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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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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兰草背着她翻过墙,落在邵家的土地上之后,她看见以往只能跳着脚从⾼墙上微微偷看见的兰花花园,如今在细看之下,有好几株报岁兰已经开花。淡淡的幽香与他⾝上的味道混在一块,十分好闻,让人神清气慡。

  “其实大部分是我爹种的,还有好几株的花期不同,所以现在你看不到开花。你瞧,那一株,”他指着稍稍被‮立独‬出来的一株兰花丛。“那一株我爹养了十年,还没开花过。”

  “十年?”罗灵琇讶道。望着那株兰花丛,只觉得当⽇爬墙偷看时,好像没有注意到这株状似不起眼的兰花,现在定睛一看,认不出那是她所看的图书中哪一株兰花。

  “我爹固执,原先要养她养到开花为止,不过现在我瞧他对这株兰养出感情了,也不理它是不是会开花了;这就跟养人一样吧,养出了感情,自然也不管自己的儿子是美是丑、是聪明还是笨拙了。”他忽然有感而发,边带笑。

  “那个…二哥,咱们一定要这样说话吗?面对面地说话不好吗?一定要背着我说话吗?咱们…已经落地了。”她微微脸红说道。

  邵兰草闻言,大脸也通红,赶紧小心地放下她。见她好像要退开几步,他连忙拉住她的小手怕她跑了,后来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过冒犯,直觉松手,又心想不妥,就这样握握放放好几次。

  “二哥…”

  “叫我兰草!”他突然说道,紧紧握住她又软又滑又凉的小手。“你的手真冷,我…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暖和你。”

  罗灵琇也不知自已为何脸热烘烘的,对他牵強的理由只是小小地应了一声。

  “我…我带你去我房里看。”

  她瞪大眼。去他房里?那…那他是想做什么?以前她是不会介意的,她是真心将他当兄长看,但是现在…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啊。

  她被他拉着走,她想要开口,又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二少爷?”

  邵兰草闻言停步,瞧向正拿着新冬⾐过来的梅儿。

  “二少爷,她…她…”

  “她是我喜的人儿。”邵兰草直言不讳。他⾝后的罗灵琇则是呆呆的,显是已经被他给吓坏了。

  梅儿看向罗灵琇,也楞楞答道:“怎么方才我从大厅来,没瞧见二少爷这位贵客…”

  “因为我是带她偷溜进来的。”邵兰草左手接过冬⾐,说道:“梅儿,你下去吧,我跟灵琇有话要说。”语毕,他朝她露出淡淡的笑颜。

  梅儿一时看傻他的笑容,只得傻傻地点头,随即转⾝离开。

  真的不是她多心,这一年来愈来愈觉得兰草似乎改变愈来愈大,并非指个,而是他的…他的人有时会在不知不觉中给她一种错觉,彷佛他与开舂一般,貌俊俏而让人移不开视线!

  “哎呀,我怎么傻了呢?兰草带别的姑娘偷溜进来,不是有损人家姑娘的名节吗?我还放任他们去!兰草老实又保守,怎么突然做出这种事来?”

  他是她从小看到大的,也没见他说过喜哪个小姑娘过呀“不成不成,若是她家人来觅,那岂不是毁了兰草跟邵家的名声了?”梅儿正要转⾝回去劝说,转角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她拉过去。“大少爷!”

  “小声点,你存心让全府上上下下都知道咱们在这里?”

  “大少爷,你躲在这里做什么?要找兰草少爷吗?他…他…”

  “话别这么多,没人当你是哑巴。没有我的话,你不准把方才看见的说出去,要不然我就让你滚回老家吃自己。”

  “可是…”

  “可是什么?你家少爷那颗石头一般的心,好不容易喜上一个姑娘,那姑娘的条件可比你少爷強太多了,若错过了,只怕也没人要他了。”

  “大少爷,你的意思是…”明明说话是刻薄的,但话中之意又分明是要为兰草打算些什么。

  “我这好哥哥,当然得为我这个弟弟做些什么啊。”俊美的容貌浮出十分毒的笑容。

  梅儿微楞了一会儿,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总觉这种表情跟他的俊貌极搭,好像他天生就是这样的坏胚子…哎呀,她在想什么啊!

  “大少爷,你要做什么?这样真的好吗?我还是去告诉老爷夫人…”

  邵开舂不悦地挥挥手,冷声道:

  “就叫你不要说了!你敢说,就等于毁了兰草一生的‘幸福’,这罪你担得起吗?下去下去,一切我自有打算。”

  “也对,大少爷一向都是为兰草少爷着想的…”梅儿说道,随即福了福⾝,慢步离去。

  他望着她的背影,俊美的脸庞微微菗动,形成诡笑的画面。他喃喃自语地说道:

  “你说得没错,我一向可都是为他着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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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穿上吧。”邵兰草将冬⾐递给她。

  她原要拒绝说自己不冷的,后来见他固执,只好红着脸穿上。他的冬⾐是新的,自然没有他的体温与味道,但是他的外套好大又暖,她心里觉得奇怪,明明这质料与她搁在房里的厚⾐是一样的,为什么他这件比较暖?

  突然间,温热的感觉又充斥在她的小手,她这才发现他又握着她的手,拉着她往他的房里去。

  要去他的房间…做什么?她还是不敢问出口,光是胡思想就让她烧红脸了。

  “二哥…”

  他用力叹了口气,连头也不回地说道:

  “既然你叫习惯了,我也不愿硬你改口。我说过,我愿意当你的亲人的,比你大哥还亲的。”

  “嗯…”那,要当亲人,为什么还要求亲?她疑惑,心里也有淡淡的失望。

  失望什么呢?失望他选择当她的家人,还是向她求亲?

  “记不记得咱们在庙里说的?一生一世都当亲密的家人的?谁若违背就天打雷劈?”

  “记得,我记得。”她低声说道,看着他的大头背影。那时她有多⾼兴啊,⾼兴到…自己以为这一生的圆満了、够了。

  “而我果然也真的被雷劈过了。”他左手打开自己的房门,转过⾝来,认真无比地说道:“所以,不能共存吗?当你家人与丈夫,不能共存吗?”

  她惊讶地抬首,望着他深邃的大眼,有些微颤地问:

  “二哥,你…”还没有死心吗?“可是…可是…大哥他不是拒绝了吗?”

  “你知道我去求过亲了?”他讶道。见她轻轻点头,他搔搔大头,不好意思地又说:“我怕旁人捷⾜先登了,所以…所以心一急,也顾不得其它,先跑第一再说。”

  “对不起。”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可以明⽩官场中人的心态。”邵兰草微笑道。让她垂首走进屋来,再关上门,阻止冷风一块吹进来。“人,总是挑对自己最有利的路走,何况官场险恶,你大哥自然是要先以己⾝所掌握的棋子,去换取包大的利益…啊,我不是指你是棋子,你别误会啊。”

  她摇‮头摇‬。“你说得好像是对官场很了解似的。”她看见屋內简单的摆设,却处处有他的痕迹。

  “我爹曾⾝在官场,我从小就听他提过一些。他提得不多,不过岂只是官场呢?人生在世,不都是如此吗?能跳脫的,只怕也离成仙不远了;我在跳进来时,已有心理准备。”语毕,他注意到她好奇地摸过摆着几本书的柜沿,最后看向墙上的两幅画轴。

  “一幅是我梦中的姐姐!”他脫口。

  罗灵琇闻言,感到心里微微有刺痛,却没有开口说话。

  “另一幅是你。”

  “我?可是…我可以明⽩你将梦里的姐姐画成兰花,但为什么两株兰花一模一样?”

  “因为你们是同一个人啊!”罗灵琇闻言,忆起他的确曾提过,但当时她被他可怕的吻吓昏了,本没有心思去注意他的话“我会源源本本地告诉你的,不管你相不相信…”邵兰草咽了咽口⽔,忽有点困难地说:“但在那之前,我想说…我想说…”

  可恶,这嘴真笨拙!他偷偷瞄一眼,发现罗灵琇正全神贯注地聆听,遂鼓起毕生最大的勇气,又说道:

  “我想说,我不放弃,绝对不会放弃!”

  “二哥,我…”

  “不不,先听我说,我…我是瞎了眼,才会佳人在眼前,却眼盲心,才会误当你的兄长,我保证那时的确是真心想要当你的兄长、细心地呵护你,只是我第一次…第一次喜上一个人,不清楚对你的心怜是什么。我一向把心守得死死的,只敢对梦里的大姐姐尽情地宣怈我的感情,因为我…我虽然已经不再介意自己的长相,可是我心里也许还是在微惧,怕有一天我真心喜上一个女人,而她却因我的长相而嫌弃我…梦里的她,不会对我说话、也不会排斥我,我靠的是她的体温,她曾经是我唯一的支柱…如果说,她是我的梦,而你就是从梦中走出来的延续。”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一脸认真。“延续!你明⽩吗?从幻影变‮实真‬,这个‮实真‬安抚了我內心深处的轻惧!她说话了,她用‮实真‬的面貌与我相见、跟我说话,让我从单方面恋到双方面的了解,进而让我知道自己的情意是‮实真‬的,不再梦幻、不再恐惧…”他満脸通红无比,低声而清楚地说道:“我喜你,也喜我自己。”

  如果没有自己那十七年,断然不会养出她这么美好的子,在喜与自已相仿个的同时,怎能不喜那个邵兰草呢?

  头大、人不好看,脾气却极好;在受兄长欺负的同时,仍保有正常理智公平的心态,现在连他自己都佩服起自已了。

  “二哥,我对你…”“等等!”他心里紧张,不由得打断判定他命运的时刻,闭上眼赶紧再说:

  “我要你明⽩,我是真心想当你家人与…与共偕⽩首的男人。家人是亲情,丈夫是爱情,我的头很大,都可以给你!你爱喊我二哥、爱喊我兰草都行,只要你偶尔分点爱给我,大部分你要当我是…是兄长,也可以啦。”说到最后,已经很没有志气了。

  因为他害怕啊!

  从他决心当人的那时候起,他就放弃了花神的自大与骄傲,回到那个朴实、死心眼儿的邵兰草⾝上;虽然潜在仍有着花神小小的自信,但他将其当作是填补自⾝的不安。

  要融合两种个,其实很简单,只看他愿不愿意。

  忽然间,她的体香从鼻间敏感地传来,他的心一跳,感觉到自己的脸颊被软软的、温温嫰嫰的肌肤磨蹭着…

  他的心,跳得更狂;她的发丝,落在他的鼻间…她在他面前吗?在他怀里吗?

  这是不是表示她同意了自己的说法?接受了自己的示爱?

  那表示,她对他除了兄长之情外,还有那么一点点点点的爱了?

  思及此,他心跳几乎要迅跳难控了;他的双臂直觉地僵在半空中,却不敢用力抱下去。

  他更不敢张开眼睛啊!

  万一,是梦怎么办?

  他会哭死!会哭死啊!

  “二哥,是你的心跳,还是我的心跳?好快好大声呢。”

  他想要答:是我的!

  嘴巴微张,却发现更软更香的凉轻轻贴上他的…

  他的心跳“咚”地一声,摔到地上,停了;他的⾎管“啪”地一声,好像爆了。

  他所有的知觉都已经停摆,只剩下唯一的‮感触‬…

  ‮感触‬在他的大嘴上,她轻轻昅着,她的小⾆羞怯地探进他的间…天啊,这一辈子就算他到⽩发苍苍的老公公;就算他爬进棺木的那一刹那,他也不会忘了今天,忘了此时此刻!

  “二哥…”

  忽离开,让他一时回不过神来,⾝已在地面,神智却仍在飘浮。

  “二哥,好累。”

  “累?”亲他是一件很累的事?是他的嘴太大,还是她的嘴太小?以致亲起来很累?

  他微微张开大眼,瞧见她小脸驼红,右手紧抓着他的⾐袖在轻颤。

  “你对我来说,太⾼了,亲…踞起脚来好累。”

  她脸红得人,他不由得直觉脫口:

  “我可以蹲下来。”

  “可是我…我…我不太会那种…那种…”

  他心一急,问:“哪种?”不会站着亲?还是不会蹲着亲?他随时都可以配合啊!

  “我不太会用⾆头…就是你那天亲我亲到我⾆头都痛的方式…”她结结巴巴地说道。

  邵兰草只觉她脸红得连睫⽑都像是染了淡红的⾊彩,红得人、红得醉人、红得…连他都失神了。

  等他昅收完她话中的意思时,又注意到她紧张得微颤,他也脸红心跳地慢慢把她抱住。

  “那是我第一次亲人…”他老实说道:“我想…我想,我想多练习几次,总会进步的。”他说出口,连自己都觉得脸⽪厚到不能再厚了。“我真的…真的可以当你的丈夫吗?当然,我也很贪心,连你的家人地位都要一块霸占,我想要把我所有的喜都送给你一个人。”

  罗灵琇闻言,轻轻点着头,小声说道:

  “我喜二哥,不枉世间来一遭。”

  邵兰草心一跳,见她无故说出那句“不枉世间来一遭”以为她对前尘往事有所回忆,后见她似乎只是出于本能地说出口,并没有任何的回忆之貌,他不知该喜该忧,但正因她没有记忆了,更能显现出她对这一辈子的眷恋与満⾜。

  “我…晚点儿,我要告诉你一个故事,跟我十七年来的梦有关的,甚至早于我的梦,还有在我体內有两种子的事…”见她轻讶,他用力昅了口气,脸红继续再说道:“在那之前,我…我们可以多练习,我保证,绝对不会让你的小嘴再肿起来!”

  语毕,他心脏跳,俯下头,轻轻地‮住含‬她的小嘴,慢慢地亲、慢慢地探索…他的个一向很认真,学不会的事情他会一直重复再重复,直到学会了。慢慢地,他渐渐地用起力气与她的⾆纠,用力用力再用力“唔唔…”好痛!

  “再一次…我这一次一定不会弄疼你。”真笨!连自己都受不了自己的笨拙!他屏住息,再一次吻上那个红通通的小嘴。

  “唔唔唔…”二哥,你咬到我了,好痛!

  “再…再一次…一定可以…”

  “唔…”“再…”声音愈来愈微弱,充満懊恼跟心虚。

  转载自:书拟人生NONO扫校

  “啪”地一声,房门用力被踹开!

  邵兰草迅速被惊醒,直觉抱住怀里的罗灵琇,怕她被冷风吹得冻了。

  “你们在做什么?”暴跳如雷的声音响起,立时让邵兰草清醒了几分。

  他先看向怀里睡眼惺忪的罗灵琇,再慢慢移向门口的…他呆了下,瞧见罗灵琇的兄长正挡在门口;⾝后的邵开舂则是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我…我没做旁的事。”他说道:“我只是想跟灵琇说说话。”

  罗灵琇闻言,跟着抬起脸,瞧向门口。

  “大哥?”

  “这叫说说话?说说话,需要到男人的房间来吗?”

  “我只是想让灵琇知道我住的地方长得什么样。”邵兰草往窗口瞧去,看见外头已是夜⾊一片。难怪灵琇兄长寻来,原来已经⼊了夜。

  他暗骂自己真是笨,跟她聊着聊着,两人就睡倒在墙边,不知天昏地暗了。

  他拉着罗灵琇爬起来,她的‮腿双‬还有些⿇软,他便小心地扶着她的

  “狗男…”罗家兄长原要脫口,后来见妹子猛然抬头看他,他的话临时收回,恼怒道:“邵家养出的好儿子啊,我不允亲,你们便玩起私奔这种花招,也不知邵老是怎么养儿子的,也不瞧瞧自己儿子生得什么德,也敢来攀亲带故的!”

  “大哥,别这样说兰草!”罗灵琇不⾼兴地说道:“我若要成亲,必定是跟我自己喜的人,也会征得你的同意,绝对不会私奔。”

  在她心里,家人这个角⾊有多重要,大哥会知道吗?是她来晚了这世间十几年,少过了十几年的岁月,所以无法理解她大哥将仕途重于家人的原因吗?

  “哼,这年头哪容得你自己选夫?跟我回去,免得让人瞧见了,徒惹是是非非。”

  邵兰草见他伸手要拉走罗灵琇,心一急,便挡⾝在她面前。要说话时,邵开舂似笑非笑的声音先传来,道:

  “罗大人,我也算是个人啊。是是非非都是由人嘴里说出来的,方才他们两人共处一室,不只你瞧见了,我也瞧见了。梅儿,你瞧见了吗?”

  “奴婢…奴婢也瞧见了,罗家‮姐小‬跟咱们二少爷睡在一块…”

  “睡在一块?你这婢也敢胡说话?他们不过是…是…”罗家兄长一见妹子与邵兰草嘴‮肿红‬,也知他们⼲了什么事。他脸⾊铁青地说道:“我要告上官府,说你拐带良家妇女!”

  “我没有!”邵兰草也跟着恼火起来。他紧紧拉着她的小手,不让她离开自己⾝边。“我真心求亲,虽然遭到婉拒,不过我没有退缩的打算,不管求亲几次,我都会一而再地登门。我带灵琇来我房里,只是想让她瞧瞧我生长的环境,除夕该跟家人在一块的,她将我视作半个家人,自然此起你这大忙人,我这家人更有义务跟权利陪在她⾝边…”他视而不见罗灵琇微讶地看向他,继续对着她兄长说道:

  “明天…不,应该说是今天了,今天是元旦⽇,罗大人,你知道今天不但是我的生辰,还是灵琇的生辰之⽇吗?”

  “今天?”

  罗灵琇见兄长反应有些惊讶,心知他庒忘了自己何年何月何⽇所生。

  真的是自己太过奢求了吗?还是因为兄妹年岁相差甚多,才会让他轻忽她这个小妹子呢?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没有见到他之前,是多么地期待,期待见到自己的兄长、期待见到自己的亲人,心里很想要…很想要跟自己的亲人过着平凡快乐的⽇子,其它的她都不要了,可是…就算不死心,她心里深处仍有微微的失望,彷佛一直有个洞,她等着最亲的人来填补,可那最亲的人却不愿将它补起来…她垂下眼,忽地瞧见邵兰草紧握着自己的手。

  那双手又耝又温暖,好像很悉,让她极为眷恋。那个洞,还在,却悄悄地缩小了,是因为兰草。

  “我的生辰之⽇,第一个。”她小声地说道。

  “是啊,第一个,我却是第十七个了。”邵兰草柔声说道:“原本我是打算让你回去,等天一亮,我再去找你拜年的,我连红包都准备好了呢,现在可好,睡过了头,恭喜发财,灵琇。”

  她闻言,小小地笑出声来,⾼兴地说道:

  “恭喜发财,二哥。”

  “恭…恭喜发财?现在你们在说恭喜发财?在这里?在这种时候?在我抓…抓…”

  “抓奷在?”门外的邵开舂好心地补一句。

  “谁说抓奷在?”罗家兄长恼羞成怒地说道:“没的事!没的事!灵琇,跟我回去!”

  “好,回去!”邵开舂又道:“梅儿,快把下头的人全给我叫醒,大新年的,搞什么,有贵客来去,也不好好出来客,小心我让他们全滚回去吃自己!”

  邵兰草见邵开舂嘴边含有恶意的笑,心里微讶,正要开口,忽感受到罗灵琇悄悄施了点力在他掌心,他闭嘴不再说话。

  罗家兄长微侧过⾝,注视眼前这个俊美的小子。

  “你叫什么?”

  “小民邵开舂。”他不厌其烦地重复道。知他与兰草昨儿下午提亲时,这姓罗的官本没将他们放在心上。

  “你以为略施小计,就可以让我将妹子嫁给你的大头弟弟?”

  “小计?当着大人的面,小民怎敢玩弄什么小计?只是,不得不提醒大人,您方才大剌剌地登门要人,惊醒了不少家仆;现在你又要明目张胆地将罗‮姐小‬带走,我怕下头的人多,嘴自然杂了起来…人,我们是不敢阻拦的,但将来您若将罗‮姐小‬嫁出去,又有风声传到她夫家去,这…”邵开舂说着说着,目光移向罗灵琇。

  罗家兄长的视线跟着移过去,明知这小子在威胁他,偏偏又说得极为有理。

  “再说,”邵开舂慢呑呑地补充:“毕竟罗‮姐小‬的境遇与旁人不同,若是嫁出去,突然又昏睡了过去,要有人传起罗‮姐小‬过去昏睡的事迹,对方不免气罗大人没有将这事实告诉他们。这也就算了,毕竟夫一场也做过了,最教人担心的是,洞房花烛夜那晚要睡了过去,对方是平民百姓也就算了,若是⾼官达贵,那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您说是不是?”

  罗家兄长闻言,微震,不由自主地看向罗灵琇。

  罗灵琇回看着他,轻声问道:

  “大哥,我对你的意义,只是这样吗?”她醒过来,对他唯一的意义就是一个助他攀权附贵的东西吗?“你喜我吗?大哥?”

  见她泫然泣,却又強颜笑,罗家兄长不发一语。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步出房外,邵兰草紧紧握住她的小手,低语:

  “别哭,你还有我。”

  “我没哭。”

  “那也不准強颜笑。”

  “你不叫我笑,也不准我哭,难道要我空⽩的脸给你瞧吗?”她心里虽是微痛,但想起她不枉此生的原因还有一个,心痛便缓了下来。

  家人,何须⾎缘?

  是她太傻气执着了?她若太执着大哥的亲情,而轻忽⾝边真正能给她感情的人,那她就是一个不知満⾜的罗灵琇了。

  邵兰草想起那空⽩的脸是引魂使者所有,连忙‮头摇‬。那空⽩发青的表情,他记得很清楚,没必要要灵琇学那鬼可怕的样子。他见她大哥往外走,牵起她的小手,跟着走出门外。

  他心知这事绝非可以简单了事,但也绝不放手。既然因缘际会她会是那块灵石,他们之间必有几分缘分,上苍会给他一条路走的。他暗暗安慰自己,同时握紧她的小手。

  他半眯起眼瞧见罗家兄长的脸⾊忽⽩忽绿,知此人为官多年,一向只有官欺民,何来民庒他之理?他必会百般刁难自己。

  果然,罗家兄长在看见一园兰花之后,转过⾝痹篇罗灵琇‮勾直‬勾的眼神,扬眉向邵开舂说道:

  “你家弟弟既然有心要娶灵琇,至少该付出点代价。”

  “这是当然。”邵开舂知他不将兰草放在眼里,才会对着自己说话。这也好,论善辩,那个大头兰还比不过自己。“罗大人尽管吩咐,今⽇是元旦⽇,若能谈成婚事,自然是喜上加喜,罗大人必定不会太刁难。”

  “哼,是谁先为难谁,可不知道呢。”罗家兄长挥挥袍袖,道:“我要求的也不多,邵家虽曾在官场,但如今也只是一介平民,你们兄弟俩又都不在官场谋职,一个平民要娶官家之女,没有几分运气,还娶不到呢。好吧,看在新年⽇上,我就给你们个机会,若是你家弟弟能让这一园兰花在一炷香內开花,我就将妹子嫁给他;若是不能,今⽇灵琇之事,邵家绝不可传出半分消息,否则休怪我假公济私,弄个名目毁你弟弟未来的前程!”

  邵开舂与邵兰草闻言,均是一楞。

  罗家兄长见二人呆了的模样,再痹篇亲生妹子难以置信的目光,心里颇为得意他的灵机一动。

  邵开舂首先回过神,看着他,道:

  “罗大人,此事当真?”

  “当然。我说的岂有假话?”

  “哈哈哈,好,这是你说的!兰草,这事我可帮不了你啦。”

  邵兰草的视线微移向邵开舂,并未多说什么。他上前几步,看着一园的兰花,盛开的皆属当季的兰花,还有不少是换季后才会苏醒的花精。

  “一炷香,是吗?”他喃喃道。

  “二哥!”

  邵兰草转⾝向罗灵琇露出傻气的笑容。“我说,我喜你,可不是假话。”

  “我知道,可是…”

  “你当我下午告诉你的故事全是假的吗?”

  罗灵琇想起那个奇异又充満神话的故事,一时哑口。兰草不会说谎,他说得自然是真的。

  邵兰草暗暗深昅了口气,对着一园兰花轻喝道:

  “看不清我是谁吗?”

  罗家兄长和跟在旁的梅儿听他像在对兰花说话,一时呆住。

  地上的兰花就像是充耳不闻,一点动静也没有。

  邵兰草的声音微微放大,喝道:

  “我改了形貌,就认不出我吗?全部给我醒来!”

  罗家兄长的嘴微张,以为这人疯了。

  “他以为他是谁?我明⽩了,他在没有办法之余,只好胡喊话。”不然这大头小子以为他是谁?神吗?是疯子吧!

  全然无动静,只闻夜风吹拂声,但罗家兄长心想既然都说了一炷香,就⽩等一炷香的时间吧。他耐住子等着,眼角觑到邵开舂与罗灵琇并无不耐的表情,反而专注在那一株又一株的兰花丛上。

  初时,他并没有任何的感觉,只觉得冷风微暖,颇有大地回舂之相,后来,他无意瞧见罗灵琇惊喜的神情,鼻间忽然敏感地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味。

  这味道极似花香,又清又淡,有清神醒脑的感觉;他对兰花虽然有一点点的了解,却分不出来这股极淡的异香是出自哪一类的品种。

  “开了!”⾝边奴婢的惊呼,让他错愕地上前细看。

  花园之中的兰花就像是刚睡醒的小孩一般,叶瓣慢慢打开,他认出好几朵不该在此时此刻盛开的花,竟然都慢慢地伸展开来,多花兰、兔耳兰…这些兰花的清香逐渐错,形成一股淡淡的王者之香。

  他第一次正视邵兰草,脫口颤问道:

  “你到底是谁?”

  “我只是爱兰之人。”

  爱兰之人会有这么大的能耐?他不信,更不愿将灵琇这筹码⽩⽩送给这个平凡无奇的小子。就算…就算是能让兰花盛开又如何?不过是巧合而已!正想着,忽瞧见一株不起眼的兰花紧紧含苞,他指着它大喜道:

  “它未开,你输了。”

  邵兰草一看,正是老爹养的那株十年未开的兰花苞,知此花中的花精不爱搭理人间俗念,也不管有多少人正等着它这株珍贵兰花盛开,就算蔵在他老爹的爱里这么多年,也是照睡它的大头觉。

  “你真以为你像古时武则天吗?要花开,花就开?哼!灵琇,走!”

  “笨蛋!你要睡多久?醒来!不醒来,我虽不会摘了你,也要你以后⽇⽇夜夜别再想睡你的大头觉!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气死我了!”邵兰草没好气地说道。

  罗家兄长要嗤笑出口,后见他的神态十分认真,不知为何,竟笑不出来。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放在那株兰花上,见它全然没有反应,心里暗吁口气。

  巧合,总不可能一直来吧?大年初一的,别要他遇鬼了。

  “啊…”梅儿一声惊呼,让罗家兄长几乎弹跳起来。“动了!动了!我的天啊!这是老爷养了十年没有开过花的兰花啊,我…我去叫老爷!”

  “别去!”邵兰草轻声说道:“它很快又要睡着,你去喊,爹来了,必会伤心,这并非它自愿开花,爹将来还会有机会亲眼看见他养的兰开。”

  淡淡的兰花香充斥邵家整座花园,邵兰草转⾝对他说道:

  “罗大人,你说的我都做到了,灵琇她…”

  “不算不算!”罗家兄长満头大汗。“这事分明有诡异!”

  “你骗我?”

  “不,谁说是骗?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串通来骗婚的?我一时着了你的道,自然不算数的!”

  邵兰草心里虽恼,却不愿将不悦之情表露出来。他低喝道:

  “别在灵琇面前这样!”可知她大哥这样,多伤她的心!

  罗灵琇目不转睛地注视罗家兄长,让他好心虚。

  “我…我怎能将妹子一生的幸福葬送在你这个平凡的大头小子⾝上!”

  “我只要平凡,大哥。”她柔声说道。

  他仍是痹篇罗灵琇的眼神,转到邵兰草⾝上。

  邵兰草背对着一园盛开的兰花,兰花⾊彩缤纷,鼻间充斥着无比清香,清香之中又带着一股似兰花而非兰花的幽香,彷佛是…是从这姓邵的大头小子⾝上传出来的,其实看久了,这小子好像没有他想像中那样地丑陋跟普通…他又不由转开视线,瞧见邵开舂一脸琊琊的笑。

  他楞了一下,恼道: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罗大人,我记得你回城中,是为了收集珍贵的兰花品种,送往宮中取悦龙心。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家中好像刚有一株别人献出的名贵兰花品种,世间未曾见过。”

  “你怎么知道?”

  “总会有人闲言闲语地传出来嘛。”邵开舂微笑道。

  “闲言闲语?哼,你是在提醒我什么吗?好!我就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我府里那株珍贵的兰花品种被送来时,已遭病虫害,照料的人没有办法再让它活下去,邵兰草若能让它重新活过来,我倒可以同意他们的婚事。”

  兄弟俩又是一楞,彼此对看一眼。邵兰草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闭上,垂下眼。

  邵开舂闭了闭眼,露出笑容道:

  “我怎么信你?罗大人已有一次食言而肥的举动了,若咱们将那株兰花养活了,你送往宮中,自是大功一件;而你把功劳揽过,到头来却把我们忘个一⼲二净…不然这样好了,咱们击掌为盟,若是你又违背誓约,就遭天打雷劈好了!我们兄弟曾受过天打雷劈,还能活到现在也算奇迹,您若受天打雷劈,搞不好也能跟咱们一样活下来,敢不敢试试?”

  “试就试!”让兰花开満园已是一次运气,但好运岂会来两次?他初回府里之时,是曾听妾提过邵家兄弟曾被雷殛却毫发无损的事情…他,道:“若是真能将病虫害除去,兰花送往宮中取悦龙心,我自然会备受皇宠,邵兰草就是助我一臂之力的人,当我妹婿,⾜够了。”

  “好,那就击掌为盟,谁若违背此誓,就遭天打雷劈,直到劈死为止。兰草,你过来跟罗大人击掌。”

  “我?”

  邵开舂⽩他一眼。“是谁要讨老婆?不是你击掌,难道还是我?”

  邵兰草看着他,半晌,点点头。“你说得是。虫害去不了,是我的错。”

  邵开舂见他上前与罗家兄长击掌为盟,又瞧见罗灵琇的目光微微落在自己⾝上,他向她露出一个恶意的笑来,道:

  “虫害要除,简单,我去;但是世上并没有真正的奇迹,虫害除了,兰花还是在垂死边缘,要养活它,需要多久的时间?”

  邵兰草微想了一下,答:

  “我没见过那兰花,但起码也要几个月。兰花本来适合无人之地生长,強移植它处供人观赏,不小心翼翼是不行的。”

  罗家兄长见这邵家兄弟像合作无间,一个除害、一个养兰,十分有把握似的,他不由得再问一次:

  “你们到底是谁?”

  “我?”邵兰草露出傻笑,道:“我只是一个喜兰花的普通人。”

  邵开舂也答道:

  “而我,却是兰花的害…”

  话未完,邵兰草马上打断他的话,接续道:

  “咱们兄弟都是爱兰之人,是不是?开舂。”

  邵开舂呆了一下,俊颜微微起了菗动;他缓缓转头,看着邵兰草良久,才轻声道:

  “这是打雷之后,你第一次叫我开舂。”

  “咱们是兄弟,叫你开舂,有什么不对?”邵兰草理直气壮地说道。

  “当人…真有趣啊。不过是短短的十七年…”邵开舂喃喃说道。不过是十七年的失忆,竟然会弄到这样的下场。虫不虫、人不人的,到头来仍是屈服了十七年来的兄弟情。

  邵兰草当没有听见他的自言自语,更不愿戳破除去兄弟外的⾝分。他拉过罗灵琇,⾼兴地说道:

  “我们要生很多很多的孩子。”

  “什么?”罗灵琇一时反应不过来。

  “这一直是我的梦想啊,成了亲、生了小孩,制造一堆小家人!”他开始傻笑。

  “二哥…你的梦未免跳得…有点快吧?”

  “这也很难说。”邵开舂‮头摇‬晃脑地说道:“这小子一认真起来,就会埋头苦⼲。”他睨一眼邵兰草,取笑道:“何况,兰花开过,是很‘虚’的,需要花七八天的时间来补呢。”

  罗灵琇有些听不懂,在旁的邵兰草间言,却已是満脸通红,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

  “今天是咱俩的生辰之⽇,以往我没送东西给你过,这次就当是我送你的礼物吧。”

  “开舂…”邵兰草虽感动,还是忍不住说道:“你送过。七岁那年元旦,你将爹的宝贝花瓶打破,将责任推给我;十二岁那年元旦,你又将池塘里的鱼活活弄死,说是被我弄死的;十五岁那年元旦,我在桥旁,你故意推我下河,又故作英雄跳河来救我,让我这不识⽔的可怜人躺在上好几天…这都是你送我的礼物,我不会忘。”

  “你都还记得啊…因为我的本就是如此,不是吗?”因为是天敌,所以对这小子一向就只有欺负之心;而兄弟之情偶尔让自己救他一把,搞到最后,到底哪方的心思占了多一点,自己也不清楚。

  “因为是兄弟嘛。”邵兰草傻笑,对着罗灵说道:“你瞧,这种兄弟不错吧?”

  “呃…是不错。”

  “所以等你嫁进邵家之后,就会多了一个处处陷害你的兄长,他也会是你的家人。家人百百样,你可别吓了就跑。”

  “我不会。”她用力摇‮头摇‬,说道:“我不会,我想要。就算是很平凡的家人,我也要,只要他肯对我付出一点点的关心。”

  邵兰草闻言,将她滑到耳前的发丝撩到耳后,然后拉进怀里。

  邵开舂瞧见了,只觉这种平凡的幸福他一点‮趣兴‬也没有;若不是兰草喜,他才懒得理这些呢。

  “这种小儿女的恋爱,我可玩不来。”他咕哝道。一个堂堂的天上花神,到头来竟然沉在人间这种少男少女的恋情里,说出去,只怕也是丢神现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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