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总裁—回来!”
“总裁,各单位同仁期吩你回来,已经好久了耶!”
“亚卫企业”近百名员工代表,正热烈为卫翌开著会。
他勾著抹淡淡的笑,收下各单位员工代表送上的卡片。
“谢谢大家!”卫翌沉稳的说了句。
看着眼前一张张奋兴、热切的脸孔,他心底竟没有太多动的情绪。
他以为这应该就是他要的一切…权利、财富以及声望!
然而,他却没有自己想像中的⾼兴,尤其是置⾝气氛喧闹热络的会里,心底竟有丝莫名的…落寞!
置⾝这栋⾼耸⼊云的现代化办公大楼里,甚至有种沉重的庒迫感,令他想逃。
“你们的心意我都收到了,谢谢大家!”他強挂起笑容道。“今天中午我请所有员工吃中餐,外烩会一一送到各单位…”
话还没说完,已经引起台下一片热烈的呼。在一片欣鼓舞的气氛中,他悄悄离开回到办公室。
站在玻璃帷幕旁俯视著脚下⾼耸的大楼,卫翌总算有丝从地狱重新回到云端的快意。
眼前重新回到他手中的一切,是他历经心⾎、努力,以及…一个单纯女人的信任而换回来的!
他不缓筢悔…他告诉自己!只要拿回所有的一切,他甚么也不会在乎,尤其是女人!
但为何她离去前,那抹像是极度绝望与心碎的眼神,竟会这么深刻的烙进他的脑海、却又剧烈的刨痛他的心…
他坐回办公桌后,痛苦的抱住头,拒绝再去回想有关她的一切!
“等等…你们没有经过预约,不能随便进去…”
突然,门外传来秘书的惊嚷,紧接著,总裁办公室大门被遽然打开,几名男子迅速走了进来。
“卫翌先生吗?”
他望着眼前这群显然来意不善的人,迟疑半晌,还是沉著应了声。
“我是!”其中一名像是检察官的男子,朝他亮出手中的件证。
“有件案子要请你到法院配合调查!”
卫翌浑⾝冰冷,像是一下子又坠⼊了地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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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悠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这样?”
一大早才刚进办公室,娟就抓著江子悠直追问道。
“什么怎么回事?”江子悠了夜一未眠的酸涩双眸,漫不经心问道。
“卫大哥啊!他怎么会又被收押了?”
娟娟的一句话,叫江子悠怔立当场。
“卫翌他…被收押了?”这是怎么回事?
“子悠姐,你不知道吗?”娟既心焦又不解的望着她。
一时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她无意识的摇头摇。
“报纸上写著,卫大哥因为上次情杀那件案子,再度被家属提起上诉,而且还是由…江律师替他们提出的…”娟娟一脸复杂神⾊。
她⽗亲?怎么会这样?
他们两个不是利益输送的伙伴吗?为甚么⽗亲要这么做?
你放心!爸爸一定会替你出这口气,你慢慢等著看他遭受报应!
突然间,她想起⽗亲的话。
原来,是⽗亲打算过河拆桥。
她本不需要同情他,卫翌所遭受的,就如同他对她所做的一样!
“以后他的一切跟我没有关系!”她漠然吐出一句。
“甚么?”娟娟眨著眼,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已经跟他离婚了!”她提起公事包,趁著泪⽔溃堤前,迅速步出办公室。
一整个早上,江子悠感觉自己几乎像个行尸走⾁,站上法庭,她几乎不知道自己在说甚么,脑子始终回著娟娟的一番话。
好不容易休了庭,她提起公事包就往门外冲,満心都是对委托人的抱歉。
怀著纷难平的情绪,她缓缓回到办公室。
“怎么办?怎么办?”
才一进办公室,就听到娟娟焦急的急嚷。
只见娟娟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无视于満桌待打的文件,反倒盯著角落里的电视,満脸愁容的看着。
“完蛋了啦!这下罪证对卫大哥越来越不利,再加上有最擅于打这类官司的江律师,情况越来越不乐观了!”
江子悠步回座位,竭力维持平静整理著下午要出庭的资料,耳畔却不时传来娟娟的哀嚷,一整个早上下来,她紧绷的情绪宛如几近和的气球,只消再轻轻一刺,就会遽然炸爆。
“我看,这下卫大哥一定会被判刑的,说不定还会坐一辈子的牢…”
“不要再说了!”
一个然大怒的喝斥遽然响起,把娟娟吓了一跳,连争里的报纸也散了一地。
看到娟娟害怕失措的眼神,江子悠才惊觉,自己的情绪竟然失控了!
“娟娟,对不起!”江子悠著隐隐作痛的太⽳,疲惫的说道:“我只是心情不好,不是有意的!”
“没关系的,子悠姐!”娟娟同情的望着她苍⽩的脸⾊。
迟疑半晌,娟娟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子悠姐,我说句话,你别生气喔!”
“你说吧!”
“你一定是还爱著卫大哥吧!”
爱?多陌生的字眼?
“我恨他!”她冰冷的挤出一句。
“可是没有爱,又怎么会有恨?”
娟娟听似无心的一句话,却让江子悠顿时怔立当场。
她真的爱上了卫翌吗?那个为达目的,甚至不惜出卖她的男人?
娟娟望着兀自出神的她,绽起一抹惋惜的笑。
“虽然我并不清楚你们为什么要离婚…因为你们看起来是那么合适登对,但是,从事情发生以来,就算你什么话也不说,我可以感觉得到,你还是挂念著卫大哥,担忧他现在的境况。”
“不是这样的!”她怎么可能还会担忧那个将她出卖的撒旦?“我只是…”
一时之间,江子悠竟找不到合理的藉口解释。
“很小的时候,院长曾告诉我们,就因为我们一无所有,所以要更珍惜⾝边的一切、珍惜爱你的人,虽然我没有一个温暖的家庭,但是我有儿孤院这个大家庭,还有子悠姐、卫大哥,我觉得上天已经给我很多了!”娟娟认真的说道。
江子悠看着她稚嫰的脸庞,眼里有著疼惜。
“就算是当年遗弃我的亲生⽗⺟,我也不怪他们,我想,他们一定有他们的不得已!”娟娟眼底含著泪光,脸上却有著坚強的笑。
“娟娟…”
“或许你们之间,有些我无法了解的误会,但是,只要心里有爱存在,还有甚么天大的错误不能被原谅的,你说是吗?”
江子悠没有开口,却细细咀嚼起她的一番话。
突然间,她想起第一次见到卫翌,他那独自仰望冷月的孤寂背影,此刻想来,江子悠竟有种莫名的心酸!
她相信,再也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孤单…像是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感觉!
突然间,那股恨的情绪突然变得好淡、好遥远,远得几乎让她捕捉不到。
唯一仅剩的,只有…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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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无光的看守所里,一个⾝影静坐静在黑暗中,享受著黑暗的宁静。
他是卫翌,同样为了情杀这件牵扯不清的案子被收押,跟第一次不同的是,这次的他格外平静。
他突然发觉这里好安静,没有声音⼲扰思绪,他多了很多时间,可以好好思考回想过去。
几天下来,他发现自己的思虑很清明,而且想的全都是有关江子悠的一切。
她宛如清雾般淡泊的气息、动人脸庞,以及曾经共同生活的点滴…他近乎珍惜的回味著她的种种。
而这些,竟是他漫漫长夜中唯一的慰藉。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
他不去担心自己一手创立出来的企业空悬在那里,没有一个龙头坐镇管理,却在这里,近乎傻气的回想一个女人的种种。
难道…他真是被这一连串的打击与挫折给击倒了,失去了往⽇的雄心壮志,成了自己最不屑的爱情傻子?
不自觉的,卫翌抬头望着窗外的月光,那么皎洁莹⽩的光芒,又让他想起江子悠那双澄澈明亮的眸。
为什么,他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她…
随著天⾊渐亮,逐渐往下落的那片薄月,依然没有给他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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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当江子悠再来上班,气⾊已经明显好了不少,心情也显得很平静,但这种平静却又跟平时的不同,像是一种…豁然开朗的平静。
“子悠姐,你还好吗?”娟娟有些担心的问道。
“我看起来有一点不好的样子吗?”江子悠好笑的反问她。
“是没有!”娟娟搔搔小脑袋。“可是,我总感觉今天的你格外不同耶!”
“我穿了新裙子!”江子悠轻笑点点头。
“不是、不是啦!”娟娟急忙头摇。“我的意思是说,你好像想通了一些事,对不对?”她一脸期待的问道。
“你这丫头,若平时办事有这么起劲就好了!”江子悠忍不住笑了。
娟娟不好意思的搔搔头,还是不忘问个明⽩。“那你的意思是说,是真的有事对不对?”
“事实上,我已经打算要协助卫翌打官司。”她淡淡说道。
“真的?太了!”娟娟喜出望外,几乎跳起来呼。“人家常说真情能感动上天!我相信你跟卫大哥那么相爱,老天爷一定会帮你们的!”娟娟信誓旦旦的说道。
相爱?江子悠怔了下,随即自嘲的勾起一笑。
她或许在不知不觉中真的爱上了卫翌,伹卫翌怕是一辈子也不可能会爱上她。
她没忘记,他有多痛恨女人!
“你别再胡思…”突然间,江子悠的脸⾊大变,捂起嘴急忙冲进洗手间。
“子悠姐,你怎么了?没事吧?”娟娟随后跟了进去,在门外担忧的问道。
“我没…呕…”
一个惊逃诏地的⼲呕,连娟娟的小脸也给吓⽩了。
“子悠姐,你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听著门內一声接一声的⼲呕,娟娟简直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没事…”
好不容易江子悠终于出来了,只是苍⽩的脸⾊有些骇人。
“子悠姐,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娟娟的话突然消失。“你该不会是…孕怀了吧?”
宛如一道巨雷打在⾝上,江子悠所有的思绪完全停摆。
近来这一连串的不适,不是肠胃出了问题,而是她孕怀了?
可是…怎么可能?就因为那夜一,她竟然就怀了他的孩子?!
她失神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肮,仿佛可以感觉到,一个酷似卫翌的顽強生命力,正在里头成长、茁壮…
“子悠姐,那怎么办?卫大哥他一定…”
“这是我的孩子,不关他的事!”她下意识的护住肮部。
“可是…”
“别说了!我们还有很多事得忙,快开始吧!”不让自己多想,江子悠快步走向自己的办公桌。
娟娟看着那个倔強的背影,只能无奈的叹口气。
一面怀著发现自己孕怀的震慑心情,一方面还得替卫翌奔波寻找有力的反证,接下来的⽇子,江子悠处于一种⾝体极度不舒服、与体力透支的疲劳中。
不过短短几十天,严重害喜的她已经瘦了好几公斤,整个人看起来憔悴的不得了。
尤其是卫翌的案子,虽然表面看来简单,然而找起证据来却格外困难,尤其对手还是自己的⽗亲,这让整个案子更加棘手。
看来,这次她⽗亲真的是有备而来,各种证据都直指卫翌就是唯一的凶手。
再加上没有其他目击证人证明他的清⽩,再开一次庭,恐怕案件就准备进⼊最后的判决阶段了。
她想救他…比任何人都心焦,但她没有更多有力的证据当做呈堂证供。
即使一开始,她只当他是个易的对象,在和他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她明⽩卫翌虽然报复心強,却绝对不会是个杀人犯!
江子悠放下手里的一大叠文件,強忍著一阵来势汹汹的反胃。
突然间,她看着文件堆里一张判决通知“凌琳”这个斗大的名字跃⼊眼底。
对啊!她怎么没有想到她?
她欣喜的抓起那张法院公文,仔细看了起来。
原来,凌琳今天上午已经服刑期満,准备被释放了!
江子悠相信,只要她肯出庭作证,证明案发当天卫翌确实没有下杀手,那他就能无罪释放了。
多⽇来的辛劳,终于出现一线曙光,总算让她担忧的眉峰舒展了些。
如今,她唯一能寄托的只有…凌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