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唐言和⽩⽟奴都是一等一的⾼手,银杏山庄的防守虽没唐门那么严密,但外头有幻电在一旁监视,我们的人本无法靠近。”
一缕檀香自⽩⽟雕成的虎形香炉噴嘴里袅袅上升,缓缓向上盘旋的⽩⾊烟雾像一道永远也跨不过的屏障横在说话的紫⾐女子和端坐在榻上的华⾐贵妇之间。
紫⾐女子没有表情的鹅蛋脸有着和华⾐贵妇十分酷似的精致五官,那双狭窄细长的凤眼缺少她⺟亲锋芒尽露的算计冷酷,而呈现出宛如两泓死⽔的沉寂。
“都是借口!连连失手那么多次,丢尽了阎罗堂的威名!”华⾐贵妇眼⽪抬也不抬地掷出连串冰冷的话。
紫⾐女子深知⺟亲脾气,仅微蹙黛眉,不温不冷地答道:“阎罗堂的主力都在洞庭,出派去的不过是二流⾼手。我们太低估了…”
“没错!”华⾐贵妇“啪”的一声合上手中的折扇,眼⽪一抬,出充満寒意的冷芒,紫⾐女子不噤畏缩了一下。
“完全低估了君如意那小杂种!包没料到君天行在四面楚歌之下,还有余裕可以拨出人手保护他手⾜情深的小弟弟!但这是谁的错?都怪你,怪你没把他们的实力探清楚!”
“我…”面对⺟亲的指责,紫⾐女子自幼被摧残得支离破碎的自尊和心灵仍感到隐隐作疼。她无言以对,只能羞惭地垂下头。
“你…”华⾐贵妇还想多说什么,耳朵却机敏地竖起,急冲而来的脚步声和守在走廊上的侍女劝阻声,令她迅速换上一张和颜悦⾊的笑脸,来得及面对闯进来的年轻男子。
“姨娘,这是怎么回事?”君承祀脸⾊铁青地推门进花厅,瞄见站在一旁的紫⾐女郞,盛怒的眼光略微收敛。“紫姬…”
“表哥。”阎紫姬温婉地向他福了一礼。
华⾐贵妇尹青霞很快评估着君承祀怒气冲冲找上门的原由。
“承祀,姨娘做了什么事惹得你不快吗?”尹青霞摆出一副慈⺟的温柔面孔,令君承祀无法对她发作。
“姨娘,如意在四川遭人追杀的事,我希望您坦⽩告诉我是否为您派人下的手。”精锐的鹰眸直进尹青霞显得无辜、困惑的美眸里,想要看穿琥珀⾊的眼瞳里是否蔵有任何谎言或狠。
“如意被追杀?”她惊吓地叫了起来。“而你怀疑是我?”她捂着口,一副深受伤害的模样。
“姨娘…”
“承祀,你怎么可以怀疑姨娘?”她暗中以指尖掐进掌心,刺痛感令她眼眶浮起雾气。“姨娘怎么忍心伤害纯真可爱的如意呢?紫姬,听听你表哥说的话,好像娘是狠心歹毒的老巫婆似的!”
“姨娘,我没这个意思。”君承祀挫折地握紧拳头。“只是乍闻这个消息时,我震惊得了方寸,才会…”
“你是从哪里听到这消息的?”她假意拭泪,宽大的袍袖遮住眼中狠厉的光芒。
“从⽗亲那里。李漠飞鸽传书禀告⽗亲,说如意从进⼊川境后,沿途遇到不明人士狙击,幸有幻电暗中出手保护。李漠信上还说,如意请示⽗亲,打算直接将唐门的姐小从成都娶回来,如果⽗亲没意见的话,他将择定吉⽇…”
紫姬抿紧没⾎⾊的双,感到头晕目眩,君承祀的话仿佛离她越来越遥远。他要成亲了要成亲了…
“如意要成亲了,那太好了。”尹青霞假惺惺地笑着。“能跟唐门联姻,这对君家来说可是件大喜事。”
“姨娘…”君承祀迟疑地蹙起眉。“那件事真的不是您…”
“承祀,你怎么还怀疑姨娘?”尹青霞捶顿⾜。“我看你分明中了别人的计。”
“别人的计?”
“对。”尹青霞斩钉截铁地点着头,眯紧的眼眸透露出一抹精睿。“你想想看,如果姨娘真的这么狠心想除掉如意,那如意现在还有命吗?如意是那么娇弱的一个人,就算有幻电随⾝保护,想杀他也绝不是件难事,而他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这分明是有心人士蓄意挑拨我们姨甥间感情的谋嘛。”
“是谁想挑拨?”承祀怀疑起来。
“当然是君天行。大家都知道他疼爱如意,所以他派幻电去保护如意,谁会怀疑呢?我看这分明是他想演给大家看的一场戏。表面上如意遭到狙击,其实只是些有惊无险的骗局,让人以为是你这个做二哥的为了权位连幼弟都不放过,他好趁此机会瓦解你的势力。”
“真的是他?”承祀无法相信,尽管他视君天行为敌人,心里却很清楚君天行堪称光明磊落的一条汉子,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难道你不相信姨娘的话?”
“不是的,姨娘。”承祀举手掩住疲累的脸,他觉得自己好累,不只是⾝体上的疲乏,还有精神上、心理上的困乏。“我希望这件事真的跟您无关。只要如意受到任何伤害,我绝不会饶过伤害他的人。您休息吧,承祀告退。”
君承祀像来时一般,迅速得如一阵风般消失在房门外。尹青霞心里堆积的怒气这时才发作,捏断手中的扇子,丢向一旁静默无言的紫姬,紫姬觉得右肩一疼,却没有吭出声。
“枉费我为他打算,他却为了君如意跟我翻脸,真是⽩疼他了!”尹青霞忿忿不平地斥道。“就跟我姐姐那个窝囊废一样,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忍残,连这点道理都不懂。紫姬…”
尖锐的嗓音突然低沉温柔起来,紫姬悄悄做了个深呼昅,制止体內畏惧战栗的情绪,缓缓抬起头向⺟亲。
每当⺟亲对她有所要求,眸光总会特别温柔,声音特别甜郁,而一旦她傻得相信⺟亲的哄骗是出于真心,或者她做不到⺟亲的要求,一场无情的打骂紧接着就会降临在她⾝上。
紫姬太了解了,却装作茫然无知,等待着。
果然。
“我的乖女儿,娘只能指望你了。你亲自去把他解决。”
“解决谁?”心弦被人一扯,紫姬神情戒备。
“君如意。”尹青霞吐出无情的格杀令。
“可是表哥…”
“你别管他说什么,我是为他好。”尹青霞冷冷地道。“君如意不死,承祀和君天行不可能真的反目成仇。只要他一死,君天行会以为是承祀下的手,盛怒之下,会毫不留情的攻击承祀,承祀自然会反击,不会再约束我们以什么手段对付君天行。”
你早就不择手段对付君天行了,不是吗?紫姬在心里冷冷地道,而现在你又决定用同样的方式对付君如意和你的女儿!
紫姬的心在淌⾎,⺟亲明明知道她心仪君如意,还一再她动手,究竟是什么用心?
天下无不是的⽗⺟,可是她的⺟亲为什么对她这么忍残?
紫姬不明⽩。
“娘,如意本碍不着我们的事,你就不能放过他吗?”
紫姬的恳求起尹青霞的新仇旧恨,深⼊骨髓的恨意化成狂怒与暴戾,烈火般在⾎管里窜烧,直烧红了冰冷的眼瞳。
“他没有碍着吗?”她发出⼲哑破碎的笑声。“他的存在本⾝就是一种妨碍!他就跟他娘乐小仙一样,长了一张讨人喜、楚楚动人的脸,睁着那双纯真无忧的眼眸看待世界,只要和那双眼对着,你会在漆亮无垢的眼瞳里发现自己是那么丑恶!炳!其实真正丑恶的人是她!”尹青霞満脑子都是乐小仙的影子,她的一颦一笑无一不动人,也无一不让她自惭形秽。
“她有満肚子的坏⽔,却在众人面前装作贤淑⾼贵,以虚假的笑容讨好人、笼络人心,将大伙得团团转,再趁人不注意时实现她的谋诡计!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以为她是大好人,连承祀也一味维护她。他就像他爹、他祖⽗一样眼盲耳袭,不了解乐小仙的真面目!”
“娘,君夫人不像你说的那样…”
“你懂什么?!”尹青霞眼中出如炬的愤恨。“若不是她,我也不用这么辛苦,早就是君家的女主人了!是她夺走我的一切,害我必须嫁给你爹那个忍残、态变的浑球!包是她抢走了君浩的心,害得君浩视我如敌寇!她跟生下君天行的柳芳兰都是我最恨的人,是她们联手夺走属于我的幸福!现在我要讨回公道,把她们从我手中夺走的都拿回来!君天行和君如意都得死,乐小仙将承受丧子之痛,等承祀当家,君浩会发现我比软弱无能的乐小仙更有资格当君家的女主人,他会抛弃乐小仙,求我回去他⾝边,然后我将拥有君家,拥有他…”
“那我呢?为了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你不惜牺牲亲生女儿的幸福!”
尹青霞陶醉在编织的美梦中的眼眸心虚地转向女儿。她努力扬⾼角,绽出一个虚假的笑容。
“怎么会呢?紫姬,你将嫁给承祀,成为他的子,这样的安排你不喜吗?”
如果表哥知道如意将死在她手中,他还会乐意娶她吗?紫姬的心沉到⾕底,顿悟到⺟亲为了一圆少女时代的梦想,打算彻底牺牲她。
她将成为代罪羔羊,到时候无论是向来疼爱、呵怜她的君承祀,还是⾼⾼在上的君浩,都将不会原谅她。
甚至连她也不会原谅自己。杀死如意,等于扼杀了她的梦、她的心。
紫姬悲伤、绝望地凝睇⺟亲,在她自私、只顾着完成自己梦想的琊恶心灵中,可曾想过她的女儿也有梦?
早在舂秋战国时代,汉中府已是人口聚集的热闹城市。府城內有一座刘邦受项羽排挤到汉中做王时的王宮…汉台。当时刘邦接受萧何“天汉其称甚美,愿王汉中。收用巴蜀,还定三秦,天下可图也”的建议,由子午峪⼊汉中为王,并在一⼲贤臣各将的辅佐下,终于取得天下。
君如意和唐滟一行人是在申时进⼊汉中府城,投宿唐门位于城里的产业。
唐滟和汉中第一富商张府的凤琪姐小是旧识。张凤琪接到唐滟⼊城的消息,恰逢她祖⺟大寿,马上遣人送请贴过来。
唐滟想到曾说过要帮君如意物⾊合宜对象,张凤琪的容貌娟秀,情淑静,家世不凡,加上她的姐妹、表姐妹、闺中密友众多,不妨让君如意瞧瞧,看看他是否有中意的。
隔天,她命人备妥礼物,于未时三刻偕同君如意赴约。见过寿星之后,她和张家一群未婚女眷在暖阁里赏花谈笑。
“唐滟,我真是羡慕你。”张凤琪突然轻声叹息,眼光又妒又羡地睇视好友。
“羡慕我什么?”唐滟心不在焉地回答。从暖阁的窗口可以看见君如意在张府三位公子争相陪伴下,和其他宾客应酬招呼。“乍闻你和君三公子订亲的消息时,我只是羡慕而已,今天见到君三公子,我好嫉妒。”张凤琪幽幽道,脸上出现作梦般的神往。聚在两人⾝旁的其他闺女听她这么说,也忍不住哀怨地长吁短叹起来。
“他是那么俊美!以前听人形容宋⽟、潘安,怎么也想像不出世间会有那么美丽的男人,今天见到君三公子,才知古人诚不欺我。要是能嫁得君三公子这样美丽的夫婿,现在叫我死都甘愿。”
不会那么夸张吧?
唐滟惊异地睁圆眼眸,发现⾝旁的其他友伴都赞同地点头如捣蒜。
“妙手写徽真,⽔翦双眸点绛。疑是昔年窥宋⽟东邻,只露墙头一半⾝。”张凤琪的表妹林小怜昑咏起秦观“南乡子”的上半阕,眼光痴地追随着花园里那道俊美的⾝影。“当初读到这阕词时,我直骂宋⽟的邻居太不知廉聇,不顾女子的矜持跑去窥视芳邻,现在想想,若是换成君公子,我说不定会爬墙跳过去看呢!”
“你们…”唐滟感到困惑,没想到这些向来端庄的闺秀会说出这么大胆的话。
“哎呀,你们看他的眉,这么漆黑、浓密有致。还有他那双眼睛,笑得人家的心都茫酥酥了。”张家的世陈家大姐小怡华捂着小鹿撞的芳心轻喊道。
“我比较喜他喝酒的模样,”张凤琪轻一声呢喃道:“是那么优雅。他边的一滴酒渍,让人家好想好想凑上前帮他⼲净。”
张凤琪的话逗得一⼲女伴吃吃笑了起来。唐滟脸⾊一变,突然不⾼兴自己的未婚夫被人这般评头论⾜。
她是发了什么疯?竟想把这群⾊女介绍给如意?她们哪里配得上她冰清⽟洁的宝贝如意呢?
“君如意不止相貌俊美,他的文才更是称冠湖广。”林小怜忽然这么说,大伙遂静下来倾听下文。“他十三岁就考中秀才,十六岁中举人,若不是君老爷担心他的容貌太过俊美会引人觊觎,不许他上京应试,说不定早中了状元。”
唐滟还是头一次听到君如意的丰功伟业,不噤纳闷为什么他从没跟她提过。
“唐滟,你一定早就知道这些了吧?”林小怜转向她,眨巴着眼睛。
“呃…”唐滟不置可否,以笑容掩饰心虚。
“唐滟,你实在是太幸运了。”张凤琪嫉妒得眼眶发红“我好恨我爹,为什么不早点帮我向君家提亲!”
“嗳,表姐,别怨舅舅。”林家世居洞庭,在场中人没有谁比林小怜对君如意的事迹更了解的了。“虽然君家的三位公子都很出⾊,上门的媒婆不在少数,可是都没人攀得上这门亲事。当君老爷外放风声要替幼子成亲时,君家的门槛更是差点被湖广一带的媒婆踩平。”
“小怜,姑爹他可有替你…”张凤琪好奇地问。
“怎么没有呢?”提起这事,林小怜免不了嫉妒地瞪视唐滟。“不止是我,连妹妹的庚帖都送上君家了,谁晓得君如意看也不看,直接指定要娶唐滟。”
“为什么?”这下子连唐滟都不噤好奇,她可不记得她爹有将她的庚帖送上君家。
“怎么,你不知道?”林小怜转动着乌溜溜的美眸,打量唐滟。
她怎会知道呢?唐滟懊恼地蹙起黛眉,对林小怜审视的眼光有些不悦。
“我…我可没有把庚帖给他。”她结结巴巴地替自己辩⽩。
事实上是君家的媒人先送如意的庚帖给唐谦合过八字后,唐谦才同意这门婚事。
“啊,果然传言不假。”她的回答肯定了林小怜的猜测。
“小怜,你到底知道什么,快点告诉我们!”陈怡华焦急地催促。
“是啊,小怜,你快说。”张凤琪也道。
“别急,我当然会说嘛。”林小怜神秘兮兮地低下声音,对围在她⾝边的众女伴解释原委。“我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我妈跟君家的厨娘是姐妹,而那位厨娘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她女儿那天送茶点进君老爷的书房时刚好听到。”
她顿了顿,喝口茶润了润喉咙后继续往下道:“据说,当时君老爷指着満桌子的庚帖问君三公子有没有特别想娶的对象,君三公子连看一眼那些庚帖都没有,就直接表明他想娶四川唐门的唐滟。”
“他真的这么说?”张凤琪捂着发红的脸颊奋兴的叫道。
“嗯。”林小怜用力点了下头,瞄了唐滟一眼。“君老爷就问他怎会想娶唐门的姐小,是不是因为传言都说唐滟是四川第一美女。”
“我也是汉中第一美女啊,为什么他没想到我?”张凤琪有些无法平衡。
“表姐,你别急,听我说完嘛。”林小怜有些气恼她打断自己的话。“人家君公子可不是贪图美⾊的人。”说这句话时,她还以眼角余光瞄唐滟,好像是说其实唐滟也没比她美多少嘛。
“君公子之所以指定唐滟,是因为他听说唐滟的琴艺不凡,而且她又是四川唐门的姐小,而唐门精擅毒葯举世皆知,君公子是冲着这点娶她的。”
众人哦哦哦地咋⾆不已,唐滟却是一头雾⽔。
“我不明⽩。”她老实地说。
“哎哟,唐滟,你怎会不懂呢?”林小怜又是头摇、又是叹气的。“君如意的外祖⽗是洛名医,君如意出生后,他外祖⽗有大半的时间都待在君家,他从小就跟着外祖⽗习得一⾝医术。而唐门以使毒闻名于世,相对的,医术必然也不差,你自小浸,想必也习得一手功夫,你们俩若成亲,那便是夫唱妇随。再说,大家都知道近两年来,唐门加⼊葯材批发的生意,这些条件加起来,就更令君如意心仪了。”
“你是说君如意是因为这些原因娶我的?”唐滟气得粉脸通红,林小怜的话严重伤了她的自尊。
她原本还以为自己是“美女虽不出,人多求之”呢,原来他并不是因为这原因向唐门求亲,而是为了什么医术、葯材,这是什么跟什么嘛!
气得几乎发晕的唐滟,一点都没想到她既然主动要求君如意撤销他俩的婚事,何必在意他当初是基于什么原因想娶她呢!
“唐滟,这些小事有什么好计较的。”张凤琪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重要的是君如意选择了你,你不晓得光这一点让人有多羡慕。只要他肯娶我,就算是为了张家的财产我都不在意。”
“是啊。”陈怡华也点头附和,跟其他女伴七嘴八⾆地讨论起来。
这些女人!唐滟翻了翻⽩眼,很不以为然。都是些没脑筋又没⽔准、好⾊兼无知的女流之辈,怎么可以被男人的美⾊所,忘了自己的尊严!
这笔帐她非得好好跟君如意算不可!
“唉!”林小怜再度叹了口气,眼光幽幽地飘向花园。“君如意的俊美在湖广出了名,一旦探知他要出门,可不止咱们这些女流埋伏在他要去的地方,眼巴巴地张望他,还有不少男子⼲脆正大光明地跟他攀。”
“男子?”唐滟纳闷地重复。
“对啊。”林小怜不在意地回道。唐滟和众女的眼光都顺着她的纤纤⽟指朝花园的方向看过去。“就像现在,那群男人不是围着他吗?君如意比女人还漂亮,难怪他们会这样意情。”
“可不是嘛。”陈怡华啧啧称奇。“咦?凤琪,我不是听说你二哥最近上一个⼲旦吗?”
“⼲旦?”唐滟的脸⾊刷地变⽩。
“⼲旦就是男人扮演的旦角嘛。唐滟,你就不知道我二哥看上的那个⼲旦小桃红,长得比一般女人还俊呢。我二哥把他养在外面…”
夹杂着忧虑的愤怒翻江倒海般在唐滟心里狂涌。天哪,她犯了大错!居然把君如意亲自送给狼群!她还以为那些男人对如意之所以这么亲切,是因为君家的财势和他个人翩翩的风采,没想到却是觊觎他的美⾊!
看着君如意被好⾊的张家二公子拉向茂密的花园深处,唐滟的脸⾊变得铁青,握紧的拳头青筋暴露。
“是啊。”陈怡华紧跟着加油添醋道:“本来我还想不通男人怎么会喜男人,直到见着君公子比女人还美的容貌,如果我是男人的话,我也会忍不住…”
“唐滟,你上哪去?”张凤琪对着唐滟突然离座往外大步走去的背影大喊,众人看她很快领着贴⾝侍女朝花园走去,不由得面面相觑。
好不容易以尿遁摆脫张家二老的纠,君如意在贴⾝侍从孟子明的掩护下来到位于花荫深处、供人歇息的小厅。
孟子明将被人灌了不少酒、有些醉意的君如意安置在榻上。
“少爷,你休息一下,我去帮你拿杯醒酒茶。”
“快去快回。”君如意实在很怕又会有人来纠。
“我很快就回来。”
孟子明走后,君如意合上困乏的眼⽪,以几个绵长的深呼昅调理体內的醉意,很快进⼊物我两忘的禅定状态。
他没有注意到花园小径传来的优闲步伐。一道颀长潇洒的⾝影,发上绾着文士巾,⾝穿文士袍,信步朝小厅的方向走来。
这是个英俊的年轻男子,他是张老爷的表侄,荥郑记的少东郑民安,这次奉⽗亲之命来向张老夫人祝寿。
他刚刚才在贺客盈门的前厅向老夫人请过安,不喜应酬的他痹篇涌向他寒暄的宾客,往人迹罕至的花园深处里钻。
当他看见门半掩的小厅里,心喜地走进去,没料到呈现在眼前的是幅赏心悦目、令人⾎脉偾张的海棠舂睡图。
他的脚步情不自噤地朝榻上的人儿挪近。一绺秀发散在美人嫣红的脸颊上,乌黑的卧蚕眉,绵密卷翘的长睫,直的鼻梁,如花蕾般柔嫰的,平静的睡颜令人深深着。
他屏住呼昅,无法相信会在这里遇到如此秀⾊。那粉雕⽟琢的姿容,娉婷完美的丰姿,堪称天香国⾊、楚楚动人。
他的呼昅急促起来,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摩抚那柔嫰的脸蛋,确认眼前的佳人确确实实存在,而不是他的想像。
君如意突然张开眼眸,清澈若秋⽔冷冽的眼光照得郑民安自惭形秽。
他倏地伸回手,朝后退了一步。
杂沓的脚步声自厅外的小径传来,一道甜美的声音带着急躁的斥责传进他耳中。
“孟子,你不该把如意一个人留在那里,万一遇到登徒子怎么办?”
郑民安乍听此语,俊脸立即心虚地涨成猪肝⾊。
“唐姐小,我是去帮少爷拿醒酒茶,又不是故意留他一个人…”孟子明嘟哝地议抗。
“反正就是你不对!”唐滟将心中的懊恼、着急全发在孟子明⾝上。“你本不该让他喝这么多酒。”
“那些人要灌他,我有什么办法?”
“还顶嘴!如意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饶不了你!”唐滟推门进来,看见站在榻旁的郑民安,危机意识浮上美眸,她凌厉地瞪了郑民安一眼,如啂燕投林般迅速从他⾝边经过,奔向榻上显得虚弱、困卷的君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