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夜枭般刺耳的两道长啸化做千万枝无形羽箭向玄武堂內的众人耳膜。
年轻一辈的早将双手掩在耳上,盘膝抵御魔音穿脑。
夏川明蹙了蹙眉,大厅上挂的玄武堂匾额,因为这两道厉啸而震动不止,心情迅速往下沉,金银双鞭的功力比他估计的还要深不可测。
随著声音突地消失,两道鬼魅般的⾝影自屋外俏无声息地窜进。一⾼一矮两名大汉,笔直站立在大厅央中,旁若无人的眼光投向灵堂。
“风杨死了!”彷佛从地府传来的冷飕飕声音出自有著一张圆滚滚胖脸的矮汉。
“他怎么可以死?”低沉略带不満的声音发自看起来有几分仙风道骨、做文士打扮的⾼瘦汉子,寒酷的眼眸不満地向灵堂上大巨的“奠”字。
“就算死了,也得从棺木裏给我爬出来。”圆脸的矮漠话声刚落,一管银鞭自他宽大的袖口笔直向供奉灵位的大桌。
“不可以!”风想柔惊怒加地跳起⾝,却来不及阻止银鞭迅若惊雷般快速的鞭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亡⽗的灵位被人毁在眼前…
就在她伤心绝之际,一道柔的劲气从灵堂后旋飞若彤云,后发先至地卷向矮汉持鞭的右手。
银鞭呼颜难眼睛二兄,表情奋兴了起来,瞬间分辨出攻向他的是一条雪⽩⾊的匹练。他屈臂沉腕,右脚略向后退,侧⾝痹篇,手中的银鞭从风扬的灵位转向,改点那条匹练。
匹练却像是有生命般,疾速下沉,快逾闪电般攻向他间。
好个呼颜难,往后再退一步,银鞭迅速缩回袖內两寸,朝那条⽩练拦截而去。
⽩练像一条有生命的灵蛇,咻的缩回灵堂后方。正当呼颜难打算街尾追去,⽩练退去的方位,忽地灿起一片剑光,似蛟龙出洞般笔直向他。
猝不及防的呼颜难,在此凌厉、刚猛的攻势下显得有些手忙脚。他之前为那道匹练所骗,以为蔵在灵堂后的⾼手武功是走柔的路子,没想到又撞出刚派的剑法,令他心中惊疑不走。难道是风飓讣死,骗他们兄弟在疏忽之下中计,再一举杀死他们?
惊怒之下的呼颜难,飞快退回兄长⾝边,呼颜克的那管金鞭悄无声息地自弟弟银鞭⾝侧卷向那片剑光,只听见空中传来两道劲气较劲的爆栗声,金鞭在空中猛地坠下,缩人呼颜克袖中;剑光的主人则略退一步,收敛剑气,露出⾝穿⽩⾊袍服的俊秀⾝影。
呼颜难心情一沉,认出来人是十八年前的老对头海嘲。那张赛过百花的绝美俊容,除了略显憔悴苍⽩外,依然保留十八年前教人心动的光彩。
就是这家伙,让他一出手便灰头土脸。
他恨得牙庠庠。
“哈哈哈…原来是老朋友。”呼颜克沉的眉眼二壳,动的眼眸泛著复杂光芒朝海嘲去。“一别十八年,海兄风采如昔。”
海嘲沉默不语,面无表情地凝视手中仍晃不休的长剑,不看金银双鞭。
“姓海的娘娘腔,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呼颜难见海嘲不回答,不由得満肚子火气。
冷幽幽的目光缓缓飘向银鞭,那两道曾充満热炽生命源的眼光,此时却是平静如闽暗的子夜,深幽幽得教人摸不著情绪。
“你好吵。”优美至极的失⾎嘴轻吐出三个音节,幽冷的眼光没有焦点的扫过呼颜难,停伫在灵堂正央中的风扬灵位上。
“姓海的,你胡扯什么?”呼颜难备觉侮辱地吼道。海嘲竟敢这么看轻他?用那种死气沉沉的声音就想打发他们兄弟?太目中无人了!
“呼颜难,你还是像以前一样聒噪。请你安静一点,不要吵我师兄。”
仍是那般轻飘飘的声音,银鞭呼颜难的脸⾊越发地难看,正想发作,却被兄长给制止。
他不解地望向呼颜克。
金鞭呼颜克因长年不语而霜化为冰的容颜,此时却如沐舂风。脸上的沉一扫而空,依稀恢复了年轻时的俊朗神⾊,看得呼颜难暗暗惊叹。
“原来风兄真的谢世了。唉,我们兄弟还以为有人跟风兄开玩笑哩,设了个灵堂触他楣头,没想到他真的死了。”
海嘲冷冷地瞥他一眼。
“你若想吊祭他,长⽩派会依礼接待。若不是,呼颜兄可以离开了。”
“你…”被海嘲倨傲无礼的态度惹火的呼颜难,老大不快地想出手教训,却听见兄长呼颜克再度开口。
“吊祭是一定要吊祭,我跟风扬的情又不是一天两天。”
呼颜克那副笑容可掬的模样,连亲手⾜呼颜难都看得不习惯。老大今天嘴角扬起的弧度,比起十八年加起来都要大。正感狐疑时,他听见兄长接著又开口了。
“但有件事要先请教海兄。我们兄弟一个半月前遣人送来的战帖,不知长⽩派如何处置。”
嗯,总算恢复正常了。呼颜难松了口气。
海嘲凝视师兄的灵位,脸容平静地回答:“兴安派的挑战,长⽩派会有人应战,呼颜兄尽可放心。”
“呵呵呵…呼颜兄弟并无落井下石之意。”呼颜克琊琊勾起角,眼光变得热烈深邃。“只要海兄翟葡到兴安派作客,一切好商量。”
海嘲脸⾊一变,哪裏不晓得呼颜克的盘算。当年他便是觊觎自己,才执意跟长⽩派作对。暗暗恼怒,正待发作时,三师兄夏川明已代为出头。
“长⽩派宁可作战到最后一人,也绝不容人侮辱!”
金鞭呼颜克不屑地斜睨向夏川明“夏老三,我邀请海嘲到兴安派作客,算是侮辱你们什么?你别往贵派脸上贴金了。风扬一死,长⽩派便没人有资格接受我们兄弟的挑战。我想要的,也只是海嘲罢了,你们长⽩派的荣辱可不在本人眼下。”
“你…”“阁下未免太目中无人了。”充満悲愤的声音传自门口,金银双鞭眼神如电地往声音方向。
难怪他们兄弟会暗自惊悸,以两兄弟四十余年的修为,竟然让人侵到丈许外仍无所觉。来人功力之⾼,可想一般。
但等到两人眼光落在对方稳重的⾝形,心裏更加惊疑。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夥子,脸上仍有仆仆风尘,精锐有神的眼眸裏,有掩饰不住的悲愤,抿著沉毅的,以不动如山的势姿屹立在门口。
呼颜克的眼光一动,认出握在对方古铜⾊大手上的长剑,乃是长⽩派的镇派之宝天池神剑。
“大师兄…”一声悲泣划破凝滞的对立气氛,如三月哀哀的杜鹃,声声泣⾎。娇小柔弱的⾝影,投⼊张臂接她的古振塘怀裏。
“柔儿…”古振塘抱住师妹哀泣、抖颤的⾝躯,那张泪涟涟的小脸,顿时拧痛了他的心。
同一时候,海嘲的⾝子晃了晃,脸⾊更加的苍⽩,微垂下眼睑调息体內汹涌的紊真气。
“爹爹他…”
“柔儿…”古振塘沉重地点著头,师妹风想柔披⿇带孝的打扮,已证实了他始终不愿相信的事实。师⽗是真的死了。
“师兄,你一定要为爹爹报仇…”
迸振塘没有回答,只是紧搂住师妹。他知道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两道如鹰隼般锐利的眼光,投向金银双鞭。
薄抿的嘴冷酷地朝上扬起,呼颜克的神情倏地凝成一抹肃杀。如果他没有料错的话,眼前的年轻人便是被公认为长⽩派后起之秀,有关外第一⾼手之称的古振塘。从他的架式、眼神,呼颜克已预估到他比当年的风扬还要出⾊。
“你这臭小子是什么⾝分?竟敢在我们兄弟面前张狂?”银鞭呼颜难气焰⾼张地斥问,古振塘没有回答,倒是夏川明好心地代为解惑。
“他什么⾝分都不是,只是恰巧是本门的继任掌门而已。”略带嘲弄的回答,令银鞭张大狭长的凤眼。
眼前的小夥子是虱扬的继承人?他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遍,酸溜溜地认为眼前的年轻男子,除了个头比他⾼大一点外,没什么可取之处嘛。
“古振塘。嗯,果然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风扬有你这个徒弟,也该瞑目。”呼颜克颔了颔首称…,心裏对风扬著实有几分护意。
怎么连他收的徒弟,都要比他的弟子出⾊?这个电光石火的意念,让他兴起了嫉妒之心,打定主意要在古振塘羽翼未丰前,先行剪除。
迸振塘是何等精明的人,马上捕捉到他眼中的杀机。他环住师妹风想柔的肩,缓缓走进屋內。
想柔在他怀裏仍止不住地啜泣,古振塘忍住悲痛,眼光投向三师叔。
“师⽗是怎么死的?”
夏川明还来不及回答,想柔已叫了出来,仇恨的眼光投向海嘲。
“爹是…”
“想柔!”夏川明及时制止她,眼光警戒地看向金银双鞭。
“两位若没有别的事,就请回。三⽇后的决战,夏川明会和海师弟一起赴约。”
呼颜克听后,顿时笑了起来,声音充満嘲讽。
“夏老三,不是我轻忽你。你目前的功力比起风扬当年只強不弱,但呼颜兄弟已非吴下阿蒙,再加上…”呼颜克的眼光爱怜地落在海嘲没有⾎⾊的娇容,从容地从怀中取出一个食指般长的⽩⾊瓷瓶。“海嘲刚才跟我手时,已受了內伤。”
夏川明脸⾊一变,心焦如焚地投向扶著灵堂供桌一角的海嘲求证。
“还是跟以前一样倔強呀,海嘲。”呼颜克怜惜地道。“明明已心力瘁,还要逞強。若肯在受伤时即刻疗伤,或许还不严重,偏又強自苦撑,这会儿不经三天以上的调养,只怕未能复原。这是我亲手搜集的灵芝⽟露,是疗伤圣品。”瓷瓶从他手中飞向桌面,准确无误地站立其上。
他接著转向古振塘,角勾起肃杀的残酷笑容。
“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料理风扬的丧事。一个月后,我们兄弟在天池恭候古掌门大驾。”说完便和银鞭呼颜难从容离去。在门口时,正好遇见追在古振塘⾝后进门的海宁。
年轻时的海嘲。
这一错觉,让他怔了一下,回头瞥向海嘲,冷然、洞悉的眼光裏隐含著深沉的妒恨,看得海嘲心裏发⽑。他冷冷一笑,若有所悟的挥袖离开。
“师⽗…”伴随著海嘲无力的倾倒的是海宁的惊呼。夏川明及时搂住那往下滑的躯娇,海宁随后赶到,有些耝鲁地从他怀裏抢回师⽗。看见师⽗嘴角渗出的⾎丝,小脸上満是焦急。
夏川明怔忡著,随即从供桌上拿起那瓶灵芝⽟露,打开瓶盖,喂进海嘲口中。
他肯定呼颜克绝不会伤害海嘲。
如果他像他爱得那样深的话。而他确定呼颜克对海嘲的情感不比他浅。
望着那两张靠在一起、非常相似的绝美娇颜,夏川明心中不噤也泛起一抹苦涩和妒恨。他匆匆瞥了师兄的灵位一眼,不顾海宁的反对,抱起海嘲无力的⾝躯,朝厅后走去。
海宁怔了一下,携著侍女阿丽追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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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师兄,我师⽗不可能是凶手,你别听她胡说。”海宁抓住迸振塘的右臂,坚持道。
“师兄,你别听她的,是我亲眼所见!”想柔一把推开海宁,抱住迸振塘的手臂。
“你亲眼见到什么?”海宁不甘示弱地改抱住他左臂,圆滚滚的黑眼瞳漆亮有神,充盈著不満的质询。
“我亲眼见到海师叔抱住爹…”
“没错!夏师伯刚才就说家师抱住大师伯,施展內力抢救…”
“才不是呢,明明就是他杀了我爹…”
“你信口雌⻩!师⽗没有杀害大师伯的理由。再说,你本什么都没看见!”
“那海师叔为什么不否认?”
“师⽗也没承认啊。何况师⽗伤得这么严重,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哩。”
“你狡辩!明明就…”
“好了!”古振塘大喝一声,用力甩手将两名昵喔娇啼吵个没完没了的少女甩脫。
只见右手边的风想柔扁起樱,乌亮的凤目醮満泪⽔,一副想哭又不敢哭出来的样子。再看看左边的海宁,手握成拳,跟想柔如出自同个模子的璀璨凤眼,那两排绵密微翘的羽睫沾満泪雾,神情同样委屈。
他一个头两个大,左顾右盼,不由得头晕目眩,眼花撩。酷似的眉目,令他觉得有两个一模一样的泪娃娃对著他。
哇!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候哭嚎出声。
右边的风想柔掩著脸嘤嘤啜泣,左边的海宁也著眼低低泣诉了起来。
迸振塘张了张嘴,多想效法她们一哭了事,却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地強忍住。
“师兄好凶…哇…”两人不约而同的冒出相同的指控,各指向古振塘的纤指,于两人眼光会时,停在半空。她们诧异地收回手掩在小嘴上,这个动作更让两人心裏的惊疑加深。
“你…师兄是我的,不准你叫!”想柔擦著,横眉竖目地朝海宁怒吼。“他也是我师兄,我为什么不能叫?”海宁眨著和想柔一般精灵有神的美目,不服气地道。
“谁说的?师兄从小就是我的。”想柔急了起来,管不得古振塘仍板著一张脸,大剌剌地抱住他。
“可是…他也是我师兄啊。”海宁懊恼地跺跺脚,丰润的红委屈地嘟了起来。
“不要脸,他才不是…”
迸振塘的头再度痛了起来。
老实说,若是睁大眼仔细瞧,当然认得出来脸较圆,嘴圆润可爱的娇娃是他的师妹风想柔。脸蛋清瘦,菱棱角分明、红満得人想偷咬上一口的倾城丽人是海宁。但问题在于,两名少女的眉目太为相似,声音又是同样娇脆得若百灵鸟在啼呜,一人各占住他一边,左边一句,右边一句的,直把他搅得神思昏起来,再也分辨不出哪个是想柔师妹,哪个又是海宁师妹了。
“统统给我住嘴!”古振塘不是故意要这么凶,实在是受不了了。见两张小嘴还要开合,马上施出杀手鐧。“谁还要多话,就罚她到屋外站著。”
两人听他这么一说,只好闭紧小嘴,但那两双眼睛却幽怨地直瞅著古振塘,睫⽑眨呀眨的,好像是在说师兄好狠心。
迸振塘狠下心不看她们,朝三师叔夏川明探问。
“烦劳三师叔将那晚的情况重新说一遍。”
“好。”夏川明若有所思地将眼光从两名少女娇美的脸容收回。“我赶到时,只见师嫂披头散发,双手染⾎,师兄躺在海师弟的怀裏,口揷著碧⽟刀。”
海宁听后冷哼一声,斜睨向风想柔,眼裏的神情彷佛在说:“听见了没?我师⽗不是凶手。”
想柔马上被怒。
“这不就证明海师叔是凶手吗?当时屋裏就只有爹娘和他而已。他不是凶手,难道我娘是?”
“那可不一定。”海宁从鼻孔发出一声冷哼。
“你说什么?”想柔握紧小拳头,气得想扑过去打她,幸好古振塘及时拦住。
“柔儿,你冷静一点。”他抱住她抖颤的躯娇安慰,想柔乾脆窝进他怀裏寻求安慰。
“她侮辱我娘,娘怎么可能…”她菗菗噎噎的啼泣,冷不防地被海宁给截断。
“我师⽗还不是不可能,你不也寃枉了我师⽗!”
“我才没有呢!哇…”
“就只会哭,哼!”海宁的挖苦,搅得想柔心裏更加地酸涩。爹死了,难道她不能哭吗?她越想越伤心,却不愿在海宁面前示弱,忙咬住下,无声的菗噎。
“柔儿,你别难过了。一切有师兄在。”古振塘是看风想柔长大的,哪裏不晓得小师妹的脾。他低声哄慰,摩抚她的秀发。若不是大庭广众之下,有可能还要像小时候般亲亲她额头,让想柔止住哭泣。
“呜呜…师兄,你要相信我,娘不是凶手…呜…”
“我知道,乖。”
“旁的海宁冷眼观视两人的友爱,心裏升起一股酸楚的感觉,银牙暗咬,有些不平地道:“古师兄,家师也绝不可能是凶手,请你明察。”
“嗯。”古振塘看了她一眼,谨慎地点头。
“两个人都不是凶手,凶手到底是谁?”温靖宏摸著上的八字须皱眉道。
“此事的确透著奇怪。师嫂没理由会突然发疯呀?海师弟若不是凶手,为何要对这事三缄其口?凶刀是师嫂用来当发饰的碧⽟刀,现场除了被杀害的掌门师兄外,只有师嫂和海师弟。这事不得不让人怀疑…”纪锦裕神情暧味道。
“你怀疑什么,老五?”钱胜雄问。
“咱们几个师兄弟都是一起长大的,唯有海师弟最后⼊门。那一年,他还是个十来岁的童子,师⽗看他聪明可爱,破例收他为徒。海师弟也的确不负师⽗的期望,虽是最晚人门,进境却超过其他师兄弟,直追大师兄。”
“这事我还记得。师⽗还夸海师弟是练武奇才,十二岁才开始习武,却能在八年之內,跟大师兄并驾齐驱。”钱胜雄感叹道。
“事实不是这样。”温靖宏慢呑呑地反驳。“海师弟是带艺投师,他有家传武艺做底,不像你们想的那样天才。”
“哦?这一点我们倒不知道。”众人皆大感意外。
“这事原本就没多少人知道。我也是听海嘲自己说的。”
“原来如此。”纪锦裕恍然大悟。“我要说的是,就因为海师弟这样出类拔萃,不但受到师⽗另眼相看,同时也受到当时还是我们师妹的师嫂雪晴芳喜爱。那时候他和大师兄,还有雪师妹,几乎是形影不离。我们还开玩笑地打赌,说不知道雪师妹最后会选大师兄,还是海师弟呢。”
“结果雪师妹是选择了大师兄。”杨璿轻声叹息。当年他也喜过雪晴芳,还为她成亲之事,偷偷伤心过。
“与其说是师妹的选择,倒不如说是师⽗的意思。”纪锦裕莫测⾼深道。一他们成亲之⽇,可有不少师兄弟強颜笑,喝醉酒后躲在棉被裏哭呢。”
“纪师弟,事情都过了,⼲嘛还提?”钱胜雄老脸一红,他便是当年的意失人之一。
“因为我怀疑当年的事和师兄遇害的事有关嘛。”纪锦裕道。“那夜伤心的人,可不只四师兄和六师弟。有个人比你们还要伤心,伤心到连喜酒都没喝,便离开长⽩,十七年避不见面。”
“五师兄说的是海师弟?”杨璿恍然大悟。
“没错。”纪锦裕沉的眼光轮番打量在场的众人。“大家都知道海师弟深爱晴芳师妹,爱人成亲,新郞却不是他。海师弟情何以堪。”
“那已经是十七年前的事了。”钱胜雄摇头摇道。
“没错,问题是有人天生情痴,直到十七年后仍难以忘情。这次海师弟被大师兄召回来,见到晴芳师妹,你们说,他会不会旧情重燃?”
“当然不会。”海宁不悦地打断。“我师⽗怎么可能?”
“小孩子不知道。”纪锦裕轻视地摇摇手。“感情这种事很难说。依我看,海师弟和师嫂见面后,准是乾柴遇到烈火,大师兄一生气,三人就吵了起来,一个错手…”
“你胡说!”一模一样的两声娇斥以同等的愤怒驳斥纪锦裕。两名少女互看彼此一眼,顿时兴起同仇敌忾之心。
“纪师弟未免太会胡思想,”夏川明冷冷地道。“师嫂的嫺静端淑,大夥儿是有目共睹,岂容你侮蔑?”
“三师兄,我不是那个意思。”纪锦裕自觉出言莽撞,引起众怒,连忙后悔道。“有可能是海嘲见到大师兄后,妒恨加,刚好师嫂进门,所以就…”
“一派胡言,我师⽗不是这种人!”海宁愤怒地喊道。
“你这小妮子太目无尊长了。”纪锦裕老羞成怒。海宁再怎么说都是晚辈,竟敢对他这样无礼!
“若不是纪师叔出口伤人,宁儿也不会代师出头。”海宁不畏惧地视他。一家师是什么样的人,岂会为了十七年前的一段旧情杀人?如果有恨,十七年前就可以下手了,拖到十七年后再出手,有何意义?”
“宁儿说得没错,这事讲不通。”夏川明噙著一抹冷笑,嘲弄地望着纪锦裕。
“感情的事很难讲。”纪锦裕还要強辩。“也许三个人一碰面,前尘往事又跃上心头。一言不合也是有可能。”
纪锦裕的话虽然不尽可信,却有几分道理。众人不由得狐疑了起来。尤其是风想柔,原本就认定杀⽗凶手是海嘲,这下有了佐证,更是心情。
“师兄…”她在古振塘怀裏哭诉。“五师叔说得没错,我想一定是海师叔杀了爹的…”
迸振塘看向海宁,那沉重的眼光,庒得海宁不过气来。除了无法忍受他眼裏的敌意外,她更受不了向来敬爱的师⽗被人寃枉。
“本是胡扯!我师⽗又不是态变,怎么可能会喜她娘!”心裏一急,未经斟酌的言词冲口而出。
众人倒菗口气,这话可伤人了。
“为什么喜我娘就是态变?你才有⽑病呢!”想柔火大地质问。
“道理很简单。”海宁银牙暗咬,决定豁出去了,一字一句的讲个明⽩。一家师同样是女儿⾝,怎么可能会喜同是女人的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