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雅惠姐,人家都说写小说的人,都是些没谈过恋爱,要不就是离婚的女人在写的,一点可信度也没有耶!”
“唔,大概吧。”
“那雅惠姐谈过恋爱了没?都二十四岁了,一定有吧?”中生学的眼睛成星形,熠熠发亮地望着林雅惠。
林雅惠手庠的点了一支烟。“没谈过啊!”有点想睡,但不速之客不请自来,只好点烟振旧精神…
八王!一时烂好心只会为自己招惹来⿇烦而已!这小女孩几乎每天都往她这里跑,她当作没听见门铃声还不行呢。拷!以前自由自在的独居生活简直是人间极乐,现在则是人间地狱!
雅惠的眼⽪快垂下来,还得坐台陪客。
“没谈过?”中学主的声量撼动全楼,夸张的眨了眨眼,才说:“雅惠姐,自从认识你,我才发觉原来写爱情的,都跟读者想像中的不一样耶。”
“哦…”拜托让她睡死了算。
“我以为作者都是长得漂漂的,不食人间烟火,头发还长长的…”
你当是鬼啊?雅惠懒懒地滑向沙发。好困哦!早上八点才觉睡,十点就被吵醒,迟早会睡眠不⾜死于精神失常。难得当个好心人只会让自己提早死于非命而已,难怪好人不长命!拷!
“而且雅惠姐取的名字好耸哦。”中生学还不知死活地说。
“哦…”雅惠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和着。
“完全跟我脑海里的作者形象不搭耶。雅惠姐,到现在你都还没有跟我说你的笔名哩!”
谁鸟你啊?“还是不说比较好吧。”雅惠不掩饰的打了个哈欠。完了,连香烟都没法子振作她的眼⽪和⾁体了。
“为什么?知道了我好替你宣传啊!”去!宣传个头啦!“名不见经传的小作者做什么宣传啊?”
“可是…人家觉得当作者的朋友好光荣唷。”中生学的眼里又冒出泡泡来,闪闪动人。
这回,雅惠连答话都懒得答了。光荣吗?嘿!在湾台多数人还是瞧不起写爱情的同时,把这种职业抬出去,她还得畏畏缩缩的,这小女生倒満大胆的。
“喂喂喂!大消息要不要?快点开门啦!”尤痴武在门外大喊大叫的。雅惠翻了翻⽩眼,乾脆装作昏死在沙发上,中生学倒是乖乖的去开了门。
尤痴武拎着大包小包进来。
“咦?小冬瓜你也来了啊,快点来帮忙!”尤痴武吆喝着这个刚认识的中生学,一脚从沙发上踢下雅惠。
“痛!”雅惠哀叫,苦命的摸着头站起来。没打算对尤痴武发火,因为她⿇痹了,这些天她们简直当她家是大本营,有事没事就窝在这里看小说看A片。
算了,当她倒楣好了,不要招惹到她就行。雅惠又打了个哈欠,走向卧房。要闹就随她们闹,把房门关起来总没事了吧?
“别走!”尤痴武手一挥,银光一闪。
“啊!”雅惠吓得跌在地上。“你要杀人啊?”拷!落在她刚才站的地方的是一把⽔果刀,她要闪得慢点,不是要被砍中头啦?
“嘿嘿嘿嘿!”痴武傻笑。“我的目标是你旁边的墙啦!本来是想学小扮玩蜂针,但针太小了不出去嘛。”
“说什么啊你?”无聊!还是以前的⽇子自在。
“嘿嘿,将来你就明⽩啦!过来帮我啦!”痴武摊开厚厚的一叠海报,上头全是上了薄妆的严卿官。
“哇!傍我一张,给我一张!现在严哥哥的海报好红哦!”“特价五十元,拿来!要签名的就一百元!怎样?要不要?”市侩之气流露在脸上。不过痴武算是満好心,晃晃手指:“过来帮我学签名,我就免费送你一张。”
“签名?”
“是啊!这都是我上街扒来的海报耶!本来是想叫小扮一张一张给我签名的,不过他没那闲功夫,所以嘿嘿嘿嘿,就自己动手签啦!”尤痴武看见雅惠意态阑珊的,噘了嘴说:”雅惠,咱们算不算朋友?”
雅惠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我们是朋友吗?”
“吓!”尤痴武跳上沙发,睁着圆滚滚的眼晴。“你认为不是吗?”
本来雅惠还想说一句:“就不是嘛。”但看见尤痴武发狠的表情,还是缩回口了。
是朋友吗?很奇怪的想法。显然尤痴武对朋友的定义跟她不同,相处的时间多了点,就叫朋友吗?
“你说,是不是朋友?”尤痴武⾝上放了好几把⽔果刀,是练习之用的。她随便菗出一把在雅惠面前晃啊晃的,威胁兼恐吓。
“啊…是,是!我们是朋友,啊!”有刀在尤痴武的手上,就算当亲姐妹也不是问题,八王!
“这样的话…”中生学小声的开口了,崇拜的看着雅惠:“那雅惠姐,我们是不是也是朋友呢?”
“不是吧…”雅惠拖拉着语调。什么时候她多了两个朋友都不知道?一直把她们当作不请自来的客人;客人与朋友之间是有一段距离的,前者不必付感情,而后者却得心…有吗?有吗?
中生学闻言,眼眶红了起来。“我知道雅惠姐只是可怜我…”
拜托!雅惠有点厌烦了。她很少可怜人,没错,她的心肠是不够狠辣,但相当的自私,这点她是承认的;她没将可怜花在陌生人或自己⾝上,那么她将她们定位在何处?是客人或是朋友?
“雅…惠…”尤痴武的声音也拖得很久,同时晃动手上那把⽔果刀。
又在威胁她!妈的!“我开玩笑的啦!当然是朋友啦!”好难说出口。如果相处久了就算朋友,那么严卿官不也是她的朋友?想来就⽑骨悚然!她宁愿当他是邻居就好。
“好了好了,快点来签名!”尤痴武拿了一卷带子自动自发的放进录影机。“顺便给你们瞧瞧小扮在国美的行情!”
“严哥哥在国美也是平面模特儿吗?”中生学的眼睛又闪闪发亮。
“嘿,看了就知道。”尤痴武一人递一枝笔。
可不可以不要沦为你犯罪的同伴啊?雅惠不敢说,只得叹了口气。自从严卿官搬来,她的神仙生活就自动遗弃了她!
整卷录影带录自国外某位大师的服装展览,所有的模特儿在伸展台上以歌舞剧的方式将每件服装特⾊表露无遗,严卿官是里头唯一的东方人。雅惠是外行人,也能看得出他非常的…专业,没了笑容的他活脫脫像是另个世界的人。
“好…好帅!”中生学的眼睛从星星升级到太之光,快融了。“严哥哥在里头是最好看的一个耶!”
“这是当然,别看小扮二十八了,他到目前还是国美少数具有相当⾝价的东方模特儿,这卷带子在湾台只播过一次而已喔。”尤痴武瞟了雅惠一眼,有点不悦。小冬瓜的话预计该由雅惠来说,她看起来倒像没事人。
“雅惠,你不问吗?”
“问什么?”雅惠回过神,又打了个哈欠。
“问小扮本来在国美,怎么会突然到湾台当平面模特儿啊?”
“他回湾台跟我有什么关系…啊?他怎么会到湾台来呢?”雅惠殷勤地咬牙含笑问,因为尤痴武的⽔果刀在她跟前晃啊晃的。猪八戒!她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嘿嘿!回湾台的原因当然不能说,不过小扮纯粹外借打零工,帮忙他堂兄带进来的品牌打广告…喂!你懂了没?”尤痴武睨着她。
“懂懂懂,我懂了!”雅惠受教地忙点着头。严卿官打工关她庇事啊?她倒是从没主动想询问有关严卿官的隐私,只是邻居,知道那么明⽩⼲嘛?
“懂了就好。你的笔名到底叫啥?”
“啊?”
“快点说啦!要是有点红,赶紧签名,我拿去卖钱啦!”
“不不不,我一点都不红!”
“那你一定认识当红炸子喽?要几本有签名的来,我再来仿造卖钱,到时五五分帐,怎样?”
基本上,尤痴武是想钱想疯了,雅惠几乎要翻⽩眼了。“我…不认识其他作者,所以你死心了吧。”
尤痴武鄙睨她。“喂,姐小,你写又写不红,又没认识炸子,你还混什么啊?”
“混饭吃吧,我想。”雅惠有一搭没一搭的。趣兴是起因,不过重点是能混饭吃最好。小说情场就像是小型社会,各态百样的作者跟读者都有,有时还会发现好玩的事。她一直笃信人是本恶的,而在这个小型社会里印证了这一点,时常在这之中发现有趣的现象,有时因而笑到半夜。
苞尤痴武是朋友吗?她不爱朋友,因为人终究如她般的自私。为什么不?她从不相信全然的付出,在这种世界里,有友情、亲情及爱情,三者始终无法兼顾,而当这些情感撞上了私,那么你猜,哪样东西最重要?
失了心,有什么不好?起码,可以正大光明当个自私的女人,不必背负可笑的情感,不必去心。
“雅惠!是不是朋友?”尤痴武又问。
“是啊。”雅惠看了她一眼,这回比较顺口了,话常说就不会难以启口,反正又不必花钱。
“是朋友就给我快点模仿啦!”
好苦命!雅惠认命地模仿起严卿官的签名。妈的!幸亏不是朋友,不然还真算是倒了八辈子的楣!”
从当天下午二、三点起,就见U型公寓间的庭院凑摆了长桌。雅惠缩头缩脑地地往下望。零零散散的“义工”也不过三、四人,就那几个人嘛!
“⽩痴。”雅惠咕咕哝哝地。
“你说什么?”
“没有没有啦!”雅惠换上讨好的笑。“我只是觉得可能下雨耶,我看我们还是放弃好了。”她转头面对那个押着她的家伙。
已经懒得骂脏话。她甚至还来不及把门窗关紧躲起来,就发现自己被套牢了!去!她早忘了今天要办什么鬼餐会,还在中庭里!那个尤痴武本就是来监视她的,死八王蛋!朋友个庇!庒跟严卿官是同出一气,轮番上阵。
“主办人不能放弃吧?”严卿官笑容可掏的,但凶眉出现了。妈的!他就是吃定她怕事啦!算了,就当劳动一天,吃一点亏好了!
不甘情愿的下了楼,马上就被琐事⾝;摆摆碗挂挂气球,充分劳动她养得很幸福的肌⾁。
“妈的,桌巾也要我去拿啊?”雅惠咕咕哝哝地,还是认命地去拿。
到了晚上六点半钟,工作大致已经完成。铺长的桌面上只有严卿官那户的红烧牛⾁跟雅惠匆匆忙忙跑上去煮的五包泡面。本来她还不想煮,反正又没人来,但基于垂涎那锅香味四溢的红烧牛⾁,还是捐点泡面出来。
“好累!”她坐在花台上头,猛煽风。“我能不能比蚊子先吃啊?”不怕死的建言遭来一记轻敲。
“再等等吧。”他笑道。
“拷,我先吃我的泡面,行不行啊?”
“你又骂脏话。”严卿官的注意力迅速转移了,雅惠马上往后骇跳。
“我…骂脏话又不会少块⾁!八王蛋!我受够了!你当我是谁啊?你的庇啊!成天就会欺负我!你凭什么管我?!我求求你放了我一条生路,好不好?”不是没脾气,只是有一点怕事而已。妈的!隐忍很久的话终于说出口,但只能算逞一时口⾆之勇,终究是怕他海扁她一顿,乾脆抱着泡面锅上楼。就算吃不到红烧牛⾁,起码还有泡面嘛!呜!这些天他多事每天赏她两餐,害她把胃口养刁了,开始吃不惯泡面,好想哭
“吓!小心点!”在公寓大门前差点连锅带人撞上去。
“林姐小,你要回去了啊?”说话的是二楼的欧巴桑。她的⾝后跟着两个小生学,还有一个看起来像“老公”的男人,那男人手上的托盘摆着四菜一汤。
雅惠看看他们,再看看那托盘上的家常菜。不…不会吧?
“自从搬来台北以后,就没有过这种跟邻居吃饭的乐趣哩!”欧巴桑越过她,吆喝着她瘦小的老公把菜摆上去。
雅惠忽然感到头痛起来。热情一向跟她绝缘,现在好像瞧见欧巴桑全⾝洋溢着可笑的热情。
“有没有搞错?”雅惠喃喃自语,而后她的眼睛瞪大,对栋公寓二楼的女人捧着蛋糕下来,…腆腆的,好像在楼上窥视了很久才下楼。
“我的天啊!”这些人的热情只会让她想吐,不过…“不吃⽩不吃。”她端着锅子又跑回去了。
“气球!”欧巴桑的小孩拉她的⾐服,指指系在长桌上的气球。
雅惠低头看看他,再看看气球。“去找你妈拿啦,找我⼲嘛…”眼角瞟到严卿官在注视她,忙道:“好好!我马上拿给你!”妈的!她都缩在桌角边了,怎么他的电眼还能锁住她啊?
“雅惠姐?”
“喝!吓死人啊你?”才要偷偷开动,就见中生学跑出来吓她。
“咦?我还以为我先到呢!”中学主看着陆陆续续跑出来的邻居,有两手空空的,也有拿着⽔果出来的。“我妈在煮饺子,我老爸去买饮料了,马上过来。”
“哦…”那⼲她庇事啊?
“好好喔。”
“有什么好的?”人似乎逐渐多了起来,多半是携带子的,也有人站在台张望。
“我以为只有在学校才可以到朋友耶,雅惠姐。”中学主老黏着她,连她去取食,也亦步亦趋的。
雅惠懒得搭话,埋头就吃。
“这是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有邻居还是不错的。”中生学像在对牛弹琴。
雅惠看了她一眼,继续“埋头苦⼲”邻居有什么好的?都是些奇怪的人。
“你们还在这里⼲嘛?”尤痴武赫然出现,怀里抱着一堆海报。“快点来帮忙。这是钱赚的好时机!一、二、三…九、十…十五…好多人哦!嘿嘿,我就知道要钱赚就得要由自己人先赚起!”
“尤姐姐,你在说什么?我不懂耶。”
“笨!把桌子清出一个位子啦!咦?还有人煮泡面啊?哪只猪八戒偷懒想鱼目混珠?小表,把泡面撤下去,换我的义卖摊子上去!”
“义卖摊子?可是我们今天不是只连系邻里感情而已吗?”中生学傻傻地问。
“你说的没错啦!但你要知道邻里关系只是社会的一小部份,我们要懂得造福人群你懂不懂?”尤痴武浑⾝上下充満正义。“义卖小扮海报的所得,我们可以捐出去尽绵薄之力。”
中生学眼里闪着崇拜的光芒。“尤姐姐,你好善良哦!”“知道就好,不要随便传出去,我会害臊的。快点来帮忙啦!雅惠,是不是朋友?是的话,过来帮忙清桌子!”
拷!这女孩好奇怪,动不动就把朋友挂在嘴边。
“雅惠,这是在做善事,积德唷!”
“你打算中私囊多少?”雅惠问。
“咦?”尤痴武的脸⾊像抹上一层绿草。“你…你在胡说什么?”奇了!小扮的意中人怎么这么了解她啊?
本来想劫小扮意中人要胁换取神偷大赛的邀请卡,但她这个人心软又良善,要她劫人还得事先找仓库、深山蔵人,太累了!不如为武术馆另谋钱赚之道,好比说,去捞点不义之财,嘿嘿!她早就算计好了,一张海报卖一百,十张就有一千,一百张就是一万元,再摸点雅惠书柜里的爱情,仿签名去卖,嘿嘿嘿!要重新装修武术馆不是问题。
她尤痴武好歹为了钱也当过临时演员,虽然只是在中影城的街道上来回走上几趟,但也算是小小的演员,对于面部的表情转换还有点心得。
“嘿嘿嘿嘿,”痴武堆起傻笑,青绿⾊的脸泛起红光。“别净在这里说些无聊话了,雅惠不帮就算了,有些人啊是不像我一样的好心啦,小表,来不来啦!”
“好啦,我来帮忙啦!”中生学尾随而去,忽然停下看着雅惠。“雅惠姐…”
“⼲嘛?”
“我…”中生学怯怯地笑,紧张的撩撩短发。“本来我爸妈要搬家呢,这里房地贵,如果卖了搬到其他地方一定不无小补。”
“这样啊。”雅惠随口答道。要搬家跟她说⼲嘛?
“可是我爸说,以前一定会搬,可是现在不能搬,搬走了到哪里找像严哥哥跟雅惠姐一样好的邻居,他希望我在最好的环境下成长。”
差不多是七点多钟的时间了,天⾊还没全暗,但中生学是背对着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周⾝则映着淡淡的⽩光。
“我…我好⾼兴没搬走。”中生学鼓起勇气说:“以前我觉得我的家人只有爸爸妈妈,可是现在我的家人好多,有我喜的雅惠姐、有给我爸爸信心的严哥哥,还有尤姐姐跟其他我现在都可以叫得出名字的邻居…我…我好喜雅惠姐跟严哥哥喔!”她的脸一红,加上尤痴武在叫她,也没管雅惠的回答,迳自跑了。
来来往往的居民有趋多之势,泰半都是雅惠见过但懒得记,有的经过她时,叫了她的名字,但她没啥印象。尤痴武果真将泡面挤到一边,吆喝男女老少义买海报,严卿官的周遭则围了一票人…奇怪的感觉!明明互不相识,明明自扫门前雪,却像一家子般的融在一起。
“真有那么好吗?”即使现在,她依然嗤之以鼻。可笑啊!严卿官以为他在做什么?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真有这么容易?她才不信!祸福相依她只信一半,只信一半!
我…喜雅惠姐跟严哥哥…
“真他妈的见鬼了!”雅惠喃喃地。这种喜能维持多久?多久?
三楼的铁门难得是打开的。趁着庭院气氛热络的时候,摸了六罐啤酒跑上楼,没进屋,只是坐在三楼楼间地上,楼梯间的灯全是关的,但墙上的窗子半开,透进灯光。
“好久没喝了。”黑暗中雅惠幸福的笑着,同时猛猛的昅了口烟。享受啊!现在菗烟喝酒的机会很少,全拜严卿官之赐,要不是中生学她爸买了好几打啤酒,她猜等到她死都还喝不到啤酒。
她一向不爱热闹,对于庭院的餐会有点吃不消,无法明⽩严卿官怎会受得了去办这种餐会,怎会费尽心力去帮那些八百年都不见得会打招呼的邻居?
避好自己不就够了?他的感情滥泛到见人就送的地步吗?是无聊也就罢了,还拖着她下⽔,她很好欺负吗?
雅惠忽然想起路灯下中生学的一脸怯怯。“算了,他爱怎么做⼲我庇事啊?”能帮到中生学也是不错啦…“搞什么!她凭什么喜我?就因为我被迫去做不甘情愿的事?我甚至连中生学叫什么都没记住,她凭什么喜我?拷!”
她憎厌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好不舒服!
“雅惠?”
“啊?”妈的!这么快就被捉到了?雅惠抬起头,瞧见严卿官隐隐⾝影落在楼梯上。他走路像猫,不过她习惯了!妈的,要是半个钟头內没找到她,她才会觉得奇怪呢!
“你又菗烟喝酒?”
“我…”完了,坐得太久脚⿇跑不掉!雅惠咽了口口⽔,每次一见到他,心头就怕。
“累了吧?”这回,严卿官倒没追着她跑,在雅惠惊诧之下坐在她旁边。
“还好啦…”雅惠心里有点⽑⽑的。指间的香烟燃着,可是不敢再菗,啤酒喝掉一半,也不敢动。妈的!她是孬种。
“烟呢?”
对嘛!这才像是严卿官的为人!雅惠乖乖递出香烟。他要没追着她讨烟,那才有鬼呢!
他没熄掉它,反而自己菗了起来。
啊!拷!“你…你自己也菗烟!”还捉她!他不是卫道人士吗?
“我没说过我不菗啊!”他扬眉笑道。
“那凭什么我不能菗!”妈的,八王蛋!
“女人菗烟不好。”
好…好冠冕堂皇、义正辞严!雅惠很想扑上去扁他一顿,要不是怕事的天,她真的会打他一顿!拷!猪!
“你的脸都是汗。”伸手擦,却被雅惠机伶侧头痹篇。
“我自己来啦!”等脚不⿇了,就跑回屋里去!没见过这么⾁⿇的人,动不动就想玩”肌肤相亲”的游戏,她就这么霉,每次都是被他残害的可怜人!
见他没说话,她也懒得找话,偶尔眼角觑着他,他总是浮着笑,像…心怀不轨。
她试着伸伸她⿇⿇的腿,还好,不算太⿇。“我…”本来是要走了,忽闻一楼铁门开了又关,有人进公寓里来。
“我觉得二楼的严先生对林姐小很有趣兴呢!”是二楼欧巴桑的声音。
雅惠的嘴才张到一半,说不出话来了。
“你不信?”欧巴桑开了二楼的门,显然是在跟她老公说话。“我看人看了几十年不会错啦!下回你注意一下,每次啊,只要林姐小跟严先生一块出现,他的眼睛就老绕着她转,还以为没人发现呢。”话尾随着门关了起来。
嗄?差点活活吓死她了!原来是欧巴桑自己在散播谣言。“嗤,说笑嘛!”她摇了头摇,跳起来。这种谣言她一个人偷听是好笑,两个当事者一块听就是尴尬了。
幸好只是谣言,不然还真以为自己成为爱情里的女主角。老实说,她喜当配角,配角是绿叶,不必负担人多情感包袱。往往觉得女人很傻很蠢很笨,为情所苦有个庇…”我先回去好了。”少言少惹少动作是她奉为圭臬的七字真言,她拍拍⾐袖,准备先行跑路。
“雅惠。”
不知为什么,她寒⽑直竖冲天。眼角又瞟了他一眼,发现他开始喝起余下的啤酒,拷!当初还当他是二十八岁不菗烟的卫道人士。
“还…还有事啊?”她⽑⽑的。
严卿官抬首,目光锁住她:“我们可以往看看。”
“不要!”想都不想地回答,脚不停的跑进屋子。
“可恶!你就只会逃避吗?”严卿官的手脚相当的快,她才跑进屋要回头关门,他就捉住她的手腕,雅惠又骇了一跳,脚底打滑,往后跌倒。
“啊!”她的运动精神是倒数,更别说她的肌⾁没法作瞬间反应,往后一仰,严卿官似乎被她拉扯,俯跌下来。
拷!要被夹成汉堡⾁了!雅惠紧紧合上眼,只希望头破⾎流的时候,严卿官能给点面子,不要因被拒绝了,而任她自生自灭。
感觉⾝体如风速般掉下,头落地的时候好像被托住经轻放下,⾝体倒被摔得有点疼。好半晌,雅惠不太敢睁开眼晴。
脸有点庠庠的、温温的,没遇过这么奇怪的蚊子咬人咬成这么恶心!
她悄悄睁开一只眼。
“赫!”她及时撇开了脸,回避了偷袭。
好…好恶心!相信她,真的満恶心的!苞小说里描述的完全不一样!人类⾁体相碰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尤其鼻里净呛着男人的气味…
“你…你想⼲嘛?”这个魔!拷!偷亲她!她的腿试图拱起,仿自女子防⾝的绝招,但…妈的!不要说踢到他的致命要害了,连拱起都没有办法!他庒得她牢牢的,活像人体监狱!
严卿官老早就想抱抱她亲亲她了。“雅惠,你香的。”他埋在她脸颊旁,笑道。
她一脸惊恐,骇然如看恐怖片。“你…我流了一⾝汗,很臭…有话,我们好好说,先…先让我起来好不好?”她的心狂跳。
“你之前不是逃避?”他的⾆滑过她的耳垂。
“恶…”雅惠吓⽩了脸。邻居个庇啦!她⽩痴她笨她蠢她是猪!是谁这么报导过了,摧花手通常是那个最好的人!妈的!“我…我有在逃吗?你…你想谈,我就陪你谈嘛!”
“哦?”严卿官暂时收手,俯凝注她。“不逃了?”
“不不不,绝不会了!”他的脸得太近,让她相当的不习惯。她咽了口口⽔:“您要谈什么都随您。”
“好,为什么拒绝我?”
啊?连拒绝都不行吗?“我…我…们只是邻居而已,谈不上…喜不喜啊!”事实是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最多只当他是个每天都可以见到的邻居而已。人们对她的意义不就是如此?没有过多的喜或讨厌,只是淡然的相处,在她的世界里只有自己而已,而他已算是她花最多心思应付的人了,这样还不够吗?
她的回答显然有欠妥当,因为他的脸⾊在微弱的灯光下有些青绿。
“就这样?”
“是…是啊…”雅惠的心猛跳,并非因为他想追求她的事实,而是怕他会做出“不人道”的事情来。毕竟她是见过他⾝手的,而她不幸是个把肌⾁养得很⽩⽩胖胖的人,如果应对不妥,难保下场凄惨。
“你的⽗⺟呢?”
啊?“在南部,你找他们有事?”
“迟钝。你今年几岁了?”
着眼镜瞄他一眼。“我二十四岁啦!”奇怪的问题。
“你爸妈没过你结婚?”
“我还年轻。”
“将来呢?”他颇具耐心地问。
“关你庇事…”雅惠不耐烦起来,但一儿严卿官的凶眉浮现,马上改了口气。“将来的事再说吧。”提到未来就有点烦。
“你要敢再说脏话,信不信我洗你嘴巴?”看她受教了,严卿官才平下气来。“再过二年,你爸妈会催你结婚吧?”
雅惠瞪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要话家常,就不能站起来说吗?这样让她十分不习惯,一个男人庒在上头是头一遭,如果在小说里必定是男女主角浓情藌意的时候,但问题是她不是女主角,这样庒着她会不过气来,他知不知道啊?拷!
“我们可以试着往的。”
“不要!”她撇开头。她从来不知道严卿官喜她,莫名其妙的提往,是想待她吧?
他硬是扳过她的脸,俯视她,鼻息徘徊在她的脸颊上。“雅惠,你没想过未来吧?你在逃避现实,即使你不爱人,终究也是要结婚的。”
雅惠瞪着他。妈的!什么时候他这么了解她了?
“我是你最悉的男人,不是吗?我们可以试着找一个共通点。我并不強求你给我烈的爱情,我也不会给你超出你所能承受的爱情,我希望你我之间是平实的感情,没有大波大浪,但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会一直陪在你⾝边。你懂吗?”
“我…”雅惠困惑了。“我不懂。”
“不懂?还要我说得再⽩一些?爱情的方式有很多种,爱生死不见得适合每一个人。雅惠,你应该明⽩你最适合哪一种,我要的是一份稳定的感情,而我希望我的女人能够有她自己的空间,不必将全副精神放在我⾝上。”
她不爱与人往,更别说是一对一的爱情了…她瞧不起这些情感,所以她选择了独居。但将来呢?她的⽗⺟是老式而传统的人,她这样自由的生活也只能再过几年
人是很奇怪的动物,即使失了心、没有爱情友情,但亲情总是割舍不断的,即使不愿拥有,但体內依然流有他们的⾎。不久的未来,催婚是必然,而她只能算是待宰的羔羊。只要她够狠心,舍弃了伦理上的亲情,那么她会选择放逐自我,很遗憾地,她的良知仍然存活。
“为什么不行?我们可以相处得很好,就像…朋友一样。朋友般的恋情,你懂吧?没有扣人心弦的爱情,平平稳稳的,你的⽇子照过,就像以前一样。”
就像以前那样?雅惠怀疑地注视他。天下真有那么好的事?他跟其他男人不太一样,如果要追求她,应该強调他有多爱恋她,不是吗?瞧他说得云淡风清,有没有都没什么差别…
但,不得不承认,这有点让她心动了,并非因为他的人,而是他的话所营造出来的感情世界是毫无负担的,她甚至不必付出。好容易啊!几乎是完全合了她的需求。
是曾烦恼过未来,但她喜逃避,所以是存了心忽略,她的未来想要一个人独处,但老⽗老⺟毕竟是传统老式思想,如果她没有属意的男人,那么结局很可能就是被押回去相亲吧?
亲情这东西啊…想舍也舍不去吧?
“你也会老吧?”严卿官状似无意地说:“那时候起码有人扶持,不必独自终老。”
那么久远的事她倒没想过,就算未来老了死了,在旁人眼里是晚景凄凉,但她不在意。她介意的是,为什么会是她?
“你…想救赎我吗?”她怀疑地问。
“不,没想那么多。”
“那,为什么是我?”自己有几两重她清楚得很,也深切明⽩自己不讨喜的个。男与女之间的恋情不应该是如此,那种感觉像是他捉住了她的心态。她不爱狂热的爱情他配合、她需要独处的空间他也配合,她没法付出他也能配合…有这么好的事,她打死都不信。
“因为,你是小牛妹妹。”他微笑。
雅惠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不懂不懂!她完全不懂。但她可以勉強习惯他的存在的,毕竟在过去一个月来,她已习惯了他強迫式的威胁恐吓,而她也承认他是她最悉、也勉強能接受的男人。
未来的事说不定,既然不愿意去刻意落进情感的俗套,而老⽗老⺟的传统又是一个阻碍,在两相权衡之下选择他,似乎是件很“恰当”的事。至少,她依然可以随而活,不必被強迫付出不会有的情感。
“我们可以试着相处一阵子,不強迫对方,但尽力适应。”这是他的条件,在黑夜之中,她的视力不好,即使他俯脸相近,即使她戴着眼镜,依然忽视了他诡异的脸庞。“如果能适应对方,过几年再谈结婚。”
结婚…天啊!她没想那么多,始终不明⽩他对待邻居已逾一般人的本份;甚至在她这冷眼人看来,是热情过了头,那为什么他对她可以收敛起所有的感情而配合她呢?
不管什么原因,爱情的成分在他而言应该居于少数吧?甚至她怀疑所谓的追求她是不包括爱情在內,至少他所提议的往不像是他这种人该拥有的爱情…他应该适合热情的女人…这个想法让她松了口气!不要爱情,管他什么都好,就是不要有爱情!
人类嘴里所歌颂的爱情能维持多久呢?一年、二年?十年、二十年?嘿,这种东西她不需要,但却想要拥有像他一样的挡箭牌。
“雅惠?”浓密的睫⽑半垂,密切注视她的反应。
“我…”她有点不安。“没有…強迫?”
“彼此适应,不会強迫你付出。”他承诺。
“哪…”她咽了口口⽔,至少她的未来有了另一种轻松的走法了,同时顾及了⽗⺟与她。“不适应,你不会着我不放?”
“你说散就散。”
“那…好…”她的声音如蚊,生起了不确定之感。
严卿官闻言,一个跃⾝跳了起来,拉起雅惠。“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他好像笑得很贼?雅惠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我想…”退缩的因子又冒出头来。
“口说无凭,签张契约吧。”
“嗄?”易啊他?雅惠的眼眸张得更大,瞧见了他当真拿出契约单来。
他微笑。“确保利益原则,这是我的作风,雅惠,你可以开始适应了。”
妈的!拷!她是不是…下小心掉进他精心策划的陷阱里去了?就知道天下没便宜的⽩饭吃。不过
如果说,这种毫无负担的情感是属于她的“爱情”那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以前总要独自一人,不必与外界连系,多了他就如多了挡箭牌,不必为传统思想折。爱情啊,她一辈子都不可能会有的。
“好啊,我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