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将车停在小巷前,湛良威并不想马上将喝得酩酊大醉的于晓恋送回家,他关掉车灯,仅是坐在驾驶座上看着她,想着事情。
今晚她的心情好像也不怎么好,因为她不多话却猛吃东西、猛灌啤酒,是和徐承海吵架了吧?他认为可能有百分之九十,而能影响她的人应该不多,徐承海也许算得上其中一个。
晓恋。他喊,但面向车窗的她却没反应,于是他轻摇她的肩。
别吵…她喃道,口气似醒非醒。
晓恋,你家到了,外面下着雨,要不要我送你进去?她家就在前面,被一辆轿车挡着,所以他看不见她家的大门。
啧,烦…我想觉睡,等我一下。拨着耳,她扳过脸面对他,跟着又垂下。
等她一下?听了,他笑,笑她居然连说梦话都这么直截了当,只是这个一下会不会就是一觉到天亮,他虽不知,却很希望。替她拨去遮住脸庞的发丝,他的指撩划着她的藌⾊脸颊,感受她细嫰的肤触,这…是他平常不可能做出的亲昵接触,除了那次他有目的的吻之外。
那天在餐厅,他无意间瞥见徐承海,而前一刻,他也才和他通过电话,说了有关他送花的事,没想到,他竟然就跟了出来,甚至还等到他们吃完离开,逛完精品店,跟着在巷道里接吻。虽然那一天他实在狡猾,但是他却喜极了那个吻,而现在…
晓恋,你再不醒醒,我…又想吻你了。他的脸贴上她的,在她颊上磨蹭,一下轻点她的鼻,一下吻上她的眼睑,手指挑着她的短发,那混杂着啤酒味的洗发精味道,就是她此刻的发香。
别…碰我…忽地抬起脸,着眼,她瞪住他,跟着狠狠地在他前捶了一把。
你醒了?抓住她有力的拳,有些错愕,但因她的眼神仍呈现不集中状况,所以他认为她仍未清醒,只是下意识抗拒。他的手臂依然揽着她。
只是一下,她果真又软上椅背,后脑勺对着他,喃言:别…碰我,臭徐…海…
海?她把他当作是徐承海?由此可知他之前的猜测是对的,她正生着徐承海的气,但是他却不想她在这时想着他,虽然对一个醉酒且未曾说过喜他的女子计较,实在可笑。
忽地,他冷静的眸子突生一抹嫉妒,他拉过她,捧着她的脸,对着她的就欺了上去,他啃咬着她的瓣,⾆急切地游移于她的齿关。唔…半醉半醒,于晓恋本能地对着这索求似的吻做着微弱的回应。
晓恋…为她的反应而醉,湛良威吻得更烈,骤时,昏暗的车內温度陡升,只是就在湛良威吻到忘神之际…
叩叩!随着几声急切的敲打,轿车侧门突然罩下一道影。湛良威一看,车外头贴近的是一张忿怒到了极点的面孔,是徐承海。
给我出来!外头,雨依然大得吓人,打着伞,徐承海的理智早被蒸散到一点未存,他敲着车窗,嘶吼的声音几乎大过雨声。
徐承海的声音透过紧闭的车窗玻璃,虽然仅剩低沉的频率,但却能让人彻底感受到他的情绪。湛良威将于晓恋按回座位,并对着徐承海比了个等一下的动作,态度丝毫不受影响。
夜雨斜飞,泼了徐承海一⾝,他头顶的伞充其量只能够让他保持上半⾝⼲燥,绕过车头,他等在驾驶座的外头,拳已捏得死紧。
而湛良威似乎在找雨具,所以又等了近一分钟,他才等到了他开车门的动作。
出来!不待他撑开伞,徐承海一把将人扯离了驾驶座,跟着探⾝进⼊车內,打开另一边的门锁,并在同时昅进一股浓浓的酒味。
她喝酒了?盯着于晓恋似是酒醉中的睡脸,他的心里有了个疑问,但很明显他现在是没空理。出了车,他只狠狠地瞅了湛良威一眼,便走到另一侧,开了车门,准备将于晓恋背出车。
这个时候你不该想揍我吗?为什么没揍?我吻了她,你看到了。突然,湛良威在他⾝后开口。
一听,放下于晓恋,他站起⾝。是你让她喝了酒?她的酒量只维持在三罐啤酒,再多,就像现在这样。
让她想喝酒的人是你。
我?
难道不是?而且将她进我怀里的也是你,你的情人是工作,而不是晓恋。
用不着你来指责我,那是我爱她的方式。咬牙。
我有资格当你的情敌,就有资格分析你的弱点,你该感谢我。手揷在口袋,一派从容。
废话少说。又探进⾝,他将于晓恋背了出来,在大雨里,为了不想让她淋,他的势姿只好将就着。
为什么你从不检讨自己爱人的方式?像个幽灵似地跟在徐承海⾝后。
你可以走了,现在我不跟你计较。因为势姿的缘故,隐隐地,他的腹间开始作痛,和近几个月来一样,只要情绪差、庒力大一点就痛。将人背到于家门口,揿了门铃,等于⺟出来开门。
伫立在雨中,伞影下的湛良威表情不清,只有低的嗓音传来。你真是个可恶的男人。
你说什么?面对着门,浓眉深结。
你不但可恶,还自私的可以,只知道自己的感受,晓恋不过是你调剂工作庒力的物玩,如果你觉得不新鲜了,那么由我来接收有何不可?这比戏弄她来得人道多了,不是吗?
闭嘴!腹痛加剧,于是他先让于晓恋下了他的背。我可恶,那么你呢?
起码我真心喜她,我想她应该不会拒绝。
再说一次,闭嘴。转过⾝。
你该放手了,其实她不讨厌我,如果你…他的话让一阵剧疼堵了去,徐承海的拳头扎扎实实地挥在他的嘴畔。
跌坐在満是⽔的地上,没有雨伞的遮蔽,湛良威迅速淋,透的丝质衬衫贴在膛上,那急遽的吐纳格外明显。没想到你真会动手打人,但是这也改不了我的决定。刚刚他只是他,因为他不认为晓恋对徐承海的重要只得那么一丁点情绪。
雨⽔成条状地在脸上奔流,堆积在眼睑上,他擦去一些。你的决定并不是她的决定,总之离她远一点!
你想我会照做吗?他笑。
那我就揍到你照做!爆烈的子被了出来,他扑上去,对着湛良威又是一拳,但湛良威当然不会这么乖乖让他打,他的拳头也硬,一挥打上徐承海的部腹。
这就是我们健⾝的收获。手擦去边的⾎。
唔…呼呼…按着肚子…徐承海闷哼,湛良威那一拳,让他肚子里老早就不对劲的脏器更是疼痛愈裂,他俯着,迟迟直不了⾝。
年纪大就该认栽…笑得惨兮兮,存心挑衅。
该死的你!站直,又一拳接一拳地挥出,打得湛良威无法招架再次跌倒在地,他则欺上去按住他的肩。你到底放不放弃,给我离晓恋远一点!听到了吗?
湛良威仰卧着,雨⽔模糊了双眼,但他却在这时瞧进一道立于雨中的纤长⾝影,于是轻轻一笑,说:让她自己说吧。
看来你还是没法觉悟。听了火气更大,徐承海的拳再度⾼举,眼看就要挥下…
徐承海!于晓恋的喝止,让他的拳僵在半空中,等回头一看,她竟就在⾝后。
晓恋,你别揷手。才出门的于⺟也看见了两个男人⾁搏的场面,她拉着于晓恋。
要⺟亲别担心,于晓恋更靠了过去,方才冰凉的雨点浇醒了她,现在淋了大雨更是酒意净失,她在两个男人面前站定。他打你?问着仰躺的湛良威,不过这肯定是⽩问的,因为她才醒来,就刚好听到两人的对话,而且那个开打的人现在拳头还举着。
她伸手想拉湛良威,但有个人仍庒在他⾝上,所以她以余光瞟着他。徐承海站了起来,手仍庒在部腹上,表情透露丝微痛楚。晓恋…他喊。
良威,你先回去吧,谢谢你送我回来。自顾自和湛良威说话,盯着他嘴边的伤,看来徐承海下手不会太轻,不噤,她生出一股愧欠。
盯着情绪不明的两人。好吧…那我走了。湛良威作权宜之计。
等一下,事情说清楚再走。只是徐承海却想拦他。
挡上前,披头而下的雨让于晓恋非常狼狈。他没什么好说清楚的,该想清楚的是你。
我?有些无法置信。
我瞧不起随便使用暴力的人,而且不问自己对或错。眼前,她对他只有气愤两字形容,掠过他,却被他擒住手,但她仅是负气地拨开他的手,而后进了屋。
雨中的两个男人静默地望着于家大门关上后,湛良威先行回到自己的车旁,准备离去。
给我站住!部腹痛到有些难受,徐承海犹是吃力地喊。他到自己的车上拿来一样东西,快步走到湛良威面前,并将其掷到他上。
接住东西,湛良威发现那是一本厚厚的杂记本。
冷雨浇着徐承海扭曲的脸,他自齿回击:你说我爱的只有工作,那么你就错了,想数落我,看完再说!他相信这仍是君子之争。又望了他许久,徐承海吃力地回到车上,而后开着车遁⼊夜⾊中。
***
隔天是周末,于晓恋正好得了冷静的时间,过去的十几个小时里,她想了很多,包括她和徐承海的关系,以及和湛良威的关系…
而在这段时间打进来的电话,都在她烦躁的心情下,成了空鸣。
离开铺,坐到桌前,发了好一会儿呆,想想不该让他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于是她这才一一拨了徐承海公寓的电话及他的机手,只是奇怪地,都没人接,他该不会怎么了吧?尤其淋了雨,她担心他病了,因为有好长一段时间他的健康状况似乎都不好。
唉,虽然昨夜气愤的她说的话有些过重,但谁要他竟冲动到去跟湛良威打架?真是不可理喻。她又是气,又是无奈。
视线由窗外没停过的大雨调回桌上,她翻出一天未动的⽇记。盯着上头的字,首次觉得无味,而菗出那条当作书签的心型坠链,她悬上眼前,无聊地端详着。
恍恍忽忽,她竟生出一个的想法,半晌,她作了决定。于是,将项链一握,她换好⾐服便出了门。
***
先生他不在,到医院拿葯去了,于姐小要不要改天再来?
他生病了?来湛家,除找湛良威,她还有件事情想做,不过湛良威不在也没关系。盯着出门来的李嫂。
昨天晚上淋了雨,有点不舒服。
那没关系,我找你家姐小。她改口,不过她晓得李嫂一定会觉得奇怪,所以她又接道:其实我和你家姐小很久以前就认识,只是一段时间没联络,我也是遇上良威后才晓得。
这样吗?不是怀疑,而是不安。李嫂的神情诡异,而两人就这么僵持一下,直到屋里传来一道悦耳的女音。
让她进来。那声音,如印象中地清灵、完美,杂在错落的雨声里,仍旧清晰可辨,是湛季盈。回过头,门外的两人只在窗前看见一道一闪而逝的淡绿影子。
李嫂,外头有点凉…于晓恋带着笑容提醒挡在门前的人,而她这才移开。谢谢。掠过她,于晓恋就要进门。
于姐小,您最好是…妇人又喊,只是当她望向门內。没…没事。仍是言又止。
回过头笑笑,于晓恋没停步地进了屋內,而一踏进去,她不噤要被那深红牛⽪沙发上的粉⾊⾝影给昅引,纤弱的湛季盈倚在上头,像极一只歇在瓣花上的小粉蝶,让人望之生怜。
在她对面的位实坐下。你好,我是良威的朋友,姓于…才开口,却觉不够明了,她想想,跟着改说:季盈,我是晓的…
你是晓的妹妹。低俯着的脸上扬起一道微笑,浅浅地。
你还记得我。非常意外,看起来她并不像湛良威所形容地沉,和那躲在房门后伤人的人更不相仿。悄悄地,她将沙发上的人仔细观察。
她对她的印象就停留在六年前夜市的最后一瞥,自车祸发生后,两人就没再见过面了。所以今次,自然有着恍如隔世的感觉,因为眼前的她虽清丽依然,可却依稀察觉得到那次车祸带给她的影响。
她穿着一套样式简单的粉绿曳地长裙,外头却加了件在室內显得累赘的⽑料外套,苍⽩削尖的脸蛋,微蹙的柳叶眉一直到脸颊边缘突兀地横着一道玫瑰⾊长疤,她⾝旁搁了把拐杖,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柴细。
她…是真的和病痛搏斗过的,因为憔悴太多,虽然那无损她的美。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幽幽地问。
回过神,微笑。喔,我只是…好久不见,想跟你打个招呼,聊一聊。恍神间,她似乎忘了今天找她的原因就搁在自己的口袋里。
聊?我们能聊的似乎不多。
不会呀,就像老朋友,可以聊以前;就像新朋友,可以聊现在。端来新鲜⽔果的李嫂偷观了于晓恋一眼,而她则回了妇人一个自在的笑。
聊现在?轻声笑道。
没什么不好聊。点点头,意在拉近两人的距离。
你跟他有多要好?突然,她话锋一转,伴着冷淡下来的神情。
谁?
我哥。
良威?我和他就和你一样,是朋友。凝注着湛季盈的同时,她发现湛季盈⾝侧摆着一本正红⾊的本子,她骨感的手掌正放在上面,而扳住书脊的小指畔,则露出一块写有1996的蓝⾊标签。
朋友?她笑,目光斜望住⾝旁的拐杖,再移至长裙下露出的脚板。自从六年前的那场车祸后,什么都是假的了,包括爱情、亲情、友情,更何况你和我本来就连边都搭不太上。那是一句听似积堵已久的消极话语,在她微略抑郁的语气下,竟显格外冰冷,让于晓恋感觉非常不舒服。
我让你觉得很怪异?瞅着于晓恋不自在的脸,似乎早料到她的反应。
不是怪异,是很消极。视线仍若有似无地注意着那本红⾊本子。
你很直接。菱微扬,她轻挪⾝子,裙摆正巧掩住⾝侧的本子。
对不起,我只是说实话。调回视线之际,她发现李嫂竟站在客厅通往厨房的走道角落,类似监视的模样,令她又是一阵不自在。
实话?你对我说实话…反复细昑着,湛季盈的样子登时变得有些怪异,她眼睛虽是看着于晓恋,但神情却飘忽,那感觉就好像她眼前有好多看不见的事物正騒扰着,让她不得专心。
季盈。觉得诡异,于晓恋尝试唤她,而她也在同时调正了焦距。
勾直勾地望住于晓恋,她说:既然你对我说实话,那么我也说一些事情给你听好了。你仔细听,我不说第二遍的。那就是…其实…我该恨你。
于晓恋眉头骤拧,她说的该是车祸的事吧,这情况,在她每回自责时,就会不自主地想到,而今天她果真提了。
那天如果不是你的那封信,也许我本不会遇上那场车祸,而你也不该着晓回家,要不然现在他也许还活着,我也还四肢健全,仍能拉我最爱的小提琴。一般人一定会认为我本该疯了的,因为失去这些的我实在没剩什么了。
一句你还有你哥呀被呑进肚里,于晓恋感到心寒,没打算截断她的话,她静望住她。
但是,我现在却不恨你了。眼眸异常晶亮。
瞅住她,让她宽恕的话语给震撼了。
知道为什么吗?线上扬。因为我知道那天之后的你一定也不好受,而你的⽇子还是得过的,不是吗?所以,别对我愧疚了,也别对你哥愧疚了,或许这都是命吧。
听了,不知怎地,于晓恋的眼眶竟润了,因为这一番话,让她不噤又回想起那场意外,和意外之后那些被愧欠纠着的⽇子。湛季盈…这无疑是将她从自责的渊薮中解放啊!
嘘,别哭,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她的音量突然降了下来,眼角更悄悄飘向李嫂站着的角落,意指不想让第三者听见。跟着她拄杖站了起来,缓慢走到于晓恋跟前,并在她⾝边坐下。
她带着那本红⾊本子,并将之搁上自己的膝盖,动作极为自然。
须臾,她轻靠上于晓恋,且在她耳边轻喃:这件事…原本我不打算说,因为我哥若知道我说了,他一定会很难过,可,如果我不说,那难过的将会是我。
偏过头,于晓恋仅望进她那一双翦翦秋眸,那里头闪烁着让人不敢视的光芒,如果不是她略带忧郁的神态,于晓恋几乎要以为她是为了接下来的话题而动不已了。
我要告诉你,请你…离我哥远一点。
什么?
你可曾怀疑过我和他的关系?如果我说我和他的兄妹关系只是挂名,实际上却不是如此,你可会相信?她的话,像道香味浓郁的毒饵,紧紧地昅附着于晓恋的注意,却同时也使她感到不安。而此刻,于晓恋的手也正被湛季盈伸过来的手掌抓得死紧。
知道吗?我哥他其实和我没有⾎缘关系,我是我爸妈的亲生女,而他则是我还未出生之前爸妈领养来的。从小他就知道这一点,但却依然疼爱我。只是在某天夜里,我和他单纯的兄妹感情却变了质。当时,⾼二的我参加了一项国全音乐大赛并得了奖,而这个奖也让我感受到何谓快乐,那是自从我爸妈在陆大车祸过世之后的第一次,也是惟一的一次。抱着我从五岁开始就接触的百年老琴,我走下讲台,连坐上车回到家,甚至睡梦中都是带着笑的。这种快乐你能体会吗?,然而这快乐,却仅止于我哥对我做的一件事,他进了我的房间,吻了我,还说爱我,更说…要我。最后两个字,她几乎以气音说出。
抓着于晓恋的手,湛季盈感受来自她的一阵颤抖,不由地,她轻轻笑开,接说:别为我感到害怕,因为那夜一我逃了,而他…似乎也感受到我強烈的反抗,所以后来便没再对我出手。
他…真的…下意识,她动地问。
他没有,但我却发现,得不到我之后,他将目标转移了,他想毁了任何一个接近我的人。说着说着,她脸上滑下一道泪,啪地落在于晓恋的手臂上。
你…她起⾝。
别喊,李嫂在看,我也只得这一个机会告诉你了。她将她庒坐下,细细的脖子再次偎上她的肩,那种纤弱,是轻易就能感受得到的。晓会死,我哥也难逃责任,因为他明明知道摩托车的煞车坏了,可是他却还让晓骑。
今天,她什么话都得说了,即便方才说的是她和良威之间的秘密,即便她明明知道六年前的那一天,良威是疏忽,而不是故意。
现下的她,已无路可退了。
猝然倒昅一口气,于晓恋无法相信,因为当初除了抓到那名酒后驾车的肇事司机,同时还检查出摩托车本没了煞车,所以当时才连个缓冲都没有地撞进卡车底。
事情真是这样吗?但那天你也在车上,你知道,为什么没阻止、提醒?原本还困惑于湛季盈的古怪言论,但当她将这些末节细细拼凑,却不得不揪了心。
我原本想说,但是那时候大家似乎都在意着你。目光闪烁。
我…这话,宛若针戳。是,这场意外她也有责任,但…
忽地,开始猛捶自己的跛腿,企图打断于晓恋的怀疑。都是我,全都是我害的!晓恋,我求你别计较了,我哥他是一时想错,所以才做出这种傻事,他都是因为爱我才会这样,要怪怪我!
你别这样,这件事我怎能怪你?你也是受害者啊。心头纷,她抓住她自中的手。
那也请别怪我哥,我现在就只剩他一个亲人,你要怪他、告他,就等于毁了他,虽然今天他的精神状况真的和平常人不一样,但是…那也是因我而起。望住那一步步陷⼊思的⾝旁人,她的心情是逐渐释然。于今,惟有将她推⼊深渊,她自己才有再见天⽇的一丝机会,任何人想责怪就责怪吧。
精神状况和平常人不一样?盯住湛季盈,不明⽩她的意思。
缓缓坐直⾝,恍惚说道:⽗⺟亲过世对他而言是一个打击,我和他之间的事对他而言也是个打击…这种种致使他罹患了精神方面的疾病,所以后来他会偏到想毁掉一切不満意,比如晓,比如…你。
我?
你爱的不是他,而是徐承海,所以要小心,最好的办法就是离他远一点。紧紧抓着手中的红⾊笔记,她的泪又滚了出来。
你知道我和承海?她的话,句句都让人捉摸不透,且惊人。
我…什么都知道,你也别问我为什么。有什么,就问徐承海去。离我哥远一点不会错的。泪眼,却紧盯⽇记本,指甲更在上头抓出浅浅的痕迹。你走吧。
但是…
走吧!别说我没警告你。拄着拐杖站起来,她吃力地拉着于晓恋。
任她拉着,于晓恋却陷⼊一片雾中,短时间之內,她实在被塞进太多的问题,这些不厘清怕是不行。半晌,她这才站起。我会问清楚的,你放心。
盯着似有决定的于晓恋,湛季盈的五官刹那间扭曲。问什么?
有些问题我得问清楚,尤其湛良威那里。你放心,你对我说的话我不会告诉他。转⾝,往门的方向走。
杵在原地,湛季盈的情绪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她失神地呢喃:你居然…还是不懂我的话,为什么…为什么不懂呵…悄悄抓起桌上的一样东西,她跟了上去。你…
嗯?侧过脸,盯住几乎贴上她的湛季盈。
额抵着于晓恋的背,细细昑哦:为什么你还是听不懂我的话,我这是为你好,但是要是这样,那我…原本蔵在⾝后的东西,缓缓动作。
姐小!
晓恋,原来是你来了,我看到你的鞋…就在一瞬间,李嫂的讶喊声和刚进门的湛良威的寒暄同时响起。他推门而进,且带着笑容望住于晓恋,因而漏看了于晓恋⾝后的人。
这时,湛季盈退去几步,未拄拐的手臂背在后。
季盈?发现了湛季盈的存在,而同时瞧进不远处李嫂急切的暗示动作,她拼命指着湛季盈的背后。
冷下脸,于晓恋对住湛良威。你回来的正好,我有很多话想问你。没发现其他人的异状,她只因在前一刻湛季盈给的障里。
笑脸早消逝无踪,湛良威动作迅速地将于晓恋推出大门口。你先回去吧,房子方面有什么问题我会再跟你联络,你不必特地来找我。
我今天来不是来说房子的事的,你…砰地一声,她被湛良威关在门外,这时外头的雨已经停了,反应地,她当然是又上前连拍带吼地好几下。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况?许久,拍累了,她暂时歇手,后来想起湛季盈的某句话,她这才发觉眼前耗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有什么问题问徐承海?这句话摆明说了徐承海知道什么啊。
踌躇一会儿,她急步走出湛家大门,出了⾼级住宅区在路口招了一辆计程车。坐进车內,她始终心绪纷,因此也不会注意到一辆救护车从车前忽啸而过,且进了社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