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说什么!?”
一道超⾼分贝的女声,响彻这栋⾼耸⼊云的大楼。
发出声音的女子,今年二十五岁,留着一头短发,外型清秀,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思枫,我知道你很吃惊,但请你稍微降低你的音量,我不想在业失之外,还得承受失聪的打击。”同事甲叹了一口气。
“公司真的要结束了吗?”聂思枫张大嘴巴,満脸惊慌,一副不能接受的悲惨模样。
围绕在⾝边的同事们都没出声,但挂在大家脸上的那抹霾,已⾜够说明一切。
“天啊…”聂思枫双手按着头,整个人蹲了下去,只差没当场挖个地洞,把自己的头埋进去,以逃避这个残酷的现实。
其实大家的心情都很不好,只是他们比较能保持理智,不像她这个单纯的直肠子,情绪总是一古脑地就发怈出来。
“思枫,请你不要再尖叫了。”同事乙轻皱眉头。“我们不想当『双失』。”
业失再加上失聪,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耶!
“我明天就要业失了,现在却连尖叫哀号的权利都没有?”聂思枫泪眶悬泪,哀怨地看着对方。
“业失的不只你一个。”同事乙回道。
聂思枫立时无言以对。
“大家怎么都围在这里?”这时,一名穿着灰⾊西装的男人走近。“有谁生⽇?在开派对吗?”
“我们是在开派对,不过不是『生⽇派对』,是『离职业失派对』。”业失在即,仍不忘打趣两句的同事丙撇撇嘴道。
“离职业失?你们有谁要另谋⾼就吗?”西装男子追问。
“公司要结束了!你不知道吗?”聂思枫提醒他。
拜托!别在她心情极度低落的时候,跟她说这些有的没的!她心情已经够糟糕了。
二十二岁大学毕业后,她很快就考上这间明天就关闭的李氏企业,一做便是三年,从没想过要换工作。
原以为能在这家公司做到老,谁知这突如其来的坏消息,无情地打破她的美梦。
现在经济那么不景气,各大企业都在“瘦⾝”一个好工作更是一堆博士、硕士抢着要,她区区一个学士,怎么跟人家比啊?
而且她只有三年的工作经历,台北又是学士満街跑,她要怎么跟那些经验丰富的人来竞争啊?
在这个时候业失,叫她要怎么办啊?
越想越觉得前途茫茫…
她是家中独生女,每月要寄钱回家贴补家用,谁教她⽗⺟是在⾼龄才产下她,以致她出来工作的时候,双亲已经退休了。⾝为独生女,她自然要供养远在宜兰老家的⽗⺟了。
西装男子有点不解地侧头说道:“公司是要易主没错,但始创集团不是已经收购我们公司了吗?听说他们有意继续聘用原来的员工。”
“什么!?这是真的吗!?”
惊呼声此起彼落,声浪大得吓人。
听到这个牵涉到未来生计的消息,聂思枫一把揪住西装男子的领带,动地问道:
“这消息是千真万确的吧?”
“应…应该是真的吧!”西装男子被聂思枫的恐怖模样吓坏了,声音不自觉地抖了起来。“我…我从总裁秘书那里打听回来的…”
“太好了!”聂思枫一改前一秒的凶狠脸孔,马上换上一张天使的笑颜。
她不会业失!
上帝并没有遗弃她!
喜悦的心情冲昏了脑袋,以致她浑然忘了始创集团这四个大字,和她大学时期的某位“朋友”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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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
“什么!?”聂思枫大叫。
“据最新的小道消息显示,始创集团大概只会留下七成左右的人续任。”同事甲说。
“那不是有三成人要业失吗?”
“没错。”
“我不要啊…”聂思枫又开始上演鬼哭神号的戏码。
“思枫,接受现实吧!如果真的要业失,那也没办法,再说,我们还有机会呀!”同事丁好心地开导她。
聂思枫无意识地点了一下头。
“听说始创集团的人,很快就会来接手了。”同事甲又说。“好像是派副总裁过来。”
“我去洗把脸…”聂思枫面如死灰,如同灵魂出了窍一般,飘飘地迈脚离开。
只会留下七成左右的人续任…七成…七成…
聂思枫失神地在走廊走着,脑子里只有“七成”这两个字,丝毫不察前面正有人向她走近。
而面走向她的⾼大男子,此时正拿着机手,全神贯注地商谈工作上的事,一样也没发现有人往他的方向走来。
结果,这一男一女就这样撞上了。
“抱歉。”⾼大俊逸的秦天君马上道歉。
他低下头,想看看对方有没有怎么样…
“是你!?”他的声音含着惊喜。
“啊?”
纵然和人相撞了,聂思枫的神志依然没有回归本体,只是直直地看着眼前的男子,眼神没有焦距。
“你是聂思枫!”仔细打量了她好一会后,秦天君扬起一道帅气的笑容。
她还是没什么变!
“…你认识我?”听到自己的名字,聂思枫稍稍回神了。
“你不记得我了?”秦天君眼睛微瞠,很是失望。
“我应该记得你吗?”她问得自然,像她不记得他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我是你大学一年级的同学啊!”秦天君给她一个提示。
“大学?”聂思枫侧头想了想。“我有你这么一个同学吗?”
他叹了一口气,也只好认了,看来聂思枫是彻底忘了他这一号人物了。“我是秦天君。”
“秦天君?”
好悉的名字啊!
神志慢慢的、一点一滴的回到她的脑袋,突然间…
“啊…”她指着他,尖叫出声。
“你怎么了?”秦天君蹙起眉。她的样子怎么像看到鬼一样?
“你就是那个常常捉弄我,让我出丑,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我这个弱女子⾝上的败类!有着『秦始皇』称号的超坏富家子!”聂思枫一口气流畅地提出指控。
他挑⾼一道眉。这妮子还真懂得刺伤人。
伸出食指在她眼前摇啊摇,他不表认同地说道:
“我不是败类,也不是你口中的『秦始皇』。你口中的种种行为,只是友谊的表现。”
注意到聂思枫前的职位名牌,顿时,一个计划在秦天君心中形成。
“才怪!”
脑中秦天君的影像越来越清晰,现在她已完全记起他这个人了!
“你就只会欺负我!”
“那叫同学爱,不叫欺负。”他再次纠正她的偏差思想和不当用词。
“同学爱你个头!你本就是以欺负我为乐的混蛋!”聂思枫气呼呼地吼道。“你来得正好!本姐小心情正不好,急需一个欠人扁到家的混帐,来让我痛揍一顿!”
“我想,你应该不想业失吧!”对她的暴戾之气视若无睹,他凉凉地抛出一个问题。
“业失”一词让她蠢蠢动的拳头停下动作。
満意地看着她的反应,他人地笑了“你是这间公司的员工吧!”
“那又怎样?”
聂思枫总觉得此刻的秦天君,似乎有点不怀好意。不过,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从大学开始,他就是那种満脑子坏点子的家伙,而被他整的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都是她!
“你是这里的员工,应该知道始创集团已经收购这间公司了吧?”
“知道啊!”她下意识退后一步,和秦天君保持一定的距离。他不会又要整她了吧?
“那你应该还记得,始创集团和我的关系吧!”
聂思枫向来糊、脫线,所以过了这么多年,她全然忘了他是始创集团少东一事,也不是不可能的。
“你…”她努力回想,过了半晌,倏地张大眸子瞪着他“难道…”今天来这里进行接收事宜的副总裁,就是秦天君?
“正是!”从聂思枫的眼神可知,她已忆起他的⾝分。
“哼!就算你是始创集团的副总裁又怎样?”别以为位居⾼位,就可像以前一样欺负她!
“我的确不能怎样,不过我想…我至少能够决定什么人能继续留任,什么人必须出局。”他的笑容依然人。
留任…出局…
对啊!只有七成左右的人能继续在新公司工作。
“你想留任,还是想出局呢?”他眼角的笑意更多了。他可真坏啊!竟用这种小人的手段,他的小红帽上勾。
“这个…”废话!谁想业失?当然是想保住饭碗啊!可是他问她这个做什么?
不能怪她疑心病太重,实在是因为她以前被欺负得太惨了。
秦天君俯下⾝,凑近聂思枫“你想业失?”
“当然不想!”她大叫。
她才没那么态变、自,谁想业失啊!?
“好!那你请我吃饭。”他点了点头,站直了⾝。
“耶?”
怀疑自己听错,聂思枫瞪圆了一双⽔灵的大眼。
“我为什么要请你这个败…”惊觉自己说错话,她马上住了嘴“不是,我为什么要请秦先生你吃饭啊?”
“你不是想保有这份工作吗?我现在就给你一个机会,一个说服我让你留任的机会。”秦天君说得理所当然。
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她愣在那儿。
他看了看手表,然后扬起一抹帅哥的专属笑容“现在十一点多,虽然是早了点,不过早点用餐也没关系,反正我今早太匆忙,没吃早餐。好了,你打算请我到哪里吃饭?”
见她没啥反应,他笑了笑,径自拉着她就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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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踏进一间法式⾼级餐厅后,聂思枫才终于回过神。
为什么她要请这个败类吃午饭啊?
秦天君拿过服务生手中的Menu“你想吃什么?”这间餐厅他常来,其实不用Menu也能点餐。
原本他是想由聂思枫决定到哪里吃饭,但她一直出神,他只好自己拿主意了。
“什么也不要吃!”她赌气地撇过头。
为什么她要跟这个混蛋一起吃饭啊?他大学时期可整了她不下百次耶!
“好吧,你不吃我也不吃。”他靠向椅背,笑容可掬地说道“不过别说我不提醒你,我一肚子饿,心情就会变得很糟,你应该知道,心情糟的人最容易公报私仇,而什么想要留任的话,都会听不进去的。”
“…我吃!”
这可恶的家伙!在威胁人家的时候,竟然还能笑得这么轻松!
“非常好。”他満意地递过Menu。
一把抢过Menu,瞪了他一眼,眼睛在看到上面的价目后,差点掉下来。
这本是在抢劫嘛!价格太不合理了!
她本来想喝免费的⽔就算了,但又不想被秦天君看扁,最后只好硬着头⽪点了一个最便宜的午餐。
“我们也好几年不见了吧!”在等候餐点上桌的空档,秦天君打开话题。
“是吗?”聂思枫闲闲地回应。
他俩是台大的同班同学,然而,他只在台大待了半年,便前往哈佛深造。一来,是因为他家世过于显赫,在台大被滋扰攀附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已经影响到他的生活。二来,出国喝喝洋墨⽔,见见世面也是好事,所以秦家人便把宝贝独子送到国美去。
也因为这样,秦天君和聂思枫只当了半年的同学,难怪刚刚见面时,她一时想不起他来。
不过这半年也够她受了,因为秦天君异常喜爱捉弄她,虽然那些都只是无伤大雅的欺负,没有恶意,但也够让她怕的了。
因此,秦天君出国留学,她是第一个鼓掌叫好的人。
只是,她没想到几年后的今天,居然又和他遇个正着,要是她能顺利留任,那他便是她的上司。
“这几年你过得好吗?”秦天君对聂思枫这几年的生活感趣兴。
“还不是觉睡、吃饭、上班嘛!”一个普通的上班族,能有什么精采到家的生活?
“这么闷?没半个男朋友吗?”他有意无意地打探。
“没趣兴。”她斩钉截铁地说。
即使大学时代,她也没过男朋友,因为对她来说,谈恋爱太⿇烦,也太不切实际,两个人亲热地黏在一起,有什么意思?有空闲时间,她倒不如去找一些兼职来做。
聂思枫知道宜兰的双亲,很希望买下他们现在住的房子,但碍于存款有限,房价又太⾼,所以一直只能用租的。她是个孝顺的孩子,一直很希望能替⽗⺟完成心愿。
但单凭一个上班族的薪⽔,又怎能在短短几年內存到那么多钱?再说,她会不会业失也是未知之数。
前途堪虞啊!
聂思枫情不自噤地叹了一口气。
“没趣兴?”听她这么说,秦天君很开心。“为什么没趣兴?”
“没趣兴就没趣兴嘛!还需要什么理由?”
没趣兴谈恋爱有什么好稀奇的?那些在爱河里热昏头的男女才奇怪透顶,有空闲的时间不好好利用,反而净做些无聊事。
“你没趣兴和男人约会,该不会…”他故意顿一下。
“该不会什么?”被他勾起了趣兴。
“你该不会是同恋吧!?”他刻意庒低声音。
“你才是同恋!”闻言,她大声疾呼。霎时,整间餐厅的客人都把目光投到聂思枫⾝上。
不愧是整人王,这么快便整到她了!
“我知道你不是同恋啦!你不要那么动,除非你想继续被盯着看。”秦天君觉得她的反应好可爱。
“还不是你害我的!”这个害人精!捉弄了人,还装出一副安慰别人的好心模样!
“我哪有?”他一脸无辜。“我只是关心你而已。”
“不用你关心我!”他的“关心”她才不需要!
“好歹我跟你同学一场,关心一下也不成?”
“我必须更正你的话,我跟你只不过是做了区区半年的同学,而且还是很不的那一种!”
苞他只会为她带来不幸而已!
“原来…我和你是这么生疏…”
秦天君立即露出一副受了伤的神情。
“枉费我一直都视你为好朋友,原来这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
“当然!”
目睹他脸上浮现的受伤神⾊,她心里有一丝复仇的感快。
“唉,原来我跟你的情只是比陌生人好一点而已…算了,既然我和你不是什么好朋友,那我也不用为你在新公司谋个职位了。”他极度哀怨地看向他处。
“也好,反正新公司用不着那么多人。我刚才还在担心,万一你拜托我帮你保留一个职位,我该怎么帮你呢?现在不用想了,因为你一定不会拜托我这个和陌生人无异的朋友嘛!”
秦天君在伤舂悲秋的同时,眼底却闪过一道算计的光芒。
“等…等一下!”聂思枫连忙道:“你真的打算帮我吗?”
本以为秦天君会对她留任一事百般刁难,可听他现在的语气,好像真打算帮她一把。
“原本我是这么想的,毕竟我和你也同窗过半年嘛!而且,以我现在的职位和权力,替你保留职位是绝对没问题的,但…”他以“哀怨”的眼神,瞟了伤害他“弱小心灵”的聂思枫一眼。“本没把我当成好朋友的你,想必不想要我的帮忙吧!”
“没有这回事!”
聂思枫真恨自己的大嘴巴,若把他当成是好朋友就能保住堡作的话,她马上就把秦天君列作她天字第一号的好朋友!
“没有吗?”他表面上悲伤不已,心底却已笑翻了天。“但你刚才…”
捉弄她真的很有趣!
“刚才我只是开玩笑啦!”她眼神甚是诚恳地道。“开玩笑而已,你别放在心上。”
“真的只是开玩笑吗?”
“当然!你看到我充満友情的眼神了吗?”聂思枫把眼睛张得老大,努力把心底对秦天君有限得很的友情硬挤出来。
“那你当我是好朋友啰?”
“当然!”
整个脑子只有“不要业失”这个想法,现在秦天君说什么,她都会点头。
“好朋友的定义,就是为对方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辞,对不对?”
“对!对!”聂思枫庒没发现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狡诈,兀自猛力地点着头。
“那你一定不介意来我家当临时佣人吧?”乖,再一步就到陷阱了,跳吧!
“当然不介意了!”她想也没想地便点头答应。
“真的?太好了!我的佣人突然辞职,家里成一团,我还在想要怎么办呢!我知道你家事做得很好,有你当我的佣人,我就放心了。”说完,秦天君还夸张地吁了一口气。
真没想到临时想出来的计划,会进行得这么顺利。秦天君很开心。
“嗯!我办事你放心!放…”聂思枫突然觉得不对。“等一下!你刚才说了什么?还有,我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