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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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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小‬,该用晚膳了!”

  坐在窗前凝望着远处出神的⾐⽔映,被穆嬷嬷的声音蓦然惊起。

  “我吃不下。”她疲惫的摇‮头摇‬。

  “‮姐小‬,这怎么成?您已经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了!”穆嬷嬷担忧得眉心都揪成了一团。

  ⾐⽔映只是低着头,半天不发一语。

  “‮姐小‬,您是怎么了?”穆嬷嬷终于忍不住问道。“这两天不见您上绣房,也不出房门一步,是不是出了甚么事?”

  “娘,没的事,你别瞎猜。”⾐⽔映摇‮头摇‬。

  虽然她佯装一副若无其事,但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孩子,就算有天大的委屈,她也绝不会在人前掉一滴泪。

  南宮山庄让‮姐小‬有了个栖⾝之地,却也让她蔵起了自己,成为一个没有声音的人。

  想起往事,穆嬷嬷不噤感叹。

  原本⾐家在长安城里,是个颇有声望的行医人家,谁料得到,在短短一年內,老爷、夫人却因病相继离世,只留下当时还不満九岁的女儿。

  老爷在临终前将‮姐小‬托付给她,要她无论如何得带着‮姐小‬前往南宮山庄依亲!

  八年来,⽇子或许过得⾐食无缺,但‮姐小‬说得对,南宮夫人再怎么对她们好,她们毕竟还是寄人篱下!

  “⽔映‮姐小‬,您在里面吗?老夫人请您上饭厅去用晚膳哪!”

  才感叹着,门外就突然传来,南宮夫人⾝边丫环小翠的轻唤。

  南宮夫人肯定是一整天不见她吃饭,特地差丫环来瞧瞧。

  “小翠,我这就来了!”她赶紧起⾝,到镜前整理了下⾐容。

  这就是⾐⽔映,总是柔顺的从不拒绝任何人。

  “娘,没事的。”临出门前,⾐⽔映还朝她绽出安抚的一笑。

  看着⾐⽔映脸上漾着微笑,神情自若得仿佛不曾发生过任何事,任谁也看不出她內心真正的心思。

  但她可不是旁人,而是从小看她长大的娘,‮姐小‬心里想些甚么,她怎么会不知道?

  “我走了!”⾐⽔映急忙转⾝往外走,逃避娘脸上那抹担忧的神情。

  来到饭厅,待众人坐定,才发现南宮珩迟迟没有出现。

  “这孩子,一整天不见他出来吃些东西,肯定又是忙得忘了时间!”南宮夫人无奈的摇‮头摇‬,转头吩咐丫头道:“小翠,到书房去请大庄主出来晚膳!”

  “是的,老夫人。”

  小翠恭敬的福了下⾝,正要往门外走,⾐⽔映却突然站起来。

  “姑⺟,我去好了。”

  “映儿?”南宮夫人惊讶得略一扬眉,却没让表情怈露情绪。“也好,就⿇烦你走一趟了。”

  痹篇南宮琰那双写満疑惑的眸,⾐⽔映急急步出饭厅,一路来到书房。

  一进门,才发现南宮珩正提着笔、紧蹙眉峰,望着桌上厚厚的册本⼊神。

  站在门边,⾐⽔映看着他专注的侧脸许久,不噤看痴了。

  南宮珩温文有礼且満腹文学、通晓四书五经,与开朗狂放的南宮琰全然不同。

  他沉稳內敛、喜怒哀乐几乎不形于⾊,对她总是保持适当距离,遥远得就像个天上的神祇,与其说敬畏,不如说她一点也不了解,这个不轻易表露感情的男人。

  但奇妙的是,打从见面的第一眼,她就这么义无反顾的爱上了他!

  轻喟了口气,她放轻脚步没有惊动他,来到他⾝边一细看,上漾起了抹会意的笑。

  她径自取笔蘸墨,在葯库清册上,俐落的多添上两笔参须跟⽩芍。

  那洁净雪⽩的柔荑,惊醒了沉思中的南宮珩,一抬头,一张绝美无双的侧脸蓦然跃⼊眼底,一股深沉的震悸,狠狠撼动他的心口一下。

  她总是让人移不开视线!

  不同于往昔那个甜美动人的小女孩,如今的她出落得出尘脫俗,浑⾝散发着股纤柔似⽔的气息。

  八年多来,似乎这南宮山庄倚山傍⽔的世外风光,把她那股清灵的气质衬托得更加脫俗动人了。

  她沉鱼落雁的容貌不消说,最难脑粕贵的是,她生聪明慧黠、善体人意,除了有一双令人赞叹的巧手,对于医学葯理也格具天分,他甚至怀疑,天底下有甚么事能难倒她的!

  如果可以,他愿意用生命去换取这个令人心折的女人…

  但,他不能!

  南宮珩迅速垂下眸,掩饰眼底那抹浓烈得,几乎将他自己淹没的感情。

  “难怪我怎么对就少了两味葯。”他故作轻快的一笑。

  这就是南宮珩,绝不轻易怈露丝毫情感。

  “庄里每天进出的葯货繁不胜数,忙中不免有所遗漏。”⾐⽔映柔柔一笑。

  那抹短暂一现的绝美笑容,让南宮珩不觉又失了神。

  “是啊!看来,这个重担迟早得给二弟了。”他遽然起⾝步向窗边,勉強回了句。

  说起南宮琰,两人都有了几分不自在。

  霎时,偌大的书房陷⼊一阵短暂的沉寂,两人各怀心事,都等着对方先开口。

  从以前就是这样!

  每次两人独处,总是有着份尴尬与不自在,像是怕不小心逾越了那条分界线似的!

  “听说…娘找你去谈你跟琰的亲事?”南宮珩轻描淡写的说道,终于打破沉默。

  霎时,⾐⽔映娇的粉颊马上转刷为⽩。

  她转头望着他,他平静的俊脸上依然看不出半点情绪。

  几天来,她始终強忍心伤,佯装若无其事,如今却被他的一句话给彻底击垮了伪装。

  ⾐⽔映咬着瓣,泛酸的鼻头惹出了泪。

  “恭喜你了!”南宮珩一双置于⾝侧的掌已紧握成拳。“你跟琰从小就形影不离,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只是这样?”

  ⾐⽔映痛心的吐出一句,不争气的泪⽔,让眼前拔的⾝影模糊起来。

  他不由自主的回过头,只见她一双雪⽩的纤手正紧扯着口,秋⽔剪瞳闪着盈盈泪光,一双紧咬的瓣几乎沁出⾎来,怜弱的模样让人心痛…

  他该有任何的期盼吗?

  那纤柔似⽔、完美无瑕的⾐⽔映,对他有一丝感情?

  不,她自小就跟琰如此要好,成亲是天经地义的事,他不该奢想,也绝不该自私的破坏弟弟的幸福!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成全!

  “你注定要唤我一声大哥的,这场婚事我等很久了。”

  他強迫自己背过⾝,故作轻松的说道,浑⾝却⿇木得没有一丝知觉。

  果然…⾐⽔映苦涩的一笑,还在盼甚么呢?她早该死心了!

  绝望的缓缓背过⾝,及时掩饰眼中沁出的泪光,她轻轻吐出一句。

  “大哥,上饭厅用晚膳吧,大家都等着你哪!”

  她竟然唤他…大哥?

  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南宮珩突然明⽩,他真的亲手把她推离自己了!

  大清早的南宮山庄人声鼎沸、热闹喧嚷声不断。

  大半个月来,南宮山庄上上下下张灯结彩,热热闹闹的准备办喜事。

  尤其是离成亲之⽇越近,整个山庄就益显得热闹。

  来来往往的糕饼铺子、酒楼跟杂货铺的小厮络绎不绝,送来的喜酒、喜糖、糕饼堆満了一厅,宣告着明天的南宮山庄,势必会有场盛大而隆重的婚事!

  “小伙计,⿇烦你把这几瓮喜酒,送进厨房去!”

  “没问题!”

  “大婶,这喜枕、喜帐给我就成了,我待会送进新房去!”

  “好的,还有甚么需要,尽管差人来吩咐一声哪…”

  ⾐⽔映独自在铜镜前,听着门外几名丫头忙碌吆喝的声音,脑子里始终纷得没有一刻平静。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非但没有一丝即将成亲的喜悦,反倒愁眉不展得像是被婚似的。

  南宮琰待她呵护关怀、无微不至,她理当觉得⾼兴才对,怎么心口却疼得直想掉泪?!

  一旁看着她怔坐出神大半天,又是‮头摇‬、又是叹息的穆嬷嬷,终于忍不住了。

  “‮姐小‬,您当真想清楚了?这事关一辈子的幸福,您可不能这么糊里糊涂就嫁了!”穆嬷嬷语重心长的劝道。

  “娘,您在说甚么?明天我就要跟琰哥哥成亲了!”⾐⽔映慌的急忙起⾝步向窗边,故作轻快的说道。

  “别瞒我!您是我自小大的,我怎会不懂您心里想些甚么?”穆嬷嬷一双洞悉的眸,让⾐⽔映的情绪几乎无所遁形。

  她边強装的笑容颓然隐落,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浓重的惆怅。

  “娘,你不懂!”

  “我是不懂,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儿,聪明的您怎么会了谱?”穆嬷嬷洞悉的望着她。“是大庄主,是不?”

  “娘?”⾐⽔映大惊失⾊,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我只消看您看大庄主的眼神,就明⽩一切了!”穆嬷嬷叹了口气。“既然您喜大庄主,为甚么还要答应跟二庄主成亲呢?”

  “珩大哥他…他本不喜我,更何况,这也是我欠南宮山庄的…”

  “婚姻这事儿可不能儿戏,咱们或许欠南宮山庄一份恩情,但感情这事怎能拿来报恩?”“除了这样,我还能怎么选择?珩大哥爱我?娶我?”她的骄傲与尊严,不容许她这么做。

  “‮姐小‬,您这是在做傻事啊!”穆嬷嬷不噤替她心疼。

  她总是这么善良、事事替人着想,谁也不忍伤害,到头来却是苦了自己!

  “琰哥哥待我这么好,我有甚么好苛求的?娘您说是不?”

  ⾐⽔映微微的泛起笑,两串清澈的泪⽔,却沿着双颊不断滚落。

  “‮姐小‬…”穆嬷嬷心酸极了,抱着⾐⽔映纤细的⾝子,眼眶也忍不住润。

  “⽔映‮姐小‬!”

  突然间,门外传来的急促敲门声,打断了门內的主仆俩。

  ⾐⽔映赶紧擦⼲眼泪,急忙理了下⾐容,穆嬷嬷也赶紧上前应门,只见门外站着面带焦急的冷燡。

  “冷总管?有事吗?”⾐⽔映难掩惊讶。

  冷总管来到山庄四年多了,向来负责帮忙南宮珩掌管庄里的葯材生意,行事谨慎守分,人也沉默不多话,怎么今天会突然来找她?

  “⽔映‮姐小‬,是这样的,我刚刚经过大庄主寝房,发现里头好像有些不寻常的声响,上前敲门迟迟没有人应门,冷燡不敢贸然进去,庄里上上下下又全忙着,只好来通报您一声!”

  一听到南宮珩,⾐⽔映的神⾊马上紧张了起来。

  “我这就去看看!”

  她甚至顾不得体统,拎起裙襬就朝南宮珩的厢房赶去。

  “‮姐小‬,不成啊!”穆嬷嬷大惊失⾊的在后头唤着。“要不,让嬷嬷跟您一块去…”

  “娘,没事的,我去去就来!”

  ⾐⽔映难掩焦急的丢来一句,就怕老迈的穆嬷嬷追不上她的脚步,反倒跌伤了自己。

  “可是…”穆嬷嬷还想再说些甚么,然而⾐⽔映的⾝影,却已经消失在回廊那头。

  目送⾐⽔映的⾝影迅速消失在门廊外,冷燡眼中有抹奇异的光芒乍现,随即隐没在平静无波的眸底。

  “穆嬷嬷,很快你就有得忙了。”

  别有深意的留下一句,冷燡径自转⾝出门。

  “冷总管,您这是甚么意思?”

  穆嬷嬷蹙着眉头想半天,还是想不出个道理来,急忙追着他问。

  冷燡没有回答,好看的薄只是轻轻的一勾…那是一抹谁也弄不懂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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