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威武”镖局是老字号了。
传了近十代下来,目前当家的伍勋膝下却无男儿,只有一女伍葳葳,所以,他正急著找他中意的女婿招赘⼊伍家。
伍勋的第一人选便是天地之城的“烈⽇之主”…烈⽇。
伍家⽗女一点也不在乎烈⽇脸上恐怖的伤疤,毕竟,江湖中人嘛!谁的⾝上不带点“东西”来著?
包何况,他们早就风闻天地之城的“烈⽇之主”除了一⾝的武艺外,尚具有旁人无法想像的奇特力量,所向无敌。光冲著这些因素,伍家⽗女简直⾜矢志非攀上这门亲事不可了。
“那么,就这么说定了。烈城主将派十名人马协助老夫保这一趟镖银,酬劳双方平分。”捻著山羊胡,伍勋那张充満算计的脸上露出満意之⾊。
“成。”烈⽇颔首,睑⾊冷淡,全然没有完成一笔价值⼲两⽩银买卖的奋兴模样。
“女儿也恭喜爹爹和烈城主。”伍葳葳娇声娇气的跟著附和,英气又不失美的五官上带有挑勾的风情。
伍葳葳的婀娜肢上系了一把凤头剑,这令人不难想像趄她使用这个轻巧又致命的武器将会是何等的厉害。
她欣赏的眼光频频流连在烈⽇⾝上。
传闻“烈⽇之主”厉害到可以以一敌百,她相信这是真的。
前一阵子下就听说有一群“饿虎帮”的強盗,想要抢劫他个人单独护送的夜明珠,盗贼不但没有得手,反而尽数死在他手中的消息。
如果能嫁得一个如此厉害出⾊的夫婿,才不致辱没了她;但反过来讲,放眼全城,似乎也只有自己才配得上他吧!伍葳葳暗忖。
她朝伍勋使了个眼⾊,伍勋立即了解女儿的意思。“咳!烈城主,老夫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您意下如何?”
“请说。”烈⽇眯细黑眸,开始揣测伍家⽗女的要求。
“是这样的,小女将来必须以一介女流之辈来继承老夫的『威武』镖局,委实吃力了一些,再加上没有名师指点她的功夫,恐伯难以有所进步。不知烈城主可否看在老夫的薄面上,让葳儿随你回天地之城见习、琢磨一段时⽇?”伍勋大胆地提出请求。
烈⽇转头打量伍葳葳,她立即施展媚态,但却在他那冷淡的神⾊下先凉了一半的心,到最后,连边的笑容也快挂下住了。
嗯!烈⽇客观的暗忖,将伍葳葳带回天地之城,这的确是个好主意,首先他要给“尹之蝶”一个下马威,告诉她虽然他娶了她,可却绝对不会重视她。更何况,这样还可摆脫“尹之蝶”带给他不必要的影响力。
虽然这段时间他远远的痹篇她,可是,天地之城上上下下的人却昏了头似的不停在他耳旁说她的好话,简直快把他给疯了。
“可。”正当伍家⽗女俩都开始觉得没有希望时,烈⽇却说出简洁有力的答案。
“看来,你已经收服了这里所有人的心,小⿇雀。”风云与尹之雀—起坐在凉亭中,逗弄著小阿英玩要。
粉嫰的小女婴咯咯笑着,吃下一小口软软的甜糕,枕在尹之雀的前休憩。
“乖乖睡喔!”尹之雀流露出温柔与慈祥的神情,轻抚正张嘴打呵久的小女婴,最后还唱起了儿歌。
“宝贝儿,乖乖睡,一枝草、一点露,儿孙自有儿孙福。宝贝儿,乖乖睡。”
风云不知何时敛起吊儿郞当的笑意,为她圣洁的笑容而动心。
风云不明⽩烈⽇怎么会舍得让“尹之蝶”这么可爱的小子,在新婚便独守空闺而外出办事,且近—个月来对她不闻不问!
如果小⿇雀是他的子的话…
“风大哥、风大哥?”小手拚命在他面前挥了好久,风云才意识到地眨动眼睫。
“你知道烈公子什么时候回来吗?我好久都没看到他了呢!”
他乾笑一声,不答反问:“你为什么叫他『烈公子』呢?他和你可是夫,叫名字不是更好吗?”
尹之雀恬静地耸耸肩“他希望我那样叫他,也许,是因为他很讨厌我吧?”
是的,她知道烈⽇是讨厌她的…从小,她就是在尹老爷子与芙蓉夫人他们那种不她的眼光中成长,所以,对烈⽇的态度并不觉得陌生,只不过,她有一些难过…
因为,任谁都不希望被人讨厌吧?
风云无语了,他当然早就晓得烈⽇娶小⿇雀的动机,但在这段⽇子和她相处下来,原本隔岸观火的念头早就消失了。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娶你?”风云震惊地看着她稚气的双眸中,竟然马上透出一抹无奈。“你知道了!”
“嗯!他在路上就说过了。”尹之雀垂首凝视著小女婴的睡颜,有些悒郁自己居然还念著那张没有表情的寒脸孔。
尹之雀抱著小女婴起⾝,想要把她抱同屋子里去,但或许是太漫不经心吧?
不知怎地脚一拐,人就要往前扑跌下去!
“小心!”风云⾝形极快,伸出一臂,便从她⾝前扶住了她,却又轻巧地没有惊醒人睡的婴孩。
“谢了,风大哥。”尹之雀呼出长气,回眸轻笑。
她那种纯真烂漫的光彩⾜以昅引任何一个男人的眼眸与心!
“小⿇雀…”风云情不自噤的握住她的手。
尹之雀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疑惑地凝视著他。
“多么美好的一幕。”一道森凉讥讽的男嗓音忽地响起。
烈门冷冷的瞪著风云搂著尹之雀的那只手臂,他的眼光似剑,仿佛恨不得能将他砍个七零八落似的!
风云心头一惊,转头痹篇烈⽇那道严厉的视线。
怀中还抱著婴孩的尹之雀忍下住朝著烈⽇直笑,还蹬蹬蹬地跑到他面前,关心的道:“你回来了,辛苦了。”
如此简单而普遍的招呼话语,烈⽇从未发现听起来竟是这般的悦耳,奷像在他冷列的心中滴人清泠的甘泉。
“哼!”虽然他有点感动,但他依然摆出臭脸,他非常不慡,他之所以会答应带伍葳葳一起回来,就是存心侮辱“尹之蝶”这位正脾夫人,好让众人散播“尹之蝶”是个守下住丈夫的心的女人…
怎知,他都还没有开始行动呢!这女人居然就先送给他一顶绿帽子?!
当他看见风云扶著她时,心中竟莫名的一震!
当他看见“尹之蝶”对风云回眸一笑时:心中不知为何一凛?
当他看见风云情不自噤的意向“他的女人”表态时,心中竟产生莫大的怒气。
当他看见他俩握在一起的手臂时,心中竟不知所以的慌张起来。
不!这个女人是他娶回来的,不是风云娶的!
他的拳头握得格格作响,来回瞪视著“尹之蝶”及风云,不知他是该自嘲的大笑,或是一掌劈下去…
等等,烈⽇,如果你现在当真动了手,那岂不就承认了她对你的重要呢?烈⽇在心中告诉自己,更何况此时不只有风云,还有一个娇客在场,要算帐,也可以梢后再谈。
毕竟,里子输了,他可不能连面子也输了。
所以,他完全没有采取行动,只是假装没有看见尹之雀他的热情笑脸,假装没有听见她关怀的问候,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等等我啊!烈公子。”伍葳葳则自顾自的追上前面的男人。
尹之雀呆呆地看着他们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人屋內,耳边似乎遗回著伍蔽葳的娇嗲笑声。
那笑声,剠耳如针…
“烈公平,再喝一杯吧!”不知是第几回合了,伍葳葳殷勤地劝酒,媚眼中含著深沉的算计。
她完全没有料到,烈⽇居然已经成亲丁!当她获悉那名惹得烈⽇发火的丑丫头就是烈夫人时,简直错愕得连下巴都要掉了下来。
不过,那个丑丫头本不能和她比,不管烈⽇和那丫头成亲的缘由是什么,她都会很快的要求他写下休书的。
她自认烈⽇并不是对她无意的,不然也不会在她住进客房的第一个晚上,就跑到她这儿来喝酒了。
“对了,烈公子,奴家可以问问您吗?下午咱们见到的那位姑娘是谁啊?她看起来和另一位公子亲热地哩!”伍葳葳再次斟満一杯酒,蓄意挑起话题。
“不知道。”烈⽇回答的口气很冲,又狠狠的灌下了一杯酒。
伍葳葳的话勾起他心底熊熊的怒火,以及一种…令他不明⽩的心痛,仿佛他什么都还没有抓住,却又失去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不觉的大声起来,不晓得除了自己之外,他还要说给谁听?
“我想也是。哼!那女人真是不要脸,竟在青天⽩⽇之下,随意和男人搂搂抱抱的,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的人。”伍葳葳自认为媚娇地朝烈⽇微笑,并更加恶毒的数落尹之雀。
烈⽇突然想起那张嫰嫰的红,他无意识的用⾆尖自己的,顿时,酒味全数变成某种柔软的甘醇…
这种滋味,难道风云也尝过了吗?
不!他觉得是可忍,孰不可忍!
“还有啊!那女人…烈公子,您要上哪去?”伍葳葳没料到他会突然站起⾝,马上中断话语,只能用愣愣的眼光目送他跨出门槛。
这是怎么了,她是说了哪句话而弄巧成拙吗?
蜡泪成泥,夜更深、更凉。
尹之雀怔仲地看着満桌已经冷掉的酒菜,轻轻举起的筷子又放了下来。
一听到男主人回来了,厨房赶忙整治出这桌酒筵送到房间內,碧大婶还特地暖了三壶老酒,笑咪咪地说这是要替主人接风与新婚之夜用的。
尹之雀的眼光飘到门口,仿佛如此便能穿透到门外,直到远在彼端的客房。
烈⽇一整天都待在那儿…待在他带回来的娇客伍葳葳⾝边!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想,从碧大婶等人的口中,她已经知道尹府和烈⽇所结下的天大梁子。
一想到一个年幼的孩子浑⾝鲜⾎淋漓地躺在葬岗上等死,而⾝边躺著⺟亲的尸首,尹之雀心中就有著一股浓浓的疼痛,她几乎想替烈⽇放声痛哭一场。
她突然觉得自己以前过得有多么聿福!住在尹府中,顶多是被尹老爷子他们疏忽或遗忘,但她仍然有娘亲可以撒娇;吃住虽不是锦⾐⽟食,但她至少有一片屋顶可以遮风蔽雨;哪像烈⽇这般举目无亲呢?
她心中忽地想起娘亲生前的口头禅要知⾜常乐…
现在她终于懂了。
只是,烈⽇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回房呢?都这么晚了,尹之雀等得好无聊。
若不是碧人婶再三吩咐她一定要等待烈⽇回房,要…呃!伺候他“就寝”她早就去和周公约会去了。
没事可做,尹之雀随意拿起盘中的各⾊果子磕牙,她一时童心大发地将枣子、花生、桂圆、松子等按顺序排列在桌上立正站好。
“好了,”她拍拍手“这就叫做早、生、贵、子啦!”
“早…”她的一手指按住一颗桂圆。
“生…”桂圆在桌面上滚过来、滚过去。
“贵…”她“咻”地手指突然下小心一滑,那颗桂圆就顺势飞到空中“腾云驾雾”!
“子…”那颗桂圆不偏不倚的打中刚进门的烈⽇的鼻尖上。
烈⽇反手将门合上,他的声音很平静、动作很轻柔,可表情却很暴烈。
他的睑庞映在灯火下,看起来既扭曲又铁青,他的双眼则是布満⾎丝,宛如从地狱出来似的!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喝酒了!”她赶紧道歉,同时也因为闻到一股刺味而赶紧捂住口鼻。
“我喝酒了。”烈⽇怪气的学她喊了一句,并发出低沉笑声。“是的,我喝了酒,还喝了很多很多的酒。不行吗,娘子?”
尹之雀猛地头摇。“没有、没有。”她想想不对,又赶紧换成猛点头。“可以,可以。”
“看来你也准备大醉一场。”他的脚步有些不稳,在桌旁坐下后,扫视着酒菜。“美食、佳酿,”他的视线扫回她的⾝上。“还有娇,人生夫复何求?你说…是吗?”
“是是是是。”尹之雀如同惊弓之鸟般,现在她只晓得附和他才是最要紧
“为什么有两只杯子?”烈⽇拿起一只酒杯,像是逮到了什么似的。“这花前月下,你准备邀请谁与你共饮?说!”
“没有,我没有邀请谁呀!”尹之雀急忙头摇否认“那是碧大婶准备的,呃!她说那是、那是…”突然问她倍感涩羞。“那是我们的杯酒啦!”
房內忽然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