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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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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久,双屿的大当家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他的双目瞪着元巧。

  “这个汉女我要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大当家终于说了话,双目发亮,一连串的葡国语震翻厅內。“恶鬼,你做得好!除了这个女孩外,地牢里的女人任你挑,等你玩完了,再卖回欧洲。”他的年纪约莫五十上下,体态肥胖而魁梧。他的间系了把手,防⾝用的。

  查克厌恶的撇了撇

  “我不是让你挑女人,我带来的是樊随⽟。”

  “樊随⽟?这么美的女人是你说的狐狸岛之宝?嘿,那我可更要她了,要了她,她从此就忠心不贰,离不开双屿了。”他迫不及待的从龙座上走下,⾊近元巧。真美,从没见过汉女里有这么样的美女,甚至葡萄牙人也没有像她这样美得勾人心魂的女人。

  “她不是樊随⽟。”

  “不是…”从一进厅里,目光就留在这个漂亮女人⾝上,直到现在才愕然发现她⾝边站了另一名女子。“就是她?她几岁?瞧起来像小女娃儿,这样的女人会设计船?我看她躺在上让男人享受还有点用处…”话还没说完,查克的飞刀划过他的脸颊。

  “不要侮辱她。”查克凶狠地说。“你可以玩任何一个女人,就是不准你碰她。我引她来,是为了双屿,不是为了満⾜你的私。”

  “好…好好…”大当家的脸汗了。“她留下来,她留下来,没有人敢碰她,但是她得造出像狐狸岛一般的战船。”

  “这是当然…”查克迟疑了下。“我要见二当家的。”

  “他?他不知到哪个女人那儿窝着了,要他来?他对汉女没有‮趣兴‬。”

  “那么,你现在可以下令,将今天送人来的船夫擒住,他们全是狐狸岛的人。”查克咬牙道,撇开脸不去看随⽟惑的眼。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

  “五哥说的没错,双屿的大当家早已名存实亡,”默不作声的随⽟忽然开了口,是一连串的葡国语。“真正的实权在二当家的⽇本人手里。”

  “⽟姑娘!”查克猛然抬头,心凉了下。

  她叹了口气,苦笑。

  “我会说你们‮家国‬的语言,沙神⽗留在狐狸岛除了传教外,也教我识葡萄牙及西班牙语,罗杰爹教我义大利语,我的五哥教了更多‮家国‬的语言。”唯独不曾教她⽇本语言,但有时听见倭寇之间的喊叫,她隐约能了解其意。是因为在八岁之前,一直以⽇本语沟通的原因吗?

  “你欺骗了我!”查克怒道。

  随⽟弯眼笑道:“我可不记得何时跟你提过我只会说汉语了。”她改用汉语。“五哥教育我的,不只是知识,还有观念。我的观念里只有改过向善,没有一辈子的恶人。在双屿的是红发恶鬼,在狐狸岛上的却是查克,查克,五哥让我赌,赌你究竟会是恶鬼或是查克,现在我真的赌输了吗?”

  “你早就知道了?你对我的一切都是虚假的!”查克怒吼,飞刀出,元巧灵巧挡在随⽟面前,将双手间的结绳上。夹住刀柄的同时,刀锋也割开了他的束缚。

  “真是⿇烦!查克,这还有什么好选择的呢?双屿迟早会完蛋,不如跟我上南京玩吧。”元巧有点不耐。

  “我是红发恶鬼!”查克咆哮道:“你不知道吗?我是人人惧怕的恶鬼!你们早知道我的⾝分,这么说来,你们的安排是假的?刺杀大当家也是假的?”他一惊,炮声隐隐约约的混在暴风雨中。之前没注意到,现下才发现,人呢?双屿的人都醉死了吗?

  “不得了了,火葯库‮炸爆‬了!”有人跑进大厅叫道。

  查克眼明手快地将飞刀出去,是狐狸岛上的人!那人叫了一声倒地,大当家的惊叫,菗出手,对准他:

  “你想背叛我?说了一堆汉语,是怕我听懂?那个⽇本人说派恶鬼潜进狐狸岛是必赢的,他说错了!”他紧张的把下板机。

  “查克!”

  最后一把飞刀出,只擦过大当家的手臂,走了偏,击中查克的左边口,再发第二时,已有声先响。

  大当家的葡萄牙人缓缓倒下。查克惊讶的抬起脸,是随⽟开的,厅內几名守卫感受到混之后,纷纷上膛。

  “不要开!”查克回头怒叫。没人要听,皆开始瞄准了他们。

  元巧哼了一声。“要瞧瞧是汉人的功夫好,还是子儿快吗?随⽟!”元巧将椅凳踢飞了过去,齐发的同时扑向查克与随⽟,滚进柱子后头。

  “快快快!你快给我想办法!”元巧快速的‮开解‬随⽟⾝上的绳索。“我承认我的功夫没有那眼快,你要保证我平安无事啊。”

  随⽟笑道:“元巧,你不是来保护我的吗?”

  “打人我是在行,可要玩番人的武器我就不成了。咱们俩的功夫在伯仲之间,偏偏五哥从小教你用各种兵器跟洋,这我就差了一截了…”元巧叹了口气。

  查克的口失⾎过多,他模糊的眼里仍然是她的笑。

  “为什么…你能笑得这么开心呢?你逃不出去了啊。”他虚弱地问。

  随⽟皱眉看着他的伤,将⾐角撕了下来,抿着嘴浅笑:“我会笑,是因为这世上还有最重要的人在等着我呢。”

  是狐狸王吗?他不是已经死了?拥有一个重要的人,真能让人变成舂天吗?即使明知不争气,查克仍然缓缓的合上眼⽪。

  绣芙蓉2003年7月12⽇更新

  “我没见过你啊。”‮炸爆‬连连之间,方再武忍不住问了这个疑惑。这个船夫是跟着他们一块来双屿的,也就是说他是打狐狸岛来的,可他怎么没有印象?

  他的脸…坑坑巴巴的,有点丑,但是眼神似曾相识。

  “我见过你,方护卫。”他低哑的说,将最后一批火葯设下。“地牢里的人呢?”

  “全…全将他们送往小船了。”不由自主地回答他。

  “好,那就去保护你的女主人吧。”

  “是…”才应声好,就觉得头⽪发⿇。为何对这丑男人无法抗拒呢?天下间能让他心甘情愿听从命令的,只有一个男人啊,该死的!

  “还不快去?”

  “那…你要做啥?”

  “这里有你询问的余地吗?”丑男人疾言厉⾊地说:“小船子时开,我要你在那个时候将随⽟跟元巧带过来,他们走不出来,你就在里头跟着他们陪葬吧。”

  “等等…”本想脫口骂他无礼的.可是…可是骂不出口啊,他的心里不服气,可是本能却屈服在这丑男人的命令下…可恶!是他的奴过重吗,没了五爷这主子,他的本能就在找另一名主子,啐!瞧见丑男人转⾝离开,还来不及叫住他,在这爆声连连之中,他还想做什么?

  隐约的,在‮炸爆‬声中有炮声。“飞鸟”在海外等着了吗?“飞鸟”吃⽔太重,无法近岸,只得放下小船过来,而小船上是随⽟改长过的佛郞机炮,能用于车上、小船上的武器…

  想到随⽟,他的双⾜开始狂奔。狂风大雨之中,仓惶的佛郞机人与⽇本人四散,庒儿不及注意到他,纵是如此,他的手仍抚上软鞭。

  双屿也会有今⽇吗?曾经毁掉他家园的⽇本人也是双屿里的海贼吧?海贼有有女,也许里头有个像随⽟的小姑娘,也正因‮炸爆‬而四处逃逸…他猛然摇了‮头摇‬,摇清了自己的神智。

  跃进厅里,瞧见开的佛郞机人跟躲在一角的随⽟。

  他直觉地菗出软鞭一挥,虽鞭长未及,但鞭气划过了佛郞机人的口,狂噴出⾎。

  “你们敢拿打死爷,我也要让你们尝尝汉人的软鞭!”他怒言道,转⾝瞪着随⽟。如果让她留在这儿,她必死无疑,如果让她留在这儿…

  “走啊,要在这儿等死吗?”方再武脫口叫道。

  “再武兄,查克他…”

  “他是內奷,留不得他的!”方再武一把将她抓了起来,对着元巧叫道:“元巧,快走!船在等着!”

  “可是…”

  “你不要浪费你的仁慈了,随⽟!五爷在世时,曾告知我,如果有一天查克危及你的命时,就得把他除掉,你要我再补他一鞭吗?”他厉言说道,看了查克一眼。查克虚弱的抬眼,朝他苦笑了笑。

  他撇开头,抓住随⽟奔往门口,沿路快手快脚的解决几名佛郞机人。

  “再武兄…”跨过门口的刹那,声响起,方再武一凛,旋过⾝。

  双屿的大当家持着缓缓倒地,然后露出查克的

  “你们走吧,快走吧…”他的眼前是一片⽩茫茫的,隐约有人在笑,是随⽟在笑吗?她的笑脸是他毕生以来所遇过的第一张笑脸,他的怀里尚放着初遇时,她给的冷馒头。

  也许,就是这个馒头让他心软了吧,让他没有及时说出船夫是来自于狐狸岛。那时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他是红发恶鬼啊。

  “查克!”

  方再武一把拉了随⽟,一把扯着元巧,跳出门外。

  ⽩⾊的人影挡住了他,武士刀落下,他直觉避了开。他的⾝后是随⽟,功夫极差的随⽟,他痹篇,刀就砍到她…砍了她,他就自由了,不必在情感与家仇之间挣扎,不必夜夜酗酒,不必再害怕对不起爹娘。

  “再武兄!”随⽟惊叫道。

  方再武手脚极快的菗出软鞭,鞭被刀气震断,他将离开的那一步缩了回来,翻⾝抱住随⽟。

  “方再武!”

  刀砍进方再武的背后。他死不肯放开随⽟,元巧见状,一掌击向那⾝穿⽩⾐的⽇本武士。

  击向的同时,方再武反踢了一脚,让那武士退开几步。

  “快走!”他叫道,⾎从嘴里噴了出来,仍拉着随⽟往外走。

  随⽟回过头,望向那⽇本武士。那⽇本武士是年轻的,面貌陌生却有几分悉感,他的脸是锁钥,打开了过往的记忆。她轻轻啊了声,八年前的回忆猛然如嘲⽔般涌来。

  八岁之后,她是跟五哥在一块的。八岁之前,她有爹有娘还有…

  那⽇本武士原本举起的刀,在看见她后停住了。同样的惊讶、同样的眼神…他的目光错愕的跟着她的⾝影。

  “二当家的,大当家被恶鬼打死了。”⽇本忍者低叫着,敏锐的眼在雨里瞧见随⽟的⾝影。“是他们吗?属下马上召集人马,封锁港湾…”

  “不必了?恶鬼呢?”⽇本武士终于收回了视线,问道。

  “还活着,但是怕只有一口气了。”

  “把他救活,尽所有力量把他给我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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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鸟号”上…

  “好…好痛啊。”方再武哀叫连连。他的最⾼纪录是为五爷背砍双刃而面不改⾊,现下虽然只有一刀,却又狠又重,能活下来是奇迹了。

  舱房的门敲了敲,他连忙趴在上忍痛,咬住牙关。

  “再武兄?”她推开门试探地叫道:“要用饭了。”

  “好…”他有点尴尬的,不知该如何面对她。死都没想过会用自己的⾝体救她…这,用词是有点夸大了,但对她真是爱恨织;虽恨她是⽇本人⾎统,但在刀落的瞬间,他想的不是⾎海深仇,想的不是她体內的⾎,他只想着喊着他再武兄的随⽟,想着他不救她,他会后悔一辈子的,就如同他后悔极了当初在狐狸号上没救她,而让五爷…

  “我喂你,可好?”她笑道,坐在沿。

  “我…我可以自己用。”

  “真的吗?可你一动手,会牵动背后的伤,要再裂了,连船医都没法子了。还是,你要我找元巧过来?他也快下船了,到时要他喂饭,就是不可能的了。”

  “不不不,我不要他见我这狼狈样,你…你喂我好了。”热气从他脸上冒出来。

  将他抬上船的那一天,她哭得跟泪人儿似的。他又没死,她哭个什么劲…哭得他心慌意,哭得像小时候。她一哭,他就想哄她。是仇人啊,真的是仇人啊,如果不忆起那复仇之心,他会融化,会将她当妹子看待,他的爹娘在九泉之下不会瞑目啊!

  如果他没有杀尽天下间的⽇本人,如果他连跟前的⽇本人都下不了手的话…她的笑颜是这么的可爱…爹娘…

  “倘若我妹子还活着,必定跟你一样大了…”他喃喃地说。

  “那,我就当再武兄的妹子,好吗?”她有点脸红。“如果再武兄不介意我的⾎统的话…”

  看得出她相当的紧张。

  “我…”他张口言,视线却越过她,瞧见他妹子小小的⾝体与幼时的随⽟重叠了。又是虚幻的影像吗?每每他挣扎时,总会瞧见幼时的随⽟,她天真烂漫而纯净,现在却历经了生离死别…她最重要的五爷走了,她的⾝边再无亲人,只剩他了…

  “也许,是我的妹子怜惜我,投胎成了你…”他忽而低喃。声音虽低,却教随⽟听见了。

  她双目一亮,急急放下托盘,抓住他的手,难掩婆挲泪光的说:“再武兄,你愿意再当我是妹子?”

  方再武不自然的撇开头,却没有菗回他的手。

  “我…我很痛苦,你应该知道的,我一辈子都无法原谅那些倭寇…可是,可是现在你没有爷了,我也舍不下你,即使你体內流有他们的⾎,我仍然忘不掉你我相处的情景。也许沙神⽗说的对,那是上帝给我的考验,过去的痛苦与现在的生活,我得选择一个,遗弃了过去,就等于抛下我九泉下的爹娘…”

  “不是,不是!”随⽟哽咽道:“不是这样的!再武兄没抛下你的爹娘,他们也希望你快乐啊,再武兄,如果你真的无法…无法忍受我…”

  “你…你怎么这么爱哭啊。”他回头,吓了跳,瞧见她泪流満面。“你是怎么啦?你长大后我可没见你哭得这么厉害过,别…别哭,别哭。”哭得他心慌意,他最怕女人哭了。爬不起⾝,只得握紧她的左手。

  她的左手尚有当⽇为他挡暗器的疤痕,这么⾚裸裸的映进他的眼瞳。是为他伤的,是敬他为兄的随⽟为他伤的,她是个⽇本人,却为他受过伤啊!

  如果…只是如果,他放弃了复仇,九泉之下的爹娘会不会原谅他呢?

  “我也不知道自个儿这么爱哭,”她只手用力抹去眼泪,破涕为笑。“自从五…”她忽然掩嘴停了下来。

  “好好,你不是要喂我吗?”方再武以为她又想起了五爷之死,连忙转移了话题。啐,他就是这么好心啦。

  随⽟点了下头,捧起稀饭。“都有点凉了呢,再武兄介意吗?”

  “我饿坏了,什么东西都可以吃。”

  汤匙至他的嘴,忽然舱房门外响起…

  “随⽟?”

  “我在这儿呢。”她起⾝,却被方再武一把拉住。那低低哑哑的声音分明是那丑男人所有。

  “你给我进来!”方再武凶狠的叫道。

  “哦?有人在命令我呢。”令人咬牙切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方护卫说要进去,我就得要进去吗?”

  “你!好大的胆子,敢跟我这样说话!”就是瞧这个男人不顺眼!

  “再武兄,你受伤时,是他将你扛上‘飞鸟’的。”随⽟小声说道,想给再武兄暗示,可他平常就鲁钝了,现在火冒三丈,连瞧她一下都不瞧了。

  “怎么?我可没求他扛我上船,真他妈的‮八王‬羔子,这家伙敢命令我!随⽟,他竟然命令我做这做那,他自个儿净⼲一些轻松事!”最可恶的是他还真乖乖的一件一件去做了,想来就有气。

  “你在抱怨,方护卫。你以为没有狐狸王,就可以目中无人了?”门外依然是低低哑哑的男音,这分明已是在挑衅了。

  方再武猛然起⾝,随即大叫一声,倒回上。痛…痛死了!

  “再武兄!”

  “随⽟,你待在里头够久了,出来吧。”

  “不准!”方再武紧紧抓住她的手。“他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吗?他这个没名没姓的男人,忽然之间冒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想⼲什么!他想趁虚而⼊!那男人怎配得上你,随⽟!将船靠岸,我要亲手赶这男人下船!”丝毫不觉随⽟诡异的神⾊。

  “来不及了,方护卫。”声音是懒洋洋的。“现下,她跟我已同住一间,名节已毁,你说,我怎能下船?”

  随⽟有点恼怒地瞪了舱门一眼,上忽然动了动,吓了她一跳。

  “再武兄!你跳起来⼲嘛?你的伤还没好呢。”随⽟叫了一声:“你的背又渗⾎了,快躺下啊!”“有种你给我进来!”方再武跨了两步,満头冷汗,背部痛彻心扉,硬是咬牙撑了起来。他挥开随⽟的手,瞪着舱门。“你敢欺负她,咱们来斗上一斗,我倒要看看你这丑男人有没有命下船!”

  “哦?或者是我丢你下船呢。”

  被丑男人傲慢狂放的语气给怒了,他狂叫:“你这‮八王‬蛋,敢碰我妹子,我跟你拚了!”话说得很満,又勉強走了两步,碰的一声,终于不支倒地。

  “再武兄!”随⽟眼泪汪汪的连忙上前。他叫她妹子,是承认了她吗?舱门打开了。

  “喔,这是在向我行五体投地的跪拜之礼吗?你以为这样我就原谅你了?”

  在痛楚中,方再武隐约感到有点不对劲。那丑男人的双⾜就在他跟前,声音是如此的悉,没有方才的低哑,有的是再悉不过的磁嗓音。

  “五哥,别再逗再武兄了,他伤重呢。”随⽟叫道。

  五…五爷?方再武忽然一僵。他是下地狱了吗?若真下地狱了,随⽟怎么也一块也下来了?

  “怎么?方再武,你是不准备认我这个主子了?”

  他缓缓的撑起受伤的⾝体,抬起头顺着看上去。

  “五…五…爷!”他眼若铜铃,吓得差点昏倒。原本以为是丑男人的脸却成了五爷俊美的脸庞。

  是易容吗?不下下,那种狂傲野蛮之气岂是一般人学得来的?爷…是怎么活下来的?太…太不可思议了!

  “这么吃惊?我还当你不爱我活下来呢。”

  “五哥!”

  聂泱雍琊气地微笑,拉起随⽟。

  “方再武,你可以把你的嘴闭上了。你的所作所为我都瞧得一清二楚。我不管你体內究竟还有多少复仇的因子,但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那⽇在狐狸船上你罔顾了什么。”他抿了抿,扬眉。“就看在你为她背砍一刀的份上,我原谅了你,没有下次了。”

  “五爷…”犹在震惊之中。曾经这么想过,如果爷能活下来,他宁愿忘掉⾎海深仇,现在他的奢想实现了…

  “随⽟,走,别打搅方再武休息了。”聂泱雍反⾝转外。

  “五哥,再武兄伤在背部,爬不起来呢。”随⽟急急叫道。凭她一人之力,是扶不起他的。

  “不必扶他。他若要上休息,得自己爬上去,这已是他最轻的惩罚了。”声音愈飘愈远。

  五哥的命令一向就是铁则。随⽟瞧了再武兄一眼,小声叫道:

  “再武兄,我晚点再来看你唷。”

  舱门静静的关上。

  方再武的眼依然如铜铃。良久之后,他忽然轻笑,而后狂笑起来,笑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他还在挣扎什么啊,明明心早偏向随⽟,明明五爷都已回来,明明这世间还有这么多事等着他去做…

  “哈哈哈…”泪流不止,但过了会,他开始呜咽起来:“爷,不扛我上可以,但起码把饭菜移过来吧,我饿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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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舱门,五哥的背影衬着光,随⽟怔了怔,跑上前抓住他的⾐角。

  “五哥,别走这么快。”

  他停下,转⾝。“好,我等你。现下,我有的是时间等着你追上来。”他意味深长地说。

  “嗯。”她弯眼笑着,随即又皱眉。“这样好吗?五哥,再武兄的伤口又裂了呢。”

  “这点小伤还弄不死他。”聂泱雍琊气地说,注意到海风吹得她脸颊红扑扑的。他侧了侧⾝子,将海风挡在他⾝后。他探出手上她的,让她贴上他的⾝体。“随⽟,你不必担心我会再自你眼前消失,现在你不就感受到我活生生的躯体吗?”

  啊,五哥又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了吗?她松开他的⾐角,却有点脆弱,连忙环住他的⾝体。

  “五哥,我…不是存心的,只是被吓怕了。我一辈子也不要再经历那样的痛,那像是…我的心口破了一个大洞,我想补,可是补不起来。”她打了个哆嗦,埋进他的怀里。即使现在,仍然不安心,怕那样的回忆又再度回来。

  “我以为经过昨晚之后,你该体会我是货真价实的丈夫了。”他调笑,玩弄起她的耳垂。她的耳垂小巧而红润,是脸红了吧?

  “五哥。”她抬起脸,呐呐道:“你在笑我吗?我…我…昨晚可是很怕你口上的伤又犯了呢。”五哥亲密的言辞让她有点无法适应,以往虽爱笑她逗她,却从没有这么的亲密,这就是夫吗?

  她也许还太年轻,所以对很多事情还不太了解,必须五哥一路慢慢的引导她向前走,她很期待这样的⽇子。与五哥朝夕相处,似同以往又不同以往,在生活上有他相陪,是她一辈子的梦想,可是…心里还是会怕,得碰着五哥才有‮全安‬感。这样的她…与过去的她大不相同,多了一份脆弱与无助,是因为五哥,他真把她吓坏了,可恶!

  “你眼里的五哥真这么虚弱吗?”他露出故作沉思的样子。“也许,在你眼里真是如此,你才会在半夜下。”

  “啊,五哥,你发现了啊!”原不想惊醒他的。他的伤虽已大致好了,却还是让她担心,怕他没有⾜够的时间休息。“我只是睡不着,下写⽇记而已。”她想学罗杰爹,将旅行的事一一记录下来。

  他扬起眉,嘴角有抹坏坏的笑,几乎有抹调⽪。“我以为我做得够好了。”

  噢,可恶的五哥!她的脸如火烧,不由自主的忆起昨晚的‮存温‬。这就是闺房私语了吗?五哥的大胆已让她惊讶万分了,他完全不像以往那个自私而冷⾎的五哥…他对她的态度与旁人有了明显的区分。在骨子里,他依然是那个意气飞扬而目中无人的狐狸王,但那是对其他人;对她,他却是聂泱雍、她的五哥、她的丈夫。

  丈夫啊…曾经是连想都没有想过有朝一⽇五哥会成为她的丈夫,而现在听来又是这么的理所当然,她爱五哥爱得连心也痛了,这不是作梦…啊!

  她叫了声,瞪着他。“五哥…你…你既然知道我下了,那…你也知道我多久以后又爬上?”

  “这是当然。我向来浅眠,你上之后瞧了我很久,不是吗?我几乎要以为你求不満,打算叫醒我了呢。”

  “五哥!”她放了手,退开他的⾝体几步远。这样的闺房私话只会让她不断的忆起昨晚的‮存温‬,那是个很…新奇的体验,亲密的行为几乎让她一想起,就有点不太自然,尤其环着五哥的⾝体时,只会让她的⾝子敏感起来。

  她忽然眯起眼,瞧着光下五哥琊气的笑容。五哥又在逗她了,想试试看她会有怎番的反应吗?噢,这个坏心的家伙!

  “我以为你爱贴着我、靠着我、搂着我呢。”他眨眨眼,显然也乐在其中。

  抛弃了狐狸王,他似乎并不以为憾,反而有其他的目标存在。

  “五哥,你就没其他事了吗?”她有点气恼地说。

  “哦?要赶我了?也好。快到岸了,我让舵工在此抛锚,放下小船让泱跟元巧上岸。经此一别,不知何年何月再见,你去告别吧。”聂泱雍近她几步。“火长等着听命令呢,你说你要走这七大洋,你要从何走起?”

  “我…”一提到梦想,就‮奋兴‬莫名。“我想先照着郑和的航海图走一遭,补其不正确或遗漏之处,再一一将世界地图补齐。将来若是经过义大利时,罗杰爹爹可以回家乡一趟。他写了一本有关狐狸岛的书,想改成汉文,这一路上我也可多加帮忙。”

  “好,就听你的。”聂泱雍弹了弹手指。

  “五哥…双屿并未完全铲除,咱们真能一走了之吗?”

  聂泱雍微笑。

  “咱们已尽力,我也不想再参与历史之中。双屿虽已元气大伤,但二当家不死,未来必定能重振其鼓,届时朝廷要付出的心⾎恐怕是难以计数,我们无法动,也不能动了,随⽟。”

  她沉思了会,点头。

  “五哥,我不想再设计战船、火葯了。我不要有因我而受伤害的百姓,不管是汉人或是其他‮家国‬的百姓。”

  “你要怎么做,我都不⼲预。”

  “嗯,”她眯眯眼笑了,忽然之间也学着他扬起眉。“五哥,你倒说,昨晚你发觉我瞧着你之后,你做了什么呢?你忽然抱住我,让我⼊睡了呢。我还当你是无心,原来你是故意的。”她眨眨眼,又跃上甲板两步,回首:“五哥,要不要试试看?我找四哥送书来的XX戏图,咱们可以研究研究啊。”她嗤笑一声,向甲板走来的沙神⽗跟罗杰招招手。

  “想玩我,以为我不敢?”聂泱雍拱起眉,目送她离去。⾝后忽然有了个微弱的声音响起:

  “爷…我爬不起来啊…”他回首,瞧见方再武气吁吁的一路爬到舱门口求救。

  “哦?这样好了,我去找元巧来帮忙吧。”

  “不,爷,不要啊…我自己可以起来,我可以自己爬起来。”要让聂元巧瞧见他这狼狈样,不如一脚踢他下海。

  “这样吗?好吧,就听你的吧,等你爬起来了,我瞧你也不能送元巧下船。你好自为之吧。”

  方再武愕然,瞪着聂泱雍双手敛后,悠闲的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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