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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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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啸天哥哥,救我!”

  ⽩芙蓉的泪⽔透了雪⽩枕巾,那在枕上辗转反侧的倾城之貌漾満了酸楚。她被困在自己的恶梦中,无法醒来。

  “搞什么鬼!你一天到晚哭个不停,烦不烦啊!”沙红罗了亮的骂人声,在夜里显得异常清楚。

  “对不起…我想我娘…呜…”范青青菗菗嗒嗒地哭泣着。

  ⽩芙蓉的手指紧紧捉住被褥,被隔壁房间的吵闹一惊,这才真正从噩梦中醒来。

  梦中的她,十五岁--生不如死啊!

  ⽩芙蓉低头掀⾼自己的⾐裳,背脊却泌出了无数冷汗。

  多希望一切是梦!

  多希望这具非男非女的诡怪⾝躯不是她的!

  ⽩芙蓉打了个冷哆嗦,感觉到自己全⾝的筋骨都僵硬如石。这阵子为了锻练术法原就睡得浅少,加上黑啸天不定期的“探望”她整个人一直处在紧绷的状况之中。

  这样的她,怎有法子安心呢?

  四条人命就系在她的手中啊!

  缺少了一丝魂魄的她们,必须轮流在最适宜她们体质的季节出发寻找与其有缘的鼎--算算时⽇,那漠然如冬⽇雪的楚冰也已经离开一个半月了。

  一切进行得都还算顺利,况且⽇前功力又精进一层的师⽗还以密音告诉她,巫咸派的昏⽳位于何处,以助于她防御黑啸天的手法。

  可她仍是烦躁地无法⼊睡哪!

  愁拧双眉,⽩芙蓉披上⽑裘跨出绿竹屋,抖哆的⾝子在寒夜里困难地朝着她的秘密温泉前进。

  冬⽇的夜半时分万然不会是个适合窥伺她的时机吧?她在心中窃思。

  一道黯紫之风悄然穿梭于她走过的小径路树间。

  黑啸天的美抿起一道浅笑,尾随着她弯过一块大石,看着她专注地不让自己在雪地上滑跤。

  今夜,他算出楚冰有难,因而打算前来阻扰⽩芙蓉出手护人。四名女子,死了一人,她便算输了!

  况且,芙蓉来到人间之后,⽩⽟相便不再如影随行的守在一旁--

  这对他而言,是个新契机。

  黯紫之风飘过一片竹林,与她一同步⼊一处山洞之中。

  山洞深处的石壁凹处,有着一池冒着热气的地底温泉。

  温泉上方恰有一方空间,正是自然形成的天井--⽩天瞧云、夜晚觐星,也够怡然惬意的。

  除了山壁间偶然出没的致命青蛇,一切好得不像话!

  黑啸天怒容瞪向她,不明⽩自己严声告诫了这些年,她怎么还是毫无防备之心!

  或者,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

  黑啸天怒颜看着正晃向池边的娇影,眉眼凶霸得连不知情的她都莫名地打了个冷颤。

  ⽩芙蓉咬了下自己的,心神不宁地左右张望了一会儿之后,纤纤十指才在空中画咒似的飞舞了起来--

  左手花印、右手叶符,她的右手仅⾜微掀,而左手手掌却是不停地在空中画圆;头顶上方半圈圆、上方王右又是半圈圆、由右至下方二组半圆、由下方半圆斜画向左又为半圆,终而与上方相连而成一记花印。

  她拈梅花封印的手势极为快速、纯,若不是他早已对十二花术了然于心,怕是也看不清她指尖旋舞下的真相为何。她是当真用了心在娴巫真术法呀!

  黑啸天在心中持咒,在自己周⾝加下了一道寒符,与梅之封印相呼应,而不至于被出原形。

  以为护⾝遮掩无虞的⽩芙蓉,放心地转过⾝‮开解‬斗篷任之垂落在脚边,纤指褪去一层藕⾊⾐衫,修长的⽟颈便微露在一层薄丝⾐之上。

  她打了个冷颤,低头对着自己的⾝子发起楞来。

  芙蓉是存心‮磨折‬他吗?黑啸天心一动,拳头上的指节全发了⽩,她纤纤搦搦的背影,若有似无显露的肌肤,全是他意料之中的美丽。他不可能毫无反应!

  “…这样的⾝子…”她低喃了一句。

  他皱起眉,还来不及细看她的神情,她已褪下最后一层丝⾐,雪⽩如丝的背影在他眼前一闪,便沉⼊了那热气氤氲的温泉里。

  何时开始,她的绝⾊已经⾜够让他失神?又是何时开始,巧笑婉语的她不再将他当成心中唯一的天地?

  黑啸天看着她露出泰半的雪背趴于池边小盹,眼神凶恶地一拧--

  他唯一确定的是,自己无法忍受其他男人拥有她!

  危险!

  一条青蛇吐着殷红蛇信,婉蜒地接近她。而她兀自拨弄着⽔波,神情木讷。

  黑啸天想也未想便隔空出手,红⾊锐光利箭般地直⼊青蛇的七寸。

  青蛇,瞬间毙命。

  “谁!”

  ⽩芙蓉一惊,被那寸红光吓得脸⾊大变,双臂拥住自己的前,⾝子往⽔中一

  沉,急忙忙便往山壁的方向直退。

  “别过去!”他出声想阻止。

  说时迟,那时快,另一条青蛇自山壁沟涧间直扑而上,青亮的蛇⾝直接上⽩芙蓉的颈。

  “啊--”⽩芙蓉全⾝僵硬,感觉青蛇冰冷的⾝躯在她颈间缓缓滑行着。

  黑啸天看着她茫然找寻的眼神,却瞧不出她是在害怕这条蛇的攻击多一些,还是惊吓于他的乍然出声。

  无止尽的冷意窜进他的心里…

  “闭眼,我不想惊吓…”他的冷瞳紧盯着青蛇的眼,指尖的红光已是蓄势待发。

  嗤--青蛇晃动三角形的头颅,向前一击。

  “啊!”⽩芙蓉低叫出声,青蛇一受惊便紧紧勒住她的颈子。

  她不过气,伸手去抓蛇⾝,蛇牙狠狠地陷⼊她的颈间。

  “痛--”她受痛哀叫。

  一阵狂风飒然从她耳畔扫过,蛇首被狠狠掐扁,远远地抛击向山壁。

  在她的低声中,他解除了隐⾝封印,整个人自红光中徐徐现⾝。

  “呑下解毒丸。”他命令道,弯⾝将葯丸送到她边。

  她的脸⾊青⽩,全⾝仍拼了命地在颤抖。

  “你别过来!”她将泰半脸孔全都埋⼊⽔里。

  “你连命都不要了吗?”

  黑啸天的大手探⼊⽔中一把撩起她的长发,強迫她抬头。

  她粉颈上那两个深灼的牙洞,甚且还淌着⾎!

  他的脸⾊青⽩,二话不说就掏出一颗葯丸置于指尖:

  “张开嘴,我把解毒丸抛⼊你的嘴里。”

  “你先走开,我才--”

  她闭上嘴,因为葯丸已被丢⼊她的嘴里,而她忙着皱眉呑咽。

  “咬碎再呑下。”他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一副噎到不能呼昅的俏模样。

  “很苦。”她扁了下嘴,任葯丸在她颊边鼓成一团。

  “快呑下!”

  “我呑下去了。”她得意地抬头看着他,却又警觉地整个人缩⼊⽔中,脸⾊骤变:“你…你可以走了!”

  “确定你没事,我自然会离开。”他细长的杏瞳瞪着她惊弓之鸟的表现。

  “那你可以走了,蛇咬不死我的。”

  言毕,她重重咬住自己的,懊恼地皱起了眉。

  黑啸天琊肆的眼没放过她的任何表情,冷冷地问道:

  “为什么蛇咬不死你?”

  “我…我…我…”她结巴了半天,一双美目下停地眨着。

  “你背着我练了什么术法?”他精亮的眼近。

  “我没有!”她的⾝子猛震了下,惹起一阵⽔波。“我不过是在来这里之前已吃过解毒丸了。这样你満意了吧!你可以走了吧,这里是我先来的!”

  她傲然地仰起下巴,却因为记挂着己⾝的⾚裸,声音总不够有气势。

  黑啸天居⾼临下地瞪着她因为热⽔而微红的双颊,耝声咒骂:

  “活得不耐烦的蠢人才会来这里沐⾝!你难道不知道这里有多少青蛇吗?还是你练功练到走火⼊魔,连脑袋都练蠢笨了!”

  “你!怎么可以骂人…”

  ⽩芙蓉气急败坏地想伸手指着他鼻子大骂,却又连忙将手缩回⽔里,用双臂将前裹得死紧。

  “遮什么!懊看的我都看过了。”他蓄意用轻佻的眼神在她的肩颈⽟肌流连着。

  而她…

  莹莹眼波不再流转,一张脸庞在瞬间变成青⽩,就这么怔怔地看着他。

  “你看到了…”她说话的声音像是被人捅了一刀。

  “我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你说呢?”他庒抑着心中的下安,兀自冷冷地回话。

  “你什么都不应该看!”

  狂摇晃的发丝披散了她整张容颜,更強调出她脸上的惊魂未定。

  “你是我未来的子,没有什么是我不应该看的。”他镇定地凝视着她。

  “你就是不该在这个时候看我!”她尖叫出声,那痛苦的眼神凄绝得让人心痛。

  “冷静。”

  “要我如何冷静!”

  ⽩芙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眼,在一颗泪珠滑下眼眶时,她虚弱地别开脸,垂下视线:

  “你骗我,你什么也没看到。”

  像是没勇气正面看他,像是没有力气再维持她脸上的平静,她很快地背过⾝伫立在⽔池⽔央。

  ⽔花的溅起声,让她的⾝子一凛!

  没让她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他的手就已紧扣住了她的肩头。

  她一看到那道隔在二人之间的淡紫光圈,便火冒三丈地嚷道:

  “你不能老仗着你的法力⾼強就对人为所为!”

  “你师⽗早在你十岁那年便将你许配与我,我绝对有资格对你为所为!”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们尚未成亲。”她的双臂密不通风地裹覆着前,就怕怈漏了一丁点儿的⾝子曲线。

  “很好!你还可以顺便告知我--”他将她的⾝子拉得更近,二人之间除了淡紫光影,就只隔着她环抱在前的手臂。“我们尚未成亲,究竟是谁惹出来的祸!”被她挑起了怒气,他的⾚瞳熠熠如火。

  “我不是存心要这样…”她面对怒火腾腾的他,眼眶含泪,却是不住地发抖。

  “那你存的是什么心!你十五岁的那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帮你的吗?有什么苦,是不能对我说的吗?”他咄咄人地盯着她的脸,表情严厉得像在杀敌退军。

  “我不要你帮我!”

  不要他为她送了命,所以才这么用心良苦地抗拒他啊!

  生不如死的悲惨生命路,她一个人走就好。绝不连累他!

  ⽩芙蓉的泪珠若洪⽔决堤般迅速沾了脸庞,娇颜⽟容哭到惨黯无光。

  积庒在內心最底处的痛苦,被泪⽔制成的铲子用力地挖掘开来,痛到她只好以泪⽔来止痛。泪,便怎么也停下下来了。

  哭到忘情处,她的鼻喉全都菗噎不止,甚至哽咽到不过气,必须停止哭泣才能顺利地呼昅。

  泪眼蒙间,她知道他凝视着她的眼神深情得让她几乎想这么一生一世地偎在他的怀里,不管绝是什么害人术法,不管自己的生命注定活得不长久…

  可,她能不管他⽇后数十年对她不能忘情的苦吗?

  ⽩芙蓉心一拧,強迫自己摆出一脸的抗拒。

  黑啸天一恼,出手狠狠将她推在一臂之外,以眼紧盯她:

  “今天不给我一个合理的答案,让我知道你和你师⽗在搞什么鬼,休想我会让你离开这里!”

  “你让我起来,好吗?这热⽔泡得我头昏。”她轻轻地颤抖着⾝子,低垂的视线委屈地看着温泉上氤氲的⽩雾。

  她全无防备,不会傻到和他正面冲突。

  黑啸天瞪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明知道她的蓄意闪躲,铁青的脸⾊却仍因为她的撒娇软语而松懈了几分。

  “穿上你的⾐裳。”

  黑啸天低吼一声,起⾝走出⽔池。

  下一刻问,他的⾐服已乾燥平顺如昔。

  “你为何总是能一再地破除我设下的结界?”⾐衫的窸窣声,证明她正用着最快的速度着上⾐衫。

  “拜你的一再挑衅之赐,我一年多前的功力,便⾜以毫发无伤地进出凌天阁--巫真的十二月花术,我早已了若指掌。”他背着⾝,不耐烦地等着她着装完毕。

  “你一年多前就上了凌天阁!”⽩芙蓉的声音不无惊异。

  凌天阁,巫咸国蔵经集典之处,机关重重、阵法处处,有本事上凌天阁者,功力想来已是巫咸国数一数二的⾼手。一年多前的他,法力就已经那么深不可测了吗?

  “我的法力⾼強是无庸置疑的,你再也不必自下量力地找我比…”

  他打住话,因为一道莲花印已冲向他的脑门,封上他的昏⽳--

  而他,竟来不及反应!

  “我不必自下量力,我至少知道不该在对手面前以背部相对。”

  ⽩芙蓉⾐着整齐地站在几步之外,手指仍维持持咒的莲花手势,口是微的,那一击费了她不少功力。

  黑啸天整个人重重地晃动了下,手掌自有意志地冒出一团火焰,朝着她飞击而去。

  “你终于要狠心攻击我了吗?”她轻巧地痹篇那团火焰,脸上带着笑--比哭还让人心酸的微笑。

  “你竟然把我当成敌人!”

  他沉着脸孔,摇摇摆摆地向她走近一步。她轻巧地闪⾝到他的⾝侧。

  “在我还没有用我巫真派的术法胜过你之前,你就是。”她摆出最倔強好胜的表情,站在原地睨看着他的挣扎。

  “这笔帐,我记住了!而你,等着瞧吧!用不着一年的时间,你就会成为我的新妇!”

  黑啸天雷吼一声,⾝子旋风似的消失在石壁之间。

  ⽩芙蓉摊软地倚着石壁挪动着⾝子,一刻也不敢歇息,危颤颤地走回绿竹屋。

  师⽗说过,黑啸天的功力深不可测,即便击中昏⽳,也仅能让他恍惚半个时辰。

  绝不让狂佞的他一再如意!

  她也有她的骄傲与自尊啊!

  况且,她宁可看到他怨恨的眼神,也不要他用嫌恶的目光鄙夷她非的⾝子!不成亲,绝不!

  可…他为何那么笃定她会在一年內嫁与他为

  心中隐约的不安,让她一跨⼊绿竹屋,便迫不及待地将占卜用具在桌上排列开来。

  在指尖拖了咒,直到一双手掌都染上了牡丹的红,她便低头将法力挪上⻳壳,并将之栘至火上烧烤,观看着⻳壳上所呈现出的卜象。

  不妙!

  楚冰有生死劫!

  ⽩芙蓉心一惊,凝精会神地在口中低念着咒语,直到她的脑海中浮现了楚冰元神出窍的情形。

  她再也无心多想,急忙忙地冲往內室。

  “范青青,楚冰有危险!”⽩芙蓉摇醒了拥有治疗他人病痛能力的范青青。

  范青青憨憨地微张开,眨了两下眼才回过神来。

  “楚冰怎么了!她怎么了?”范青青急得团团转,才开口就红了眼眶。

  “她此时体质过分燥虚,有生命危险。”⽩芙蓉虽讶异于她的善良,却也着实想借助她这一点来度过难关。“我不能耗费太多功力,所以我送你到楚冰⾝边,由你帮她祛除体內的毒热。”

  “好。”范青青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不过旋即抬起略带稚气的脸,怯怯地问道:“你…不会把我送错地方吗?”

  “不会!”

  ⽩芙蓉没好气地回嘴一声,指间及口中的拈印手势及咒语却未曾稍停。

  楚冰的这一劫,可得平安度过!

  她闭上眼,从脑前的花朵幻影中看到范青青将一股疗人暖流送⼊楚冰体內,补⾜那耗弱的元神。

  ⽩芙蓉安了心,在适当时机将范青青挪回绿竹屋。

  在內室安置好体力明显虚弱的范青青,⽩芙蓉回到桌前暍了口竹叶⽔,便被黑啸天倒映在窗户上的诡异剪影给骇了一大跳。

  他知道楚冰有难!

  “你是故意的!”⽩芙蓉忍不住斥喝一句。这个险小人!

  “那又如何?”黑啸天冷笑一声。

  “她们四人若死了其中一个,我就跟着一块儿死!”她赌气地大声说道。

  一阵狂风打上窗棂,帕地重击开窗户,冬⽇的刺骨寒风于是钻⼊她的四肢百骸。

  而他冷厉如刀的脸孔,甚至比严冬还骇人!

  在他的红瞳闪耀出置人于死地的怒火之后,他不带温度的声音冷言道:

  “你死,我也跟着死。这样的答案,你満意吗?”

  “你不可以这样对我!”她摀住自己的耳朵,全⾝竟是止不住哆嗦。

  “而你就可以那般待我吗?你知道过去两年,我过的是什么生活吗?”

  黑啸天黝深的眼里有着太多痛苦,让她别不开眼,只能无声地承受着他的怨,任由他眼中的谴责刺得她遍体鳞伤。

  忍耐哪!⽩芙蓉咬住⾆,不让自己心酸难过的泪⽔溢出眼眶,在她的生命仍看不到曙光之际,她不敢给他任何希望。

  “我从不曾开口要你守着我!我不在意你,我不需要你陪在我⾝边!”她正拿着一柄刀刚割自己的心头⾁啊!

  黑啸天没开口,仍用他深长的凝睇捕捉着她的每一道细微表情。

  久久,他的低语在风中飘散,像一道誓言的咒捆上了她的心:

  “我该用多少时间来剥去你的谎言外⾐呢?你比谁都在意我啊--我的芙蓉。我会向你证明这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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