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罗伊斯顿夫人站在树林的最⾼处等着。
夕迅速地往地平线落下,透过枝丫,她看见天空一片丽的金红⾊。掺杂着盐味、松枝和苔藓清香的和风,不断吹拂着她。这儿的宁静安详是她在别处享受不到的。
一路上,杰克显得非常担心,他时时回头张望,看有没有人在后面跟踪。
但是她告诉自己,她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仆人们会和夏瑞翰伯爵一样,相信她编造出来的籍口。
下午,他派人送来一张便条,问她是否愿意见他,从那里面的语气看来,他仍然在生气。
这真是一笔大财富。她知道自己没有猜错,法兰西斯爵
她很礼貌地答复他,说前一天睡得太晚所以非常疲倦,需要休息,又附带告诉他,明晚在王子别墅中的宴会上。他们一定会见面的。她想,这样的理由应该很充分了吧!
看到那片广阔而茂密的树林时,她暗想:这里真是強盗们蔵⾝的好地方。
林中有一条小径,杰克在前面带路,她在后面紧跟着,受惊的鸟儿不时从林中飞起。
他们沉默地穿过一片柔软沙地,来到了林间最⾼处,整个⾼原的景⾊从这儿一览无遗。
杰克勒住了马。“请您在这儿等一下好吗?”他问。这是他们离开柏莱顿以后,所说的第一句话。
她点点头,看着他离开,然后就在旁边塌倒的树⼲上坐了下来,小心冀翼地脫掉帽子;虽然经过这么久的额簸,她的头发却一点也没有松散。
巢中的鸟鸣、泥土中小动物的钻动声,都是树林中少不了的点缀,但是她从来没有仔细地倾听过,现在,她觉得这些声音比那些喋喋不休的大嗓门要悦耳多了。
她独自坐了好久,心里开始猜测:是那个強盗不肯见她,还是他出去“作业”杰克找不到他?
’‘
她站起⾝来回走动,浏览四周的景⾊,又弯下,摩抚耝糙的树⽪。
突然,⾝后响起了脚步声。“你要见我?”
他的声音很平静。她缓缓转过⾝,发现他没有戴面具。
昨晚上后,她曾在黑暗中揣测他的面容,眼前的他竟和她的想象相去不远。那方方的前额、直的鼻梁、瘦削的脸庞,都曾在她的脑海中出现,而那双灰⾊的眼睛,竟是那般毫不留情地看穿他人灵魂深处。
他凝视着她,仿佛在寻觅什么。
她想:就是那鬼魅般的笑容惑住她!
一阵怒火突然涌上心头,她把脸扬了起来。看到她的样子,他微笑了,眼中闪着光芒。
“你很象个讨人喜的年轻人,罗伊斯顿夫人!”
“杰克怕我被别人认出来。”她一面说,一面责备自己不该把责任推到杰克⾝上。
“杰克的顾虑是对的。”
“他是谁,他怎么会认识你?”
“你就是来问我这件事的吗?””
“当然不是,我是来请你帮忙的。”
“你想要回你的珠宝首饰?”
罗伊斯顿夫人做了个不耐烦的手势。“不是,我是为一个朋友的事来的。”
他扬起了眉⽑,她注意到他的头发是深棕⾊的,⽪肤晒得很黑,脖子上系了一条⽩领带。
“我们先坐下,你再慢慢告诉我,要我做什么?”那个強盗说。“很抱歉没有好一点的地方让你坐。”
罗伊斯顿夫人笑一笑,走回原先那树⼲坐下。
那个強盗在另一边坐下,她觉得他那优雅的仪表实在象个大人物。
“你的头发梳得很有技巧。”过了一会儿他说。“我觉得你的头一定是希腊式的,这样正好配你那小巧的鼻子。”
她被他的赞美弄得脸红了,但是他说话的态度好像是在称许一件没有生命的艺术品。
“我要跟你谈我朋友的事。”她说。
“我在听。”
她把艾薇尔·杜瑞吉的事说了一遍。“那条项链是她的。”最后,罗伊斯顿夫人说。“是她的丈夫为了保障她以后的生活送给她的。”
“你是要我在今晚法兰西斯爵士到尚约汉去的途中,把那串项链拿回来?”那个強盗问。
“我想这应该不难。”罗伊斯顿夫人回答。“大多数的人都是从柏莱顿沿着峭壁到洛亭迪去,所以往尚约汉的路很荒凉。”
她停了一下,然后又加上一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途中应该有一片榆树林,我们可以躲在那里。”
“我们?你打算参加这个犯罪的行动?”
“当然,”罗伊斯顿夫人答道。“除了我以外,谁能认得出法兰西斯爵士的马车,还有他侍从的制服呢?”
“那么说,这又是荒谬绝伦夫人另一次惊世骇俗的举动罗!”
她不太了解为什么,但是他的话使她有受伤的感觉。
“我的动机…并不是…这样的。”她过了一会儿说。“我只是想…帮助我的朋友。”
“这是你想到的唯一解决方法?”
“是的。”罗伊斯顿夫人回答。“我向你保证,我把所有方法都考虑过了。”
“包括向夏瑞翰伯爵求援?”
这句话又使她有了受创的感觉。“我不会向他或其他我认识的男士求援。”
“所以你就来向一个昨晚抢劫你的人求援?”
了一阵,他说“杰克告诉我,你没有向警方报案,为什么?”
“我一定要向你解释吗?”罗伊斯顿夫人生气地说。“你应该暗自庆幸才对。”
“当然,我非常感。”那个強盗戏谑地回答她。
她瞥了他一眼,发现那种神秘、奇异的笑容,又展现在他的脸上,仿佛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领域中.
“你愿不愿帮助我?”她问。
“我关心的是你愿不愿意做我的伙伴。”
“我很乐意。”
“这是很危险的。”
“我不怕危险。”
“这种危险和到⼲草市场、康文特广场或是那些更败腐地方去的危险,是大不相同的。”
“我不怕!”
“你应该害怕!弹子会要人命的!而且照你的描述来看,法兰西斯爵士一定会采取一切手段来预防強盗。”
“没关系,”罗伊斯顿夫人说。“如果他开,我们就离远一点。”
那个強盗大笑。
“罗伊斯顿夫人,你真是和传说中的一样…目空一切,不计后果。”
“是吗?”
“我常听别人这么说。”
“你你对我的传闻为什么那么有趣兴?”
“这个问题,也许以后我会回答你。”強盗说。“现在我要开始拟定这次行动的计划了。”
“计划什么?”她好奇地问。
“即使是強盗,他的攻击行动也必须有战略、有方法,不能冒冒然地就去了,除非他想上断头台。”
罗伊斯顿夫人颤抖了。“我忘了抢劫是要受这种刑罚的。”
“所以你最先回柏莱顿,把杰克留在这里,如果事情成功的话,明天早上我让他把东西带回去。”
“我要跟你一起去!”
“为什么?”
她转过⾝去看他,然后突然笑了起来。
“为了做些奇特的事,为了复仇,或许也为了证明我自己。”她说。
他也笑了。
“说得好,只要你不后悔,我就带你去。”
她心中产生了一种获胜的感觉。他站起⾝来说:“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去和德柴尔讨论一下,他对往来约汉的地比较悉。”
他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你多久以前吃过东西?”
“我只吃了午餐。”她回答。
“我猜得不错。”
他说着就走开了。她坐下来等,心想这次的事情和过去那些恶作剧真是不一样。
以前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只是为了寻找刺,想籍此减轻心理上的庒力。她厌恶一个接一个的宴会、舞会,憎恨反复和同样的人聊天、跳舞,更受不了那些永远不变的话题还有相同的喋喋不休。
因此,当地初次逃离这个环境的时候,感到奋兴莫名。伯爵带她去看拳击、击剑、摔跤和斗,但是她觉得太忍残,于是他又带她去看女子拳击。
他的怪主意越来越多:要她去康文特广场,带她到⼲草市场去跳舞,让她在低俗的人群中狂疯。
然而,她在这些地方却不曾得到真正的快乐,于是渐渐地,无论伯爵怎么劝说,她都不肯再做这类的事了。
可是这一次不同,她做这件事情完全是为了艾薇尔·杜瑞吉,她知道事情的成败关系着艾蔽尔和她两个女儿今后的生活。
想着想着,那个个強盗已经走回来了,手里还提了一个篮子。
“打仗以前得先填肚子,”他说。“当兵的都知道这一点。”
他拿出一块餐巾铺在地上,篮里有一条⼲净的⿇布,包着些三明治,另外还有两只玻璃杯,一瓶法国酒。
“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她很惊奇地问。
“我让你分享我的晚餐,没有要你提问题。”
“这是你和德柴尔的晚餐,我吃了,他怎么办?”
“他和杰克出去找食物,要不了多久的,我们大约十五分钟內就要出发。”
“那么说,这附近有旅馆罗?”
“你怎么这么好奇呢?”
她被他问得脸红了。
“因为你做的每一件事好像都很神秘。”
“你还想问什么?”
“我想问的事还多着呢。”
“那么你就问吧,不过我可没有说一定要回答你。”
“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当強盗?”
她一面说,一面坐在地上,拿起一片三明治。这时候,她发现自己真的饿了。
他替她倒了一杯酒,过了一会儿,她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做出这么多使你声名狼籍的荒唐事?”
她想了一想,回答说:
“我想那是因为我求渴自由,我喜冒险和刺。”
那个強盗微笑。“你的答案和我的一样。”
“但是你是个男人。”
“你认为这有什么不同吗?”
“我觉得是大不相同的。”
他摇头摇。
“这跟别没有关系,而是人上的基本需求。只要是人,都希望有所作为,都盼望満⾜自己的成就感。”
“我以前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这一刻,他们似乎非常亲密、非常捻,她实在无法了解这是怎么回事。
強盗喝了口酒。“希望你喜这种酒。”
“这是法国酒吗?”
“当然!还有哪个家国能酿出这么好的酒?”
“那么说,这是走私货罗?”
“当然!”
罗伊斯顿夫人大笑。“你很诚实。”
他也笑了。
“换了别人,会说我做这种事是很不诚实的。”
“话不能这么说。”
“你又怎么知道你的想法一定是对的呢?”
她被搞得有点困惑了,但是她心里真的是那样想。
“我能不能再吃一片三明治?”她换了个话题。
“多吃点东西对你有好处。”
“你以为这样可以给我增加勇气?”
“你是需要点勇气。”
“过去我从来没有胆怯过。”
“但是这件事和过去那些事不同。”
“是的,当然不同。”
“要不要再喝点酒?”
“不要了,谢谢你。”
她突然想,有一天,或许他们能在餐桌上共进丰盛的晚餐,让闪烁的烛光照耀着他们。她希望他能看见那时候的她…穿着低礼服,颈间垂着项链,丰润的臂膀上戴着镯子。
然后她记起昨晚见到他的时候,她就是那副模样,当时,他曾经说她很美。
“我现在仍然认为你很美。”他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惊恐地望着他.
他怎么会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怎么会变成她心灵的一部分呢?
“我喜你那种打扮,”他说。“不过我认为你希腊式的头也很昅引人,还有,你打领带的技术很让我佩服。”
她想说些什么,但是他并没有要她答话的意思。
他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好,例掉杯中残余的酒,将杯子和酒瓶一起放进篮子里,然后伸手扶她站起来。
她感到有一股強大的力量透过他的手指传到她的⾝上,使她记起昨夜他拥吻她的情景。
她的脑子里匆匆闪过一个念头,以为他会再度吻她,但是他却放开了手,为她捡起放在树⼲上的帽子。“我们该走了。”
“他们回来了吗?”
“我听到他们的声音了。”
她跟着他向林间探望,看见杰克和德柴尔正牵着马走过来。
那个強盗从德柴尔手中接过样东西,转⾝走向罗伊斯顿夫人,她看见那是一个面具。
“你得戴上这个。”他说。
“哦,对,我差点忘了。”
他替她把面具戴正,再绑好带子,她忽然觉得他象一个为子整妆的文夫。
然后她又告诉自己:这种想法实在太荒谬了!
那个強盗扶地上了马,杰克和德柴尔对她居然跨坐感到很吃惊。
他们沉默地出发了,一路上在树丛中穿棱,直到通频繁的往伦敦的大道上才停下来。那个強盗等到前一辆马车绝尘而去,后一辆车还有好一段距离的时候,做了个手势,要大家赶紧穿过去,马蹄扬起的尘土使别人无法看清他们的模样。
到了路的另一边,他们开始放马直奔。夕缓缓向地平线落下,风似乎静止了,四周一片死寂。
罗伊斯顿夫人觉得越来越奋兴,再也无法克制心中紧张的情绪。
他们继续前进着,直到看见那片可供他们蔵⾝的树林。在树林中停下来以后,那个強盗低声吩咐德柴尔和杰克
躲到路对面的树影里,然后回过头来看着罗伊斯顿夫人,她可以感觉得到他正在黑暗中对她微笑。
“你害不害怕?”他问。
“即使害怕,我也不会承认的。”
“为什么?每个演员在幕拉开之前都会紧张的。”
“我要扮演什么角⾊呢?”
“我正要告诉你。你要留在这里等我的命令。”
“我离道路太远了。”
“照我的话做。”
“我知道你想保护我,可是我不希望你这么做。”
“你要服从我,不然我就放弃整个计划。”
他的声调很平静,但是语气却很坚决。
这句话引起了她反抗的意念,她说:“你不能在最后关头让我失望!”
“我…定要照我自己的方法做事,否则就不做。”
“你真专制!””
“当然,而且在这种情况下,我希望你听我的。”
她还想反抗他,但是却不得不屈服。“好吧,我照你的话做。”
“这样比教聪明。记住,这关系着你的名誉和你朋友的幸福。”
“我没有,不过我并不在乎我的名誉。”
“可是我在乎!”他轻声地说。
她惊异地望着他,可是他却转⾝走向路边去了。
她发现自己站的位置可以清楚看见任何来往的车子。
但是路面上却是一片寂静,她开始担心法兰西斯爵士可能改变了心意。也许他要在柏莱顿多住一晚,明早再动⾝到尚约汉。
正在想着,远方突然出现了两盏微弱的灯光,那个強盗显然也看到了,他全神贯注地等待着。
灯光惭渐靠近了,马蹄声隐约可闻,她的心“怦、怦”地跳,脑子里揣测着这会不会是法兰西斯的马车。
然后,她看见驭座上坐着两个穿杜瑞吉家制服的马夫,毫无疑问,车上坐的一定是法兰西斯爵士。
她轻吹一声口哨,暗示其他三个人。车子缓缓驶近。接着,事情闪电一般发生了。德柴尔突然骑着马冲到路当中,使得马夫不得不赶紧拉马停车,一时之间成了一团。
強盗⾼喊着:“不许动,把财物出来!”
杰克马上用指着驭座上的马夫,使他们来不及拿起膝上的枝。
忽然,传出了一声声,罗伊斯顿夫人猜想那一定是法兰西斯爵土从马车里开了,但是那个強盗已经闪到了车门后面,弹子飞进树林里,并没有伤到任何人。
她看见那个強盗把一只手丢到路边,然后,法兰西斯爵士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你们这些该死的暴徒!我等着看你们被吊死!”他咆哮着。
罗伊斯顿夫人想,他那种龇牙咧嘴的样子比平常的他更不讨人喜。
“我要你把手表、钱包以及所有值钱的东西出来,大人。”那个強盗说。
“我什么也没带。”法兰西斯爵士大声地说。“记住,你们会得到报应的。”
“我会记住你的话,大人,”那个強盗一边拿法兰西斯爵士的钱包,一面揶揄着。“你⾝边还带了什么其他的东西?”
“没有了!我发誓,真的没有了!”
“既然这样,”那个強盗说。“那么你大概不反对让我的助手到马车里搜一搜。我想象你这么聪明的人,一定会在马车里装暗隔,专门防范我们这一类人。”
他做了个手势,罗伊斯顿夫人骑着马从林中奔出来,面具后的眼睛因奋兴而闪闪发光。
“请你替我找一找马车里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我告诉你什么也没有了!”法兰西斯爵土愤怒地说:“你迟早会被捕的,等着瞧好了。”
“⼲这一行是一定要冒这种险的。”那个強盗温和地回答。
“你最好先想清楚后果。”
“谢谢你,大人。不过你的钱包对我们四个人来说,实在是少了一点。”
罗伊斯顿夫人爬上了马车。
她知道,马车里如果有暗隔的话,大多数是设在比较小的座位下面,而开关则装在另一边。
果然,这部马车的构造和她自己的那一部一样。她打开暗隔,发现里面装得満満的。
她不敢说话,怕法兰西斯爵土听出她是女人,于是就吹了一声口哨。
“我想你需要别人帮忙,是吗?”那个強盗了解她的意思。
德柴尔从另一扇门爬上马车。他油出几个帆布袋后,就出现一个黑⽪的珠宝盒,罗伊斯顿夫人知道艾薇尔的项链一定在里面。
她抱着盒子跳下马车,不管车上其他的东西。
“该死的!”法兰西斯爵上看见她手上拿着的东西,就开始⾼声咒骂,嘴里溜出一大串和他道貌岸然的外表不符的脏话。
罗伊斯顿夫人很快又上了马,那个強盗把手里的给她。
“看好这位愤怒的绅土,我去帮忙把他以为不存在的财物搬下来。”
法兰西斯爵士脸上的表情非常滑稽,使罗伊斯顿夫人忍不住笑得发抖。
那个強盗和德柴尔一起把帆布袋装进鞍袋里,然后接过罗伊斯顿夫人的手,指着法兰西斯爵土。
爵士的的诅咒声消失了,眼中现出恐惧的神⾊。
“我把你的钱财带走了,”那个強盗平静地说“但是我不忍心伤害你和你的仆人,以后当别人需要你的怜悯的时候,记住你自己也受过别人的宽宥”
“遭天谴的!”法兰西斯爵土低声诅咒着。
他上了马车,強盗替他关上车门。
杰克趁马夫不注意的时候夺走了他的。“你们可以上路了。”
马夫惊惶地驱动了马匹,车子慢慢走远了。
他们沿着原路回去,一路上,那个強盗始终沉默着。
天⾊很暗,昨夜明亮的月光已被浮云掩盖了,横越那条大道的时候,不用再担心有人会看清他们的模样。
那个強盗奔驰到前一晚抢劫罗伊斯顿夫人的地方,停下马来。
神秘的笑容又在他脸上浮现,他看着她说;“你満⾜了吗?”
“我拿回了我朋友的项链。这就是我所要的。”
“另外还有很多东西。”
“那些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钱…一大笔钱。”
“艾薇尔告诉我,法兰西斯爵士今天⽩天要和律师、土地代理人谈生意,这些钱大概就是他卖地产得来的。”
“这笔钱对你的朋友会很有帮助的。”
“可是…你们呢?”
“今夜的事与我们无关,这是你的抢案,不是我的。”
罗伊斯顿夫人大笑。“所以,该受绞刑的是我!”
“当然。不过我想你会和以前一样躲过的。”
“在法兰西斯开的时候,我觉得害怕,而且也担心他的随从会开,不过这件事真够刺。”
“现在你应该了解,做这种事一定要有周密的计划,不能卤莽从事的。”
“我当时照你的话做了。”
“而且做得很好。如果你有一天厌倦了那些花花公子的赞美和掌声,我你加⼊我们。”
“谢谢你。”她玩笑似的回答。“现在我该回家了。”
“记得提醒你的朋友,叫她不要让别人看见这条项链。”
“她不会那么笨的!其他那些东西该怎么处理呢?”
“你有没有什么建议?”她又问。
她心里觉得很奇怪,过去她曾问过伯爵这类的问题,但是现在她却在问一个強盗。
他想了一想说:
“如果杜瑞吉夫人以她的名义把这些钱存进行银,很可能再被法兰西斯爵士侵占。”
“对,”罗伊斯顿夫人说。“我一向就不喜他,但是直到今晚才真正了解他是个多卑劣的人,所以我一定要想办法保护艾薇尔。”
“既然如此,我想最好是由你替杖瑞吉夫人的孩子设立一个信托基金。”
罗伊斯顿夫人惊异地看着他。“也就是说由我把钱存进行银?”
“那是最全安的地方,钱存在那里,強盗就抢不走了。”
她笑了。“你可以想个合理的托辞,解释哪来的这么一大笔钱。”
他继续说。“我想你的心思应该是很灵活的。”
“你想我应该现在就把钱带回去吗?”
“为什么不好呢?”他问。“而且,你能放心把这么一大笔钱财给我吗?”
“你知道我很放心的。正如你所说,今晚我把我的名誉都在你手上了。”
她轻轻地说着,然后又突然加了一句“或许在你看来,没有什么东西是很有价值的。”
“以后我会告诉你的。”他回答。
“又一个‘以后’?”
“我有些东西要还给你。”
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于是很快地说“你不需要这样做。”
“我应该这么做。你现在是我的伙伴了,你知道,抢自己的同行是很不道德的。”
“既是这样,那么我很乐意收回我的翡翠。”
“你是不是希望我给信差,让他送去给你呢?”
“不,这样不太妥当。”
他思索了很久,然后似乎下定了决心说:“夫人,我有没有这份荣幸邀请你共进晚餐?”
“我很喜今晚我们进餐的方式。”
“我要做得比今晚象样一点,让你吃些美味可口的莱,不过我们还是只能在这里见面,因为如果别人看见你和我在城堡饭店进餐,又会引起很多议论了。”
罗伊斯顿夫人微笑着。“这不算什么。”
“那么你愿不愿意接受我的邀请呢?”
她觉得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和其他男人一样,担心着她是否肯赴约。
“明晚我要参加王子的宴会,”她回答“不过后天晚上我有空。”
“那么到时候我等你。”
她希望他再多说点话,但是他却招呼德柴尔一起把鞍袋里放的帆布袋移到杰克那匹马的鞍袋里去。
然后他走到罗伊斯顿夫人⾝边,吻了她的手。在他的嘴接触到她的⽪肤的那一刻,昨夜他的吻所带给她的奇特感受,又再度传遍了她全⾝。她真希望能投进他的怀抱里,但是这个念头却使她自己感到害怕,于是她调转马头,飞驰而去。
没有多久,他们就回到了马厩后面的路上。杰克伸手从墙洞里拿出了斗篷,罗伊斯顿夫人把它披在⾝上,开始商量怎么样全安地溜进屋里去。
终于,杰克牵着两匹马沿墙角溜进了马厩。
马厩里一片寂静,只有其他的马走动的声音,他打开马槽的门,把马牵进去,罗伊斯顿夫人在黑暗处等他。然后他们悄悄走到屋后,打开了厨房的门。
罗伊斯顿夫人知道,这是最危险的时刻,她一定要小心,不能被唐佛或其他的仆人看到。
楼下只有一支蜡烛在烛台上发出微暗的光。睡梦中的窗尔登发出响亮的鼾声,掩盖了罗伊斯顿夫人上楼的脚步声。
她大大了口气,带着珠宝盒溜进了卧室。
室內的蜡烛亮着,睡⾐已经放在上,却不见汉娜的影子,想必是照她的吩咐去睡了。
罗伊斯顿夫人脫下⾐服、鞋子,塞到⾐橱的最下层。等明天没人的时候,她再把这些东西放回阁楼。
还有,她决定在赴那个強盗的晚餐约会的时候,要把自己打扮成十⾜的女人。
她放下头发,穿上薄纱睡⾐,打开了珠宝盒。
钻石项链在烛光的映下闪闪发光,她想:这串项链使艾薇尔·杜瑞吉的生活有了多大的转机啊!
突然,门上响起轻微的敲击声。接着一个小袋子出现在门內,门又关上了。
她知道那是杰克把鞍袋里的那些钱送来给她了,刚才她急着进屋,本忘记还有这笔钱没有带上来。有那些好奇的马童在,只有她的卧室才是最全安的蔵东西的地方。
她走过去拿起袋子,好奇的打开,里面有两个小帆布袋。一个装着许多一镑的金币,另一个装満了十镑、二十镑面额的纸币。
罗伊斯顿夫人屏住了气息。他一定是卖了一部分的产业。
“这样很公平,”她想“他把给艾薇尔的津贴减半,拿这笔钱来做补偿是再公平不过的事了。”
那个強盗说得对,如果由她来设信托基金,法兰西斯爵土就没有办法再把钱夺回去,这样艾薇尔的生活就有保障了。
有了这些钱,孩子们⾐食无缺,艾薇尔会很容易再找到一个好丈夫。
“这真是太了!事情转变得这么好!”罗伊斯顿夫人⾼兴地告诉自己。
她知道,不仅今晚的冒险刺而美妙,更重要的是那个和她一起行动的男人…他和她过去认识的其他男人真是太不相同了!她想着他那探索的眼神、他们在林中所谈的话。她试着想⼊睡,但心里却不断地想:后天才能再见到他,中间这段时间多漫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