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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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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周挽情醒过来时,一抹月光穿过天窗,照在她脸上。

  这时,婆子亲切悉的声音传来“姑娘,你醒了。”

  周挽情挣扎着坐起⾝“婆婆,天哥呢?天哥在哪里?”

  婆子摇‮头摇‬,扶着周挽情就要躺下“姑娘⾝子虚,要多休息,你在这儿躺着,婆婆去端碗汤过来,那可是我杀了两只熬出来的。”

  她拉住婆子的手,哀求道:“婆婆,求您告诉我,天哥呢?天哥在哪里?他怎么样了?”

  见到周挽情对阙无天如此关心,婆子不自觉轻叹口气“姑娘,冥王很好,还吩咐我照顾你,要你好好静养。”

  “不,我要知道他怎么样了,我想见他!婆婆,求您带我去见天哥!”

  婆子为难地‮头摇‬“冥王正在疗伤,任何人都不见的。姑娘,你死心吧!”

  周挽情略略一咬,从上爬起来摸索着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说:“婆婆,这辈子我就只爱天哥一个人,求求您,带我去见他,好不好?他⾝上的毒发作了,我好担心他会有个三长两短,求求您,带我去见他,婆婆,求求您!”

  婆子仍旧‮头摇‬,虽然她很同情周挽情这个美丽、多情又瞎眼的姑娘,却不想因此而触怒阙无天,毕竟阙无天的怒气是谁都承受不起的,而他处罚人的手段更教人想起来牙齿都会打颤。

  “姑娘,你还是死心,安心地在这儿养⾝子吧!冥王如果好了,他会来看你,到时候再见面还不是一样?”

  见自己说服不了婆子,她⼲脆站起⾝,连鞋子也没穿,便摸索着往外走。

  周挽情对翠玲珑的地形和摆设并不悉,虽然她到这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却很少来到外面走动,一来她⾝上有伤,二来她对于不悉的地方,总是选择少走动来保护自己,免得给旁人增加⿇烦,以至于现在她要去看阙无天,却不知怎么走。

  她让门槛绊倒,让拱门撞到额头,脚被地上的小石子割得鲜⾎直流,甚至在下阶梯时一个踏空,整个人摔落在地上。

  但周挽情一点都不觉得疼,因为想见阙无天的心,让她忘却了自己⾝上的疼痛,而这份真情,感动了婆子。

  她走上前搀扶起摔得鼻青脸肿,全⾝伤痕累累的周挽情“姑娘,你当真这么想见冥王?”

  周挽情紧紧抓住她“是,我想见天哥,您带我去见他,好不好?”

  “冥王的规矩,西泠宮上下…不,应该说整个黑焰门上下没有人敢违抗,婆子自然也不例外,所以我不能带你去见他,不过…”

  “不过什么?”

  “如果姑娘你自己去的话,又另当别论了。”

  “我是个瞎子,连路都看不到,怎么自己去见天哥?”

  “我这儿有只小猴儿认得路,姑娘就牵着小猴儿的手自己去吧!”婆子从屋后?匆恢恍『镒樱运嵘档溃骸傲槎愦媚锶ゼね酰虮鹑泌ね蹩醇悖缆穑俊?br>

  小猴子吱吱叫了几声,算是答应。

  于是就在灵儿的带路下,周挽情离开了翠玲珑,跟着灵儿来到阙无天所居住的“恨情轩”…

  ****

  西泠宮是个戒备森严的地方,论理,周挽情一个瞎子本不可能穿越重重守卫直闯恨情轩,但因为大家都知道灵儿是阙无天的宠物,所以看到灵儿带着周挽情,自然没有人敢拦阻她,而周挽情就这么来到恨情轩。

  才刚踏进恨情轩,来到主屋门口,周挽情便听到女子说话的声音。

  “冥王,求你,让招云替你疗伤,好不好?”

  一个男子低沉、好听却冷漠至极的声音传来,不消说,那是阙无天。

  “招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招云请求替冥王疗伤。”

  “招云,你知道替我疗伤的话,会变成什么样吗?”

  “轻者重伤,重者连命都没了。”

  “即使这样,你还愿意替我疗伤?”

  “招云这条命是冥王救的,招云的⾝子也是冥王的,只要冥王愿意,招云就是冥王的。”

  阙无天轻叹口气“招云,你是聚贤庄的大‮姐小‬,是千金之躯,阙无天不值得你这么做。”

  “聚贤庄千金又如何?聚贤庄千金就能不辨是非、不识恩怨吗?招云什么都不求,只求能留在你⾝边,永远陪着你。冥王,你可以接受招云吗?求求你。”

  “但你会失去清⽩的⾝子,失去一切,会被天下人聇笑、责骂,还会中毒,你知道吗?”

  聚贤庄?那不是…周挽情一念未毕,又听到那个叫招云的女子说道:“我不怕,我爱你,打从你把我从那几个恶徒手中救下来,保住我的清⽩开始,我就决定要把自己给你了。求求你,不要拒绝招云,让招云替你疗伤,好不好?”

  阙无天没再说话,一切就这样突然静了下来,不多时,屋內传来阵阵低呻昑声,混杂着女子的哀求与娇呼“冥王,求你,求求你…”周挽情脚一软,差点昏倒在当场。竟然是真的?她以为传说是假的,是以讹传讹,是外界对他的误解,想不到竟然是真的,他竟然真的用这种方法在疗伤!?

  震惊、心痛,加上情感的背叛,让周挽情整个人楞楞地站着,连自己究竟来做什么都忘了。

  她静静站在门口,眼睛睁得大大的。

  她看见阙无天抱着楚招云亲嘴,看见他抚弄她的脯,逗得她不住息,娇昑连连;甚至看见他分开楚招云的腿占有了她,两人一起翻云覆雨、颠鸾倒凤,全然不顾一旁尚有丫环在场。

  而最令周挽情无法接受的,是她居然看见那个叫招云的女子用利刃割破自己的手腕,将一滴滴鲜⾎滴⼊阙无天嘴里,而后看见他抓住楚招云的手腕,如野兽般大口大口昅饮着,模样狰狞极了。

  周挽情完全承受不住这种打击,她不断后退再后退,退到没有路,退到她撞上东西。

  她茫然地回头,却赫然看见月光下站着…不,是坐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影,正瞪大两只眼睛看着她,她发出一声尖叫:“啊!”****

  当阙无天听到叫声冲出来时,只见周挽情昏厥在地上动也不动,⾝旁坐着一个瘦

  得⽪包骨,形容枯槁,神情晦暗,两只眼睛却发亮的男子。

  男子见到阙无天,露出満口森森⽩牙“大师兄。”

  乍见沈⾕,阙无天先是一楞,但令他更惊讶的,却是倒在地上的周挽情。

  他想都不想,上前抱起周挽情,先探鼻息,再准备把脉。

  这时,沈⾕沈⾕地开口:“她没事,只是被我吓昏了。”

  阙无天剑眉一蹙“师弟,你怎么不在房里休息?夜里风大,当心着凉。”

  说着,他就要唤人来推走沈⾕,沈⾕却‮头摇‬。

  “我听说你把周挽情收‮爱作‬妾蔵在翠玲珑里,所以我想来问你,想去看看她好不好,看看她是不是仍旧像以前一样表里不一,看似温柔、美丽、端庄,实则奔、浪、无聇。”

  阙无天眉头皱得更紧,挥手招来两名丫环“送沈堂主回房休息。”

  沈⾕哈哈一笑“怎么?大师兄见了旧情人,就不想见我这个曾经和你情同手⾜的兄弟了?”

  “师弟,你知道事情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那是怎样?”沈⾕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指着周挽情“大师兄,她就是中原武林派来行刺你的刺客,对不对?”

  阙无天紧抿着没有回答,脸上罩上一层寒霜。

  看到阙无天不说话,沈⾕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大师兄,依照门规,行刺者一律废掉武功,挑去手脚筋,挖去双眼,割掉鼻子后送⼊⽔牢里终生囚噤。大师兄,你为什么没有这么做?还是你仍旧对她有情,舍不得她?”

  阙无天金⾊眸子里寒光一闪“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要她!”

  阙无天冷然的瞪着他。

  沈⾕无所畏惧地视阙无天锐利的眼神,他指着自己的双脚“大师兄,你别忘了,我会变成这样是谁的错,而你会变成这样又是谁的错。”

  “你想做什么?”

  “我要报仇。”

  “你想杀了她?”

  沈⾕‮头摇‬“不,她那么美,那么人,打从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我就爱上她了,我怎么舍得杀她?但是她给我什么?她把我推下山⾕,让我变成今天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要生不生,要死不死的,所以我也要她付出同样的代价。我要她一辈子陪着我,我要她走不了、逃不开,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阙无天将周挽情抱在自己怀中“如果她还是以前的周挽情,我会答应你,毕竟做错事的人是她,该受惩罚的也是她,不过现在我不能把她给你。”

  “为什么?难道你不恨她?你不想报仇?”

  “我当然恨她,我也想报仇,但是我不能把她给你,因为她的眼睛瞎了,什么都看不到,即使你把她绑在⾝边,也没有任何意义。”

  沈⾕闻言哈哈大笑“瞎眼配瘸腿,这不正是天生一对吗?大师兄,你真的相信她眼睛瞎了?”

  “我检查过,她的眼睛确实看不见。”

  “是吗?我问你,如果她真的看不见的话,那她怎么从翠玲珑来到这里?你别忘了翠玲珑可是在西泠宮外,得走过密道和重重关卡才能出来,如果她真的看不见,怎么来呢?还有,你知道我刚刚看见什么吗?”沈⾕顿了顿“我看见她站在门口瞧着你和那个叫招云的女人翻云覆雨,瞧着你怎么割破招云的手,怎么喝她的⾎疗伤。如果你还不相信,你可以问问她,为什么看见我就昏倒了?她要真是个瞎子,应该看不见我的,为什么现在她却昏倒在你怀里?”

  一连串的话说得阙无天毫无辩解的余地。

  他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周挽情。她当真看得见?不可能!他亲自检查过的,她的眼睛本看不见,况且他们在一起的时间里,他几乎天天要她,如果她真看得见,他不可能不知道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大师兄,你还不愿意相信吗?”

  阙无天抬头瞪着沈⾕。

  “把她抱到房里,让我来看着她,一会儿你就会知道她的眼睛到底看得见或看不见。”

  ****

  周挽情没命地跑着。

  她梦见一只好大的怪兽在追她,不管她跑到哪里,那只怪兽总是如影随形地跟着,彷佛是她⾝上的一部分,挥都挥不去。

  突然,那只怪兽变成了沈⾕的模样,带着沈⾕特有的沉走向她“情儿,你不认得我了吗?”

  周挽情吓得连连后退“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天哥,你在哪里?天哥!”

  沈⾕哈哈大笑“大师兄?大师兄不要你了,他打算把你嫁给我,自己娶招云为呢!”

  “你胡说,天哥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那样对我的,他不对那样对我的!”

  “你不相信?你看那是什么。”

  周挽情眼前突然出现一对⾚裸的男女,男的是她所深爱的阙无天,女的则是聚贤庄失踪多时的大‮姐小‬楚招云。

  只见阙无天冷漠地看了周挽情一眼,便挽着楚招云的手离开。

  周挽情奔上前拉住阙无天“天哥,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天哥!”

  周挽情猛然坐了起来,全⾝不住发抖,冷汗涔涔。

  这时,一道声音传来…“情儿,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

  她呆滞地转头,陡然上一张悉又陌生的脸孔。

  她眨眨眼睛,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看得见沈⾕“你…”“我是沈⾕,你亲手推下山⾕的沈⾕,你忘了吗?”

  周挽情诧异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是沈⾕?眼前这个瘦骨如柴、驼背的男子竟然是沈⾕?

  “不,你不是沈⾕,沈⾕不是长这个样子!”

  沈⾕闻言张狂大笑,他转动木做的轮椅对着屏风后面的阙无天说道:“大师兄,我说得没错吧!这‮子婊‬的眼睛本没瞎,她是骗你的,她像以前一样,从头到尾都在骗你!”

  周挽情一愣。眼睛?她的眼睛…她茫然伸出双手看着。她居然看得见自己的手!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她看得见?她的眼睛不是已经…她不解地想着,突然,一道⾼大瘦削的人影闪⼊眼帘,她抬起头上一对金⾊如同光般耀眼、如今却冷如十二月寒冰的漂亮瞳眸,那是阙无天!

  只见阙无天面无表情地瞪着她,嘴抿得紧紧的,惟一透露出他情绪的,是他微微起伏的口,和额头上一条条‮起凸‬的青筋。

  她知道阙无天误会了“天哥,你听我解释,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阙无天没有回答她,甚至不理她,只是冷冷地对沈⾕问:“你想怎么做?”

  “我要她!她本来就应该是我的,如果没有三年前那件意外,她现在会是我的女人,我的子,所以我要她!”

  阙无天嘴角泛起一丝浅笑,那笑容教周挽情不由得浑⾝一颤“好,她是你的了,你现在就可以带走她!”

  周挽情无法置信地瞪着阙无天。他要把她让给沈⾕?他竟然又像三年前一样,要把她让给沈⾕?

  “不,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

  他漠然地瞥了她一眼,声音平淡到听不出丝毫的感情“你忘了你曾经答应过我什么事吗?”

  “我…”

  “你答应生孩子,不是吗?那时候因为你眼睛看不见,无法照顾他,所以我不得不采权宜之计,生个孩子过继给他。现在既然你的眼睛好了,自得履行承诺,负起照顾他一辈子的责任。”

  周挽情‮头摇‬,泪⽔沿着她的脸颊不住落下“不,我不要!当初我会答应你,是因为我爱你,愿意为你做任何事,甚至愿意为你去死,但你不能強迫我嫁给沈⾕,不能強迫我和一个我不爱的男人在一起,更何况我真的没有推他。”

  阙无天一动也不动地站着,修长的⾝子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异常⾼大“没有?那是我亲眼看到的,你还想否认!现在师弟就在你面前,你还想否认!”

  “我当然否认,因为那是…”周挽情几乎忍不住想将真相说出来,但是当她接触到沈⾕那沉森冷、带着几分警告意味的眼神时,到嘴边的话又呑了回去。

  “那是什么?你为什么不继续说下去?”

  “我…”她嘴巴一张,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任由泪⽔潸潸落下。

  一旁的沈⾕笑着“她怎么说得出口?她接受周紫焰的命令,像个娼般出卖灵魂,用自己的⾁体去接近男人,耍得人团团转,逗得人仙,等事成后再一脚踹开,这种事她怎么说得出口?”

  “你胡说!你知道事情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哦,那是怎么回事?你倒说说看,说那个主动惑我的女人不是你,说那个和我彻夜绵的女人不是你,说那个伏在我耳边发誓只爱我一人的女人不是你!或者你要说,你从来就不认识我们师兄弟,也没有和我们在一起过?”

  一句句利如刀锋的言语如箭般深深刺⼊周挽情心坎里,她摀住耳朵,拼了命地‮头摇‬“不是,你胡说,我从来没有那样过!你胡说、胡说、胡说!”

  沈⾕推着木椅上前,一把扣住周挽情的皓腕“情儿,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也没有人比我更配得上你。只有我才知道真正的你是什么样子,也只有我才明⽩真正的你有多热情、多浪、多狡猾。”

  沈⾕一‮劲使‬,将周挽情拉到自己⾝前,一把扯开她前的⾐襟,指着她丰润雪⽩的啂峰说道:“我记得你右啂有一颗小痣,上有一个‮瓣花‬形的胎记,还有,你的耳朵后面有…”

  周挽情辩无词,只能不住喊着:“不要说了,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沈⾕露出一抹冷笑“我怎么能不说呢?那些可都是我度过这漫漫三年的动力,如果没有这些绮丽的回忆,没有靠着对你的思念与梦想,我怎么能活下去,撑过来呢?”…她泪眼蒙地看着眼前这如同鬼魅般的男人“你到底想怎么做?”

  “我说过了,我要你,要你一辈子陪着我,哪里都不准去。”

  “我不会答应你的,我生是天哥的人,死了也是天哥的人,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嫁给你。”

  沈⾕丝毫不以为意“是吗?”

  他抬起头看着阙无天“大师兄,你说呢?”

  阙无天脸⾊铁青地瞪着周挽情半裸的⾝子,想她美丽⾝躯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处地方。

  懊死!虽然他极力要自己相信周挽情是无辜的,但如果沈⾕没碰过她,怎么会知道她⾝上什么地方有痣,什么地方有胎记?那是只有在两相裸裎,彼此时才会知道彼此⾝上有什么特殊之处。

  一种无法言语的痛苦从他的口传遍全⾝,他僵硬地转过⾝“一会儿我让下人替你们两个准备新房,天一亮你们就拜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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