排得长又长。
有门路到底不同。
在车子,从心悄悄打开护照欣赏。
她呆呆地看了很久,才郑重收起,放进手袋。
陆兆洲真大方,他并没有殷殷垂询:“怎么样,拿到了,⾼兴吗,怎样报答我?”
不不,他不是那种人。
况且,这件事,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同年轻人送花送糖一个意思。
从心忙她的⽇常工作。
记者来访问:“燕,你可否公布男朋友的名字?”
她不愿回答“你别信谣传。”
“据我们知道,那人并无室,公布无妨。”
她笑笑“你们比我还清楚,还问什么呢。”
“他是你的亲密男友吗?”
“我没有要好男友。”
“他是富翁,钱是你心目中很重要的一件事?”
“我迄今住在自置的小鲍寓。”
“但是你星作风…”
“让我告诉你燕工作的进度好不好?”
李美赐帮她打发了记者。
“美姐谢谢你。”
智泉过来说:“买一送一。”他搭女友肩膀。
从心看他们“几时结婚?”
他俩笑而不语。
饼一会儿智泉说:“如果你做主婚人,兼送酒席及藌月旅行,我就接收这名女子。”
从心骇笑“智泉,大胆。”
“对,元宝在澳洲发展甚佳,暂时不回来了。”
“几时我们一起去看他,叫他带我们去大堡礁潜⽔。”
智泉说:“也好,让我去安排一下。”
从心微笑,不久之前,这两兄弟还在⾝边为她争吵呢,现在,都找到了归宿。
真替他们⾼兴。
正在准备一切:练英语、谈酬劳、准备试镜,同时向外界公布消息、宣传,燕的名气又向上升。
美赐的宣传比智泉⾼一级,许多事都做得不经意,毋须从心故意讨好媒介。
饼几天,从心接到一个电话。
“燕姐小,我是朱新国医生。”
从心一时没想起来。
那人很识趣,即时补充:“我是张祖佑的主诊医生。”
“是,是,朱医生,我知道。”
“燕姐小,你仍然愿意出席时间线节目访问吗?”
“一早说好,我必定会来。”
朱医生有点感动,他见过不少人过桥菗板,事过情迁,诺言拋在脑后,很明显,这明照人的女子不在其內。
“什么时候?”从心问。
“下个月一号录影。”
他们谈了一些细节。
从心把这件事向智泉汇报。
智泉一贯反对“燕,你现在是晶光灿烂的一颗新星,老同这个穷作家在一起,形象不妥。”
美智沉昑“我不会这样武断,张祖佑不是全无前途,在西方,红作家随时销书亿万部,每本菗一美元版税,已是富翁。”
从心微笑“谢谢你,美智。”
“这是一个宣传好机会:先在洋人的国全电视台上亮一亮相,以洋攻洋,到了片场,可能方便一点。”从心不出声,她没答应出示真面目。
美智说:“燕,我陪你去。”
“你陪智泉吧。”
谁知智泉说:“我也一起去。”
这次,是拿着真护照过关。谁知,海关人员翻阅良久,又找来上司,一起研究。
从心坦然无惧,任得他们调查。
真好笑,冒名时无人追究,直行直过,真护照在手,反而诸多阻滞,这里边好像有点讽刺。
终于,海关与领馆使联络过,查实无误,才放从心过去。
她是最后一个上机飞的乘客。
自此以后,燕只是她的艺名,不是她的⾝分了。
百分之百轻松?不见得,她欠陆兆洲一大笔人情债,不知如何偿还。
这次旅程,美智最⾼兴,一直提到扬眉吐气这四个字,她陪从心喝茶购物逛街,十分享受。
这一⽇,他们在店酒与张祖佑见面。
李美赐看到一个潇洒的文质彬彬的男子朝他们走来,一时还不醒悟,待看见燕雀跃地上去,才恍然大悟。
啊,她骂自己:狗眼看人低,老怕人家配不起燕,原来,这人气度不差。
从心马上问:“子彤呢?”
“他去参加露营,他没来。”从心有点失望。
张祖佑马上取出小小摄录机,把荧幕对牢从心,晶银幕上出现了张子彤,他向从心问好。
从心⾼兴地说:“哗,又长⾼了。”
当初见到的子彤只像一只小猫。
大家坐下旧,又问及张的眼睛。
张祖佑说:“这是一种遗传退化现象,真担心子彤将来也会罹病。”
又谈到新作品进度。
他说:“如果世上真有缪诗,那从心就是缪诗。”
美赐一怔“谁是从心?”
张祖佑有点尴尬。
可是从心大大方方出来承认:“我,我小名叫从心。”
智泉侧头想一想“从心所愿?很好呀,但是,不够燕二字响亮。”
张祖佑一听燕这名字,不由得低下头。
“朱医生在等我们呢。”
会合了朱医生及院方公关人员,他们一起往电视摄制室。
从心是个演员,她当然知道应该怎么做。
虽然只拍背影,一样替她化了妆。
主持人是一位中年女士,姓史多尔,见到从心一楞,马上同朱医生商量,要求从心正面出镜。
其实这时情况有变,从心已无后顾之忧,可是朱医生坚持当初答应从心不必拍摄正面。
史多尔女士沉昑:“也许可以拍摄续集。”
这一个环节并不是主要部分,片长不超过五分钟,可是院方已经相当満意。
史多尔在开场⽩里这样说:“一切是为了一封动人的信,信里说,一个作家若不能读到他自己的著作,是何等凄凉…”
然后从心接下去说:“我与张是朋友关系,我们怎样认识?我孑然一人来到西方都会,手中只有一个地址,找上门去,亲戚已经搬走,由张好心收留,才不致流落街头。”
堡作人员听得耸然动容。
“我去信尊坚斯医院,恳求他们诊治该名病人。”
苞住,由张祖佑简医治过程,最后,鸣谢医院,朱医生出面要求捐募经费。
史多尔女士对从心非常感到趣兴。
“当初,你可是用生学⾝分⼊境?”
“你现在是演员?”
“你在机缘巧合之下主演了张氏原著改编的电影?”
李美赐很有技巧地挡却这些问题。
他们离开时从心假装伸手抹去额上汗⽔。
朱医生道谢又道谢。
张祖佑与从心话别。
“祖佑,祝福我。”
“从心,继续给我灵感。”
他俩紧紧拥抱。
李美赐在不远之处看着他俩,问男友:“他们相爱吗?”
智泉肯定答:“百分百。”
“会在一起吗?”
“相爱不等于不分手。”
“假使爱得⾜够的话…”
“他们两人都苦够了,不想再度连累对方。”
美赐不再说话,过一刻说:“你与燕合约将満,还不与她谈续约的事。”
“明⽩。”
他想走过去,被女友拉住“给他们多些人私时间。”
可是从心已经把话说完,伸手招智泉过去。
饼两天,他们去电影摄制组报到。
制片让从心试镜。
从心在一旁培养情绪。
堡作人员介绍男主角给从心,两人之间只有两场戏:他想救她,她意外⾝亡,临终把一个秘密告诉他。
她偷渡⼊境?在垃圾堆里,他是察警,想搜她出来,看到动静,以为是野狗,伸手来捉。
那人黑演员有东方及⽩人⾎统,⾼大英俊,相当沉着,他愿意参与试镜,可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效果。
这是很简单的一幕,他只需抓住她手臂把她拖出来。
就在这时候,他看到一双哀恸的眼睛,在灯光下泛出惊怖神⾊,他意外,演技再好,也不会做得这样真。
他也是演员,知道这里头一定混杂了实真的经历。
他的手碰到她肩膀,她发出绝望的叫声,不像狼亦不像狗,而是似老鼠被陷阱夹住,垂死挣扎的叫声。
他战栗,面孔上的肌⾁簌簌发抖。
堡作人员受到感染,沉默一片。
然后,导演喊停。
男主角松口气轻轻说:“你可以出来了。”
垃圾堆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拨开道具杂物,发觉她蜷缩成一个胎儿那样,不住菗噎。
他又说:“戏完了,你可以出来了。”
从心点点头。她用手掩着脸,一声不出。
导演过来说:“角⾊非你莫属。”
从心这才站稳了脚。
是次演女,下次希望可以演太空英雌。
李美赐过去,把一件外套搭在她肩上。
导演与她谈了几句,他们对她表示好感。
智泉很奋兴,在车上说:“导演说会加戏给燕。”
从心情绪仍然低落。
“燕演得出⾊,我真以为垃圾堆中有只受伤动物。”
从心看着车窗外。
她没有那么快忘记,做一只丧家之⽝的感觉如何,她不过表现了她实真的感受。
从心用手掩住面孔。
李美赐以眼光示意智泉,让她静一静。
回到旅馆从心倒头大睡。
她不不酒,唯一使心境宁静的方式是好好睡一觉。醒了,发觉美赐在套房外织⽑⾐。
“咦,你还会这个,织给智泉?”
美赐抬头笑“织给你,这种耝套头⽑⾐半天就可完成,竟卖美金千元一件,不如自己动手。”
“智泉去了何处?”
“有人找他谈公事。”
“啊,他的公事一定与我有关。”
“是,你听过云飞利清谈节目?他们找上门来。”
从心正在洗脸“找我?”
“是,还有祈又荣打电话来,《心之旅》获提名欧洲金像奖,希望你届时出席影展。”
“啊,导演一定很⾼兴。”
“她要求你在影展上穿得感一点。”
从心笑“一定,大露背,大低,难不倒我。”
美赐凝视她“燕,你真可爱,难怪智泉那样褒奖你。”
“你与智泉都是我恩人。”
“你俩的合约快満。”美赐说。
“时间过得真快。”从心答。
“智泉觉得你或许想签外国经理人公司。”
从心坐下来“还是照旧由智泉照顾我吧,外国人哪里知道我们的事,况且,亦不会尽心尽意,再说,心底本瞧不起我们。”
美赐点头称是。
电话响了,她去接听,抬头说:“陆先生找你。”
咦,她完全知道陆兆洲是个什么人。
从心接过电话。
陆兆洲在那边说:“人不在,新闻还是登満全版。”
从心苦笑“这话叫我心惊⾁跳,乐娱版没有好新闻。”
“倒不是,你的电影将角逐金像奖,还有,你已⼊选荷里活影片任第二女主角。”
“消息真快。”
“咦,语气丝毫不见奋兴。”
“得意事来,处之以淡。”
陆兆洲笑“这当然是修养的表现,但是,你也损失不少乐趣。”
从心也笑“凸肚,耀武扬威,太难看了。”
“告诉你一个消息。”
“还有新闻?”从心大奇。
“邓甜琛向我告假,到澳洲雪梨去了。”
从心的心一动。
陆兆洲声音里有太多的安慰,何故?
“呵,雪梨,”从心轻轻说:“我们有人在雪梨吗?”
“你说呢?”语气里有笑意。
从心忽然也咧开嘴笑,十分欣,是真的就好了,她希望阿琛找到归宿。
“你别张扬,以免打草惊蛇。”
“是,是,我明⽩。”
没想到听到这个好消息,呵,世上确有欣。
“他俩会合得来吗?”从心仍存忧虑。
“阿琛会迁就他,阿琛一向努力。”
“那就好得很。”只要一方面肯牺牲一点。
陆兆洲问:“你呢,你几时回来?”
“我要拍戏,一时回不来。”
“那么,我来探班。”
“你的工作呢?”
“事情总得分先后,你先,全世界后。”
从心低头不语,这不是花言巧语,他无必要奉承。
她知道需珍惜这个人“等着见你。”
美赐抬起头来。
“陆先生是个人才,⽩手兴家,作风健康。”
“我知道。”
但是,她对他,没有那种強烈的感觉。
“你爱的是谁?”
“美赐,你真的想知道?”
“我会守口如瓶。”
从心说:“或许我真的虚荣,当我知道工作上再进一步时,內心鼓鼓,有一种奇异感快,浑⾝⽑孔舒畅,欣无比。”
“啊。”美赐说:“你暂时尚未爱上任何人。”她放心了。
“你说得对。”从心答。
晚上,智泉仍然未返来。
从心说:“打他手提电话。”
“他在工作,我怎么好騒扰他,以前,我们最讨厌男同事之老是打电话来找人。”
从心微笑,真是个明⽩人。
“让我们来看《时间线》节目。”
扭开电视,呆了大半个小时,他们那个环节总算开始,短短五分钟,张祖佑才说十句八句话,从心背影出镜,也不到一分钟,其余时间用来介绍医院设施及手术过程。
令从心失望的是,张祖佑的书并无出镜。
美赐却说:“我觉得很感动,你呢?”
从心只得点点头。
她们正在喝咖啡的时候,智泉回来了。
从心取笑“假公济私,到什么地方去了?”
智泉难按奋兴之情“看到《时间线》没有?”
她俩点点头。
“播映后短短三十分钟,电视台已收到上千个电邮、电话、传真,说想知道详情。”
从心扬起一条眉⽑。
“观众想看到你的面孔,以及张祖佑工作近况。”
连美赐都觉意外“为何对一个⻩种人这样有趣兴?”
“谁知道,燕就是有这种观众缘。”
美赐说:“观众只看到她的背部。”
智泉咧开嘴笑“已经⾜够。”
从心很感动,他是由衷替她⾼兴,把她的事当自己的事。
“但是,我们已经婉拒《时间线》。”他说。
“为什么?”美赐愕然。
“因为,我们将到云飞利清谈节目亮相。”
从心还不明⽩,美赐已经呼起来:“一亿观众,一亿观众。”
“并且,”智泉说下去:“节目中的读书会愿意介绍《被骗被弃》这本书。”
美赐又哗地一声,稳重的她很少像孩子般雀跃。
“但凡经云飞利品题的著作可即上畅销书榜。”
从心发怔,她的梦想成真了。
“燕,你怎么看?”
从心据实答:“我只知道云飞利是一位人黑女士,却不知道她的电视节目有这样大的影响力。”
美赐问:“智泉,你如何找到他们?”
智泉,倒不居功“他们找到我才真,互相竞争,寻找题材。”
美赐笑“运气自己来敲门。”
“燕,你可愿露脸?”
从心点头。
智泉出主意“燕,你穿小凤仙装上电视。”
美赐反对“不,穿深⾊樽领⽑⾐即可。”
两人吵了起来。
从心伏在上不出声,她像爬过万⽔千山那般疲倦,又似洋人所说,被一辆货车撞过那般累。
她倒了下来。
她有一种奇异预感,做完这一次宣传之后,也许,对于张祖佑的恩惠,已⾜够偿还。
她沉沉睡去。
饼两⽇,青鸟出版社派格连活来陪张祖佑出镜。
张祖佑看上去更加神清气朗,他穿深⾊西装,沉实、稳重。
从心也真不差,她打扮清雅,头发往后拢、淡妆、全无首饰,一件套头深棕⾊⽑⾐配长,丝毫不似女,却难掩秀丽。
美赐轻轻说:“从来没有华裔上过这个节目。”
“为什么?”
“大抵是个人喜恶。”
“为什么破例?”
“争取北美愈来愈多的华裔观众,其他问题可搁在一边。”
出镜了。从心坦然看着张祖佑微笑。
他有点紧张,不习惯对住大群现场臂众,从心教他昅一口气。
节目开始,主持人热诚、健谈、活泼,叫他们松弛下来,一切从他的眼睛开始,说到他的书,以及他生命中一个美丽的女人。
主持人问从心:“你敲门之际,可知道屋里有什么人?”
从心头摇:“全凭命运安排。”
“假使是一只老虎呢?”
从心静静答:“逃命。”
臂众潸然泪下。
从心到这一刻才知道她自⾝的遭遇十分凄惨,垂头不语。
主持人忽然问:“你与祖可有计划?”
从心鼓起勇气,她知道千穿万穿,马庇不穿“祖已经在贵国实践了梦想,正走向成名之路,我不方便阻碍他,我将努力演艺工作。”
臂众大乐,大力鼓掌。
“我的意思是,你们会成为一对吗?”
从心微笑“我们是好兄弟,我另外有男朋友。”
臂众呜地一声,张祖佑也呆住。
主持人意外问:“另外有人?”
“他是一个电子业商人。”
希望陆兆洲正在收看这个节目。
从心楚楚动人,惹人好感,成功完成任务。
主持人接着派送张祖佑新作给现场臂众。
节目完毕,两个主角的经理人最奋兴,阔论⾼谈,一定要去喝一杯。
美赐陪着从心。
她抬头看着灰蓝⾊天空,觉得不可置信,短短两年间,竟去得这么快这么远。
风劲,天气冷,从心拉一拉大⾐领子。
“在想什么?”
从心答:“无悔。”
他们找到一间酒馆,进去喝个痛快。
榜连活与智泉笑“有点像大学时期生活。”
从心不会知道,她没有读过大学,她甚至没正式⼊过学。
“来,”智泉举杯“英雄不论出⾝。”
从心喝了很多,软软地,靠在椅子上,大眼睛特别亮,嘴特别的红,看上去,更加像燕。
别人不觉得,张祖佑看得一清二楚,心中百般滋味。
智泉说:“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工作。”
美赐说:“我陪她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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