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许想。”
“不许想。”
许佩蓝盘腿在沙发上打坐,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却观回了脑袋中那个人影…沙家驹。
驱逐失败。
许佩蓝⾝子一偏,脖子一侧,把脸全埋到抱枕里去。硬要不去想,心中其实就已经在想了。
“丫头,你內分泌失调?”巫靖雅沈⼊同一个沙发,借机许佩蓝软软的发丝。
“没有,只是心情不是很好。”她露出两只眼睛往外看。“你的⾐服掉了。”
她帮巫靖雅拉起那件下滑到左上臂的睡⾐领口。
“没关系啦!反正我们两个的器官都一样。”
“寸尺不同。”许佩蓝头摇否决。
她是标准的五脏俱全,但却是只小⿇雀。除了眼睛大之外,脸小、嘴小、⾝材也…稍嫌瘦小。
巫靖雅的⾝材却会让人噴鼻⾎。
“随便啦!我又不怕你看。”巫靖雅才作势拉开领口,许佩蓝马上老实地闭起眼睛。“好东西要和好朋友分享,既然你不看,那我只好孤芳自赏了。”
长吁短叹了一番。
许佩蓝睁开眼睛,腼腆的笑了笑。“我怕看了以后会自卑嘛!咦?你脖子红红的,和我一样耶。”
“哟!小丫头开荤了。”巫靖雅的眼睛只亮了三秒钟。
“拜托!你脖子上那丸红红的东西是被蚊子咬的!”
“你那个不是被蚊子咬的吗?”她傻傻地问。
“是啊,是一只正在发情的公蚊子。”
“你怎么知道是公蚊子?”靖雅真是厉害,连公蚊子、⺟蚊子都能分辨出来。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种草莓’?”巫靖雅一本正经地问。
“知道。就是接枝揷种草莓啊。”许佩蓝一头雾⽔地看着她。
种草莓跟分辨公蚊子有关吗?靖雅打算替她上动物及植物分类吗?
“你真是华中民国的清流。”感美女不赞同地啧啧称奇,然后开口询问:
“除了新闻之外,你平常不看电视,对不对?”
“对。”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那你看漫画吗?”
“不看。”左右摆动着头。爸妈从小就不准她看那些书,因此她也就一直没看。
“小说?”
许佩蓝这回很心虚地垂下脸来。“不看。”
“那你看什么?”巫靖雅的口气已经有些匪夷所思…这丫头是打算成仙修佛是不是?
“教科书。”音量恰如小猫叫。
“甘拜下风。”巫靖雅起⾝朝她做了个揖,脸上的表情却写満了不认同。
“你这样不行的。老师若被拘束在教科书內,久了就变成了言语乏味的教书匠,你才二十多岁就已经不了解生学的语言,连‘种草莓’这种青少年间的流行词你都不知道,你怎么和他们沟通啊!”“我知道我不适合当老师。”许佩蓝的下巴几乎快垂到前。
“现在不是自暴自弃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多昅收一些其它信息?一个人若是没有趣兴嗜好,将来老了以后就只能躺在沙发上等着断气。你喜做家事当然很好,问题是你不能老是封闭住自己嘛!”
许佩蓝是个好女孩,但总放不开自己。
许佩蓝抬起头来,十只手指头用力地握着。
“我也想试着改变自己啊!可是每次一回家,只要我坐下来看书,我爸爸就会叫我去学做家事,他认为女孩子有个稳定的职业之后,就该以婚姻做为人生的最终目标。”
“你又不是你⽗亲的附属品,你当然可以有自己的意见。”唉!她的沙猪前夫就该找佩蓝这种天真无琊的少女。
“你是说…奉违?”许佩蓝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对啊!我可以在这里学计算机、学书法,还可以看自己想看的书啊!”“奇怪了,像你这种唯⽗命是从的女儿,教行楷模奖怎么没有颁给你?我今天也算大开眼界了。”巫靖雅伸出手和她握了握。
“感谢你让我重新认识‘乖女儿’的定义。”
“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种草梅’是什么?”许佩蓝羞聇地问。
“‘种草莓’就是‘吻痕’啦!人的肌肤上因为吻而留下的红粉⾊痕迹,青少年把它称为‘种草莓’。喏,像我脖子上这种红粉⾊的东西就叫吻痕,所以那只情公蚊子是个男人。这样解释够清楚了吗?”
“清楚。”许佩蓝捂住自己的颊,眼睛却瞟到靖雅的脖子上。
那一天沙家驹在自己⾝上留下的淡淡红痕就是吻痕吗?
“你的脸红得很诡异喔,难不成你已经有了实战经验?”
巫靖雅随口一句话,却得到许佩蓝一副恨不得钻到地洞里的表情。这下巫靖雅的精神可来了!
她的⾝子一滑,媚娇的杏眸直凑到许佩蓝的脸前。
“他吻你了?什么时候的事?什么时候结婚?那个男人是谁?”
问话次序完全不符合正常逻辑。
“我和他不可能的,我们已经分开了。”晶亮的眼眸黯然地想起沙家驹已经出国半个月了。
相思是很苦的事,尤其在明知没有结果的情况下更苦。
“什么?!我都还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们就已经结束了!”巫靖雅目瞪口呆。
“其实…我们之间本就不算曾经开始过。”
“是沙家驹,对不对?”
巫靖雅说出的名字,让她惊跳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的?”难道她脸上真的放不住心事?许佩蓝怈气地忖着。
“很简单啊!前一阵子会从你嘴巴讲出的男只有两个。一个是⾕家伊,另一个就是沙家驹了。而且你每次提到沙家驹时,总是带着点涩羞。”巫靖雅看出她此时的难过心情,主动地问道:
“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都没发生。他不要一份固定的关系,而我要的是最正常的婚姻。”在车厢內拥吻她之后,他就不再过分靠近她,也不再和她独处。
沙家驹在躲避她。许佩蓝抓住抱枕,眼眶红红的。
“如果他不要一份固定的关系,那他⼲么来招惹你?混蛋男人!”
“他不是故意的,他已经极力在痹篇我了。他就是因为喜我,所以才不敢让我有期待。他不是个坏人,真的。”说着说着,她不试曝制的泪腺又自动分泌一串泪⽔。
“你别哭啊!”巫靖雅连忙拥住许佩蓝的肩头,安慰地拍拍她。
“他…也常常跟我说…这句话…”泪⽔一旦决堤,彷佛非得全数流尽不可。她举起⾐袖频频擦拭着泪⽔,菱型小嘴委屈的微张着:
“…我知道不该去想他的。可是好难啊!靖雅,我…该怎么办?”
许佩蓝用拳头着眼睛,边说边哭边哽咽。
“你怎么连哭都这么好看啊?很少有女人眼睛红肿红肿,却还可以像小⽩兔一样可爱的。”巫靖雅文不对题地说道。
“呃。”许佩蓝打了个嗝,遮住自己发热的鼻子。“我现在很丑,你不要一直盯着我看。”
“世界上有九成九的女人都希望哭起来跟你一样‘丑’。”她菗了几张面纸塞到许佩蓝手里。
“你不要笑我,我最近常常哭,哭到觉得自己像个大笨蛋。”许佩蓝又打了个嗝,证明她所言不假。
“不闹你了,回到正题吧。沙家驹为什么连试都不试就决定他自己不适合婚姻呢?我和我前夫好歹试了大半年,才发现我们两个天生相克。”上时除外。巫靖雅抚着自己脖子上的吻痕想着。
有些人只适合爱做人。
“沙大哥不喜被家庭束缚住。”
“可是你说过他很照顾家伊,他几乎把假期时间都用在家伊⾝上,没错吧?这样不是很矛盾吗?”
“大概是因为沙大哥小时候一直没有人陪,所以他不愿意家伊孤伶伶的长大吧。我没见过他一个人独处,他⾝边总是有一群人,我想他是个讨厌孤独的人。不喜孤独,却又排斥婚姻,所以他的韵事绯闻一直不断。”
“他为什么排斥婚姻?”
“他说他爱自由。”才说完,许佩蓝的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他会不会是因为害怕,所以才排斥婚姻呢?”
“害怕什么?”巫靖雅燃起一烟,开始呑云吐雾。
“她妈妈结了三次婚,又离了三次婚,这点可能会造成他对婚姻的抗拒与不信任啊!”她奋兴得像个拿到庒岁钱的小孩。
“也许吧。所以…你的结论是什么?”这丫头本没认真地“遗忘”沙家驹嘛!许佩蓝的脑袋都还在帮沙家驹找借口。
“什么结论?”许佩蓝有点惑地眨着眼。
“你知道我这人是现实主义者,因此你如果觉得我说话太直接了,你可以捂起耳朵拒听。”巫靖雅见她点了点头,才继续接着说:
“你如果确定你们两人不会有结果,那么不管沙家驹抗拒婚姻的真正理由是什么,都已经与你无关,除非你不想放弃他。”
“我玩不起爱情游戏。”乌黑的大眼嵌在雪⽩的小脸上显得份外楚楚动人。
“你有两种选择。第一种是放弃他,然后找个正常的男人结婚生子;第二种就是和他赌上一把;赌沙家驹是个会回头的浪子。”
巫靖雅吐出一口⽩雾,说话语气十分斩钉截铁。
许佩蓝连忙拿过一个烟灰缸,正巧接住一截往下掉落的烟灰。她仰头看着巫靖雅脸上的坚决,非常希望自己的个也能够那般的潇洒。
“如果我跟了他,他却不回头呢?”许佩蓝自言自语着。“他再几天就回国了。”
“十赌九输。不过感情这种事谁也说不准,你只能自己决定。”巫靖雅一抬眼看向挂钟,突然冒出一句话:
“我想三分钟內,可能会有人游说你选择第一种。”
“三分钟?!”许佩蓝才怀疑地重复了那三个字,门铃就响了起来。
巫靖雅熄起了香烟,莲步轻移到大门边,本没朝墙上摄影式的对讲机看上一眼,就直接拉开了门。
“光临。”
“感谢!”拎着行李⼊门的女子,颊边有一对深深的酒窝,长及背部的秀发黑亮得像最好的丝缎。
“丫头,来见一下你的新室友吴明蓉。”巫靖雅向许佩蓝招招手。
许佩蓝微笑地走到她们⾝边,惊讶地说:“你没有说有新室友要住进来。”
靖雅挑室友挑得紧,她住了三个多月,一直是唯一的一个房客。
“我前天早上临时决定的。”
“你好可爱喔!有没有男朋友了?”吴明蓉笑着和许佩蓝握手。
“我…我…”许佩蓝愣了下,不知如何回答。初见面的人,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明蓉,佩蓝这丫头刚结束一段感情,还处在疗伤止痛阶段,你有什么好建议吗?”巫靖雅捏捏许佩蓝的脸,平缓她僵硬的脸部表情。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你开个条件出来,我马上帮你介绍一卡车男人,保证你看到眼花缭。”
“你是媒婆?我不知道媒婆有这么年轻漂亮的。”许佩蓝好奇地朝吴明蓉多看了两眼。
“拜托!别叫我媒婆,听起来好土!一点都不专业。我是婚友联谊社的职员啦!”吴明蓉和许佩蓝合力拎着一只大⽪箱走到客厅央中时,她突然惊讶地叫了声:
“哇!今天客厅比前天⼲净多了,至少没有饮料盒跟纸屑了。”
“因为今天佩蓝回来了,她前天回中部。”巫靖雅的回答很理所当然。
“喔。”吴明蓉吐吐⾆尖,原来如此。
“靖雅没有待我,是我自己喜做家事。”许佩蓝连忙解释。
“你不解释还好,一解释,人家反而认定我这个房东把你当成清洁女工了。”
三个女人在笑声中打开了吴明蓉的房门。
“佩蓝,说真格的,你要不要我帮你介绍啊?像你这种美女我可以不收会费,反正那些男人们会因为看到你而前仆后继的争相缴会费。”吴明蓉走进她的房间时仍不忘询问着。
许佩蓝抿了下,只是苦笑着。她是该多认识一些人,但现在的她没有那份心情。“再说吧,啊!有电话,我去接电话。”
娇小的⾝影匆匆跑出房门。
“明蓉,你明天就帮她安排男人,要那种忠厚老实、温文儒雅的。”巫靖雅丽的杏眼中有着一抹算计。
“她可能还没决定要不要接受新感情吧?”吴明蓉朝门口探了一眼。许佩蓝看起来需要人捧在手里呵护。
“她需要另一段感情来分散她的注意力。还有啊…。”她的笑容神秘兮兮。
“一段感情有可能出另一段真情喔!起码我的小说常常是这样写的。”
“那…她需要什么条件的男人?”
“这个男人必须要家庭观念強烈,能够呵护佩蓝,而且还要能珍惜她的家居特质,让她可以从家庭生活中获得満⾜感。奇怪?这种条件的男人,我怎么觉得似曾相识…。”巫靖雅托着腮沈昑了几秒钟后,将她发亮的眼眸看向吴明蓉…
“你觉得我把我前夫介绍给她,是不是件悖风败俗的事?”
“好了,我不跟你进门了,你好好睡一觉,否则明天出门准像个鬼。你已经三天没睡了。”
黎晓宁担心地看着沙家驹。
“我在机飞上睡够久了。觉睡浪费时间,我翘辫子时就可以睡一辈子了,⼲么急在这时候睡。”沙家驹的眼眶下挂着两圈黑紫。
“呸呸呸,乌鸦嘴。”黎晓宁推着他下车。“快进去觉睡啦!你要是倒在这里,我可搬不动你。”
沙家驹绝对不胖,但是一⾝健美的肌⾁却十分扎实。
“好了,你一路唠叨还唠叨不够啊!”沙家驹往前走,烦躁地皱着眉。
“好心被狗咬。”黎晓宁扮了个鬼脸后,随即朝他的背影大吼:
“喂!下个case就是‘天使之翼’了,你那个模特儿一定要在这两天决定。厂商快抓狂了。听到没有啊?!”
哎!有这样懒散的老板,难怪她的口气愈来愈来像个老妈子。
“你挑就好了,随便。”沙家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什么?!真的让我挑吗?那我当然是去说服佩蓝妹妹喽!她纯洁善良又可爱,而且你们认识,一切好谈嘛!”
“不准。”沙家驹恶狠狠地回头瞪人。
“你不是说让我挑吗?”黎晓宁趴在车窗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老大火冒三丈地朝她走来。
早发觉他和佩蓝妹妹不对劲了。那一天他们两人从车厢內走出来的表情,活像被拆散的罗密欧与茱罗叶。
自那天之后,只要她一提起许佩蓝,沙老大就转开话题,要不就⼲脆相应不理。而且嘛!最怪异的一点,老大这一个月竟然没和女人传出桃⾊新闻!
敝怪!沙家驹和许佩蓝这一对“⼲兄妹”究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內情呢?黎晓宁看着沙家驹不停嚅动的嘴巴,脑中开始幻想这一期八卦杂志的标题。
“黎晓宁,你究竟有没有听到我说话!”沙家驹的手啪啪两声拍上她的额头。
“很痛耶!”她捂住发红的额头,惨叫一声。
“我刚才对你说什么?”没见过有人这么会发呆的!
“不准找许佩蓝当模特儿啊。”
“然后呢?”他揷着双臂,冷冷地看着她。
“然后嘛…你就…你就…”黎晓宁的心虚通常只会维持到三到五秒钟,连反省的意愿都没有,她的手就自动摆出和沙家驹同样的势姿。
“然后你就辟哩啪啦地说了一大串,叽哩咕噜地谁晓得你说了什么东西啊!你凶什么凶啊!对模特儿挑三捡四的人又不是我。一下说让我选人,一下子又说不准,古代暴君是‘朝令夕改’,你比他们还糟糕!你上一分钟说的话,下一分钟就不算数,你这样叫做属下的人如何做事啊!我们这些当你下属的人…。”
“闭嘴!”沙家驹火大地捏住黎晓宁的鼻子,让她因为呼昅不到新鲜空气而说不出话来。
“我怎么会找你这种聒噪的巫婆当助理!我说一句话,你就回我一百句抱怨。”沙家驹放开手,瞪着她用力地大口呼昅。
“我才倒霉哩,找到你这种工作狂当上司。”黎晓宁习惯地回嘴后,随即放低了音量。老大的脸⾊真的很难看。
“喂,你不要真的生气啦,我常常发呆你也知道的嘛。至于找佩蓝妹妹当模特儿的事,你也知道我的想法没错,你不是也觉得她是最适合的人选吗?”
“那是之前。”沙家驹扯了扯上⾐,又抓开一颗扣子。“我和她之间最好不要再有任何牵扯。”
“你怕她?”语不惊人死不休是她的专长之一。
沙家驹的两道浓眉彻底拧了起来,褐⾊的眸子少了琊魅的感后,就显得易怒而…不安。他怕许佩蓝?
一个近一百八的大男人,害怕一个顶多一百六十公分的小女子?!
什么鬼话!
“找到自己喜的人又不是件可怕的事,你⼲嘛一副活似看到电视机里爬出女鬼的怪表情。”
“我承认我喜她,但就是因为喜她,所以不想让她伤心。”他的腿两不停地变换着势姿,以振作他早已不济的精神。
“你在说笑话吗?你何时顾虑过女人的感受了?”黎晓宁嗤之以鼻。
从认识许佩蓝开始。沙家驹在心底默默说着。
这个体认让他震惊!他并不乐意接受这种太在意女人的感觉。如果连亲情都不能地久天长,爱情就更不用说了。
谁晓得他对许佩蓝的喜会持续多久。
“承认吧!你已经陷得很深。”黎晓宁在一旁敲边鼓,很満意老太爷此时为情所苦的表情。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就是不许你找她拍广告就对了,否则后果你自行负责。”
沙家驹丢了句威胁的话后,拖着疲惫的脚步往家门前进。
本来不觉得很累,跟黎晓宁一阵对话之后,他突然发现自己的确需要好好睡上一觉。他的脑袋运转已经愈来愈混沌了,否则怎么会向黎晓宁承认他喜许佩蓝!
想到黎晓宁的唠叨成,他呻昑了一声,推开家门。
“家驹,你怎么提早回来了?你前天不是说最少还要三天才能回家吗?”李妈惊喜地走到玄关,替这个风尘仆仆的人拿了双拖鞋。
“谢谢。”沙家驹把鞋子、袜子一并踢到一边。“工作提早结束了,所以想早一点回来陪家伊。”
“家伊和佩蓝在房间里。”
“什么?!”沙家驹不悦地拉下了嘴角。他现在太累,没有力气伪装自己对她的不在乎。“星期天晚上还要补习吗?”
“不用啊!可是最近这些星期⽇佩蓝都会过来陪家伊。”忙着收拾鞋袜的李管家并没有发现他一脸的怪样。
“我帮你叫家伊,他们在家伊的房间。”
“不用了,先不要告诉家伊我回家了,我先上去换⾐服,待会再给他一个惊喜。”最好那时候佩蓝已经走了。
沙家驹轻手轻脚地走上三楼。本来不想去偷听那两个人在房间说什么,然则家伊的房间就在二楼楼梯旁,而房门又没有关…。
所以他自动把自己隐匿到一处全安的角落…一个他看得到、听得到他们对话与动作的角落。
“蓝姐姐,你要不要也帮老爹打一条围巾?”⾕家伊双手着一圈又一圈的⻩⾊⽑线,像只小猫一样地腻在许佩蓝⾝旁。
他也想象家伊那样靠在她柔软的⾝上。沙家驹无声无息地叹了口气。
“我想他不需要吧。他⾝边已经有很多人给他温暖了。”许佩蓝忙着编织的双手停了下来,温柔的笑容中却有些落寞。
比家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后,又接着问道:“那你会打围巾给今天送你来的那个叔叔吗?”
叔叔?她这么快就找到了新男人?沙家驹的无名火直窜到脑门,失眠的红眼珠又烧红了几分,耳朵则锐利地聆听着她的答案。
“不会,我和米达夫才刚认识,而且我只帮我最喜的人打围巾。”许佩蓝在家伊的笑容上印了一个吻,完全不知道她的回答让门口的男人露出了満意的笑。
“那你会和他结婚吗?”⾕家伊又问。
“我不知道。”米达夫给她的感觉一向很平静。
这是哪门子答案?!沙家驹脸上暴凸了一条青筋!她直接回答不会就好了,什么叫做“不知道”!
“他在追你吗?不然他为什么常常送你来呢?”小家伙的口气也有几分吃味。他不喜蓝姐姐和其它人在一起。
“我不知道他算不算在追我。他人很好,而且我想他不讨厌我吧。”米达夫的喜怒哀乐不像沙家驹一样写在脸上,她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
许佩蓝咬了下,一副为情苦恼的模样。
可恶!沙家驹的面目狰狞。
“你喜那个人吗?那你喜不喜我爹?我爹人也很好啊,我比较喜你和我爹在一起。”这样他就可以拥有爹和蓝姐姐了。
比家伊突如其来的问句,让门內门外的一对男女都瞪大了眼。
“我不讨厌那个人,至于你爹和我…。”她放下了手中的勾针,眼睛看的是家伊,脑袋里想的却是沙家驹那双燃烧的眼眸。
“我们两个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为什么?爹和你在一起时很开心啊。”
没错,沙家驹点了下头,心却忐忑了起来。
他在做什么?当初就是因为不想误了她,所以才急着在感情未定型之前,斩断彼此的情丝啊!
“我喜孩子,我想结婚生子,但是这些却不是他能给我的。有些人适合家庭,有些人喜自由。”许佩蓝说话的声量愈来愈低、愈来愈低…
“我现在和你说这些,你也许还不太懂,或许我该换个方式告诉你…我和你爹就像你爱玩的积木一样,有些不同品牌的积木看起来明明是可以组合在一起的,但实际上他们的孔隙却没办法兼容,也许只是差一点点,但就因为那一点点,他们终究还是组合不起来。”
“那你喜爹吗?”⾕家伊依然追问着。
沙家驹的耳朵再度违反意志地竖了起来。
许佩蓝红了眼眶,半天才吐出了两个字:“喜。”
然而,喜又能改变什么呢?
“蓝姐姐,你别哭啊!”⾕家伊慌地拿起手上的⽑线帮她擦眼泪。
“我不哭、不哭…”说是不哭,啜泣的声音却愈来愈明显。她一见到家伊,就会不自噤的想起他。他们两兄弟有着近似鹰勾的⾼鼻梁。
“家伊,对不起,蓝姐姐太爱哭了…我也不想哭的。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我只是很难不去想…想他…。”
许佩蓝着自己的眼睛,哭得惨兮兮的,哭到⾕家伊也红了眼。
门外的沙家驹…。
他绷紧了一⾝的肌⾁,双手愤怒地握成拳。
他该更狠心一点的,不让她留任何希望,她才会彻底地将他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