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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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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培拉祖斐到房间坐下“发展迅速?”她问。

  祖斐不想隐瞒好友,侧头想一想“沈培,这算不算恋爱呢?”

  “怎么个说法?”

  “我居然不觉得痛苦,事情不会这样理想吧,一边享受一边恋爱。”可见祖斐前两次的经验是多么的坏。

  沈培笑起来“真的,我为你俩⾼兴,你们之间一点阻挠都没有。”

  祖斐忍不住,笑意孕育在嘴边,渐渐漾到眉梢眼角。

  “祝你成功。”沈培说。

  在心智比较成,经济比较稳定的时候谈恋爱,心无旁骛,事半功倍,祖斐自觉太过幸运。

  “他怎么会看上我?”然而终究有丁点儿患得患失。

  沈培郑重地说:“祖斐,切莫妄自菲薄。”

  祖斐苦苦地笑“不能怪我,连郑博文都看轻我。”

  “老郑不适合你而已。”

  “他的条件比郑博文好得多了。”

  沈培说:“他们都算是人才,祖斐,胜败乃兵家常事。”

  “幸亏有你开导我,现在我不想打仗,只想休战。”

  “放心,一结婚就万事皆休。”

  祖斐笑起来。

  “前一阵子真替你担心,整个人灰秃秃,吓坏人。”

  “真的,事情坏得不能再坏,就会转好。”

  秘书进来“方‮姐小‬,大姐请你。”

  沈培站起来“我们去见你的偶像。”

  还没进会议室就听见一阵慡朗的笑声。

  那位大作家见到祖斐,连忙握手,神情活泼诙谐天真。

  大家坐定了,祖斐实在忍不住,问了她一直‮望渴‬问的问题:“请问:怎么会想得到那么多题材?”

  大作家向她睐睐眼“为生活啊为生活。”

  祖斐知道他调侃她,不由得解嘲:“我有一个朋友,他也从事写作,他也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大作家“啊”一声,打量祖斐一下,轻轻说:“你那位朋友,是小蔡吧,小蔡的朋友最多。”

  “不,”祖斐意外“他不姓蔡。”

  不料大作家不信“别瞒我啦,像你这样漂亮的‮姐小‬,难道还会看上小蔡以外的写作人?”

  祖斐涨红面孔“他姓靳。”

  “啊,”大作家一怔“一时想不起行家中哪一位姓靳。”

  “他用外文写作。”祖斐解释。

  “哦,那不算同道中人。”

  祖斐还想说些倾慕之词,可是其他同事已经闻风而至,围住他,要求签名拍照,祖斐怕热闹,便悄悄退出会议室。

  “怎么样,文如其人?”沈培问。

  祖斐点点头。

  “你那位靳先生呢,可也一样?”沈培笑问。

  祖斐怔怔的“我还没拜读过他的作品呢。”

  沈培说:“这也好,免得喧宾夺主,先了解他为人再说。”

  祖斐点点头。

  “尤敏说过,她最庆幸的事,便是⾼先生从来没有看过她主演的影片。

  “他爱她就可以了,管她是什么⾝份呢。”

  “就是呀,”沈培说“也许靳先生名气不如倪匡,这不重要。”

  祖斐抱怨“不过是病了一场,你们就把我当稚儿。”

  沈培说:“我看你还是回去休息,不然医生要骂死我们。”

  “真想销假上班。”

  “养好⾝子再说,你乘大姐的车回府吧。”

  祖斐坐在司机驾驶的大房车后座,闭目养神。

  车子在红绿灯前面停住,祖斐睁开眼来,马路隔壁一条线上有辆一模一样的车子。

  祖斐一眼看到车上坐着的人是程作则教授,她欠一欠⾝子,这么巧。

  程氏⾝边还有人,祖斐的心一跳,靳怀刚,是他。

  两师徒似在讨论什么严肃的问题,眼睛看着前方。并没有发觉隔壁车上坐着祖斐。

  祖斐微笑,这就叫做咫尺天涯了。

  再留一会子神,祖斐心中暗暗吃惊,她从没见过靳怀刚脸上有这么沮丧的神情,而程作则的表情越发郑重。

  他们在讨论什么?

  祖斐不相信这是工作上的问题。

  她有种摇下车窗的冲动,她想叫住靳怀刚,无论是什么,她愿意分担他的烦恼。

  车子开动,他们那辆向右转弯,祖斐的车直驶。

  祖斐惊疑,他们到底说些什么,她十分关怀靳怀刚。

  祖斐不懂得读语,亦不是顺风耳,否则她当可以知道程作则对靳怀刚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太危险了,为整个组织着想,以后不许再与方祖斐见面!”

  到了家,祖斐犹自怔怔的,刚才车上所见一幕实在太过突儿,表面所见,靳怀刚像住在理想国內,由此可知,月亮永远还有不为人见的另一面。

  无论是什么,靳怀刚懂得处理,他有⾜够的涵养及本领,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工作不愉快,辞掉它好了。

  祖斐把事情略作分析,比较安心。

  靳怀刚一定会与她讨论这件事。

  祖斐等他的电话,一直等到深夜,他没有打来。

  祖斐默默等待,他的心情一定坏透,否则不会食言。

  她考虑很久,终于取起电话,拨三五七八九。

  那边讯号是连续不断的鸣声…祖斐愕然,拨到电话公司去查询。

  接线生礼貌地答:“本市并无三五七八九这个号码。”

  什么?

  祖斐发呆。

  不可能,靳怀刚不会作弄她,她要求接线生再查一次。接线生非常耐心,详细问了地区,向祖斐解释,那一带的电话,全部零字头。

  祖斐不得不罢休。

  放下电话听筒,她渐渐觉得蹊跷。

  她本没有办法找得到靳怀刚。

  每一次都见他主动出现,她不知他地址,不明他⾝份,现在,连联络号码都是假的。

  他到底是谁?

  送来的两盘花已经枯萎,更加一点痕迹都没有。

  沈培没有见过他,周国瑾没有见过他,没有人见过他。

  靳怀刚不见了。

  三⽇三夜,一点音讯都没有。

  祖斐在家,度⽇如年。

  她终于忍不住,掌握到一丝线索,走到第一次邂逅靳怀刚的茶座去。

  领班过来招呼她。

  祖斐开门见山问:“靳先生有没有来过?”

  领班答:“许久不来了,那次请你喝过酒,就不再见他。方‮姐小‬,你也忙吧?”

  祖斐坐下来,叫一客覆盆子冰淇淋。

  这是什么意思呢,向不相⼲的人打听他的行踪?

  一次约会后失踪消失的,不只靳怀刚一个人,祖斐见得多了,有什么稀奇,双方都未婚,他找人,她也在找人,看对了眼,一起出来座谈,话不投机,各散东西,又再开始寻觅。

  他没有义务再来电,或者面对面说清楚:“看,方祖斐,我们到此为止。”不不不,全没必要,闻弦歌而知雅意,他不打算继续下去,便自动消失。

  这是游戏的规律。

  没有几局戏会导向一段美満的婚姻,祖斐这早晚也多多少少知道他并不是舞台上的⾼手。

  她默默吃着冰淇淋。

  只是…靳怀刚不像那种人。

  祖斐哑然失笑,祝志新在开头的时候也不像,还有,郑博文在第一百次约会的时候才露出原形。

  她深深叹口气,就让它这样结束吧。

  只是,她一直感觉得到他非常喜她。

  感觉算是什么呢,常常错。

  靳怀刚不见得被人绑架,或有什么难言之隐,即使有,也不过是爱得不够。

  祖斐已习惯失望,隐蔵得很好,不动声⾊,但,要是你有机会凝视她的眼睛,你会发现许多许多悲哀与无奈。

  他们的感情生命,短暂如他送来的天使号角。

  祖斐原以为他俩来⽇方长,可见一个人希企的,同现实中发生的,完全是两回事。她后悔到茶座来。

  “祖斐。”有人叫她。

  她迅速转头。

  是郑博文,她呆呆地看他,这位无处不在的郑先生。

  老郑觉得祖斐愈加呆了,一天比一天古怪,但他是一个慷慨的人,不念旧恶,原谅她不安的情绪,过来同她打招呼。他坐在她对面“祖斐,不舒服吗?对,你好像要住院,是不是,几时?我来看你。”

  不,祖斐握紧拳头,靳怀刚不一样,他一定遭遇到困难,她非见他一面,把话说清楚不可。

  一向以来,她太过识相,太懂含蓄之道,太会知难而退,这次,一定要改变作风。

  “祖斐,你没有休息吧,我们那堆人打算去吃⽇本菜,要不要同往?”

  祖斐放下一张钞票,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郑博文又一次碰钉子,这一下碰得他痛起来,他肯定方祖斐的脑筋出了⽑病,线路不对了,所以才抗拒得了他的魅力。

  祖斐即时赶到汽车出租公司,办清手续,驶着一辆小型吉普车离开。

  她要到靳怀刚家里去。

  如果他把她当小糊,他就错了,虽然坐在他的车里,她认得路,她不相信那个理想村是海市蜃楼。

  祖斐的牛脾气发作。

  她记得沈培说过,叫她把公事公办的作风使一两成出来,坚持到底。

  祖斐决定做一个纠不清的讨厌女人。

  车子一直顺利地驶进郊外。

  祖斐好记,一路上完全知道应该走什么路,她有备而来,手中有详细地图。

  驶了三十分钟,⽔晶般记忆告诉她,她已越来越近,目的地就快到达,在公路口往右转,有一条比较狭窄的私家路,略斜,走五分钟,就到了,整条村建筑在那小小山⾕中。

  祖斐已看到那条路口,有一排红棉树做记认,错不了。她转了排挡,右转,看到前面情况,呆住,急刹车。

  宿舍呢?实验室呢?她一座房子都没看见。

  祖斐只看到一块小小草地,再过去便是山坡,此路不通。

  她背脊上爬満冷汗。

  一般人到这个阶段,十之八九会放弃整件事,回家淋一个热⽔浴,喝一杯香槟,忘记它。

  但祖斐早有心理准备。

  祖斐冷静地取出一瓶矿泉⽔,喝一口,伏在驾驶盘上沉思。

  饼一会儿,她抬起头来,摊开地图,找到她停车的地方。

  一比五千的地图上,很清楚地显示车子所在地,的确是一条尽头路。

  但上次祖斐坐在靳怀刚的车內,明明直通向他的住宅。

  错不了,是这条路。

  祖斐大惑不解,变戏法还没那么快,一列十多二十间房子,何以突然间失踪?

  她收起地图,把车子掉头,在附近兜了一会儿,试图寻找另一条小路,但是没有,附近十公里都不见支路,她又兜回那块草地。

  祖斐有点疲倦。

  她失笑,假如靳怀刚知道她如此上天⼊地搜索他,不吓坏才怪。

  是,祖斐耸耸肩,一次约会,⾜以致命,她不想放弃他。

  她靠在车座上,一时不愿离开。

  怀刚到底有什么困难?

  就在这个时候,她鼻端隐约地似嗅到一阵幽香。

  祖斐抬起头。

  此间无花,香从何来,莫非是她的幻想。

  还不止呢,适才的劳顿仿佛抖掉一半,祖斐皱起眉头思索。

  这种感觉,她在怀刚的书房中经历过。

  祖斐下车,转了个⾝。

  她闭上眼睛,清新的空气与花朵的清香好像就在眼前。

  一睁开眼,一切似乎迅速消失。

  罢在惊异,一部通‮察警‬骑着的机车在她附近停了下来。

  “‮姐小‬,”‮察警‬问“没有什么事吧?”

  “啊,没有,谢谢你。”

  ‮察警‬上下打量她“快下雨了。”

  祖斐抬头一看,果然,彤云密布。

  “‮姐小‬,没有事的话,还是离开这里的好,太过荒僻,单你一个,不大‮全安‬。”

  “请问你,‮察警‬先生,这条支路尽头,一直只有这块小草地?”

  “据我所知,你看到的也是我看到的。”

  “将来会发展这块地吗?”

  “‮姐小‬,”‮察警‬笑“这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內,你得去询问工务科呢。”

  祖斐沉默。

  “‮姐小‬,我护送你回市区可好?”

  祖斐点点头,上车。

  机车领头,带她驶回市区,‮察警‬向她扬扬手,离去。

  雷声隆隆,下起大雨来。

  祖斐真的疲乏了。

  回到家,洗个澡,一头倒在上,她在被褥间动两下,选择比较舒适的位置,不消一会儿,睡着了。

  朦胧间,听到电话铃响。

  祖斐一时间醒不过来,脑子有点清楚,手脚不能动弹,到底大病初愈,‮腾折‬一天,精力发怈到尽头。

  对方并没有放弃的意思,铃声继续响,祖斐终于挣扎起来,取起听筒。

  “祖斐,我是怀刚。”

  “怀刚,你到什么地方去了,我找你呢。”

  “你不该花那么大的力气,我只不过出差而已。”

  “怀刚,我们明天可以见面吗?”

  “当然可以,明天上午十一点见。”

  “你来接我?”

  “好。再见。”

  祖斐満⾜地喜孜孜地放下电话,靠着软枕,心安理得。

  就在此际,有人‮劲使‬推她“‮姐小‬,‮姐小‬,你头发没⼲就睡着了。”

  祖斐再一次睁大眼睛,弄糊涂了,不知道哪个才是梦。

  饼半晌,清清喉咙,才搞清楚靳怀刚依然音讯全无。

  祖斐问女佣:“几点钟?”

  “晚上七点半,我上来做晚饭。”

  “你省省吧,我吃不下。”祖斐恍惚地下

  不料女佣教训她:“不吃哪里有力气,磋跎下来,老来你才知道。”

  真的,祖斐怵然而惊,这并不是虚无缥缈的恐吓,很快就老了,届时祝志新儿孙満堂,而郑博文仍然风流倜傥,独独她斯人憔悴…不不不,她已经失去靳怀刚,她要抓住健康。

  祖斐颓然挥挥手“做饭吧。”

  怀刚为什么要躲她?祖斐真怕会为这个问题‮夜一‬⽩头。

  第二天,红⽇炎炎好天气,万里无云,碧蓝的天空,一望无际。

  她向周国瑾要求销假。

  大姐说:“祖斐,还剩十天八天,你随便怎么样就打发掉了,我不想再发一次销假通告,况且你也真需要休息。”

  假如周国瑾批准她上班,祖斐也许永远不会再见到靳怀刚。

  但是大姐拒绝她的要求,祖斐闲了下来,大把时间,她怔怔地又把车子驶到郊外去。

  这一次,草地上有好几个年轻人在郊游,嘻嘻哈哈玩游戏,不知多⾼兴。

  祖斐自问:“暑假已经来了吗?”

  年复一年,岁月不饶人。

  祖斐叹一口气,想把车掉头离开。

  年轻人带备的录音机忽然转了音乐,本来在播热门曲子,改放国乐小调。

  祖斐认得是“采茶扑蝶”

  她微笑,打算听完了才走。

  其中两个女孩子⼲脆随着拍子跳起扑蝶舞来。

  草地上有的是小小灰⽩⾊粉蝶,本来祖斐不会特别留意,只见女孩子追着蝴蝶转,一边奔向山坡,粉蝶往石壁上一扑,失去影踪。

  几次三番如此,祖斐睁大眼,一步一步走近。要看个仔细,不是给野藤野草遮住了吧?

  女孩子也咕哝“一晃眼,哪里去了?”

  “那边多的是,我们到那边去。”

  祖斐鼻端,又闻到了那股悉的异香。

  这不会是偶然的。

  只听得女孩子问:“什么香,你有没有闻到香?”

  另外一位笑答:“恐怕是你今早噴的香⽔香。”

  但是这证实祖斐的嗅觉没有出⽑病。

  把线索连贯在一起,得到些什么?

  祖斐马上想到秘密组织。

  啊,看科幻小说看得太多了,祖斐哑然失笑。

  走吧,不要再痴痴地到这片草地来,蚊子太多,已经咬得一腿都是红斑,痛庠难受。

  她向山脚走去,抬起头观望。

  这座山所在地,应该就是怀刚住的理想村。

  ‮夜一‬之间,她了路,再也找不到那一列平房,他们一定还在原处,只是外人无法找着正确地点。

  祖斐伸手去摸山石。

  这原来是很普通的一个动作,照理说,触觉应告诉她,岩石的凸位有滑溜溜的青苔,凹处附着耝糙的泥土,但祖斐只觉得空,摸不到边。

  定睛一看,她吓呆了。

  手,手到什么地方去?祖斐看到她的右手自腕下消失在岩石中,像是玩魔术似的,穿进山中。

  祖斐大惊失⾊,本能地缩手,退后三步,跌在地上。

  脑中灵光一现,她明⽩了。

  障眼法!

  这一整幢山,本是不存在的,好比电影中的背景放映,使人的眼睛产生错觉,以为草地之前就是山坡,此路不通,但蝴蝶飞得进,手伸得过,祖斐相信,只要够胆,她整个人可以穿过去。

  天,这是什么样的装置,由什么人设计?

  这屏幕另一面,到底有些什么?

  祖斐用手撑起⾝子,惊恐地看着那座不折不扣的假山。

  那班年青人见祖斐久久不起来,关心地问候:“‮姐小‬,摔痛哪里?”

  祖斐“啊”的一声,才感觉酸痛,上次碰跌的旧患复发,她勉力站起来“没事没事。”

  今天晚上,等不相⼲的人散去,她要再来。

  祖斐登上吉普车,发动了引擎。

  临走前她看到一只老鹰,展翅飞向山崖,似要撞向岩石,一瞬间消失在石中。

  它飞了进去。

  再飞出来的时候,它可能变了另外一种飞禽,也有可能,老了十年。

  祖斐匆匆开车离开。

  到了家,才真正害怕起来,她记得小时候看过一部电影,叫做《知道太多的人》,知得太多,会招引危险。

  把这整件事向执法人员公开吧。

  但是,装假山放烟幕的人,有没有违法呢?

  祖斐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公寓里不住踱步。

  况且她可以肯定这整件事,同靳怀刚的失踪有关。

  百忙中,六神无主,惶恐万分的方祖斐居然微笑出来。

  果然,怀刚不是自动疏远她。

  笑容很快苦涩起来,怎么老碰到古怪的异

  像沈培多好,恋爱一次,结婚生子,专心事业,一切敲定,偏偏她还在摸索摸索。

  祖斐迫切需要向一位有想像力的人士听取意见。

  她知道应该去找谁。

  祖斐取饼手袋,准备出门。

  门铃响起来。

  祖斐马上有个兆头。

  她打开木门,铁栅外站着程作则教授。

  “你!”她狐疑地叫出来“怀刚呢,他在什么地方?”

  “我可以进来吗?”

  祖斐瞪着他。

  程作则无奈地摊摊手“抑或你情愿在公众场所与我谈话?”

  “我不怕你。”祖斐说。

  “我很⾼兴听到你这样说。”

  “我的女仆在厨房,你可以进来。”

  “谢谢你对我信任。”

  祖斐觉得他一贯诚恳、斯文、礼貌,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奷恶之徒,而且他声音里有一股说服力,使人信任他。

  祖斐放他进屋。

  他凝视祖斐。

  祖斐一无所惧,也瞪着他。

  饼一会儿,祖斐老实不客气地责备他:“你是整项计划的主持人,说,靳怀刚在什么地方?”

  “他不可以再见你。”

  “为什么?”

  “祖斐,你何必知道那么多。”

  “你叫他出来,同我说,他不想再见我。”

  “祖斐,你何必自讨没趣。”

  “我反正是一个没趣的人,⾝不由主,顾不了那么多。”

  祖斐自己都不知道勇气自何而来,如此凶悍地办涉。

  程作则不怒反笑“没想到你们之间有如此坚贞的女孩子。”

  祖斐不知道是褒是贬,一时不作反应。

  “怀刚出差去了,稍后调回本地,他不能再见你。”

  祖斐动地说:“你不喜我对不对?”

  “不…”

  “你以他的前途威胁他对不对?”

  “你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这里面还有其他因素,怀刚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为一份优差放弃友情。”

  “祖斐,他不适合你。”

  “这话你不可代他说。”

  “你认识他有多久。两个星期,半个月?你不了解他,我却是看着他长大的。”

  祖斐觉得再怪异没有,她问:“程教授,什么样的人,才会⼲涉他人的感情生活?”

  程作则好不尴尬,一时答不上来,过了一会儿,他说:“祖斐,我很喜你,但是,怀刚同你在一起,会惹起许多⿇烦。”

  祖斐发呆。

  她问:“你们是神职人员?”

  “不不。”

  “你们是太空署工作成员。”

  程作则一愕,不置可否。

  “你们的秘密研究室,就在山坡后面,那样的装设,也只有太空署有人力物力办得到。”

  程作则答:“祖斐,怀刚参加组织的时候,发誓效忠‮家国‬,他不能违背誓言。”

  “他仍在研究所?”

  “是。”

  “他想不想见我?”

  “我们已经说服他。”

  祖斐问:“本市‮府政‬知不知你们存在?”

  “祖斐,我已与你说得太多,我们与贵‮府政‬确有协议。”

  “你今天上来,就是为了劝我忘记靳怀刚?”

  程作则点点头。

  “教授,你不像是做这种事的人。”

  程作则伸出手来,握住祖斐的双手,诚恳地说:“祖斐,我请求你答应我,不要再追究我们的事。”

  他声音中有无限苦衷、遗憾、无奈、不得已。

  “趁还来得及,忘记靳怀刚,他不是你的对象。”

  祖斐问:“你们的任务真的秘密得不允许他接触外人?”

  程作则点点头。

  “可是程太太在与你结婚之前,也是个外人而已。”

  “怀刚不会与你结婚。”

  “你问过他,”祖斐苦涩“你肯定我不会有机会?”

  程作则按不住心中讶异“祖斐,你们的感情竟如此冲动,你并不认识靳怀刚,你本不知他的底细,你连他的真姓名都不知道,祖斐,你是受过教育的人,理智统统搁到什么地方去了?”

  祖斐答:“一个人,只能听从他的心意。”

  程作则太息“愚昧的感情害惨你们,不然的话,凭你们的努力聪明勤奋,成就当不止于此。”

  祖斐固执地摔掉程作则的手,她不是不知道教授苦口婆心,一番好意,但她无法庒抑她內心的需求。这些年来,接触过那么多异,只有靳怀刚值得她付出那么多。

  这就是她的直觉。解释不了,两个星期同一年,十年都是一样的,她无法把该种独特的感觉告诉程作则这个理智的科学家。

  “你不肯答允我?”

  祖斐说:“要是他来找我,我不会拒绝,我求之不得。”

  “你们真勇敢。”教授赞叹。

  “我们,”祖斐看着他“我与程太太有什么不一样?”

  程作则叹口气“祖斐,不要再走近那个山坡,我们已经加強措施。”

  “你为何来找我,威胁还是警告?”

  “我们喜你,祖斐,请回头。”

  “你怕我暴露你们的所在?”

  “不,祖斐,你误会了,我们很‮全安‬,我们也不会妨碍你们的生活,问心无愧,我只想同你说明⽩,靳怀刚不会再来找你,你不必再等。”

  程作则站起来,打算告辞。

  这个中年人风度翩翩,一个很简单的动作看上去都十分优雅,祖斐无论如何不信他是坏人,他到底在扮演一个什么角⾊?

  他走到门口,转头回来说:“祖斐,你必须相信,我这样做,不但为怀刚好,也为了你好。”

  他欠一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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