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去,再去见她们,现在你已是儿童故事女王,她们对你,一定用另外一副嘴脸。”
便田一睑茫然“女王?”
佐明把⽇报给她看。
斗大的字这样写:“儿童故事女王借魔幻世界寓言隐喻表⽩今⽇现实社会种种怪现象…”
“呵,”广田尴尬得无地自容“这是江湖上手⾜开玩笑揶揄我,怎么可以当真,明早我只需更加努力写。”
佐明看看她“王广田,你有救了,你完全知道这世界在发生着什么事。”
便田感慨万千“我是摔倒过再爬起来的人,当然知道真相。”
佐明说:“我也是。”
两个曾经沧海的女子睑上都露出寂寥的样子来。
“你与罗君…”
佐明连忙说:“我只剩一只眼睛,样样要加倍看清楚才是。”
“他不会嫌你。”
佐明拾起头,半晌答:“我嫌我自己。”
便田的感觉同她完全一样,她们不噤拥抱对方。
已经吃过那样大的苦头。再不爱惜保护自己,天地不容。
便田说.“请过来看。我做了一个图表。”
她们在电脑前坐下。
便田按动字键,图文在营幕呈现。
“假设我们的恩人叫光,你看,许方宇律师是关键。”
“不,”住明说:“当中还有承德浩勋律师行。”
“好,”广田更改图表“光委托律师行,他们又派许律师做代表。”
“都会中孤苦女子众多,为什么单选中我同你。”
便田抬起头“我与你之间,定有若⼲关连。”
“是什么?”
便田打出许多问号“还未找到端倪。”
“许律师怎样找到你我。”
便田答:“这倒不难,都会地窄,找一个人很容易,私家探侦三天可以办到。”
“许律师对我俩的⾝世了如指掌。”
“这也容易,都会里喜说是非的人认真不少。”
“广田,我与你都想知道光是什么人。”
便田答是。
“会不会是我们早已认识的人?”
“我与你生活圈子完全不同,没有可能。”
“现在,我们共同认识许方宇律师。”
便田搔搔头“丝毫没有线索。”
佐明看看时间“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便田依依不舍。
“要不要一起来,我教一班小孩踢球。”
“好像要下雨的样子。不如改期。”
“订场子不易,下雨亦无所谓。如有趣兴,泰福球场下午两时见。”
她潇洒的走了。
便由靠上休息,对蒋佐明佩服得五体投地,堕进那样的无底深渊当人人以为她已经没顶之际她拗直上,庄敬自強。
必需把这个人物加揷到下一个故事里。
下午,休息后,广田告诉保⺟她要到球场去。
不出所料,天开始下两,广田撑一把大伞。坐在观众席。
球场上一片泥泞,孩子们开始练,溅得混⾝泥,嘻嘻哈哈,毫不在乎,好像更加尽兴。
细看一下,不难发觉,孩子们⾝上或多或少都有残疾。
便田凝视他们笑,忽然之间,蒋佐明出来了。
便田看牢她,为之心折。
站在紫灰⾊天空下的蒋佐明堪称神俊、⾼大、硕健,混⾝没有一丝多余脂肪,一条真腿,一条弓字形钛金属义肢,屹立球场泥泞中,浑如天降。
便田微微笑。
有人在她⾝边坐下。
便田一看,见是个強壮的年轻男子,睑⾊坚毅。
她冲口而出:“你一定是罗天山。”
罗君转过来亲切地微笑“你可是名作家王广田?”
“不敢当。”
“来看佐明当教练?她很凶,也很严,可是,孩子们爱她。”
“看得出来,我真为她骄傲。”
罗天山答:“我也是。”
只见佐明敏捷地一个转⾝,把球溜溜地踢⼊龙门,孩子们呼起来。
罗天山说:“广田,我去买杯热咖啡给你。”
便田才想说不用客气,他已经朝小食店走去。
片刻有人坐在她⾝边给她一杯咖啡,她说谢谢。
那人却是李和。
“你来了。”
“保⺟说你在这里,我有消息告诉你。”
“是关于英文版的事吧,一个月內销售多少?”
李和伸出一只手,张开五指,正反面转了几次。
便田有点失望“五千?”
李和头摇。
“不会是五百吧?”广田瞪大双眼。
李和仍然头摇。
“五万?”这算是十分理想的数目。
李和轻轻说:“十五万,完全靠口碑,一传十,十传百,在英伦三岛广受,小读者非常追捧。现在有国美出版社前来接洽。”
便田又一次发呆,十五万。
从前,她的作品只销一千本,七除八扣,只取回一点车马费。
“广田,书还继续像热克战那样飞出书店,已快速加印,恭喜你。”
便田别转头,不相信这是真的。
“伦敦出版商邀请你巡回签名,我们可以派季子及文枢与你一起出去。”
便田怔怔地问:“绵绵呢?”
“保⺟与绵绵随行。”
“那岂非似一队兵?”
“连你五个人而已。”
“我需考虑一下。”
“许律师在伦敦举行婚礼,顺便观礼,广田,你去过欧洲吗?”
便田低下头“我哪里都没去过。”
“那么,把握这次机会一开眼界,或是⼲脆游学一年。”
“你呢,你可也一起去。”
“广田,你叫我的话,我随时请假跟你去。”
便田忽然懊恼地说:“真怕明朝一觉醒来,原来全是一场梦。”
李和抓紧她的肩膀“加点自信。”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泥球飞来,打中广田腿大,泥泞溅了她一⾝。
完全是真的,不是做梦,那只球力道不少,十分疼痛。
一名小生学跑过来道歉。
便田连忙说:“不怕不怕。”
那十岁左右的孩子少了一只前臂。
“去,继续练球,几时出赛?”
“下星期。”
他⾼⾼兴兴的去了。
便田转过头来说:“除了绵绵可以得到比较好的生活外,一切都没有不同。”
李和答:“我一向对你有信心。”
他伸出手来,轻轻拉着她走下观众席,心想,一定有机会继续求婚。
佐明抱着球,吹着哨子,微笑地看着他俩离去。
那天,蒋佐明独自回到家中,脫下而脏的⾐服放进洗⾐机,浴沐,做杯热可可。
坐下来,摊开报纸。
电话钤响了。
这一定是罗天山,正好请他过来聊天吃面。
但是电话那一头没有声音。
“喂,喂。”
正想挂断,对方开口了:“我找刊登启示的人。”
佐明愣住。
还有!
不止她与广田两人受益,光还救了第三个人。
她连忙说:“我是蒋佐明,正是刊登启事的那个人。”
对方的声音大了一点点“蒋佐明,可是伤者运动会金牌得主蒋佐明?”十分意外。
“不敢当。”
“我看到了你的启示,我叫⾩品硕,我也是一个无缘无故受到恩惠的人。”
“愿意讲一讲你的故事吗?”
“我有一个请求,我想先听你的经验。”
“⾩姐小,那我们先要见面,故事非常长,不是在电话里可以讲得清楚。”
“我明⽩。”
对方声音十分稚嫰,佐明猜想她年纪相当轻。
“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
胺品硕答:“我知道。”
“我们可以约在一个咖啡座见面,你若不喜我的样子,可以马上走。”
“你太客气了,那么,一小时后,在大学附近的蓝屋见面可好?”
那是大生学聚头聊天听音乐的热门地点,佐明猜想她还是一个生学。
“好,一言为定,你肯定会认得我?”
“蒋姐小你是我们不少同学的偶像。”
佐明不噤笑了。
她赶紧把消息通知广田。
保⺟这样说:“王姐小出去办护照手续,我会请她尽快覆你。”
佐明只得单刀赴会。
她觉得广田的生新活已经开始,以后,未必有许多时间与朋友分享。
佐明也深信,无论将来王广田出名到什么地步,她仍然是她,本质不变,因为她吃过苦。
同佐明一样,大家都重新从沟爬出来,懂得珍惜目前一切。
佐明到了蓝屋。
已经有许多比她更年轻的年轻人聚集。
年纪这件事最怕比较,廿多岁在十六七少年面前,已经成过度,可是在中年人跟前,又可暂充晚辈。
佐明蓦然看到那么多,十来岁的朝气面孔,不噤感慨。
胺品硕会是他们其中一名吗?
佐明叫一杯咖啡。
有一两名少年悄悄看向她,仿佛认出她,但格于礼貌,又不想騒扰她。
名人也是人,也应该可以坐下来喝一杯咖啡吧。
佐明喜这个地方,正悠然享受气氛,忽然有人低声说:“你来了。”
佐明连忙转过⾝去。
呵她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少女,她有一张小小的瓜子睑,下巴尖削,不会比佐明的手掌大很多,眼睛明亮,脸上一丝化妆也没有。
但是,佐明不觉她亮丽,她脸上有一层浅灰⾊的哀伤,似雾笼罩一个城市般遮着她容颜。
她还挽着书包,放下外套,她在佐明对面坐下来。
“我是品硕,蒋姐小,多谢你出来。”
“别客气,请叫我佐明,你,你可有十八岁。”
胺品硕笑一笑“已经二十岁了。”
佐明更觉纳罕。
便田固然与她一点关连也没有,到底年纪相仿,⾩品硕却比她们年轻得多,光为什么会选中她?
这样年轻的少年人,又何需救助?
佐明大惑不解。
胺品硕一直低着头。
“我看到报上启示,考虑了很久,才与你联络,我的遭遇,十分奇怪。”
佐明忍不住想,可是光设法替她找到中学会试考卷?
“一切发生在三年前。”
啊,又是三年,这是唯一的共同点。
三年前,光为着某种原因,决意出手帮助三名急需救援的女子。
那时,⾩品硕只有十七岁。
佐明说:“我们到一个比较清静的地方去说话。”
品硕点点头,她取起书包,匆忙间跌出一本书,佐明一看,正是王广田的新作。
呵,不如去广田家。
恰巧这时,手提电话响了起来。
正是广田的声音。
佐明马上说:“广田,马上准备茶点,我带一位客人到你家来,她是我们同类。”
佐明可以觉察到广田在那一头张大了嘴。
佐明家是流落地球的外太空人,急急寻找同伴。
上了车,佐明同少女说“我们给神秘人一个代名,我们叫他光。”
胺品硕点头“真好,这世界如果没有光,不知怎么办。”
这小女孩十分懂事,而且容颜秀美,佐明一见便有好感。
“我们现去王广田的家。”
“王广田!”⾩品硕又意外快“你认识王绵绵历险故事的作者王广田。”
佐明笑“正是,我看见你也带着她的书,她快要出门,有缘份才碰得见。”
倒底年轻,品硕奋兴地说:“我可以请她亲笔签名了。”
佐明心想小读者来了,小读者会有什么样的故事?
便田站在门口等她们,佐明忙为她们介绍。
品硕一进门就“呀”一声,表示赞赏。
小绵绵走出来,看见一位姐姐,伸出手来。
品硕蹲下,与幼儿谈。
便田见她格祥和,十分喜。
她招呼客人到书房坐下。
“你可以把故事告诉我们了。”
便田与佐明都急急想知道真相。
小品硕点点头。
便田给她一杯热可可。
品硕低下头,像是思量该怎样开口。
终于她说:“我家一共三个人,爸爸妈妈与我,⽗亲是个工程人员,收⼊稳定,⺟亲设计结婚礼服,在家工作。”
“咦,是个幸福家庭呀。”
品硕说:“本来是。”
“可是出现了第三者?”
品硕抬起头“请听我说下去,约在我七八岁的时候,我开始发觉,简单的一家三口,有极大不妥的地方。”
七岁的⾩品硕因聪颖过人,已经跳了班,念三年级,下了课回家,懂得自发自觉地打开书包取出家课来全部做妥。
这一天放学,校车把她载回,她掏出锁匙打开门,看到⺟亲背着光,站在露台前。
她没有回转⾝来,只是说:“你洗个澡吃点⽔果自己做功课吧。”
品硕问:“你可是要赶做赵姐姐的婚纱?”
⺟亲的声音有点沙哑“不,我只是累。”
品硕走近⺟亲。
“别过来。”
在黝暗的光线里,品硕发觉⺟亲的右眼肿起,眼⽩变得⾎红,她受了伤!
“妈妈。”她大吃一惊“你怎么了,可要看医生?”
“我没事,我不小心在浴室摔了一跤,别告诉别人。”
“是。”
那天晚上一整夜,⽗亲都没有回来。
他总有个地方可去。
每次与⺟亲吵-架,他一定失踪,等到⺟亲气消了,又悄悄出现,直到第二次,他脾气暴戾,一触即发,又再次不试曝制。
他们越吵越凶,开头,⺟亲不甘心,会得还嘴,到后来,因怕品硕受惊,希望息事宁人,可是被对方看出她有顾忌,更加放肆。
最近,变本加厉,他喜出手。
啪的一声,挥手出去,无论击中对方⾝体哪一部分,強力地打中无助柔弱的肌肤,都有一种欺凌人的感快。
一次得逞,又来第二次,第三次。
一种霸者的胜利感:怎样,是摆明辱凌你,你又敢怎么样?去,去警报呀,一起到出派所去,或离婚或判刑,咦,你不要面子吗,你以后怎样见亲友?女儿又如何做人?
一次又一次息事宁人,更被对方利用。
半夜,品硕时时一⾝冷汗惊醒,像是听见仆仆仆打人声音,可是不,一切宁静,无事发生。
以为是恶梦,可是,第二天,⺟亲的面孔又肿了一边,或是,头部流⾎不止,了三针,甚至一次,手臂折断,需要上石膏。
这样过了三年,⺟女一⽇比一⽇沉默凄苦。
渐渐医生起了疑心,派人来采访过⺟女。
社会福利署工作人员很热心很含蓄“方月心女士,你有困难,不妨对我们说。”
品硕见⺟亲一言不发。
那位姐小得不到答案,便改变话题:“⾩品硕小朋友,我可以看看你的功课吗?”
品硕把上学期的成绩表拿出来。
“哗,”那位姐小赞叹:“八科A,这种成绩如何获得?你有几个补习老师?”
品硕的⺟亲轻轻答:“她没有家教。”
“啊,所以说,真正的优异生毋须刻意栽培。”
品硕站在⺟亲⾝后不语。
“方女士,我觉得女子不应怕事任人欺侮,你说是不是。”
当事人仍然沉默。
堡作室內挂着仍未完成的⽩纱礼服。
“设计真漂亮,我有同事正在找这种款式,我会介绍她来你处。”
“谢谢赞赏。”
“方女士,这是我的名片,有事找我。”
品硕发觉⺟亲如释重负般送客。
那位姐小临走时对品硕说:“好好照顾⺟亲。”
人客离开以后,⺟女沉默很久。
忽然之间,小小的品硕说:“妈妈,我们不如离开这屋子,我陪你走。”
她⺟亲呆住,侧着头,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可能。
小孩长大了,先是会走会跑,然后开始讲话,最后,会给她忠告。
不过,孩子始终是孩子,她冲口而出:“走,走到哪里去?”
品硕答:“我们住到别处,他回来见不到你,就不会动手打你。”
就这么简单?
方月心轻轻说:“我走不动。”
品硕伸手摩抚⺟亲腿双“不,你会走路。”
方月心悄悄对女儿说.“我没有正式工作,毫无收⼊,不能养活自己,更不能照顾你。”
品硕握紧⺟亲的手“那么,找一份工作。”
“品硕,我没有⾝份证明文件,没有这个城市的学历,我不敢离开这个家。”
“为什么没有⾝份证?”品硕这时才知道真相。
“因为我并非合法⼊境。”方女士低卜头。
品硕惊问:“察警会抓你?”
方女士点点头“所以,我必须忍气呑声。”
“妈妈,我养活体,我来申请你领取⾝份证。”
方女士听了很⾼兴“品硕,你真是妈妈生命中的光。”
会说话了,可以与⺟亲谈心事了,品硕十分⾼兴。
案亲回来了。
带回鲜花糖果玩具,向⺟女致谦,保证以后不会再犯。
那天晚上悄后,品硕看见他低声向⺟亲赔小心,⺟亲牵动嘴角,不知怎么,伤口结痂处破裂,缓缓流出⾎,品硕觉得可怕。
那夜一特别静。
第二天,品硕放学回家,看见顾客在⺟亲的工作间拭婚纱。
客人非常満意“月心,你应开店?我愿⼊股,一定有利润。”
方月心只是微笑。
“你剪裁的⾐服,穿上了,有说不出的清丽脫俗,真像仙子一样。”
方月心连忙说:“是你长得美。”
彼客⾼兴得合不拢嘴。
她放下现款走了。
万月心打开一只盒子,把钱放进去,把盒子放进菗屉。
她逐件精工制礼服,其实只为消磨时间。
方月心过去握住女儿的手臂“呵,寸尺同⺟亲这么耝了,长得很好,将来,妈妈亲手帮你制婚纱。”
品硕轻声说:“我不结婚。”
方月心一怔。
品硕肯定地说:“我靠自己。”
十一岁的她已经安排了自己的命运。
⺟亲摩抚她的面孔。“很好,你知道该怎么做,不过,一个女子不结婚,老了又怎样。”
品硕想一想“老了是一个单⾝老女人。”
“过时过节不觉孤苦。”
“还有妈妈呢。”
“妈妈会过世。”
“那么还有朋友,像同学林小风扬慧瑞。”
“届时朋友都有家庭,无暇陪你。”
“我一个人在家看书听音乐过⽇子。”
她⺟亲点点头“这倒也好。”
这一阵子,⽗亲不甚搞事,⺟女才有心情坐下来说话。
那天傍晚,⽗亲回来。比往⽇沉默。
品硕看到他沉面⾊,马上躲开避锋头,她比同龄小孩精乖十倍,适者生存,被迅速成长。
那晚,她什么也没有听到。
清晨。她照常起来上学,刚想出门,有人按钤,原来是相的余医生到访。
“医生,你怎么来了?”
“品硕,你妈妈,在什么地方?”
“她在房內还未起。”
余医生连忙进房去。推房开门,品硕看见⺟亲背著她们躺在上。
医生把她扳转过来,方月心面如死灰,一额都是汗,医生替她检查,她痛得闭上双眼。
“肋骨折断,你得马上⼊院治疗。”
“我没有⾝份证。”
“那也没有办法,改⽇再申请回来。”
“品硕…”
“品硕可跟你走。”
“她的学业…”
“月心,命要紧,你正咯⾎。肺部也许已经受损。”
“可怜的品硕…”
医生召了救护车。
不知怎地,品硕没有跟看到医院去,她一个人回了学校。
是最后一天。
校园树影婆娑,时时有不知名昆虫会爬上鞋面,品硕特别留恋这片青草地。
那天,一只凤尾蝶飞上品硕的肩膀,她与它互相凝视,然后,它轻轻飞走。
校工来找品硕。
“⾩品硕?你⽗亲来接你。”
案亲走近她,品硕一言不发垂头。
“你愿意跟我,还是跟⺟亲。”
品硕答:“妈妈。”
“那你得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生活读书。”
“我不在乎。”
“那么,稍后我再设法接你们出来。”
品硕忽然问:“为什么百般刁难我⺟亲?”
他抬起头,有点茫然。然后坚决否认:“不,我很爱你们⺟女,是我的双手不试曝制…”
他蓦然用手掩住面孔。
那双手,与常人的双手无异,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妖异之处。
品硕被带走。
在医院看见⺟亲,发觉她背部已经佝偻。
饼边境时⺟女一直沉默,只是紧紧握著对方的手。
他们用盒子里的现款租了一间公寓房子,暂时安顿下来。
品硕在新学校就读。
同学们对她有奇特趣兴。
“你妈妈是寡妇?”
“你⽗亲在别的地方有太太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