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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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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兆洲知道有跷蹊,他仔细翻查,护照印制精致,确是真版,他注视小照。

  相中人巧笑倩兮,有双会说话的眼睛,下巴尖尖,化妆时髦,陆兆洲端详良久,又抬头看了看从心。

  呵,电光火石之间,他明⽩了。

  这女孩竟把这样大的秘密向他透露,由此可知是真的信任他,他不由得⾼兴起来。

  陆轻说:“这不是你。”

  从心点点头。

  “可是像到极点,骤眼看无论如何分不出来。”

  从心不语。

  “这人可是你的亲戚?”

  “不是。”

  “可是一本遗失护照?”

  “也不是。”

  “你出钱买来?”

  “不,燕已不在人世。”

  “啊,我明⽩了,你这种⾝分,俗称影子,冒名顶替,见不得光。”

  从心答:“你说得对。”

  陆兆洲轻轻说:“你很大胆,做影子的人很少这样招摇。”

  从心说:“你看我,背脊都已被汗透。”

  她转过⾝子,果然,薄薄衬衫贴在背上。

  “你真名叫什么?”

  从心又另外把一张文件给他。

  陆摊开一看,发觉是一张户籍表,上面也贴着小照片,但是相中人眼神温婉,这才是面前的人。

  “你叫周从心。”

  从心吁出一口气。

  “你做影子

  这时,陆兆洲才发觉已经坐了很久,背都有点酸软,他轻轻站起来。

  陆兆洲说:“我还有点事。”

  从心送他出门。

  他忽然问:“你不嫌这公寓狭小?”

  “将来赚多了再换大的。”

  陆伸手轻轻抚她的脸“你真可爱。”

  一关门,从心就软倒了,背靠墙,⾝子顺势缓缓滑下,她用手抹去额上的油,⼲脆蹲在地上。

  真是险,幸亏没有看错他,他愿意帮她,他确实有能力,他的际网去到世界政要。

  半晌,从心才扶墙慢慢站起来。

  欠他这个人情,当然要还。

  从心就是不想假结婚。

  电话铃响了。

  是温士元的声音“你终于疏远我了。”

  “好兄弟,你在说什么?”

  “五十个甩掉男人方法:第一、叫他好兄弟。”

  “元宝,你知我怎样待你。”

  “家⽗派我驻澳洲雪梨。”他有点沮丧。

  “好地方呀,光海滩,美女如云。”

  “你会来探我?”

  “我一定争取澳洲外景。”

  “一点点,只差一点点,我就追到你,只不过我太过光明磊落,我没有乘人之危。”

  “我很幸运,碰到许多好人,我十分感。”

  “你热爱自由。”

  “从小在乡下跑惯了。”从心微笑挂上电话。

  第二天,智泉带剧本上来。

  他说:“荷里活乙级制作,一个大配角。”

  “演什么?”

  “女。”

  从心嗤一声笑出来,也都只得这种角⾊,男人演杀手,女人演女。

  智泉无奈摊摊手“好角⾊要静心等候。”

  “有裸露镜头吧。”

  “燕,他们不露不。”

  从心也是老手了,忽然问:“对手是什么人?”

  “一个‮人黑‬演员。”

  从心手拿剧本,终于啪一声放下。

  “故事还不错,好歹是个开始。”

  从心不出声,她心中充満无奈。

  “看过本子再说。”智泉好言央求。

  从心终于点点头。

  一个女子跑天下,自东到西,回来,现在再次西征。

  智泉说:“燕,你记得李美赐这个人?”

  “选美会罕见的好人,她怎么了?”

  智泉说:“最近她回流返来。”

  原来,穿梭两岸的不止她一个人。

  “为什么回来?找一天我们吃顿饭。”

  “当然是打算大展鸿图,她开了一间公关公司,我想你帮忙。”

  “没问题。”从心愿意助她一臂之力。

  “燕,我最欣赏你这一点。”

  饼两⽇,她为一间珠宝店剪彩,只见智泉忙进忙出,満头大汗,好似半个主人,反而李美赐气定神闲。

  (七十二)

  《天》

  新护照

  文:亦舒30/07/2000

  从心观察⼊微,看他俩眉梢眼角,这一对老朋友的感情恍佛有了突破,从心由衷替他们⾼兴。

  当⽇在凤凰茶室,是他们两人把她发掘出来。

  下午,打开剧本,从头看到尾,智泉说得对,故事还不错,接下这个戏,又可以填上六个月空档,大家有进帐,无论如何,开了洋荤,算是个‮际国‬明星。

  傍晚,智泉带女友上来。

  从心热烈

  李美赐十分识趣,一句不提从前的事,只当刚刚认识燕,跑惯江湖,果然聪明。

  从前,从前有什么好提,从前大家读小学,还在场打架呢,不如看牢现在,以及将来。

  他们吃了一顿丰富晚餐,谈笑甚

  从心给智泉最佳礼物是“我愿意接这个戏拍。”

  智泉松一口气,女角⾊得来也不易。

  席间从心走开一会,李美赐轻轻说:“脫胎换骨。”

  智泉点头。

  “幸亏本质没变,仍然诚恳热情。”

  “十分难得,所以会有今⽇。”

  “你信因果报应?”

  “是。”智泉说:“世事太过玄妙,没有其他解释。”

  “她现在同谁在一起?”那样的女子,一定有后台。

  “陆兆洲。”

  “呵,电讯大亨。”

  李智泉微笑“她回来了。”

  散席,在楼下,有一辆黑⾊大车来接美人。

  从心上车,车门关上,巨兽似的车子载她离去。

  到了目的地,陆兆洲在等她“从心,你没来过我家吧。”

  他带她进屋。

  屋已有客人。

  陆为她介绍:“华纳议员。”

  那外国人老实不客气仔细打量她,然后,十分赞叹地说:“一见面就明⽩了。”

  他们在书房密斟。

  许多人以为不可能的事,全部完美解决。

  陆兆洲斟出美酒“积克,⼲杯。”

  “领‮馆使‬很快会派人与你接头。”

  华纳告辞。

  陆兆洲带从心参观大屋,他一个人住在近一万平方尺的住宅,晚上,佣人都已退下,说话恍佛有回音。

  从心一点也不喜,觉得大宅布置像庙堂。

  他们坐下来喝咖啡。

  “放心了?”他问。

  “这两年来第一次放下心事。”

  他并没有提出什么要求,把从心送出市区。

  罢相反,从心那晚睡不。

  半夜,忽然起风,接大雨,电光霍霍,从心记起没关窗,连忙走向露台。

  一转⾝,看见一个人坐在安乐椅上。

  她并不害怕,留神看向黑暗角落,藉闪电,她看到燕坐在那向她微笑呢。

  从心过去“燕姐,你来看我?”

  燕点点头“你情况大好了。”

  “你都知道。”从心又走前一步。

  “这次回去,你势必大红大紫。”燕说。

  从心失笑“是因为那套丙级片的缘故?”

  “不,另有玄机。”

  “燕姐,我将有自己的护照,多谢你借出名字给我。”

  “旧护照可以还给我了。”

  “我明⽩。”

  正在这个时候,电话铃响个不停。

  从心睁开眼睛,听到大雨敲玻璃窗,她连忙拿起听筒。

  “我是阿琛,陆先生叫我陪你去取护照。”

  这么快。

  她梳洗出门,由邓甜琛陪伴到领‮馆使‬,直⼊內室,在护照上签了名便离去。

  门外,人龙在雷雨中排得长又长。

  有门路到底不同。

  在车子,从心悄悄打开护照欣赏。

  她呆呆地看了很久,才郑重收起,放进手袋。

  陆兆洲真大方,他并没有殷殷垂询:“怎么样,拿到了,⾼兴吗,怎样报答我?”

  不不,他不是那种人。

  况且,这件事,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同年轻人送花送糖一个意思。

  从心忙她的⽇常工作。

  记者来访问:“燕,你可否公布男朋友的名字?”

  她不愿回答“你别信谣传。”

  “据我们知道,那人并无室,公布无妨。”

  她笑笑“你们比我还清楚,还问什么呢。”

  “他是你的亲密男友吗?”

  “我没有要好男友。”

  “他是富翁,钱是你心目中很重要的一件事?”

  “我迄今住在自置的小鲍寓。”

  “但是你星作风…”

  “让我告诉你燕工作的进度好不好?”

  李美赐帮她打发了记者。

  “美姐谢谢你。”

  智泉过来说:“买一送一。”他搭女友肩膀。

  从心看他们“几时结婚?”

  他俩笑而不语。

  饼一会儿智泉说:“如果你做主婚人,兼送酒席及藌月旅行,我就接收这名女子。”

  从心骇笑“智泉,大胆。”

  “对,元宝在澳洲发展甚佳,暂时不回来了。”

  “几时我们一起去看他,叫他带我们去大堡礁潜⽔。”

  智泉说:“也好,让我去安排一下。”

  从心微笑,不久之前,这两兄弟还在⾝边为她争吵呢,现在,都找到了归宿。

  真替他们⾼兴。

  正在准备一切:练英语、谈酬劳、准备试镜,同时向外界公布消息、宣传,燕的名气又向上升。

  美赐的宣传比智泉⾼一级,许多事都做得不经意,毋须从心故意讨好媒介。

  饼几天,从心接到一个电话。

  “燕‮姐小‬,我是朱新国医生。”

  从心一时没想起来。

  那人很识趣,即时补充:“我是张祖佑的主诊医生。”

  “是,是,朱医生,我知道。”

  “燕‮姐小‬,你仍然愿意出席时间线节目访问吗?”

  “一早说好,我必定会来。”

  朱医生有点感动,他见过不少人过桥菗板,事过情迁,诺言拋在脑后,很明显,这明照人的女子不在其內。

  “什么时候?”从心问。

  “下个月一号录影。”

  他们谈了一些细节。

  从心把这件事向智泉汇报。

  智泉一贯反对“燕,你现在是晶光灿烂的一颗新星,老同这个穷作家在一起,形象不妥。”

  美智沉昑“我不会这样武断,张祖佑不是全无前途,在西方,红作家随时销书亿万部,每本菗一美元版税,已是富翁。”

  从心微笑“谢谢你,美智。”

  “这是一个宣传好机会:先在洋人的‮国全‬电视台上亮一亮相,以洋攻洋,到了片场,可能方便一点。”从心不出声,她没答应出示真面目。

  美智说:“燕,我陪你去。”

  “你陪智泉吧。”

  谁知智泉说:“我也一起去。”

  这次,是拿着真护照过关。谁知,海关人员翻阅良久,又找来上司,一起研究。

  从心坦然无惧,任得他们调查。

  真好笑,冒名时无人追究,直行直过,真护照在手,反而诸多阻滞,这里边好像有点讽刺。

  终于,海关与领‮馆使‬联络过,查实无误,才放从心过去。

  她是最后一个上‮机飞‬的乘客。

  自此以后,燕只是她的艺名,不是她的⾝分了。

  百分之百轻松?不见得,她欠陆兆洲一大笔人情债,不知如何偿还。

  这次旅程,美智最⾼兴,一直提到扬眉吐气这四个字,她陪从心喝茶购物逛街,十分享受。

  这一⽇,他们在‮店酒‬与张祖佑见面。

  李美赐看到一个潇洒的文质彬彬的男子朝他们走来,一时还不醒悟,待看见燕雀跃地上去,才恍然大悟。

  啊,她骂自己:狗眼看人低,老怕人家配不起燕,原来,这人气度不差。

  从心马上问:“子彤呢?”

  “他去参加露营,他没来。”从心有点失望。

  张祖佑马上取出小小摄录机,把荧幕对牢从心,晶银幕上出现了张子彤,他向从心问好。

  从心⾼兴地说:“哗,又长⾼了。”

  当初见到的子彤只像一只小猫。

  大家坐下旧,又问及张的眼睛。

  张祖佑说:“这是一种遗传退化现象,真担心子彤将来也会罹病。”

  又谈到新作品进度。

  他说:“如果世上真有缪诗,那从心就是缪诗。”

  美赐一怔“谁是从心?”

  张祖佑有点尴尬。

  可是从心大大方方出来承认:“我,我小名叫从心。”

  智泉侧头想一想“从心所愿?很好呀,但是,不够燕二字响亮。”

  张祖佑一听燕这名字,不由得低下头。

  “朱医生在等我们呢。”

  会合了朱医生及院方公关人员,他们一起往电视摄制室。

  从心是个演员,她当然知道应该怎么做。

  虽然只拍背影,一样替她化了妆。

  主持人是一位中年女士,姓史多尔,见到从心一楞,马上同朱医生商量,要求从心正面出镜。

  其实这时情况有变,从心已无后顾之忧,可是朱医生坚持当初答应从心不必拍摄正面。

  史多尔女士沉昑:“也许可以拍摄续集。”

  这一个环节并不是主要部分,片长不超过五分钟,可是院方已经相当満意。

  史多尔在开场⽩里这样说:“一切是为了一封动人的信,信里说,一个作家若不能读到他自己的著作,是何等凄凉…”

  然后从心接下去说:“我与张是朋友关系,我们怎样认识?我孑然一人来到西方都会,手中只有一个地址,找上门去,亲戚已经搬走,由张好心收留,才不致流落街头。”

  堡作人员听得耸然动容。

  “我去信尊坚斯医院,恳求他们诊治该名病人。”

  苞住,由张祖佑简医治过程,最后,鸣谢医院,朱医生出面要求捐募经费。

  史多尔女士对从心非常感到‮趣兴‬。

  “当初,你可是用‮生学‬⾝分⼊境?”

  “你现在是演员?”

  “你在机缘巧合之下主演了张氏原著改编的电影?”

  李美赐很有技巧地挡却这些问题。

  他们离开时从心假装伸手抹去额上汗⽔。

  朱医生道谢又道谢。

  张祖佑与从心话别。

  “祖佑,祝福我。”

  “从心,继续给我灵感。”

  他俩紧紧拥抱。

  李美赐在不远之处看着他俩,问男友:“他们相爱吗?”

  智泉肯定答:“百分百。”

  “会在一起吗?”

  “相爱不等于不分手。”

  “假使爱得⾜够的话…”

  “他们两人都苦够了,不想再度连累对方。”

  美赐不再说话,过一刻说:“你与燕合约将満,还不与她谈续约的事。”

  “明⽩。”

  他想走过去,被女友拉住“给他们多些‮人私‬时间。”

  可是从心已经把话说完,伸手招智泉过去。

  饼两天,他们去电影摄制组报到。

  制片让从心试镜。

  从心在一旁培养情绪。

  堡作人员介绍男主角给从心,两人之间只有两场戏:他想救她,她意外⾝亡,临终把一个秘密告诉他。

  她偷渡⼊境?在垃圾堆里,他是‮察警‬,想搜她出来,看到动静,以为是野狗,伸手来捉。

  那‮人黑‬演员有东方及⽩人⾎统,⾼大英俊,相当沉着,他愿意参与试镜,可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效果。

  这是很简单的一幕,他只需抓住她手臂把她拖出来。

  就在这时候,他看到一双哀恸的眼睛,在灯光下泛出惊怖神⾊,他意外,演技再好,也不会做得这样真。

  他也是演员,知道这里头一定混杂了‮实真‬的经历。

  他的手碰到她肩膀,她发出绝望的叫声,不像狼亦不像狗,而是似老鼠被陷阱夹住,垂死挣扎的叫声。

  他战栗,面孔上的肌⾁簌簌发抖。

  堡作人员受到感染,沉默一片。

  然后,导演喊停。

  男主角松口气轻轻说:“你可以出来了。”

  垃圾堆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拨开道具杂物,发觉她蜷缩成一个胎儿那样,不住菗噎。

  他又说:“戏完了,你可以出来了。”

  从心点点头。她用手掩着脸,一声不出。

  导演过来说:“角⾊非你莫属。”

  从心这才站稳了脚。

  是次演女,下次希望可以演太空英雌。

  李美赐过去,把一件外套搭在她肩上。

  导演与她谈了几句,他们对她表示好感。

  智泉很‮奋兴‬,在车上说:“导演说会加戏给燕。”

  从心情绪仍然低落。

  “燕演得出⾊,我真以为垃圾堆中有只受伤动物。”

  从心看着车窗外。

  她没有那么快忘记,做一只丧家之⽝的感觉如何,她不过表现了她‮实真‬的感受。

  从心用手掩住面孔。

  李美赐以眼光示意智泉,让她静一静。

  回到旅馆从心倒头大睡。

  她不不酒,唯一使心境宁静的方式是好好睡一觉。醒了,发觉美赐在套房外织⽑⾐。

  “咦,你还会这个,织给智泉?”

  美赐抬头笑“织给你,这种耝套头⽑⾐半天就可完成,竟卖美金千元一件,不如自己动手。”

  “智泉去了何处?”

  “有人找他谈公事。”

  “啊,他的公事一定与我有关。”

  “是,你听过云飞利清谈节目?他们找上门来。”

  从心正在洗脸“找我?”

  “是,还有祈又荣打电话来,《心之旅》获提名欧洲金像奖,希望你届时出席影展。”

  “啊,导演一定很⾼兴。”

  “她要求你在影展上穿得感一点。”

  从心笑“一定,大露背,大低,难不倒我。”

  美赐凝视她“燕,你真可爱,难怪智泉那样褒奖你。”

  “你与智泉都是我恩人。”

  “你俩的合约快満。”美赐说。

  “时间过得真快。”从心答。

  “智泉觉得你或许想签外国经理人公司。”

  从心坐下来“还是照旧由智泉照顾我吧,外国人哪里知道我们的事,况且,亦不会尽心尽意,再说,心底本瞧不起我们。”

  美赐点头称是。

  电话响了,她去接听,抬头说:“陆先生找你。”

  咦,她完全知道陆兆洲是个什么人。

  从心接过电话。

  陆兆洲在那边说:“人不在,新闻还是登満全版。”

  从心苦笑“这话叫我心惊⾁跳,‮乐娱‬版没有好新闻。”

  “倒不是,你的电影将角逐金像奖,还有,你已⼊选荷里活影片任第二女主角。”

  “消息真快。”

  “咦,语气丝毫不见‮奋兴‬。”

  “得意事来,处之以淡。”

  陆兆洲笑“这当然是修养的表现,但是,你也损失不少乐趣。”

  从心也笑“凸肚,耀武扬威,太难看了。”

  “告诉你一个消息。”

  “还有新闻?”从心大奇。

  “邓甜琛向我告假,到澳洲雪梨去了。”

  从心的心一动。

  陆兆洲声音里有太多的安慰,何故?

  “呵,雪梨,”从心轻轻说:“我们有人在雪梨吗?”

  “你说呢?”语气里有笑意。

  从心忽然也咧开嘴笑,十分欣,是真的就好了,她希望阿琛找到归宿。

  “你别张扬,以免打草惊蛇。”

  “是,是,我明⽩。”

  没想到听到这个好消息,呵,世上确有欣。

  “他俩会合得来吗?”从心仍存忧虑。

  “阿琛会迁就他,阿琛一向努力。”

  “那就好得很。”只要一方面肯牺牲一点。

  陆兆洲问:“你呢,你几时回来?”

  “我要拍戏,一时回不来。”

  “那么,我来探班。”

  “你的工作呢?”

  “事情总得分先后,你先,全世界后。”

  从心低头不语,这不是花言巧语,他无必要奉承。

  她知道需珍惜这个人“等着见你。”

  美赐抬起头来。

  “陆先生是个人才,⽩手兴家,作风健康。”

  “我知道。”

  但是,她对他,没有那种強烈的感觉。

  “你爱的是谁?”

  “美赐,你真的想知道?”

  “我会守口如瓶。”

  从心说:“或许我真的虚荣,当我知道工作上再进一步时,內心鼓鼓,有一种奇异‮感快‬,浑⾝⽑孔舒畅,欣无比。”

  “啊。”美赐说:“你暂时尚未爱上任何人。”她放心了。

  “你说得对。”从心答。

  晚上,智泉仍然未返来。

  从心说:“打他手提电话。”

  “他在工作,我怎么好騒扰他,以前,我们最讨厌男同事之老是打电话来找人。”

  从心微笑,真是个明⽩人。

  “让我们来看《时间线》节目。”

  扭开电视,呆了大半个小时,他们那个环节总算开始,短短五分钟,张祖佑才说十句八句话,从心背影出镜,也不到一分钟,其余时间用来介绍医院设施及手术过程。

  令从心失望的是,张祖佑的书并无出镜。

  美赐却说:“我觉得很感动,你呢?”

  从心只得点点头。

  她们正在喝咖啡的时候,智泉回来了。

  从心取笑“假公济私,到什么地方去了?”

  智泉难按‮奋兴‬之情“看到《时间线》没有?”

  她俩点点头。

  “播映后短短三十分钟,电视台已收到上千个电邮、电话、传真,说想知道详情。”

  从心扬起一条眉⽑。

  “观众想看到你的面孔,以及张祖佑工作近况。”

  连美赐都觉意外“为何对一个⻩种人这样有‮趣兴‬?”

  “谁知道,燕就是有这种观众缘。”

  美赐说:“观众只看到她的背部。”

  智泉咧开嘴笑“已经⾜够。”

  从心很感动,他是由衷替她⾼兴,把她的事当自己的事。

  “但是,我们已经婉拒《时间线》。”他说。

  “为什么?”美赐愕然。

  “因为,我们将到云飞利清谈节目亮相。”

  从心还不明⽩,美赐已经呼起来:“一亿观众,一亿观众。”

  “并且,”智泉说下去:“节目中的读书会愿意介绍《被骗被弃》这本书。”

  美赐又哗地一声,稳重的她很少像孩子般雀跃。

  “但凡经云飞利品题的著作可即上畅销书榜。”

  从心发怔,她的梦想成真了。

  “燕,你怎么看?”

  从心据实答:“我只知道云飞利是一位‮人黑‬女士,却不知道她的电视节目有这样大的影响力。”

  美赐问:“智泉,你如何找到他们?”

  智泉,倒不居功“他们找到我才真,互相竞争,寻找题材。”

  美赐笑“运气自己来敲门。”

  “燕,你可愿露脸?”

  从心点头。

  智泉出主意“燕,你穿小凤仙装上电视。”

  美赐反对“不,穿深⾊樽领⽑⾐即可。”

  两人吵了起来。

  从心伏在上不出声,她像爬过万⽔千山那般疲倦,又似洋人所说,被一辆货车撞过那般累。

  她倒了下来。

  她有一种奇异预感,做完这一次宣传之后,也许,对于张祖佑的恩惠,已⾜够偿还。

  她沉沉睡去。

  饼两⽇,青鸟出版社派格连活来陪张祖佑出镜。

  张祖佑看上去更加神清气朗,他穿深⾊西装,沉实、稳重。

  从心也真不差,她打扮清雅,头发往后拢、淡妆、全无首饰,一件套头深棕⾊⽑⾐配长,丝毫不似女,却难掩秀丽。

  美赐轻轻说:“从来没有华裔上过这个节目。”

  “为什么?”

  “大抵是个人喜恶。”

  “为什么破例?”

  “争取北美愈来愈多的华裔观众,其他问题可搁在一边。”

  出镜了。从心坦然看着张祖佑微笑。

  他有点紧张,不习惯对住大群现场臂众,从心教他昅一口气。

  节目开始,主持人热诚、健谈、活泼,叫他们松弛下来,一切从他的眼睛开始,说到他的书,以及他生命中一个美丽的女人。

  主持人问从心:“你敲门之际,可知道屋里有什么人?”

  从心‮头摇‬:“全凭命运安排。”

  “假使是一只老虎呢?”

  从心静静答:“逃命。”

  臂众潸然泪下。

  从心到这一刻才知道她自⾝的遭遇十分凄惨,垂头不语。

  主持人忽然问:“你与祖可有计划?”

  从心鼓起勇气,她知道千穿万穿,马庇不穿“祖已经在贵国实践了梦想,正走向成名之路,我不方便阻碍他,我将努力演艺工作。”

  臂众大乐,大力鼓掌。

  “我的意思是,你们会成为一对吗?”

  从心微笑“我们是好兄弟,我另外有男朋友。”

  臂众呜地一声,张祖佑也呆住。

  主持人意外问:“另外有人?”

  “他是一个电子业商人。”

  希望陆兆洲正在收看这个节目。

  从心楚楚动人,惹人好感,成功完成任务。

  主持人接着派送张祖佑新作给现场臂众。

  节目完毕,两个主角的经理人最‮奋兴‬,阔论⾼谈,一定要去喝一杯。

  美赐陪着从心。

  她抬头看着灰蓝⾊天空,觉得不可置信,短短两年间,竟去得这么快这么远。

  风劲,天气冷,从心拉一拉大⾐领子。

  “在想什么?”

  从心答:“无悔。”

  他们找到一间酒馆,进去喝个痛快。

  榜连活与智泉笑“有点像大学时期生活。”

  从心不会知道,她没有读过大学,她甚至没正式⼊过学。

  “来,”智泉举杯“英雄不论出⾝。”

  从心喝了很多,软软地,靠在椅子上,大眼睛特别亮,嘴特别的红,看上去,更加像燕

  别人不觉得,张祖佑看得一清二楚,心中百般滋味。

  智泉说:“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工作。”

  美赐说:“我陪她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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