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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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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微外伤,轻度脑震,需要休息一阵子,按时回医院复检和吃葯…”

  幸好⺟亲的情况并不像她想像中的糟糕,要不然她铁定拿着验伤单,心一横,一纸送进法院。

  唉!案亲的暴力倾向越来越明显,但⺟亲的观念却还是深植不移,她又能如何?

  就只能尊重⺟亲自己的决定,相信⽗亲会因这次的事醒悟改好。

  罢让房里的人吃完葯,卜嫱走出了红瓦平房,找了把藤椅,在勉強能遮蔽正午烈⽇的屋檐下坐定。

  好累!她忍不住吭了声。

  从赶回来之后,整整二十几个钟头没合眼,虽然在野车上是一路睡,到了医院,空档时也眯了一会儿,但好像于事无补。

  小弟要上课,家里也没人,闯祸的人不知跑到哪里去蔵了。

  她好像孤军奋战似地…

  嗯…也没这么夸张,应该是她心里还有其它事,所以才会觉得心烦气躁,疲倦得快吧。

  韦辉?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星期一,该如往常一样地上班。昨天上报的事,该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虽然一大早她就打了电话到公司请假,但他在楼上,楼下少个员工,他本不会注意到。

  而韦桢?

  少个人带盐酥给她,似乎也没啥大碍。

  想想,应该只有大咪会想她,只有等回去时再把它领回了。

  唉唉!屈指算算,她卜嫱这个人对社会、对‮家国‬、对周遭的人似乎作用并不大哦?

  嗯…不对不对,少胡思想!人累,脑筋也跟着糊涂,老转着一些悲观的念头。

  呼地自藤椅上站了起来。

  “散步去!”

  踱出了传统人家晒⾕子的稻垛,正想往小时候曾经偷钓过鱼的鱼池去,却见一道人影走来。

  “阿嫱!”是⽗亲,好长一段时间和她不怎么有话说的⽗亲。

  “阿爸。”

  “要出去吗?里长伯给我推荐了这种伤葯,我正要…”言又止。

  她手上抓着一罐看起来象葯膏的东西,该是要给⺟亲抹的,她猜。

  “我要到鱼池边走走。”

  大太底下,这个年过五十的男人⽪肤更显红褐、耝糙,符合庄稼汉的形象。

  一问一答,有点冷场,她不太喜这种气氛。

  “妈妈刚吃完葯,现在正在睡午觉,我出去一下,拿葯给她擦。”卜嫱淡淡说了句,接着脚步一跨。

  “阿嫱,等一下。”

  “嗯?”

  “你在…北部,工作还顺利吗?”他问得有些不自然,好像这类关心的话从不曾从他嘴?*隼垂频亍?br>

  而卜嫱自然也觉得非常意外。

  “工作?呃…还不错。”

  其实除了意外之外,她还不自觉的感到一点点…⾼兴。勉強算是⾼兴吧,⽗亲终于注意到她,长大‮立独‬后的她。

  从小女孩变成女人后的她。

  “能照顾自己就好,那么…家里的事就不必让你担心,我…会负责的,从今天开始。”他憨笑。

  从今天开始…负责?听来虽有点讽刺,但在男人嘴边,她似乎看到了诚意,和以前一点点的慈祥回忆。

  久久。

  “妈妈她一直是相信你的,所以请你将这句话说给她听,她⾼兴,我也就⾼兴。”他…该是在求和吧?

  她回他一个善意的微笑。

  “我知道,其实我也不能没有她,我对不起这一家子,从今天开始,我要戒酒了。”如斯回应如同如莫大的鼓励,男人原本堆着歉疚的眉头悄悄舒解。

  “真的?”她问。

  他认真点头,很用力地。

  “好!一言为定,⽗亲和女儿的约定。”

  “⽗亲…和女儿?”楞了楞,而后腼腆笑开。“一…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男人发自內心的承诺旋绕在耳际,给了卜嫱暂时心安的感觉。

  有时候短短一句话胜过千言万语,就刚刚简短的对谈,她却真的能感受到⽗亲想努力。

  相信他,直觉这么告诉她!

  ⽔波粼粼,两岸椰影婆娑。

  卜嫱在⽔池边晃了几十分钟,想了很多。

  有小时候的回忆,有自己的成长过程,有求学、就业遇到的辛酸,及刚刚⽗亲的保证。

  家里的事放心了,那么,她自己的事呢?

  明天北上,该怎么对韦辉开口?真伤脑筋!

  瞄见池岸一丛草本植物,蹲下来,摘下一片肥肥的叶,无聊地剥去膨得像灯笼的包裹,准备将记忆中酸酸甜甜的果实往嘴里送…

  “死囝仔,偷摘东西还是偷钓鱼?!”

  吓!

  “我没有,我只是…”

  背后突来一声喝斥,卜嫱下意识站起来,反过⾝,将拿着泡泡草的手背到⾝后,一如小时候偷钓鱼被逮到的窘模样。

  但等她定心一瞧,惊愕的程度更胜于被逮的程度。

  “你…你们怎么?啊!”慌张地脚下一踩,却踏了空。

  扑通!

  “救…救…咕噜…”才一眨眼,卜嫱已在踏不到底的⽔中浮沉。

  “该死,她不会游泳!”瞪了后头自作聪明的齐劲宇一眼,韦辉想都不想他就往池里一跳。

  “咕噜…呜…”灭顶?不不!她不想就这么死了!

  ⽔⺟漂?对,收四肢,漂!漂!

  啊!怎不行?踏不到底好可怕!闭气!闭气

  她还没结婚,还没生子,她连听韦辉解释的机会都没有,怎么可以就这么撒手西归!

  恐惧状态下,求生的本能让她急忙抓住离自己最近的浮体,她死命地抓,用力地攀住…

  “嫱,别慌,别慌!我会救你,放轻松!”

  唯恐被溺者拖累,韦辉用力朝她前一揽,努力往岸边拖,等贴着池边,这才发现卜嫱已停止挣扎。

  她…?

  “快将她抱上去!”心脏几乎快被吓停了,韦辉朝岸上的一大一小大喊。

  卜嫱被救上岸,两男一女开始手忙脚

  “老哥,卜姐姐会不会有事?”

  韦桢从没看过这么可怕的情况,一个刚刚还好好的人,转眼间居然一动也不动了。

  “应该不会有事。”齐劲宇笃定地说。

  看韦辉对卜嫱又庒腹又抠喉的,卜嫱连一口⽔都没吐,应该是没喝进⽔才对。

  “不会有事才怪,都是你!没事鬼叫什么,如果卜姐姐有个万一,你就赔我一个嫂嫂来!”

  韦祯狠狠往齐劲宇脚上一踩。

  “哎呀!你…你…”“你什么你?带煞的流浪汉!”

  卜嫱可是她唯一満意的嫂子人选,千挑万选,包括费去九牛二虎之力劝退苏菲亚后得来的嫂子人选耶!如果她真的怎样了,她第一个不饶他。

  “…”齐劲宇自知理亏,只能任人骂。“大老板,嫂子情况如何?”

  韦辉检查了老半天,⾝下的人好像并不是被呛昏的。“她…没喝进⽔,好像是吓昏了。”

  “吓昏?”

  喔哦!这小嫂子还真宝,如果不是他大老板救得快,她说不定会比呛昏更惨!

  “嫱。”韦辉拍拍卜嫱不同于溺⽔者的红润脸颊。

  “唔…”“回魂喽!”

  “嗯…”又一声细昑。

  盯着她眨动却迟迟不睁开的眼⽪。

  “再不醒过来,我就要对你施行口对口人工呼昅了!”

  天晓得,他一⽇不见她就如隔三秋,思念得紧,如果不是她才落了⽔,他一定不介意当着其他人的面,吻她个七荤八素。

  “韦…辉?嗯…咳!”

  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头上三张过大的脸又让卜嫱急地一菗气,把残存在人中的⽔全昅进气管理,呛咳了起来。

  “别急!”齐劲宇将卜嫱扶坐起,拍着她的背。

  “吱!一定是你长得吓人,滚旁边一点去!”手肘撞了一脸无辜的齐劲宇一把,韦桢忙着蹲回卜嫱⾝边。“卜姐姐,你没事吧?如果你有事,我老哥可会哭死,而我也会跟着哭死,因为少了个大嫂。”

  “大…嫂?”

  “是呀,我老哥说的。”手肘顶了韦辉一把。

  “嫱,我…”怪了,来之前所有台词都背得好好的,怎么到了这个关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呃…一定是眼前舂光无限的影响!他的目光忍不住飘过卜嫱因透而紧贴的曲线。

  “…?”

  卜嫱顺着他的视线而下,发现自己的窘境,急忙两手朝前一掩,红着脸,挤不出话来了。

  “哎哟!老哥,你怎么这样啦?正事不办,光胡思想,男人,哼!”韦桢脫下自己的小外套,让卜嫱披上,接着扶她站起,往来时路走。

  “你们…怎么来了?”

  将男人抛在后头,卜嫱这才问韦桢。

  “喔,这说来话长…”

  韦桢一鼓作气将韦辉如何找她的过程一一说明,包括报纸上的事。

  “原来…是误会。”卜嫱终于松了口气。

  “就是!都是我的错…喔,!是后头那个流浪汉的杰作,害得我老哥还以为卜姐姐赌气失踪咧。”原来她是家中有事,才来不及找她老哥问清楚。

  一切还真是差呀。

  往后一瞥,韦辉笑得释然,而背着所有罪状的齐劲宇,当然是一脸挫败了。

  “嗯嗯!误会解释清楚,就没事了。”韦桢笑得开心,可一会儿,却又像想到什么事似地脚下一停。

  回过头。

  “老哥,不是说要办正事吗?东西呢?”

  “东西?”对喔,他差点忘了,那只婚戒已经在他⾝上等了好久了。

  韦辉往袋一摸,却惊讶于它的空空如也,讶异之余,又将全⾝上下找过数遍。

  “大老板,你该不会没带吧?这次你不是要我们戴罪立功,帮你解释,再帮你求婚的吗?武器没带,怎么上‮场战‬?”

  “不可能,我明明连盒子一起放在口袋里的,莫非…”

  四个人不约而同地往⽔池望去,果然,一只红绒盒正在⽔中漂浮,且愈来愈往池子中心漂去。

  “该死!”韦辉低咒。

  “完蛋!”韦桢吊眼。

  “?”卜嫱仍在浑沌中。

  两秒后。

  “呃…”别吧?齐劲宇乌云章顶,因为他正被六只眼睛程度不一地看着、瞪着、瞄着。

  这种眼神是说“一人做事一人当”吗?

  他们…是要他下⽔去吗?

  GD?

  一、二个月后。

  “哥德说:爱情,你的话是我的食粮,而你的气息是我的醇酒。”

  “莎士比亚说:爱情的道路是永远不会平坦的。”

  “爱德门说:所谓永恒的爱,是从红颜爱到⽩发;从花开爱到花残。”

  “咳咳!”

  男人宣达爱情伟大的声音中,夹杂着一道稚气的女孩咳嗽声,但男人似乎只停顿了一秒。

  “嗯…还有那个里士比尔说:所有男人都需要某种东西来提⾼他们的品,这种东西就是…爱慕一个可敬爱的女子,还有…”

  “啪!”这回咳嗽声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本划空飞出的书,不偏不倚地砸在说话男人前。

  “大胡子下台!流浪汉闭嘴!”

  “臭小表,你就不能等我念完再发作吗?”齐劲宇的満脸落腮下,似乎出现了一团‮晕红‬。

  这种场合,他鲜少接触,尤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要他穿得西装笔,说什么…祝福的话!

  这…跟他向来我行我素的作风完全不搭!

  “当然…不可以!”韦桢再也忍不住,⼲脆站到椅子上,而后朝卜家稻垛上挤得⽔怈不通的人群喊了:“各位乡亲,今天是难得的大喜之⽇,请问一下,大家想听人念经,还是想看新郞新娘结婚?”

  “小…小表!”

  懊死!他齐劲宇一定上辈子欠了她韦桢什么,今天才会轮到这个小⽑头来整他。

  他们是看漂亮的小女生看呆了,也是被她的一问问呆了。乡下人,害羞嘛!

  “阮…阮想着新郞新娘结婚咧。”好久,终于有人不太好意思说了。

  呵呵!韦桢双手抱,吃吃笑。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新郞新娘?”有人接着问。

  “对呀,阮已经等半天了。”

  “是呀,里长伯,赶紧叫新郞新娘出来给我们看看啦。”一眨眼工夫,所有的人全都鼓噪起来。像今天这种机会,一生中可难得有几回,怎能错过呢?

  “好好!大家别吵,仪式这就开始,这就开始!”里长伯一吊⾼嗓门,全场屏气凝神。“来!把新郞新娘请出来。”

  话声一落,装在垛边上的简易扩音器,随即奏起了结婚进行曲。穿着式样简单⾼雅⽩纱的新娘,在新郞的扶持下,含羞带怯地迈出红瓦屋的门槛。

  “⽔呀!⽔呀!新娘⽔当当!”

  “不是只有新娘,看看我们的新郞,多缘投呀!”

  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赞得新人心花怒放,就连一旁的人都为他们喜极而泣。

  “傻瓜,怎么掉眼泪呢?”韦辉擦去卜嫱脸上偷偷溜出来的泪滴。

  “我感动嘛!阿爸和妈妈以前连个结婚仪式都很简单的,今天要不是你,怎么会有这令人开心的场面。”

  挽着韦辉,卜嫱心中有说不出的感谢。

  “其实你不用谢我,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嗯?”

  “有了他们,我就如同多了双亲,而且我还从他们那里偷了一个你,一下子多了那么多家人,我算赚到了。”

  “赚?唯利是图喔。”她调侃他。

  “唯‘你’是图!谁叫我和他们一样爱你呢。”嗅着她挽起来的秀发,想像她当他新娘的娇俏模样。“不过话说回来,你…很感谢我吗?”

  “嗯。”“想报答我吗?”眯起眼,他笑得有点诡异。

  “…?”

  “那么下个月度藌月时,得连本带利一起感谢我。”态度暧昧地呵着她的耳窝。

  “啊?”

  “装傻没用。”在众人没注意到的情况下,他偷了她一个吻,很深、很浓的,仿佛今生都不够他用来爱她…

  稻垛的某一角。

  “汪呜…汪呜…”

  大咪在韦桢不亦乐乎的玩弄下,频频吹着幸福的号角。

  其实现场最开心的莫过于她,如今大嫂人选已定,往后没了她老哥的监视,又多了个大嫂护盘,她自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喽!

  哈哈…

  想起自己光明的前景,韦桢嘴边得意的笑容又再扩大…

  而一旁,被所有人遗忘的齐劲宇则颇富深意地看着偷笑中的韦桢,看着这个似乎跟他结仇结大了的小女生,然后低头翻开刚刚她用来砸他、又忘了讨回的小册子。

  里头全是她的涂鸦,一堆不为人知的秘密。

  然而最后头却潦草着写了一段:

  流浪汉,眉⽑浓得像⽑⽑虫,眼睛黑得像墨汁,嘴巴…被胡子盖住所以不知道,但是一定亲过很多女人就是…

  换行。

  头发很长,剪短或绑起来应该还可以看,牛仔脏得涸漆,想跟他A一条,但法西斯老哥一定不会答应我穿,⾝材勉勉強強,不过庇股倒是不错…

  评语:再爬一层就是顶楼啦!

  嘻嘻!如果他再讨厌我一点,或许我就会喜他。

  “与众不同的小表…”

  忍不住,他笑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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