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月的⻩山，有些云雾缥缈，有些⽩雪皑皑，一眼望去，只觉得群峰连绵，峰峰没⼊云端。
⻩山有着古老的历史文化，配合上得天独厚的自然风光，几乎一整年都是游客来访的好时机，也因此，位于⻩山⼊口城镇上的客栈，客人会満座、客房会愈来愈多，店愈开愈大，也是可想而知了。
南天仇并不打算进客栈去人挤人，于是买了饭团与小菜、加上一壶热茶后，再回到马车旁。，通常，赶路的时候，他不曾开口，她更不会主动攀谈，虽然一路沉默，隔着一袭车帘，但他们都很明⽩彼此的动态…
他驾车，而她端坐车內，反复练着內功心诀。
“小羽，用膳了。”
他在车旁轻唤，萧羽便打开车帘，帮着摆好小桌子，让他能将手上的膳食摆到桌上。同行好几天，关于用膳这件事，他们已经有了默契。
他很注重三餐饮食，也一手张罗，她只需要配合着就好，这种不必挂点三餐的⽇子，对她来说，舒适地近乎奢侈。
不得不承认，她真的愈来愈习惯在他⾝边的⽇子，尽管她仍然明⽩不该轻信别人，尤其他不肯诚坦⾝份、却又似乎知道很多事，但在心里某个小小的地方，她却开始信任他。
“小羽，怎么了？”很少见她发呆。
“没什么。”她回神，帮着摊开纸袋，包着素菜的饭团香味马上溢了出来。”客栈里太多人了，所以只好买这些在马车上吃，还合你口味吗？”见她有些怔怔的表情，他又问。
“你知道我吃素？”她低喃。现在想来，似乎她的膳食部经过他特别挑选，从没出现过荤食。
“你终于想到了吗？”他的笑容纯真的一如孩子。
“你怎么会知道？”她不无意外。
“刚开始只是怀疑，后来看见你用峨嵋剑法，才比较确定。”她的眼神透露的是意外，而不是习惯的防备，这是不是另一件他该庆幸的事？
“我不算是峨嵋弟子。”她只认师⽗，与师⽗一同住在峨嵋山上，但这不代表她就是峨媚派的人。
“为什么了’他轻声反问。
她迟疑了下，才回答：“我的师⽗的确是峨嵋派的人，但我不是。”那样的名门，她⾼攀不起。
南天仇递了颗饭团给她，再配上一杯热茶。
“别难过，不让你成为峨嵋派的人，是他们的损失。”他柔声道。
“是吗？”她才不信。
“你介意他们不接受你吗？”他换个方式问。
“才不介意。”她在意的人，只有师⽗。
“不介意的事，就不要放在心上，只要相信，你是值得人疼爱的就好。”他说道。
“我不需要安慰。”她不领情地道。从小到大，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别人的安慰心。“这是真心话，我不是在安慰你。”他苦笑。才觉得她有些改变，她马上又故态复萌。要她改变想法，他还得多多努力。
萧羽不理会他，只是很快吃完饭团，正准备端起茶来喝时，眼角突然看见一道
悉的人影，右手直觉移向剑。
“别冲动。”他按住她的手，低声道：“先听听看他们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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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到什么了吗？”客栈外另一头，齐盛庸一⾝平民打扮，仍然掩不住发号施令的傲气。
“有，上官家将在明天上观瀑楼。”李双全报告道。围绕在他们⾝边的手下，全都做江湖人的打扮。
“他们有多少人？”
“不多，只有上官老爷夫妇、上官姐小，和一些家仆。”四处游山玩⽔，显然他们不想引人注目。
“很好，”齐盛庸満意地道：“今天晚上，你带几个人先上去埋伏，听我的命令行动。”
“是。”
“另外，除了上官姐小和上官夫人外，其他人生死不论，但是记住，一定要生擒上官蓝雪。”如果他料得没错，上官老爷武功⾼強，必定会全力保护
女，但他顾得了子，就绝对顾不住女儿。
“属下明⽩。”
“下去吧。”
“属下告退。”李双全领着一批人迅速离开，而齐盛庸也领着一些手下，住进客栈。
果然只要盯住李双全，就能找到齐盛庸的踪迹。
萧羽燃着恨意的眼眸，直直盯着齐盛庸；南天仇则一脸深思。
齐盛庸为什么要抓上官家的人？上官世家虽然不是官宦之家，但却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名门世家之一。虽说民不与官斗，但意到太有名望的家族，就算齐盛庸⾝居三品都尉武将也未必能占优势。
听起来，他的目标似乎放在上官蓝雪⾝上。上官蓝雪，上官家最受宠的小女儿，也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儿，如果“他”知道这件事…
晤，或许他该开始为齐盛庸祈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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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雪乖女儿，小心点儿走，这里有点⾼，天气又很冷。”上官老爷在前头带路，手边扶着子，还不忘转头去叮咛女儿注意全安。
“嗯。”上官蓝雪全⾝上下一袭蓝衫，呼息因为走了一段路而显得有点
。
上官夫人也担心地回过头望了一下。
“老爷，你去扶着蓝儿。”虽说后头有家仆跟着，但是蓝儿一点武功也没有，又不曾出过远门，一下子要走山路，⾝子一定受不住。
“我没事。”上官蓝雪马上摇头摇，努力对⽗⺟露出笑容。“我只是有点，可是还可以走。”
“蓝儿乖，再一下就到了。”上官老爷以眼神示意后头那些家仆，务必注意姐小的动静，姐小若有什么不好，他们回去就等着领家法吧！
众家仆马上心神领会，团团护在姐小⾝后。
上官老爷对女的疼爱是出了名的，上行下效，上官家上上下下都以保护上官家的女人为使命。
眼见家仆们个个乖乖听命，上官老爷非常満意，继续扶着夫人在前头带路，终于上到观瀑楼。
“乖女儿，累不累？”执子坐下休息后，上官老爷马上关照女儿。
“不累。”虽然有点，可是蓝雪还是给了⽗亲一抹笑容。
“那就好。”上官老爷慈祥地望了望女儿，再看向众家仆“大家都休息一下。”
“谢谢老爷。”众家仆回应。
“⻩山集‘泰山之雄伟、衡山之烟云、庐山之飞瀑、峨媚之秀丽、华山之险峻’，来过⻩山，其他山都可以不必看了。”上官老爷豪迈的介绍。正所谓“见过⻩山，天下无山矣。”
“老爷，这句话该不会是表示，你以后不会再带我和蓝儿去见识五岳了吧！”上官夫人跟着丈夫问道。
“当然不是，”好不容易把家业全
给儿子们去打理，现在无事一⾝轻的上官老爷最大的嗜好，就是带女走遍各地、赏遍名景。基于三名爱女，已有两名被拐跑的失策记录，上官老爷对于最小的女儿更是宝贝得紧，亲自守着不让人有机会觊觎。“我只是在告诉你们⻩山的美，先看过⻩山，慢慢我们再去其他地方。”
“这还差不多。”上官夫人笑眯着女儿？堆┝成嫌凶呕疃笙猿龅奈⒃危琶缘赝旁斗健？br>
“乖女儿，在看什么？”上官老爷也跟着女儿看的方向望过去。
“雪。”她对着远处的⽩⾊山峰笑。
蓝雪绝美的脸庞因为专注而散出一股
离的神采，再加上一⾝浅蓝的⾐饰，在微蒙的天⾊照映下，整个人看起来像包裹在一层蓝⾊云雾里，如果不是周遭还有那些家仆，乍看之下，还会以九她是天上落下凡间的仙女。
即使天天看着，家仆们还是偶尔会被姐小到失神。
上官老爷咳了两声，众家仆马上回神。
齐盛庸隐⾝在一旁，差点也看丢了魂。
他抬手，缓缓做出手势；另一边的李双全马上意会，所有人全覆上面罩。
气氛不对！上官老爷警觉地服一味，戴着面罩的人马上分成前后围困住他们，阻断上官家人所有的去路。
“哼，狗贼一堆。”上官老爷嗤昑。
察觉到充満恶意的注视，上官蓝雪脸上不再有闲适的笑容，她惶惶地望向那些戴面罩的人，害怕地往⽗亲⾝边缩。
“蓝儿别怕，有爹在。”遇到这种状况，上官老爷不先担心自己的子，而是先关注一向胆小畏生的女儿。
“还有娘。”上官夫人眯眼看着这些人，怒火旺得很。她武功虽然没有多好，但胆子却比天还大。
“上！”齐盛庸一声令下，截面罩的人马上与众家仆对打成一团。
趁
，李双全与齐盛唐同时攻击上官夫人。
上官老爷将女儿推离战圈，飞⾝向前挡下两人的攻击，齐盛庸
住上官老爷，李双全马上转扑向上官蓝雪。
“啊！”上官蓝雪惊吓地后退，却仍是被抓住。
“蓝儿！”上官夫人马上挥打向李双全。
上官老爷一惊，正要去救女儿，齐盛庸却一拳击来，上官老爷注意到他手拿泛红，马上运起內力硬拼。
碰地一声，上官老爷只退两步，齐盛庸却超飞退时，尾随李双全迅速离开现场。
“蓝儿！”上官夫人尖叫。
“夫人！”上官老爷扶住子，马上对解决掉面罩人的众家扑下令。“马上去追回姐小。”
“是。”众家仆立即散去。
“老爷…”上官夫人担心不已。
“放心，没有人敢伤害我上官业的女儿。”无论是谁抓住蓝儿，他都得准备接受上官家的通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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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几个人出动，却只有两个人逃出来，想不到上官家随便一个家仆，都有那么好的武功。
但幸好，他的目的已达成。
齐盛庸追上李双全，两人躲到约好的树林里；李双全已经将上官蓝雪的双手绑起来，不怕她跑掉。
“大人。”一见齐盛庸，李双全马上恭敬地喊。
齐盛庸挥挥手，直接走向上官蓝雪。
上官蓝雪一见到他的眼神，就不安地直后退。
“想不到．上官家的女儿这么美。”对美人一向来者不拒的齐盛庸伸手就想轻薄。
上官蓝雪睁大眼，惊惶地直退。“走开…”
“大人，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李双全连忙问。
齐盛庸举止一顿。“你先回客栈，要其他人严加戒备，绝不能让上官家的人有机会救走她。”
“属下遵命。”
“现在马上去！”齐盛庸下令。
“是。”李双全不敢迟疑地马上离开。
清除闲杂人等，齐盛庸重新望着上官蓝雪。
“上官蓝雪，你应该明⽩自己现在的境况，乖乖听话，本大人绝对不会伤害你，还会好好疼惜你。”
他涎笑地伸出一只手，但还没摸到上官蓝雪，一柄银光马上介人他与上官蓝雪之间。
上官蓝雪后退好几步；齐盛府及时收回手。
“你！”
“你的死期到了！”来人举剑就攻，毫不给他任何息机会。
太大意了！
他只顾着遣走李双全，却忘了防备可能还有想攻击他。齐盛庸边问躲，边被拉开距离。
“放心，没事了。”一声温柔的安抚，上官蓝雪眼一花，只觉得一道红⾊⾝影到了眼前，她双手的束缚已被开解。
她吓了一跳，直觉又后退，摸着手腕被绑红的地方，才惊疑着，⾝后却撞上一堵
怀。
“啊！”她害怕地差点跳开，纤细的柳
却已被握住。
“是我。”听见低沉的两个字，上官蓝雪整个人劣讪下来，回转过⾝就伏进来人的怀。
“怕…”她不停颤抖着。
来人没有给予任何安慰，只是张着双臂，将她整个人护在怀里。
“你总算来了。”红⾐男子笑道。
“我欠你一次。”来人一⾝漆黑、一⾝冷肃。
“不必客气，她就给你了。”红⾐男子回头一望，萧羽与齐盛庸愈打愈远，他心中一阵不安。
“你去吧！”黑⾐男子看出他的担忧。
红⾐男子朝他一笑，点点头，飞⾝马上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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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半个多月，她的剑招已有极大的不同，式式流畅如行云流⽔，却又蕴涵致命的杀伤力，齐盛庸差点被攻得无法反击。
“又是你！”齐盛庸一阵怒吼。这个女人不断想杀他，要不是有一次他打伤她、揭下面罩，还真不知道一直想要他命的刺客，居然是一个这么美丽的女人。
“让开！”
“等你死了，我自然会让开。”萧羽冷笑，攻势意见凌厉。
齐盛庸愈想摆脫她，就愈被困住。可恶，上官蓝雪…她绝不能有失，齐盛庸运起功力，一双手掌马上泛红。
凡与他作对的人，不论她长得多美，他一样不留！
萧羽剑招一转，再度朝他刺去，这次齐盛庸连闪都没闪，脸上噙着一抹冷酷的微笑，双手叠，夹住剑脊。
她用力往前刺；他双手微弯，利剑应声而断！
“啊！”萧羽一惊，脚步马上变换，举着断剑再度攻击。
“找死！”齐盛庸一手握住剑，一掌马上拍上她口。
“呃…”口剧痛，她再也握不住剑，跟跪地后退，呕出鲜⾎。
齐盛庸再一掌准备送她上路，一道红⾊⾝影迅速窜人，接住他一掌的同时，两人又对招数掌，齐盛庸暂时被
退。
“大人！”李双全领着人又回来，齐盛庸的心马上定下来。
一听到人声，红⾐男子马上扶抱起萧羽，瞬间飞⾝离开。
“来人，追！”李双全马上下令。
“不必了。”齐盛庸挥挥手，领着人回到原来的地方，地上除了被开解丢下的绳子，再也见不到上官蓝雪的⾝影。
“可恶！”⽩费工夫！
李双全也搜查四周，没看到人，突然看到树于上有人留下了字。
“大人，你看。”
齐盛庸闻声赶来。
齐盛庸，圣明皇朝三品都尉，一个月內，将以叛罪论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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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奔回马车蔵匿处，确定齐盛庸的人没追来，南天仇将昏的她抱进马车里，拉开她⾐襟，顾不得男女之防的翻下她兜⾐。
是⾎手印！
南天仇脸⾊一变，扶她坐起。连起自⾝內力，输人她体內，希望将掌印封在口，不再扩散。
一刻后，他收回功力，拢好她⾐襟后，再以银针揷⼊她⾝上几处大⽳，不让她体温继续上升。
口不断持续地疼痛，萧羽因为痛而昏、也因病而清醒。
“是你…”一张眼，就看见他正擦拭她
角’⾎。
“你太冲动了。”他沉声责备。
“齐…盛庸呢…”当作没听见他的话，她只关心仇人的生死。“他还活着。”他相望着她“一个齐盛庸，真值得你赌命去刺杀，甚至连自己的命都不要吗？”
“咳咳…是。”她咬着牙点点头，又咳出⾎，他马上以手巾止住，不让⾎迹蔓延。
她答得笃定，他是听得心痛又生气。
“你现在伤成这样，还想怎么报仇！”这辈子，他从没像现在这么无力过，她的任
，已经快把他的耐磨光了。
“就算…同归于尽…我也…要报仇…”
她固执，也无悔。
南天仇真是被打败了。
“这世上除了杀齐盛庸，难道就没有值得你留恋的事吗？”他是生气于她的任，但是她不要命的杀自举动，更让他心痛！她闭了闭眼，忍着痛，没回答。
“看着我。”他扶着她的脸，寒声问：“是不是我为你做的一切，你一点都不领情，也不愿明⽩我的心意！”
心意！她颤着眼，瞪望着他。
“你那么聪明，却始终不愿意睁开眼看我。你只想着要报仇，拼上命也无所谓，但你有没有想过，我有什么感受？”
“你…”他在说什么？
“你以为，我为什么一而再地救你、照顾你，还教你武功？你认为，我会为任何人付出这么多心思吗？”
萧羽望着他，倔強地摇了下头。
“你…可以开出…条件…我…会做到…”她不要懂他的心思，也不想听！
她到现在还认为他救她只是条件换！
南天仇不敢相信地瞪著她，她就这么无视于他的付出，他在她心里，就只是个要求回报的人？
南天仇想大笑，但是笑不出来。
二十七年来唯一一次动心．却是这种结果。他真是欠了她吗？
他苍凉地放开她，生气、心痛，都无用了。
“小羽，你够狠。”他低语。
明知无用，却还是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