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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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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样暧昧而模糊的情愫,始终在南宮珩与⾐⽔映之间弥漫着。

  但两人却不愿提及,怕破坏了这些⽇子以来,难得的片刻‮谐和‬。

  比起腿刚受伤的那段⽇子,南宮珩的情绪已明显稳定不少,负责照料的丫环也总算过了几天平静的⽇子。

  “珩,今天天气很好,我推你到花园走走可好?”

  ⾐⽔映看着外头的风和⽇丽,朝坐在榻上的南宮珩试探问道。

  闻言,南宮珩的脸⾊依然没有太大的波动,好半晌,终于点头了。

  ⾐⽔映一喜,赶紧将木轮椅推到他边。

  “珩,让我帮你…”“不用了,我自己来。”他坚定的摇‮头摇‬。

  站在一旁,看他艰难的移动⾝躯坐到木轮椅上,涨红的俊脸以及额际沁出的薄汗,看在⾐⽔映眼里,竟有说不出的心疼。

  突然间,她多希望能用自己,来换往⽇那个神采飞扬、充満生气的南宮珩。

  “还在发甚么楞?”

  南宮珩不耐的声音打断她的冥想,一回神,才发现南宮珩已经在门外。

  “喔,对不起。”她红着脸蛋,急忙跟上前去。

  今天的天气确实宜人,温煦的光跟微微轻送的凉风,让置⾝花园的两人心情都不由得轻松起来。

  南宮珩纯的推着木轮椅随意逛着,⾐⽔映就静静的跟在一旁,一路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的享受着这难得的‮谐和‬。

  不多时,午后花园的风却渐渐大了起来,看着他⾝上单薄的⾐衫,⾐⽔映没有多想就往房间走。

  “我回房去拿件薄巾来。”

  “用不着…”

  南宮珩来不及阻止,她的⾝影已经匆匆而去,随即又拿着条蔵青⾊的薄巾匆匆回来了。

  “这是给你的,天凉了,这可以让你盖在腿上保暖。”

  ⾐⽔映有点紧张不安的,将花了几⽇夜时间绣好的薄巾,递到他跟前。

  “你自己绣的?”

  是专为他而绣的!⾐⽔映羞怯的点点头。

  南宮珩挑起眉,无言接过那条绣着精致紫⾊⽔莲的薄巾,慢条斯理的欣赏着。

  “瞧这些⽔荷维妙维肖、生意盎然,实在巧妙得紧…”

  他脸上的笑容、赏的语气,让⾐⽔映觉得,自己几⽇夜来的辛苦,全有了代价,然而,他的下一句话,却让她的笑容当场僵住了。

  “看来你真的是很⾼兴我瘸了腿!”他恶毒的缓缓勾起一抹笑。

  “珩,我没有这个意思。”

  ⾐⽔映不明⽩,好端端的,怎么他又会突然变成这样?

  “我想太多?”他好整以暇的勾起一笑。“你瞧,这些⽔莲不就暗喻着我是池中物,一辈子只能被困在这方寸之地,哪里也不能去?”

  “珩,你读诗书,但绝不该错用来引旁喻物,这实在不像你的为人!”

  “我坐着这木轮椅,还得盖着这件绣満塘荷的薄巾,你能要我怎么想?”他讥诮的看着她。

  就像是如她这么出⾊美丽的聪慧女子,却只能一辈子守着,他这个没有希望的瘸子,一想到这里,他就不免为她心疼,也怨恨老天对他的不平。

  “那就把薄巾还给我吧!”

  ⾐⽔映強绽出一抹若无其事的笑,伸手就要去拿他手上的薄巾。

  孰料,南宮珩虽然一脸不屑,双手仍紧抓着薄巾不放。

  ⾐⽔映楞了下,霎时,一股莫名的暖意,奇妙的盈満她心底。

  这个骄傲的男人啊!

  看他板着张脸,却还是听话的将薄巾盖到腿上,⾐⽔映竟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然而,她的好心情维持不到半刻钟,他的下一句话,随即又让彼此的关系紧绷起来。

  “听说…二弟要成亲了?”

  他一个字一个字缓缓的说着,两眼紧盯着她脸上的表情。

  “是的。”⾐⽔映当然看得出来,他在故意试探她。“对方就是小时候曾到庄里来作客的⽩凝霜,听说是个很聪颖漂亮的女孩。”她衷心的说道。

  “心里头很难受吧?”他故意套她的话。

  “我衷心替琰哥哥⾼兴。”⾐⽔映不动怒的摇‮头摇‬。

  南宮珩不信的仔细审视着她脸上的表情,来来回回、仔仔细细,就怕遗漏了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你这话是说给我听的?”

  她过分的平静,反倒让南宮珩莫名焦躁了起来。

  “你爱他,不是吗?如今他要娶他人为,你怎么可能不难受?”

  “我心里清楚自己爱的是谁,如今我是你的,就是以你为天,就算哪天这片天垮了、不愿再遮蔽我了,我也绝不会轻言离弃。”

  她心里究竟爱的是谁?南宮珩几乎想开口问,却又害怕听到真相。

  “你当初真不该救我!”南宮珩痛苦的低喊道。

  天知道这种因为责任,而绑住一个不爱他的女人,有多令人痛苦?!

  包何况,他还是一个双脚不良于行的瘸子,他每天都在担心,她哪天终会无法忍受而离开他,这甚至比失去‮腿双‬还要更‮磨折‬人!

  “或许吧,若事情再从头来一回,我不会再做同样的选择…”如今她终于明⽩,为了一厢情愿的感情而绑住他有多自私。

  “你后悔了?”南宮珩脸⾊微微一变。

  “我…”

  不待她开口,面⾊冷沈的南宮珩滑着木轮,径自掉头而去。

  望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映再也难掩挫败与失望,无力的跌坐在一旁的石凳上。

  是她太天真了吗?

  她努力的想化解他心中的怨怼、改善彼此敌对的关系,还以为终有一天跟他能尽释前嫌,再度重新开始,看来,她实在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爹、娘!你们若在天有灵,就请告诉映儿要怎么做,才能让夫君敞开怀接纳自己吧!

  仰望着无垠苍天,⾐⽔映暗自祈愿道。

  今天是南宮琰的大喜之⽇。

  在南宮夫人的作主下,南宮琰即将娶⽩凝霜⼊门。

  为了这件难得的喜事,庄里上上下下全忙成一团,就连⾐⽔映也一早就不见踪影,跟着南宮夫人准备接即将⼊庄的新嫁娘。

  然而哪里也不能去、更帮不上半点忙的南宮珩,情绪却也格外焦躁,像是甚么事都能让他大发脾气,半天下来,伺候的丫环已经被他骂跑七、八个了!

  直到最后一个也哭哭啼啼的跑走后,再也没有丫环敢踏进这扇门。

  就这样,一整天他就像个被人遗忘的东西,关在房间里没有人闻问,也让他不満的情绪,累积到了最⾼点。

  直到午后,门外热闹的声息逐渐沉寂下来,悉的脚步声也终于自门外响起。

  一看到今天⾝着一袭浅粉⾊浮绣衫裙,看来格外美丽动人的⾝影出现在门口,他忍不住开口讥讽道:

  “我还以为,你跟我亲爱的弟弟,依依不舍的叙旧、话别,忘了自己还有个丈夫?!”

  ⾐⽔映楞了下,终于从他脸上,看出浓浓的不満情绪。

  “珩,抱歉,今天我忙着帮…”

  “你连自己的瘸子丈夫都没照顾好,还敢去帮谁?”南宮珩尖锐的打断她。

  “珩,求你别这样!”⾐⽔映难掩忙碌一整天的疲惫,忍不住叹气道。

  自他从花园掉头而去的那天起,他的脾气就开始变得沉古怪起来,对人始终是这种敌对的态度。

  “怎么?你是暗示我烦?”

  明⽩他只是在无理取闹,⾐⽔映聪明的不愿去回应他,径自取了⾐服就要步⼊屏风后。

  “怎么?连话也懒得跟我这瘸子丈夫说了?”

  “珩,我累了,不想跟你吵。”她无奈的轻叹道。

  “看来,今天我亲爱的弟弟,可真是让你累坏了。”他讥诮的言语益发刻薄。

  “珩,别无理取闹,你知道今天是琰哥哥的大喜之⽇。”

  “那又如何?他本不希罕即将进门的⽩凝霜。”他自己的弟弟,有谁比他这个做哥哥的更了解?!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她不也始终这么盼望吗?

  “再如何,也抵不过八年的深厚感情啊!”他意有所指的盯着她。

  “我说过,我已经是你的子,除了这个事实,一切终究都会成为过去。”她平静的回了句。

  “我真是该找人来给你立座贞节牌坊,这么无怨无悔的守着一个瘸子丈夫,一个连最基本的夫之礼都心余力绌的残废,真该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映強忍被嘲讽的难堪,力持镇静的不愿回应。

  然而她的平静,却怒积了一整天不満与怨愤的南宮珩。

  “甚么事也不能让你了方寸、也扰不了你的冷静是吗?”

  他暴怒的将脚上的薄巾,用力往地上一丢,放声吼道。

  ⾐⽔映静静的捡回薄巾,重新替他盖回膝上。

  “有甚么话你尽管说,我已经受够,你成天装成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他已有⾜够的心理准备,接受她提出想离开的要求,看他这副半残不全的鬼样子,有谁会愿意守在他⾝边?

  ⾐⽔映冷静的望⼊他満是痛苦挣扎的眼底,突然间发现,原来,一直以来他一再地无理刁难、一再试探她的耐,只是想她发怒、她失去控制。

  突然间,她竟为这个如此骄傲,却受失去‮腿双‬打击的男人感到心疼。

  “你在害怕,对不对?”⾐⽔映蹲到他跟前,静静的望着他。

  “我该怕甚么?”他凶恶的瞪着她。

  “你怕被人遗弃。”

  “别自作聪明!”他遽然一把箝住她纤细的下巴。

  “你在欺编自己,你知道吗?”⾐⽔映強忍住痛,仍坚定的凝视着他。

  “别伪装出一副想拯救我的慈悲模样,我南宮珩不希罕你的怜悯施舍,如果不是顾念你无家可归,我早就毫不犹豫的休了你!”

  这句话,击碎⾐⽔映心底最微薄的冀盼。

  她的泪再也不听使唤的涌上眼底,滚烫的泪⽔几乎刺痛了眼。

  她错了!

  她以为这些⽇子以来的无怨无悔,南宮珩对她,起码会有一丝感情,如今却发现,始终是她一厢情愿,自始至终,他本就不要她!

  ⾐⽔映眨回泪⽔,静静的站起⾝走出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望着像是充満绝望的背影,南宮珩几乎想开口叫住她。

  为甚么这一刻,他竟觉得她像是…对他有那么一丝在乎?

  不,这怎么可能?她心里爱的明明是南宮琰!

  这个念头很快庒下了他心头的不安,一股不甘与愤怒也随之而起。

  不,他南宮珩怎么可能会害怕?

  反正他已是一无所有,他将不惜豁出一切向她证明…他谁也不会在乎!

  “环儿,你有没有看见穆嬷嬷?”

  一大清早,⾐⽔映就拉住正打从门外经过的丫环问道。

  “回大庄主夫人,没有耶!”

  她失望的一转头,看见另一名丫环,又赶紧追上前去。

  “小翠,你有没有看见穆嬷嬷?”

  “回大庄主夫人,奴婢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她了。”

  看着小翠也同样摇‮头摇‬,⾐⽔映一颗心几乎跌进了⾕底。

  就这样,一整天来她几乎问遍了庄里所有的下人,却没有半个人见过穆嬷嬷的踪影。

  怎么会这样?

  从小到大,她从来不曾连一句话也不代,就突然失踪了。

  也怪她,只顾着照顾南宮珩,却把娘给忽略了,甚至忘了她已经是个年近五十的老人,也需要旁人照顾。

  她忧心忡忡的回到寝房,焦急不安的情绪,让她几乎坐立难安。

  “怎么了?”

  南宮珩坐在窗边,若无其事的问道。

  “穆嬷嬷不见了。”⾐⽔映语气沉重的说道。

  “喔,她啊…”他轻描淡写的语气,像是提及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我让她走了。”

  “走了?甚么意思?”⾐⽔映猛然一惊。

  “我看她年纪那么大了,不忍她过度劳,就好心给了她一笔银子,让她回乡去安养天年。”

  “你把她赶走了?”⾐⽔映整个人仿佛被菗空了。

  娘福薄早年就守寡,唯一的儿子不満一岁也夭折了,自从她爹把穆嬷嬷请进⾐家当娘,⾐家就等于是她的家,她这一走要叫她去哪里?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映悲愤的喊道。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用这种严厉的谴责语气跟他说话。

  “你这是在怪我?”南宮珩冷冷挑起眉瞅她。

  “你是故意的。”⾐⽔映清楚他心里在想甚么。

  “是或不是又如何?你真是个虚伪的女人,口口声声说我重要,其实我却远比一个老太婆都不如…”

  “穆嬷嬷不是甚么老太婆,她是我的娘啊!”⾐⽔映心痛的打断他。

  “不过是个下人罢了。”南宮珩不屑的冷哼一声。

  “你就是不放弃是吗?你就是想试探我的耐,到甚么程度…”她苦涩的绽出一抹笑。“我承认,我输了!”她永远也赢不了猜疑的人

  “你甚么意思?”他的脸⾊顿时难看起来。

  “我累了。”⾐⽔映闭上眼,疲惫的摇‮头摇‬。

  她早该放弃了,为了这份微薄的希冀,与一份永远也等不到回报的感情,她害得自己伤痕累累、⾝心俱疲,但娘何辜?

  “你回来!把话给我说清楚…”南宮珩气急败坏的在她⾝后咆哮着。

  但她却依然头也不回,踩着坚定的脚步跨出这道,囚困着她感情的门。

  这一次⾐⽔映决定,她再也不会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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