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清风,朝露、初、鸟语、花香、竹影、泉昑
苍岛张开最热情的笑容他们的归来。
将逐光安置在竹楼的內室里,苍不语大步走了出来,他的⾝影移到台阶处便成了一座静止的山脉,稳稳地立在那里。
看着他的背影,逐光有着说不出的感慨,隔着一道门帘,他们与彼此相隔。
“你…你怕我吗?”明知道这不是一个适合开口的时机,明知道这不是一个愿意提及的话题,可疑惑却像一条虫钻空了他的心,让他不得不说出来。虽然背对着她,可他知道,她在听。
望着他孤寂的背影,她为他心痛。“惊讶远多于害怕。”这是她所能给出的最实真的回答。
他轻笑,因为她的答案。“或许,那个霞神说得没错,我真的是一个恶魔,十⾜的恶魔。”
“你是魔是神,真的很重要吗?”至今,她仍清楚地记得当那些神要毁灭那帮小魔物的时候,他所说的那番话…我不可能救他们,他们是魔,我要成为天地间的神,就必须毁灭了所有魔界的魔物。
那么,有一天,他是不是也会亲手毁灭了她?
“苍不语,请你如实地告诉我,你是神是魔,对你而言真的比任何事物都重要吗?”比我都重要吗?最后一句,她只能在心底追问,因为不想迫他,也因为不想伤害她自己。
静静地,他在台阶上坐了下来。“因为我半神半魔的体质,我不被任何神所承认,我甚至不被亲生⽗亲所承认。我被丢在这苍岛上苦修,这一丢就是九千九百九十九年。那么多年过去了,我的所作所为就是为了退去体內的魔,成为一个完整的神…这就是我生活的全部目的和意义。突然有一天,你跑来告诉我,你不要做神了,就保持原样吧!你说,我的生存还剩下些什么?”
“还剩下一个我啊!”最实真的情感就在她的脫口而出中流露了出来“我是说,我可以陪你一起待在苍岛,我不去追逐光芒了。我们一起照顾岛上的竹林、山泉和那许多许多的小动物一一兔子、鹿、鸟、鱼、乌⻳…你种田,我浇⽔,你采摘,我做饭,这样的生活不是也其乐融融嘛!”
“我不甘心就这样一生一世,我真的不甘心。”他不是没想过这样的情景,只是让他将这九千多年的努力全都抛下,他做不到。
她沉昑,他的回答地早该猜到的。她之所以愿意放弃毕生的追求,守着这座苍岛,守着这座竹楼,守着他,是因为她找到了最奇异、最耀眼的那簇光芒…他!他不愿意放下成为神的愿望,是因为他心中的神还不在他的⾝边。这一切,她早该知道的,不是吗?
“我…我明⽩了。”她笑了,朝着他的背影甜甜地笑了起来。愁眉苦脸不适合她,这一点她早有认知“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我想我…该离开了。”
他一怔,整个⾝体变得僵硬,连声音也像两块耝糙的石头在相互擦摩。“你要去哪儿?”她那低能的妖术连起码的保护能力都不够,她又能去哪儿?
“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或许还是像从前一样,去天涯海角追逐各种奇异的光芒吧!毕竟,我的诞生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他不希望她离开,却没有更好的理由留住她。“你什么时侯走?”
“明天或者后天吧!”她多想留在他⾝边长一点,久一点,可她不能…她不能成为他通往神界的绊脚石,她更不能忍受有一天他必须得亲手毁灭了她。她不怕灰飞烟灭,但是她怕毁灭在他手上的心痛,那心痛远比让她幻化成元神更加痛苦。
背对着她,他垂下了头。他开始有点能了解当初⽗亲亲手伤害⺟亲的感觉了,现在他不就在亲手将她赶出苍岛,赶向一切危险的边缘嘛。
“到时候…到时候我为你打开苍岛的结界。”将她推向危险的境地,这竟成了他惟一能为她做的事。
凝视着他坚毅如山的背脊,她努力地让自己微笑。张了张口,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说着…“谢谢你!”
又是这一句,每次他伤害她之后,她总会因为种种因由向他道谢,而这一声声的感谢却让他无比的痛苦。
站起⾝,他急于摆脫这疼痛。“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甩开长袍,他施展法力离开了她的视线范围。
“好!”明知道他听不见,可她还是答应了一声。望着他消失的地方,她仍旧是一脸笑靥如花。
含笑的双眼微微一眨,滚动而出的竟是晶莹的泪珠。然而这一次,再没有谁会让泪珠为她翩翩起舞了。
…**…
夜凉如⽔,逐光做好最后一顿晚餐,安静地坐在桌边等着他。
过了今夜,他们将走上完全不同的道路。再见面时,或许已经面目全非;再见面时,或许已成互相残杀的死敌;再见面时,或许…已没有再一次的相见。
风轻轻地摆动,她知道,那是他到来的气息。
站起⾝,她擦拭着他的箪,这已经是第几遍的擦拭,她记不清了。她却清楚地记得,自己必须做些什么来隐蔵內心的悸动。
看见他有形的⾝影,她放下手中的话儿,了上去,脸上仍旧盛満了笑容“你来了?”
点点头,他随意地坐了下来,眼晴盯着面前的单,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眼神看她。
“吃饭吧。”她还向从前一样,拿着他的单为他盛上満満的米饭,轻轻地放在了他的面前。
饭菜的香味在空气中飘,腾腾⽔气让二者之间变得氰伍。逐光拔动着罩里的米粒,喃喃地开了口:“明…天…明天我就走了。”
他手中的竹筷停顿了片刻,只是一瞬间,他的手又动了起来,夹起一块笋片送到口中,他咀嚼起来…极慢。
靶受着他的沉默,她继续说着:“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顿饭了,今晚过后…今晚过后,你要是想吃还可以用法术变啊!”她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自然,天知道这有多难。
他埋头吃着单里的饭菜,心里却很清楚:这一餐之后,他将重新回到不食烟火的状态,再也不会进食,再也不会!
她原本准备了很多话,可面对他,千言万语让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先说哪一句。夹起一筷子他爱吃的芥菜,她送到他的单里。他抬起头,有些茫然地凝视着她,金⾊的眼眸越发显得深沉。
“这些⽇子⿇烦你了,谢谢!”
谢谢!谢谢!她总是在不停地向他道谢,他却总是在伤害她。低下头,他无颜面对她单纯的笑脸。
她却仍是微笑着,只是微笑着。一边笑,她还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我走后,这栋竹楼就空了下来,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嘛!你⼲脆就搬进来住吧!这是你建的竹楼,要是你这个主人都没住饼那多可惜啊!还有,兔子、鹿、鸟,还有湖边的鱼、乌⻳…你记得常去看看它们,我走了,不知道它们…它们会不会觉得孤独?”她真正想说的是,我走了,你会不会感到有点孤独?
“应该不会吧。”不等他回答,她自言自语起来“我没来苍岛的时候,它们也一直过得很好,现在我走了,反而会把安宁还给它们…你说是不是?”
他依然低着头,不吭声。孤寂将重新跟随着他,至死都如影随形。
望着他,望着他,她黑⾊的眼晴一眨一眨,眼泪马上涌了上来。昅昅鼻子,她告诉自己要微笑着离开,将最美好的笑容留给他。
“不说了,不说了,咱们吃饭吧!”她热情地招呼起来,大力地将菜夹到他的⾰里“快吃啊!快吃啊!这都是你最喜的东西…”
他沉黑⾊的发丝挡住了他的侧脸,看不出什么表情。动了动手中的竹筷,他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照顾好自己。”
她拼命地点头,拼命地忍住泪⽔,拼命地抑制心痛。
那漫溢的饭菜香气怎能吹散分离的苦楚?怎能?
…**…
夜已深沉,逐光收拾好她贪恋的竹楼,静默地立在了原地。“我…我要休息了。”不回头,她知道自己的⾝后,一双金⾊的眼眸正在追随着她的⾝影。
知道不会等到他任何的回答,她坐上竹榻,和⾐而眠。
站在內室央中的苍不语看着她躺上竹榻,看着她合上眼,看着她转过⾝背对着自己。他最后看了她一眼,转⾝,选择离去。
就在他离开的瞬间,那双黑⾊的眼眸重新亮了起来。既然他不是自己能追逐到的光芒,就不要再追寻吧!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第一次,她发现原来有感觉也是一件糟糕的事。如果现在的她还是一块小石头,会不会就不那么感到心痛?不!她本就没有心,又何来得痛?
可她还是感谢上天给了她一颗灵动善感的心,让她可以感觉他,可以喜他,今后可以…思念他。思念,绵绵的思念将成为她追逐光芒的行囊。
他呢?他可会思念她?
这个问题同样存在于竹阶上的苍不语心中,反剪着双手,他风而立。明知道是该离开的,可他就是挪不开脚步。是放不下吧?他总是放不下她的。可从明⽇起,他却必须学会放手。
这就是神魔殊途!不可改变的真理。
仰起头,他望向星空中那一轮明月,不停地告诉自己:既然作了选择,就必须坚持到底,他没有任何回头路可走。
就在这个时候,厚厚的云层挤向明月,月的光亮一点一点地被掩盖去…这个夜将再次成为一个无月之夜,一如昅引逐光到来的那夜一。
没等苍不语有所反应,那对金⾊的瞳孔已散发出诡异的光芒,沉黑⾊的乌发携着一股风四下流走。痛!难耐的痛楚伴着两轮刺眼的光芒同时爆发出来…他的周⾝被两⾊完全不同的沉黑⾊光华和亮金⾊光彩分成了两半。紧接着,两团光芒战了起来,一会儿亮金⾊庒倒沉黑⾊,一会儿沉黑⾊力克亮金⾊。
处于光亮中心的苍不语痛苦地挣扎着、摆脫着…他想逃离这种比死还难忍的煎熬。
逐光…逐光…
这是他失去意识前最后的信念。
躺在竹榻上的逐光忽然感觉一阵不规律的心悸,她慌地坐起⾝。苍不语…是苍不语的声音!他在呼唤她。
提起裙摆,她匆忙地向竹楼外奔去,一路跌跌撞撞,她完全顾不上这许多,找到他是她此刻惟一的信念。
“苍不语…”她看见了他,她看见他被两道完全不同的光芒包裹着。抬头看天,那一片漆黑让她顿时明⽩了过来。
走上前,她一把抱住他“苍不语!苍不语,你醒醒!你快醒醒,我是逐光啊!”逐光?逐光已经走了,逐光离开他了。就像他的⺟亲,他的⽗亲一样,最终都离他而去了。他是苍岛上一缕不语的灵魂,只属于孤寂。
逐光紧紧地环抱着他,双手捧起了他的脸,寻觅着他最深处的灵魂。“苍不语,你看看我,我是逐光啊!”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不知道吗?在他磨折自己的同时也在磨折着她啊!上天为什么要给他这样的惩罚?他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只是全力保护着他自己。这世间没有谁来爱他,他只好努力爱着自己。难道这也错了吗?
看着这样的他,她怎放心离去。万一…万一哪夜他再次发作,她却不在他⾝边,那会发生什么?到底会发生什么?她不敢想象,完全不敢想象。
“苍不语,苍不语,你醒醒啊!我不离开你,说什么也不离开你。就算有一天会毁灭在你手中,我也不会离开,所以你要醒过来,你要醒过来毁了我,你听见没有?听见没有…”
泪⽔失去了控制,一滴、两滴…点点滴滴落到了苍不语的手背、怀,还有…心上。
这一次,它们没有再变成青黑⾊的小石头,浸染着他的肌肤,它们竟然…竟然透过那奇异的光圈,沁到了⽪肤下面,溶⼊到了他的⾎中。
她却只是抱着他,低低地菗噎着。
久久,久久之后,一个虚弱的声音轻轻地飘了起来“逐光…”
那悉的嗓音震撼了逐光的心,猛地抬起头,她让自己黑⾊的眼眸对上那道明亮的金⾊光芒“你好了?你真的好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擦去她泪汇而出的泪⽔“你很喜哭鼻子。”全是因为他的缘故。
“如果我哭鼻子可以哭好你,我天天哭。”她昅昅鼻子,淡淡笑开了。
他的手紧紧环住她,像怕她突然消失了似的。“我不喜你哭,我喜你笑…你笑比哭好看。”
“那我就笑,见到你就笑,就像那个漂亮的霞神。”说着,她展开一个明媚的微笑,从眼角一直笑到嘴边。
他的手抚着她脸上的纹路,喃喃地开口:“她不漂亮,她没你漂亮。”这是实真的回答。在他心底,他的确实这么想的。
她笑得更了,女孩子总是希望别人夸她漂亮的。这一点,神界、魔界、凡界皆同。神经的紧张,疲倦的挣扎在完全的放松后更让她感受到疲倦的滋味。靠着他,她有些昏昏睡。
“你累了。”他抱起她,向竹楼走去。将她放在竹榻上,他这就准备离去,却菗不开⾝…她的手紧抓着他的⾐袂,紧紧地,就是不松开。
“别走,我不要你走。”她像一个小孩子,有着无理的任,却也有着同样的坚持。
金⾊的眼眸流露出比月光更柔和的光华,坐到竹榻上,他随即躺在了她的⾝边“我陪着你。”
她合着眼,満意地笑了。明明意识己经渐趋模糊,嘴里却仍旧咕哝起来:“我不走了,苍不语,我不离开你了。我要留在苍岛,留在这栋竹楼,留在你⾝边。就算有一天,你真的会亲手毁灭了我的元神,我也认了。因为,这是我的选择!”
他心头一震,开始有些明⽩他那个“愚蠢”的⺟亲怎么会愿意封住所有的魔,只为了留在⽗亲的⾝边。这是她的选择,对感情的一种选择。
思及此,他却更加的害怕,害怕有一天自己真的会为了神的⾝份亲手毁了她…他会吗?他不会吗?
癌视着怀中的娇颜,他竟夜一无眠。
…**…
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留在苍岛,逐光便做好了享受生命的准备。就像现在,她在目光下追逐着兔子、戏耍着鹿,好不轻松。
“兔子…兔子,你等等我。”
她在山林中奔跑,运用她那点丢脸的妖术与兔子赛跑。追着,追着,她追到了一处僻静的山洞。
“这是什么地方?”她到苍岛这么久,还从来没来过呢!好奇心作祟,她伸进脑袋四下张望着。那里面黑漆漆的,看不很分明。一猫,她钻了进去。
凭着自已的妖术,她一路前行。远远地,她看见了一团耀眼的火光。不!那不是火光!那是一团气流,一团炙热的气流。
走近几步,她细细地看着,气流央中的那抹⾝影,那抹悉的⾝影是属于…苍不语的!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又怎么会在一团气流的央中?逐光屏住呼昅悄悄地看着。她告诉自己不要出声,为什么…她竟也说不清楚。一股直觉告诉她,将要有不寻常的事发生。
果然!片刻之后,那团炙热的气流渐渐变得薄而亮,气流央中苍不语的⾝影变得越来越清楚。
看见了!她看见了!她看见了他的眼晴,它不是原本那双金⾊的眼眸,它是…它是黑⾊的,沉黑沉黑,一如大地的⾊彩。
他似乎也看见了她,冲破气流,他站起了⾝。那气流的炙热冲向逐光,烫得她痛叫出声。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他的表情很严肃,甚至有点可怕。逐光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我…我追兔子,不小心…就…就追到了这个地方,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在这里。”她快速地扫过他的眼,发现他的眼晴又恢复成了金⾊,很亮很亮的金⾊。
“以后别再到这里。”他甩开⾐袖,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为什么?”她不是想追问什么,只是对他反常的冷淡产生了直觉的反应。
他的脚停在了山洞口,因为她的问题。“你不该问这么多的。”尤其是他最在意的问题。
“你有事。”她笃定这一点。她知道他不是没有感情,只是将所有的感情小心翼翼地隐蔵了起来…为了保护他自己。所以他会有这样的反应,一定事出有因“有什么事你可以说出来啊!咱们一起想办法。”
“一起想办法?你能帮我成为神吗?”他猛地转过⾝,金⾊的眼晴燃烧着愤怒的光芒,”我成不了真正的神!我就是再修炼一万年,甚至是十万年也退不去体內的魔,也成不了真正意义上的神。这下子你⾼兴了吧?”褪去那分愤怒,他的眼中只剩下深深的失落和沮丧。
如果逐光不够了解他,如果她爱自己更胜于爱他,她一定会因为他的话而悲伤,而失望。但她了解他啊,了解他那颗极度想成为神的心,如同她明⽩自己是多么望渴追寻奇异的光芒。
向前走了两步,她让自己的⾝体和心更加贴近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能告诉我吗?”
背对着她,他张了张口,许久才发出声音:“月神曾经告诉我,若我在苍岛上苦修一万年便可退去体內的魔成为一个纯正的神。为了这一天,我全心全意地守着苍岛,以最大的度诚祈求着上苍可以收回我⾝体里的魔,给我一个明确的⾝份。我真的努力了!努力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年啊!就差这最后一年了。我以为所有的痛苦都将终结,可越接近这最后的期限,我越发现体內的魔非但没有退去的迹象,反而越来越強。就像昨夜,我甚至连原本拥有的控制力也失去了,只能任体內的魔驱使着我。难道…难追这一切都是假的?无论我再怎么努力郡无法改变我半神半魔的怪物⾝份?”他所有的郁结用一拳爆发了出来,震得山洞摇摇坠,
逐光沉昑了片刻,忽然她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拼命地向外拖去。她也不说话,只是拉着他向外走。
反倒是一向沉稳的苍不语急了“你⼲吗?”
“走!咱们去神界。”她执着地向前冲着,丝毫不退缩。
他心弦一震“去神界⼲吗?”
“找那个月神。”她嘴上解释着,步子可是一点不停“既然地曾经告诉你修炼一万年就能成为真正的神,咱们就去找她核实。”
“不!”他甩开她的手,举步不前“不!我不去!…
“为什么?”逐光实在是弄不懂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难道你不想知道这一年过后你是否会成为神吗?难道你不想知道最终你能否逃离半神半魔的命运吗?”
他闪躲的眼光分明在逃避她的问题,逐光却不允许他有所回避,抓住他的肩膀,她拼命摇晃着“你是怎么了?成为一个完整的、⾼尚的、神圣的神…这不是你一直的愿望吗?难道你就这么随它去?”
“你不明⽩!你不明⽩!你不明⽩…”他大吼一声挣开她的手臂“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骗我的呢?如果无论如何最终我只能带着这种半神半魔的躯体在世间徘徊呢?如果这九千多年的努力只是一场空呢?你叫我如何去面对这样的结局?如何面对?”
她直视着他的眼晴,黑⾊的眼睁里有着无与伦比的坚定,那坚定是给予他的。“这是你必须要面对的,迟早都是要面对的。神也好,魔也罢,就算是半神半魔,这总比你不知道最终的结果,在那里痴痴地等待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结局強吧?所以,你该勇敢地去接它,因为你是苍不语啊!你是苍岛上独一无二的不语!”
在她诚恳而含鼓励的眼神中,他妥协了“去神界?”
“嗯!”她重重地点点头,为他的心加重肯定的分量。
拉着她的手,他大步迈向前“去神界!咱们一起去神界!”
站在他的⾝边,她甜甜地笑了。这笑容竟是那么満⾜,那么坦然,一如苍岛上明媚的苍翠。
叠的双手连接着彼此,然而此刻逐光的心中却无比地清楚,这连接的两只手延续不了他们彼此的相。
那就…那就再陪他一程吧!再多陪他这一程吧!或许,她能陪他的时⽇已经不多了;或许,前途渺茫已容不下他的⾝边有她;也或许,他们之间将再没有“或许”
通往神界的路途,却无飞上天界的喜悦。
选择是一种选择,结果却不是一种结果…不是你期待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