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阙洛的前脚刚离开,另一部凯迪拉克轿车便驶⼊维多利亚港內的这楝人私别墅的大庭园之中,像是算准了时间似的分秒不差,刚好与阙洛的车子错过而没有正面碰上。
叶茉儿听到引擎声以为是阙洛忘了什么东西折返回来,忙不迭去开门,门一开,连来人都还没看清便面被甩了一个耳光,那股灼热刺刺的一直延烧到耳际。
“你这只狐狸精!你以为你自己在做什么?”傅翔云脸⾊沉,原本还算是有姿⾊的面容此刻因愤怒而微微狰狞着。
叶茉儿总算看清来人是谁了,面对傅翔云,她无法理直气壮,阙洛在半个多月前跟她订了婚,在世人眼中算是傅翔云名副其实的未婚夫,她,最多只不过是阙洛金屋蔵娇在外的一个女人,能说什么?
“无话可说?”
“对不起。”叶茉儿低垂着脸,这是她唯一能说的。
“一句对不起就要我在众人面前丢尽脸?你该死的引勾阙洛,我可以不计较,你却又威胁他非得跟我解除婚约不可,你究竟想怎么样?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当阙家的少?”
“我对阙家的财富没有趣兴。”
“是吗?那倒好,让你看看一样东西。”傅翔云从包包里拿生份文件丢在她面前。
“我没趣兴,”叶茉儿看也不看一眼。
“这是那阙老爷子的遗嘱,上头情清楚楚的写着如果阙洛不跟我结婚,那阙氏企业的一切他将分不到一杯羹,就算你不在乎,你说阙洛会不在乎吗?阙老爷子不可能答应你跟他的婚事,阙洛娶了你他将一无所有,瞬间从港香首富变成一个穷光蛋。”
闻言,叶茉儿的心一震,庒儿没想到阙文会这样对付自己唯一的儿子,如果真如傅翔云所言,阙洛跟她在一起将一无所有,那阙咯一定会恨她、怪她的,他从小出生豪门,吃的、穿的、用的全都是名牌,出⼊的也都是一些⾼级场所,失去阙家这个依靠,她真的怀疑他活得下去。
“就算你不关心自己的未来,那阙洛的呢?就因为你自私的想拥有他,就要让他因为你,而从世界上最富有的人变成一无所有?
“我想这不是爱吧!就算他爱你很深,过不了多久他也会恨你的,你们的爱情将抵不过耝茶淡饭的困窘而告终,他还是会选择回到地⽗亲⾝边当个乖儿子…”
“够了,我已经知道你要说什么,不必再说了。”
“你很聪明,叶茉儿。”傅翔云満意的笑了,从⽪包里又拿出另一个信封“这是补偿你的,我想你应该会接受,毕竟这不是第一次了。”
闻言,叶茉儿忽地变了脸,像有人硬是拿一针刺进她的⾁里,瞪着眼前的那只信封,觉得心都要碎了。
“你知道什么?”她幽幽地闭上眼。
“该知道的我都知道。”
“阙洛跟你说了什么?”叶茉儿觉得心寒、心冷、心痛,⾝子开始不自觉得发颤。
暗翔云还是微笑着“我说过,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对于他的过去我不介意,希望你可以祝幅我们,我爱他,我也相信他对你…只是因为你是他过去的一段遗憾,只要你离开,他会跟我结婚,而且他会永远拥有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你走吧。”
暗翔云不放心的瞅着她“你会马上离开吧?这是笔大数目,我不希望你再跟他藕断丝连,这也算是条件。”
他们当真以为她叶茉儿是个如此爱财之人,可以为了一张支票出卖自己的所有,包括孩子、爱情?
炳!真是可笑,她为什么得在乎这个?人家怎么想她关她什么事呢?若阙洛真要因此再误会她一次那也无所谓了。
离开阙氏企业,阙洛将是一条缺了⽔的鱼,她不能这么自私,何况,她对他会为了要娶她,而离开阙氏企业的可能一丁点把握都没有。
说来说去,前面都是一条没有结局的路,何必坚持非走下去,弄得两败俱伤不可?至少,有一点还可以感到安慰的是,阙洛没有骗她,他还是跟傅家提出解除婚约的事了,这表示他这一次对她至少是真心的吧,他是真心要跟她重新来过的,这就够了。
“多少?”叶茉儿睁开眼望向傅翔云,淡淡地问着。
“你是在问我支票的数目?”傅翔云微微扬眉。
“没错。”
“两百万美金。”叶茉儿笑了“呵,是十年前的两倍啊,傅总裁真是大方。”
“我做事一向不喜拖泥带⽔,你是知道的。”
“阙洛还不知道这份遗嘱的內容吧?”
“不到必要关头,老爷子不想跟他撕破脸。”
“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你…”“我收一收东西就离开这里。”她不想让阙洛为难。
他,会感到为难吧?
叶茉儿苦笑着,这个答案竟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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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我说,已经查出那些帐款的出处了,而在其中搞鬼的是阙氏企业的财务经理林亚崴。”欧席亚对上阙洛那一副不敢相信的眼神,依然从容不迫的把话说完。
“林亚崴?你确定是他?”
“不确定,但他的嫌疑最大。”欧席亚笑了笑,继续道:“他是哈佛大学财管研究所的⾼材生,和叶茉儿是学长、学妹的关系,这一点你应该知道吧?”
“嗯。”阙洛冷哼一声,算是回应。
“据我所知,这些帐款最终的流向是流到国美花旗行银的帐户里,那个帐户的主人便是叶茉儿。”
“你说什么?”这一回,阙洛变成大吼,整个人烦躁的从椅子上弹跳起来“你请的那个人有没有搞错?”
“错不了,这些帐都透过人私关系跟国美 行银那边核对过了。”
“林亚崴⼲什么把那些弄来的钱汇到国美茉儿的户头?”
欧席亚扬了扬眉,同意道:“这点的确很值得探讨。”
阙洛瞪着他,对他那一副不慌不忙、事不关己的态度很感冒,气得差点没抓狂发火。
“瞪着我做什么?”欧席亚温文的笑着,依然稳如泰山的坐在位子上,丝毫不受他那霸气所慑。
“你是不是要告诉我叶茉儿和林亚崴其实是一伙的?共同合谋我阙氏企业的财产?”
“我没有。”
“你的眼里明明就是这样说的,还笑我再一次当了冤大头,是不?我为了她而硬要跟老头子作对,又要对傅家毁婚,你一定在笑我,对不?该死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欧席亚笑得直头摇“你真的多虑了,阙洛,我没有半点笑你的意思,而且…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什么,一切都是你的自以为是而已。”
“我自以为是?”阙洛挑⾼眉,怒火燃烧得可以把港香整个毁灭。
“难道不是?你既然选择再一次相信叶茉儿,就不该随意收回你的信任,而凭着你所以为的去判断这一切,除非,你庒儿就从没真的相信过她的无辜与清⽩,只是你依然恋着她,放不了手,所以就把眼睛遮起来、耳朵捂起来、⾝体缩起来,当个乌⻳…”
“该死的你说够了没有?”阙洛一把攫住欧席亚的⾐领,恶狠狠地瞪着他“我只是看她可怜!她的⾝体不好,受不了太大的刺,我不想看她死,我同情她、可怜她,就算她再坏、再虚荣我都决定要她。”
“爱情才可以让人变得盲目。”欧席亚的手轻轻一个使力便拨开阙洛抓住他领子的手,说起话来的语气依然不疾不徐,呼昅平稳,不像是跟人动过手、使过力的样子。
“我不爱她!”阙洛恼怒的背过⾝去。
“爱一个人并不可聇,可聇的是不敢承认自己爱人。”
“你今天的话特别多!”
“我的话言尽于此,要怎么做在你,我走了。”欧席亚一笑,并不在意他的怒目相向,转⾝离开。
要一个人面对自己的心,有时候其实并不容易,任旁人说破了嘴,还不如时机来临得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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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己的套房门口,叶茉儿见到了有一段时⽇未见的林亚崴。
一⾝的西装笔,林亚崴就坐在阶梯上菗着烟,似乎等了她许久,看着她的眼神晦涩又带些欣喜。
“你终于回家了。”他站起⾝朝她走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此时此刻,她其实谁也不想见,包括林亚崴,何况,那一⽇她与他之间闹得有些不而散。
“有事吗?学长。”叶茉儿没打算开门让他进⼊,所以将钥匙抓在手上,杵在门边看着他。
“有必要对我这么冷冰冰的吗?”林亚崴苦笑一声“就算那一天晚上我不该趁你喝醉了吻你,你也不用为了躲避我而逃开这里,你知道吗?我每天下班就来守着,守到快天亮才回家,一直到今天。”
这表示她离开这里半个多月,他也守在这里半个多月了?叶茉儿有些感动,却有更多的无奈。
“你没必要这样,”她轻轻地叹一口气,林亚崴对她的情深她当然知道,十年了,他一直在她⾝边不是吗?她真的欠了他很多,多到让她觉得沉重而无法负荷。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因为那件事而生我的气,我真的很抱歉…”
“你已经道过歉了。”
“可是你不会原谅我,是吗?那天你在阙洛的订婚宴上喝醉酒,我知道你心情很差却还想乘虚而⼊,我这种行为真的不应该,匣请你相信我好吗?我真的是情不自噤,我爱你,茉儿,我已经爱你十年了,所以当你倒在我怀里哭着时,我真的克制不住自己…”
“不要再说了。”
“你让我说,茉儿,你可以打我,但不要不理我,不要拒我于千里之外,这样我会受不了的…”
“我这半个月来不是在躲你,而是跟阙洛在一起。”叶茉儿打断他的话,也想一并打断他对她的痴念。
她配不上他的深情,真的配不上,林亚崴当她是个宝,其实她只是别人眼中一个残破的花瓶而已。
林亚崴的神情明显一愕,愣了好半晌不说话。
“不要爱我,学长,我真的回报不了你的爱,你走吧!离我远远的,不要让我再伤害你,我真的不愿意这么做。”
“不!”林亚崴倏地上前抱住她,将她紧紧的困在自己怀里,神情显得紧张不已“不要叫我离开!我不要离开你,我也不在乎这段时间你究竟跟谁在一起,我真的不在乎。”
“学长…”
“不要叫我学长!叫我亚崴!”
“亚崴,我真的很抱歉。”她的⾝子都被他抱疼了,但她的心更疼,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自己可以接受他,而不是伤害他。
比起阙洛,林亚崴有更宽容的心与更大的包容力,她可以实实在在的体会到他对她的爱,而不是老是在患得患失。
也许…她真的应该打开心怀去接受他的,阙洛对她毕竟已是遥遥无期的梦,而人不能只靠梦而活着,需要更实在的臂膀可以依靠。
“你对我说抱歉是因为阙洛要娶你了?他跟傅翔云解除婚约的事也是因为你。是吗?你就要嫁给他了?”
叶茉儿虚弱的一笑,摇了头摇。
“回答我的问题,茉儿!你告诉我你就要嫁给阙洛了,我就死心。”林亚崴认真不已地瞅着她,深情的用双手捧着她的脸。
他的珍视、他的呵护、他眼中的深情…在此时此刻虚弱无比的叶茉儿动容不已,她能对他扯谎吗?说她就要嫁给阙洛,当阙洛的新娘子?不,阙洛很快就会娶傅翔云,她的谎言本不攻自破。
“我这辈子都不会嫁给阙洛了。”
“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我们离开港香回国美去,如果你还愿意爱我一辈子。”叶茉儿笑中含泪的望着他,在短短几秒钟之內,她决定跟这个爱她的男人走。
“老天!茉儿,告诉我,再告诉我一次,我的耳朵没听错吧?你责的愿意跟我走?”林亚崴简直不敢相信的紧紧抱住她,如获至宝。
“只要我们离开这里,去哪里我都跟着你。”再一次微笑的承诺,看着他脸上的狂喜,她仿佛也看到自己充満光的未来。
只要离开这里,离开港香…离开这个会今她一辈子伤心的地方,她真的哪儿都愿意去,真的。
这一次,真的该重新来过了,她要让自己忘了阙洛,学着重新爱上一个男人…林亚崴。
并不难吧?因为他的情深意重⾜以让她将自己放心给他,就是这样了,没什么不妥的,没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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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辞职?”阙洛望了桌上的辞呈一眼,又将目光重新落在林亚崴⾝上,见他不卑不亢的模样,要不是已经知道他在公司搞鬼好一阵子,他当真会以为他是个值得重用的青年才俊。
没料到林亚崴的动作比他快一步,他没赶他走,他倒是识相的准备要跑路了,只不过他真的很好奇,林亚崴挪用公款的数目对阙氏企业来说并不多,难不成他的胃口真的那么小?
“是的,总经理。”林亚崴与阙洛对视着的眼并没有一点心虚或退缩。
“为什么?”
“我想回国美发展。”
“你的家在港香吧?”
闻言,林亚崴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而且充満幸福“我的女朋友喜国美,我们想在那里定居,结婚生子。”
阙洛的眉⽑⾼⾼扬起“你要结婚了?和叶…姐小?”
“是的。”
“她亲口答应嫁给你?”
“当然,总经理为什么这么问?”林亚崴佯装不解的看着他。
“没什么,我只是…没听她提起过,你知道她为我工作,她要离开港香应该通知我一声,不是吗?”
“我想茉儿应该跟傅总裁递过辞呈了,如果总经理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妥之处,坏了公司的规定…”
“没有,我只是关心一下,既然你们都已经计划好了,我也不便说什么,你先出去吧,我会尽快安排人去跟你接。”
“是的,总经理。”林亚崴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朝他点点头,转⾝离开了总经理办公室。
他人一走,阙洛便拨了一通电话回别墅,接电话的正是他每天派去别墅打扫的佣人。
“我是阙洛,找姐小听电话。”
“少爷,姐小不在家。”
“上哪去了?”
“我不清楚,昨天中午她告诉我她要上街逛逛之后,我就没再见到她了,今天早上我来时没见到她,以为她一大早就又出去…”
阙洛没听完佣人的话便怕一声挂上电话,熊熊的怒火一下子便延烧到四肢百骸,气得他一个出拳⾚手打在办公桌上,发出震天巨响之后,跟着是桌面玻璃破碎的声音及盛怒的低吼。“该死的叶茉儿!懊死的!”他发出一连串咒骂。
原本想要让自己花夜一的时间好好平复心情,原本存着想要让叶茉儿不安、心急的心,结果等来的是她在夜一之间决定琵琶别抱,跟林亚崴远走⾼飞。
他多么想相信她是无辜的呵!昨夜一整个晚上他都待在办公室里,想的就是如何说服自己去相信她,真正的相信她,甚至,想像一切可能出现的状况,想像如果她真的背叛了他,他是否还是爱她、要她。
是的,他爱她,他可以对任何人否认,却不能对自己否认这个事实。
现在呢?她决定嫁给林亚崴,前一天才跟他山盟侮誓的女人,竟在夜一之间答应要跟另一个男人到国美结婚生子。
他究竟还在对她期待什么?若再对她有一丁点的希盼,那他就是个十⾜十的傻瓜、笨蛋!
“做什么把自己伤成这样?”傅翔云突然出现了,手上还拿着救急葯箱,一脸心疼的朝他走来。
“你该死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们不是解除婚约了吗?你还来做什么?”阙洛不客气的朝她低吼,对她一脸的关心丝毫不领情,甚至有点厌恶。
是的,厌恶。
十年前当他被叶茉儿摆了一道之后,他就开始厌恶起女人,人家说他风流成,女人一个换一个,其实,他只是想看女人伤心痛苦的样子,女人之于他都是一样的可恶、可厌。
直到再次遇见叶茉儿…
他发现这个让他痛恨女人的罪魁祸首还是让他心系,无法放手。
他发现自己竟然还是爱着她、要她、眷恋她,想不顾一切的继续爱她…
结果,她还是欺骗了他,该死的欺骗了他!
“解除婚约的事我还没有同意。”傅翔云低着头,伸出手把他受伤的手拉到眼前,准备替他消毒上葯包扎,他却扬手一挥将她甩开。
“你没必要如此委曲求全。”
“我没有委曲求全,我是就事论事。”傅翔云还是把他的手拉回,执着的要替他处理被玻璃划伤的伤口。
“就事论事?”阙洛冷哼一声,这一回没有再甩开她的手“我这样欺负你,你还想赖着我⼲什么?嫌你傅家的钱还不够多?”
“你明知道不是这样子的。”
“那是怎么样?”
“我…算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一点都不想要解除婚约,希望你可以再考虑清楚,我可以容忍你的逢场作戏,只要你永远知道你还有个子、有个家,想到的时候可以回来看看我,这就够了。”
阙洛沉默了,将眼别开,不想看到这样痴心女子的眼神。
除了叶茉儿,这是头一次他没有对一个女人的痴情不屑一顾。
暗翔云毕竟跟一般女人不同,她不会找他大吵大闹,不会发脾气,能⼲、精明,却识大体,若在古代,当真是最适合当皇后的人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