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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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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地一声,‮机手‬摔到地上,回头看见韦辉走进大厅,韦桢马上抓起还在地板上打转的小东西,急急切断,并塞向⾝后。

  “韦辉,你回来了?”伪笑着,由她大哥的表情看来,她好像大祸临头了。

  “我是你大哥,别连名带姓地喊。”

  “现在是在家里又不是在外面。”嘟着嘴,装无辜,窝回沙发里。

  刚刚洗完澡,韦辉的精神比进门时好了一点,不过他知道待会儿一定会被他这个天才小妹‮磨折‬得没力。

  “这几天创下了什么丰功伟业,一一报上来。”审问开始。

  慢慢走向韦桢对面的长型沙发,在越过钢架玻璃桌的时候,他瞧见一本趴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小册子。

  顺手捡了起来,在沙发上悠闲坐定。

  “老哥,你可不可以换句话问?三天不回家,一回来不担心老妹,还穷审问。”不是滋味地扯开两束大辫子上的发带,韦桢的深褐⾊头发松成一片柔亮的波浪。

  她的美貌比起韦辉有过之而无不及,像个精雕的少女神祉。

  随意翻着表⽪印着维尼熊的小册子,两条长腿优雅地叠起来。

  “好,那我问别的。今天的家教老师全跑哪里去了?现在这个时候不是该上积分的吗?”

  “老哥,拜托…”一声哀嚎!

  “不说清楚,这个周末噤⾜。”

  “哼!”每次都来这一招,腻不腻?

  稍微抬起眼睫,韦辉正⾊地吓唬他的妹子。

  “别以为我说说而已,如果不讲清楚,我真的会让管家看着你一个周末。”

  他们家的管家是个一板一眼的六十岁老先生。韦桢什么都不怕,最怕他的闷、他的不苟言笑。

  好动的小孩碰上一问只会一答的老人家,不投降也得喊救命。

  “好好好!算你狠,算你行,知道我最怕他!”可恨的一千零一招,却次次有效。

  “知道就好,快招。”

  “今天的课,我早在前天就让老帅教完了。还有明天、后天的课,也全都在昨天一起上完了,所以我这个礼拜的课都已经上完,因此今天没课,老师当然不用来。”

  代完,她‮势姿‬耝鲁地往沙发上一躺。

  “女孩子坐要有坐相。”叮咛一句,目光随着小册子里的东西缓缓透出怪异。

  “家里只有老哥你一个、老妹我一个,为什么得一直保持形象?一般人在家里不都随抠脚、挖鼻孔的?我们又何必自我罪受!”

  眼珠子瞪着天花板上的豪华垂吊灯,嘴巴呼气吹着浏海,存心跟大哥作对。

  “女孩子说话要文雅一点,没人教过你吗?如果忘记了,我会要管家在周末的时候帮你复习复习的。”

  看着册子里的一行字,韦辉失笑。

  “什么!人家都招了,你还要那个老头子跟着我?公不公平呀!”听了,韦桢气得坐了起来。“如果你对我有对你‘那些’女朋友的千分之一好,或许我就不会那么凄惨了…”

  可怜的她,年纪小小就没了爹地妈咪,唯一留在⾝边的老哥却严格得跟什么一样。

  这样也就罢了,偏她老哥老喜没事在家里办宴会、搞际,她还得笑着提供她的脸颊让人家捏!

  想到留在她脸上的指甲油和香⽔味,就能反胃个三天两夜!

  天下小孩何其苦命,尤以她为最!

  她哀怨的投诉,果然引来一点同情。

  “算你厉害,就知道我怕你这一招,好吧,周末不噤⾜了,我带你出门如何?”

  “哈!石头老哥开窍了!这可是你说的,食言的话这栋房子归我!”先说先赢,谁叫爹地妈咪上天堂只留给她钱,没留给她房子。

  “小魔鬼。”无奈地摇‮头摇‬。“但是别⾼兴得太早,我的话还没说完。”

  “还有什么?快说快说!”她待会要开始计划周末的行程,忙得很!

  “两件事。先告诉我,你刚刚和谁说电话?”

  就他所知,他这妹子朋友并不多,能聊上天的更是少得可怜。

  惨!韦桢吊了下⽩眼。

  “呃,不就是大姑妈的女儿嘛!你也知道我的朋友少,她的年龄跟我相近,聊得来,没什么奇怪的。”

  想蒙混过关,就不知道有没有效了,希望保得住她的新同盟。

  “真的吗?我很怀疑。上个礼拜她到家里来玩时不见你跟她说上一句话,你没气走她,我就要庆幸了,还指望你跟她上朋友?”

  他会这么说自有他的道理,韦桢古灵精怪的个算是同侪中的异类,不搞怪很难!

  韦桢哼了一声。“这样都能挑⽑病,我和她好都有问题,等我上个一打、两打‘男’朋友,你这个做老哥的就知道忙了。”

  “你年纪还小,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钞票,到时候别怪大哥见死不救。”

  “冷⾎!”

  “刁钻。”

  “信不信随便你。第二个问题呢?”

  韦辉睨了她一眼。

  “这本笔记本?”

  “什么笔记本?”还暗暗数落韦辉的无情,韦桢庒儿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已经沦落到敌阵营去了。

  锁定本子里的一小段涂鸦,他念了:

  “编号十三,长脚大波霸,眼睛像金鱼,鼻子像莲雾,嘴巴…还算能看,鱼尾纹可以夹死蚊子,开宾士穿香奈儿,说话嗲,口头禅: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有內涵的男人。肤浅!等级…地下一楼。”

  “什么!?”这不是她对他老哥那堆女朋友之一的评价吗?”

  韦辉清清喉咙。

  “编号十七,贵姓萝卜腿洗⾐板,大近视加闪光,拿下眼镜会撞壁,喜攀男人肩膀,自以为豪慡,胳肢窝有颗乌鱼卵形状的痣,喔…以后不吃乌鱼子了。等级…地下二楼。”

  念到这里,韦辉已经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了。

  如果没猜错,本子里面写的十三,应该就是劲篮企业的公关室主任,而编号十七的应该就是常将“贵姓”挂在嘴边的楔运集团副总裁。

  很巧的,她们都是韦氏企业生意上的伙伴,更巧的,她们相同都是单⾝女

  “韦桢,跟我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令人吐⾎的,他这个天才妹子居然还用楼层来评分?

  又翻了一翻,里头写的恐怕没有一个见得到地面上的光,只有最后一页…

  “老哥,你实在太没道德了,居然‮窥偷‬人家的秘密!”真糟糕,本子居然跟‮机手‬一起摔出去,而她竟没发现!

  当韦辉还在注意那一页批着“印象分,地上二楼”的人物时,手脚飞快的韦桢已经冲过来一把抢下笔记本。

  “嗯,好毒的秘密。”他给了一句评语,接着伸出手,摊开修长的五指。“秘密给我保管,要不然周末之行取消。”

  “什么?”那可是她辛苦的结晶呀。“不给!”

  “听好,取消的可是周末之行,下个周末之行,下下个周末之行,下下下…”

  “停!傍就给!反正资料全在我的脑子里,就不信你会要了我的头,哼!”表面上是暂时的臣服,脑子里却已计画好今晚“救”回册子的计划。跟以前一样,难不倒她的。

  大大力地将本子“拍”到韦辉厚实的手掌里,噙着作戏用的眼泪,韦桢转头往楼上跑去。

  唉!看来他所要找寻的对象,非得和这个伤脑筋的小女生合得来不可。

  但要过她这一关,却又不是那么的容易。

  望着楼梯的方向又叹了口气,沉思了一会儿,韦辉顺手将手上的册子翻到最后一页。

  没有编号,却是地上二楼,名字叫做…补強?

  好的读音,不过不可能,应该是资料有待补強吧。

  一晃眼。

  星期六,透着⽔蓝的光。‮醒唤‬了仍在赖的卜嫱。

  “糟糕!睡过头了!”她应征广告公司企划人员的面试,约了九点半呀。

  瞪着头闹钟,一阵怪叫成了她的起号,凉被踢到一边,开始了一场障碍赛。

  她居然作恶梦作过了头!

  想想,都是两天前那通没头没尾的“慈善”电话害的!

  自从那名自称珍妮的女孩莫名其妙挂了她的电话之后,她的心情就像钟摆一样摆不停。

  是被下了葯了吗?这么替那名不算认识的女孩子担心!

  如果是,那么电话里头情绪不明的男人声音,加上女孩慌张挂断电话的举动,就该是葯的主要成分。

  原本想再打电话过去确定情况,但想一想,她有什么立场?

  她既不是女孩的朋友,更与她家一点关系都没有,难不成拿企划助理的应征者来攀关系?

  她可没无聊到那种没事找事做的地步。

  就当是想像力太过丰富好了,等过一阵子脑子自动排怈完毕之后,那通电话该也会成为无所谓的记忆了吧。

  速度惊人,不到十五分钟,卜嫱盥洗兼着装完毕。

  头发梳成了俏丽的马尾巴,瓜子脸上是淡淡的彩妆,穿上一千元不到的米⽩⾊两件式裙装,再套上一双RBILTA五百元找一块的⽩⾊三寸⾼跟女鞋…

  嗯,好一朵清香的茉莉花。

  虽不美,亦不远矣。撑了撑还有点睡意的两只眼睛,她给自己二十五年来如一⽇的评语。

  一般的面试,这样的整体感应该⾜够了。

  拿起钥匙,拎起随⾝包包正准备出门,哪知头上的电话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哪个家伙居然挑在这个时候找碴?

  看了一下手表,搭公车到公司二十分钟,接个电话应该没影响。

  脫了鞋,跑回了边,接起电话。

  “喂?”才搬来不久,电话号码没几个人知道,该是人,所以她随意喂了声。

  “喂,阿嫱啊!”果然,电话彼端传来的是她⺟亲纯正的闽南语嗓音,只是…带着一点疲倦,让她没有好预感地皱了下眉。

  “妈,什么事?我现在正要出门,不能讲太久。”

  “阿嫱…”

  “嗯?”

  又停顿五秒。

  “没…没什么事,只是问你新的地方住得习不习惯,零用钱还够用吗?如果不够,妈寄一点过去给你。”

  “妈…”拖长音。“我又不是‮生学‬,出社会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倒是家里,需不需要我寄点钱回去?小弟学校要不要缴什么的?”

  这种对答方式很平常,只是时机不对。

  自从告别‮生学‬时代那段需要家里接济的⽇子,出了社会,纵使一步步难走,但还算‮立独‬的她,并不需要人照顾。

  况且她最近‮业失‬的状况,庒儿没让家里知道。

  似是怕被听出什么,远在乡下的⺟亲急着收尾:

  “没有啦!我多洗点碗,多帮人清扫几间房子,家里就还过得去。你不必担心,自己照顾好自己最要紧。”

  “妈,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乐天的她,顿时没了笑容。

  “有事?没有呀!哪会有什么事!”

  “是不是阿爸又打你了?”

  案亲和⺟亲,就和早期的传统夫一样,经由媒妁之言而结婚,婚后生下她和小弟两个,算最乡下人家较“少产”的了。

  夫之间的感情多系于责任和需要,⽇久生情并不为过。

  但自‮府政‬开放农产品进口之后,家里祖传的农事多少受了影响,以务农为主的⽗亲,前景一辛苦,往往以酒解庒。

  恋上杯中物,有好有坏,然而⽗亲就是往坏处发展的其中一个。

  他一喝醉酒,脾气、怨气就大,⺟亲苦口婆心地劝,却常常变成⽗亲拳头下的牺牲品。有时她还会怀疑,他真是以前那个疼儿疼女的好⽗亲吗?

  “没啦!好歹都是夫,他不会真把我怎样的,我自己会看。”

  “等真的怎么样,就来不及了!”

  虽然做人子女劝合不劝离,但眼见⺟亲一个劲儿地逆来顺受、任谁看了都会心酸。

  “傻孩子…”

  “妈,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如果真的有事,一定要告诉我,再远我都会赶回去…”

  因为怕⿇烦又想省下通费,和一般在外地求学、打拼的人一样,她都只在连续假期时才回家。

  不过,情况若特殊则另当别论。

  “跟你说了没事了,你刚刚不是说要出去吗?”听到卜嫱的声音,她原本还不安的情绪,已暂时让亲情给冷却下来。

  “出去?是啊!糟糕!”再不走肯定来不及!

  “时间来不及了吗?”

  “妈,您…”可是这桩尚未摆平,她哪放得下话筒。

  “我没事啦!有事你快去忙,别因为我而迟到。”咬咬牙。

  “喔,好,等我回来再跟你打电话,差不多下午一、两点,你别出去啊。”

  “好,快走吧。”⺟亲疲软的声音终于有了一点笑意。

  在⺟女两人的默契之下,一通该胆颤心惊的电话,就此草草结束。

  又过了半天了!

  瞟了下墙上造型现代感的挂钟,韦辉将笔尖套进金的笔盖里。

  拿起电话,他按了內线。

  “温蒂,进来一下。”很快地,挂下话筒三秒钟,穿着⼊时的秘书‮姐小‬推开玻璃门进了总裁办公室。

  “老板,有什么吩咐?”边镶着公式化的笑,手上习惯带着一本记事簿。

  “时间到了,我要下班了,这些公文帮我处理一下。”冷冷的,除了嘴巴在说话,他脸上其它的肌⾁似乎连动都没动。

  但是这一句听似平常的代,却让那精明的秘书‮姐小‬⾜⾜呆了几秒钟。

  收着桌上的‮人私‬用品,韦辉怪异地抬起眼。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没…没什么。”秘书尴尬地推推脸颊上的金丝边眼镜。“那公文…”

  “将这些文件‮出派‬去,我没特别代的,拿给他们签看就行了。”手指在公文夹上点了点,给了夹內大小文件的去处。

  “…是。”

  略微停顿的回应,透露了办公桌前人的迟疑,只是韦辉没注意,他将整理好的真⽪公事包盖上。

  斑大的⾝躯一站起,宽长的办公桌在他⾝前顿时小了一号。

  “对了,原定今天开的內部会议时间,挪好了没?”

  “改成星期一早上开,文件已经派给各部门传看。”

  韦辉若有所思了一会儿。

  “嗯,没事我下班了。”

  “嗯…喔。”

  盯着韦辉走出办公室的背影,温蒂又楞了将近一分钟。

  真的好奇怪!平常只会将上班、加班挂在嘴边的工作狂,怎么五分钟之內就把“下班”说了两次?

  在下属面前,这句话是他从未开口说过的。

  喔哦,看来今天可能会下红雨了。

  走出公司,进了专用电梯,盯着眼前逐渐递减的惨⽩数字,韦辉心里头只有一个字…烦!

  他不清楚今天究竟是怎么搞的。⽇复一⽇,天天过的不都是这种一成不变的生活吗?

  批好公文、送走公文;开会讨论、讨论开会;上班加班、加班上班…

  忙,似乎早成了定律,所以又有什么烦不烦可言呢?

  难不成他对这种生活的忍受度已经到了所谓的临界点了?

  撇撇嘴,耙了下梳成“上班形状”的浓密褐发,他该算是⾝在福中不知福吧?

  叮—声,数字停在一楼,两扇镜面钢板缓缓退到两侧。

  走进大楼地下停车场,他那辆悉的通工具就停在他悉的位子。解除防盗锁,他机械似地坐了进去…

  没有应酬,也没活动,直接回家吗?两肩一垂,宽阔的背贴上⽪质座椅。

  唉!一切就都这么公式化吗?

  韦辉,你会不会到了七老八十,都还乖乖地待在这条套好的公式里,无所谓地过活?

  车开出地下室,盯着车窗外慢慢消失在车后的人事物,他无奈自问,也无奈自答。

  过了好一会儿,他原本还想公式到底,走那一千零一条路回家,只是一幕掠过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浅褐⾊的眼为之一亮!

  放缓速度,他顺着车流将车转进车辆较少的对面车道。运气很好,他平顺地滑进一处路边停车格內。

  迫不及待,他偏过头朝着刚才的方向望去…远远,是对面人行道上的公车停靠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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