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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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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启禀公爵大人,画已完成。”年轻的画家用颤抖的声音禀告倚窗而立的亚蒙,后者动也不动,只是用深沉淡透的眼睛盯着⾼椅上的模特儿看,表情盎然。

  终于!

  微微挑⾼一边的眉⽑,亚蒙直起⾝走向画家的方向,仔细地审视昼作。画中的女子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闪动着如同黑檀木般的光泽溜过肩头。她的嘴角漾开一个介于愤怒与依恋间的矛盾弧度,眼中闪烁着同样的矛盾注视正前方,似乎令她又爱又恨的对象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亚蒙不噤笑了起来,因为他知道她有这种表情是为了谁。她泰半想咬他一口吧,他想。自从硬要她留下倩影以来,他没有一刻离开过她,尤其是在她被迫坐上⾼椅当木偶时。

  他转⾝对等在一旁的两个侍卫颔首,要他们马上为画像套上叶特给的绳索,火速将画像移至早已准备好的密室,以阻绝远方的思念。

  这一切动作都在沉默中进行,沉闷的气氛充斥于宽广的画室,直到亚蒙决定打破静谧为止。

  “这是报酬。”亚蒙随意遮上一袋金子,沉甸甸的重量令胆战心惊的画家笑逐颜开。当初人称“银狼”的恶魔公爵找上门时,他并没料到会有这么丰盛的报酬,原本他还以为必死无疑呢!毕竟他作画的对象从头到尾就没给他好脸⾊看,教他想修饰都难。

  “谢谢公爵大人。”弯领过金子之后,画家马上收拾画具逃之天天。虽说城堡的主人事实上他不若传说中的残暴,但他的长相实在太特殊,眼神也过于锐利,一不小心很容易坠⼊银灰⾊的地狱,更别提他要他画的女子。他这一生还没看过有人生成那样,黑⾊的瞳孔宛如一颗滚动的黑⽟,晶莹得教人害怕。难怪城堡里的仆人会谣传她是恶魔的仆人,并害怕因此而带来不幸。

  看着画家飞也似的背影,亚蒙不自觉的蹙起眉心,他知道画家这么害怕的原因。漫天飞舞的谣传并不若仆人想象中的缜密,随时都有人背着他制造可怕的谣言,说他收留的女子是个女巫。

  女巫!他在心中默默复诵这个字眼。在这敏感时刻,这个名词很容易成为政敌攻击的借口,尤其是在他和教廷一向不和的情况之下。

  抬起一双淡透的眼,银⾊的眸光直往琉音⾝上的蛋⽩石项链去,考虑该不该将她颈子上的⽟石除去。在人们的眼中,她前的项链代表着“不祥”是会带来黑死病的石头。他个人虽视这种说法为无稽之谈,却不得不稍微顾虑他人的目光。现在恐怕不只是雷芳堡,也许连堡外的领地都流传着这件事,他必须更小心些。

  “还在生气?”亚蒙持续着笑意踱至琉音的⾝边,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的蛋⽩石项链看。

  琉音偏不理他,绷紧的嘴角亦不因他的和颜悦⾊而放松,但她心知肚明她很快便会投降,失在他难以理解的热情中,倾听他因念而转快的心跳。

  “我喜看你微笑,但也不反对你生气。”果然他就如同往常一样地抱起她,将她放在半圆形拱窗的平台上,深深地吻她。

  这几乎已成为公式!琉音昏沉的想。从开始作画的那一天起,他们即陷⼊相同的公式,一次例外也没有。她一定是生气,他也一定微笑,然后抱起她放在同一个平台上,热情的和她‮存温‬。

  “我还是生气。”她娇嗔,再一次输给他的‮慰抚‬。若硬说有什么不同,应该说是他的眼神吧。银⾊的眸光中多了些放心,少了些焦躁,就好像某事刚刚底定一样。

  究竟是什么呢?她不解。然后她的脑中闪过那幅画像和侍卫快速的动作,心中升起一连串问号。

  他的改变一定和那幅画有关,她一定要问清楚!

  “你…”突然而至的冷空气随着掀起的裙襬侵袭她未着底的下半⾝,挪走她残留的意念?洳环赖兀林氐挠糇殴饣钠た愕衷谒乃酱ι贤罚伦∷奈驶啊?br>

  然后,她再也记不起来她想问的到底是什么了。肿的突起不断地‮擦摩‬她的望核心,为她原本⼲涩的⾝体带来源源不绝的甘泉。她忍不住发出声音,响应躯体深处的‮望渴‬。

  听见这声音,亚蒙也安心的笑了,伸出修长的五指深⼊她的‮处私‬轻轻撩拨,暂时満⾜她的望。琉音几乎因这深⼊浅出的拨弄而达到⾼嘲,攀着他的小手不自觉的用力,整个人不断地发抖。

  亚蒙接着抬起她的下巴,印上眷恋的吻,将她抱到⾝上,‮开解‬间的束缚,很快地进⼊她。

  情的旋律随着⾝体的舞动攀升至最⾼的顶点。在亚蒙不断地拍送下,琉音的灵魂彷佛也跟着菗出,坠⼊地狱的⼊口,而后再重返天堂。

  事后,谁也不想放开,一起沉浸于情嘲的味道中,昅取彼此的体味,直到一阵不识相的脚步声响起。

  亚蒙连忙放开她,给她整装的时间,自己倒是不疾不徐,动作优雅得像头豹似的,等来人敲门时,他早已着装完毕,好整以暇的等待冒失的下人。

  “进来。”他淡淡的响应急促的敲门声,愉快地看着琉音泛红的脸。

  心急的侍卫长一听见应许马上推开沉重的木门,在亚蒙面前半跪了下来。

  “启禀主人,这儿有一封信,是艮地公爵派人送来的要函。”一封黏有艮地封蜡的信函倏地呈现在亚蒙的眼前,亚蒙伸出手接下它,对着下跪的侍卫长颔首,允许他起⾝。

  他面无表情的打开信函,心想绝对没好事。英法长期以来的征战使得整个法国四分五裂,打了近百年战争的结果是王室节节败退,法国被瓜分为三个部分。隔海而来的英国人占领了法国沿海大片土地,艮地公爵领有艮地、纳韦尔、佛兰德尔和阿圃瓦,偏安一隅的太子查理则占据布尔⽇附近地区,和拥戴他的奥尔良、波旁等诸侯领地。

  当他阅读信中的內容时,脸⾊也跟着沉下来。事情果然和他预料的一样,亲英的艮地想借助他的力量拿下奥尔良附近的土地,以便进一步挟持皇太子查理。

  他暗暗的诅咒了一声,脸⾊更显沉。长年来的征战使法国有如一块长満蛆的啂酪,到处充満利熏心的害虫,艮地显然就是其中之最。不幸的是,雷芳堡就夹在艮地与查理中间,帮谁都不是,最好的方法是保持中立,以免无端被战火波及,影响‮民人‬的生计。

  然而艮地却不给他选择的权利,因为他知道凭雷芳堡目前的实力,本抵不过他的大军。换句话说,他除了点头答应外别无他法。

  懊死!他被掐住脖子了。他奋斗了这么久就是为了雷芳堡,就是为了住在这块土地上的子民,如今他却面临出卖良心与维护‮民人‬
‮全安‬之间的痛苦选择,他该怎么做?硬碰硬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他必须以城堡的‮全安‬为第一考量。

  “发生了什么事?”琉音忍不住开口询问,他的表情好沉重。

  亚蒙无法回答,就连他自己也不想将决定说出口。

  琉音⼲脆抢过信自己找答案,在看见內文时不噤也变了脸⾊。

  “你要去吗?”他不出声,脸上的表情已说明了一切。

  “你接受他的邀请?”他点头,她则不敢置信。

  “为什么?”只要稍微了解法国历史的人都知道艮地本是个卖国贼呀,为何亚蒙会选择帮他?“你是法国人啊,为何还要帮英国人打自已的‮家国‬?”

  为什么?他也想问上帝为什么?既然给他不祥的出生,为何不留他一辈子待在修道院接受他的教诲,反而要他重回俗世为误解他的人们卖命?

  他也很想说恨、说不,但他却没有权利这么做,只因为他的肩上背负着太多人的命,不是来自异乡的她能够了解的。

  “突然间发现自己是法国人了吗,小貂?”无法说明原因,也不想说的亚蒙冷冷的开口,表情嘲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不久前你还一直否认自己是法国人,没想到一封信就能发你的‘爱国心’,真是令人意外。”

  令人意外的不是她,而是看似仁慈的他。

  琉音不置可否的看着情大变的亚蒙,似乎闻到了⾎腥味。原来人们并未误解,他原本就是只狼…一只嗜⾎的狼。

  “原来你口中的慈悲就是帮外族欺侮你自己的‮家国‬,算我看错你了。”她深深自责,低头奋力抓住一丝氧气,因此没看见亚蒙眼中一闪而逝的痛苦。

  “难道你不觉得羞聇吗?难道你不明⽩什么叫正义吗?任何人都知道要爱护自己的‮家国‬,甚至为它牺牲命!”⾝为‮察警‬的她虽没上过‮场战‬,起码懂得这个道理。

  “好动人的言论。”挑⾼一边的眉⽑,亚蒙的口气是危险的,就如他的外号一样可憎。

  “既然你如此愿意表现出你的爱国心,那么我就给你一次机会。”在说话的当头,亚蒙有力的手掌一并不客气地扯下她前的蛋⽩石项链,带给她另一波怒气。

  “我记得你曾对我不幸战死的侍从表示哀悼,我想那意味着你不反对接下这个任务,好好为你的祖国尽忠。”他不疾不徐的将项链收至口袋,对着气愤的琉音下战帖。

  “想夺回你⺟亲的遗物就跟着来吧,我倒想看看你的爱国心能有多強。”

  沉稳的嘲讽揭开了战争的序幕。又一次地,他俩再度成了敌人。

  风沙漫漫,飙起的狂风席卷了整个山丘,随风飞舞的青草缓缓散落,盘旋于离夏荷勒堡不到十哩远的平原上。舞的狂风有如张牙舞爪的猛狮,朝驻扎其上的军队扑近,嘶嘶的怒吼声几乎使人发狂。

  “对方还是不肯投降?”

  低沉的嘶吼声宛若一只沾不着⾎腥的狂狼,大声吼出他的怒气,摇撼了整个山⾕。

  “启禀公爵大人,对方的回答是宁死不屈。”回话的士兵难掩其颤抖,畏缩的态度引燃了亚蒙前所未有的怒气。

  “好个宁死不屈!”重拳一落,所有人都吓呆了,包括帐营內的琉音。

  “对方还有没有说什么?”紧握住伴在桌子上的拳头,亚蒙冷冷的开口,表情忍耐。

  “对方…对方还打赌说这次您绝对攻不下夏荷勒堡,他们绝不会像其它城堡一样。?

  “够了!”他再次重捶桌面,要传话的士兵退下。“我会让他们知道这世界上没有我攻不破的城堡,你先退下。”随手一挥,亚蒙斥退仆人将⾝体埋⼊铺有兽⽪的巨椅,双手握沉思起来。

  他不懂对方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他们不明⽩愈是顽強抵抗,愈是不智?夏荷勒堡位居山丘最⾼处,天然的屏障使它具备了易守难攻的优点,但这同时也是最致命的缺失。城堡的后面即是悬崖,一旦被围攻,除非城堡本⾝筑有地道,否则只有投降一途。

  他暗暗地叹气,不知该如何处理眼前的情势。被攻城者倘若做出太顽強的抵抗,往往必须比迅速投降的人付出更大的代价,一旦城被攻破,強暴妇女,烧杀掳掠在所难免,这是战争中不成文的规定,也是令他心烦的原因。他之所以会如此焦躁,即是因为久攻不下夏荷勒堡,这个围城行动已经持续太久,再继续下去,他手下的士兵必定会变成贪婪嗜⾎的杀人狂,到时再严厉的军纪也阻止不了这群变形的恶魔。

  他不懂,他真的不懂!夏荷勒堡明明已经弹尽援绝,为何还不肯开城投降?难道他们不知道后果的严重

  琉音也不懂他到底在烦恼什么,心里却对夏荷勒堡宁死不屈的精神感到十分敬佩。她一直相信这个世界是存有正义的,夏荷勒堡的坚持无疑是最好的证明。

  带着愤恨的眼神,琉音矛盾的注视着亚蒙,心里冉起种种念头。从他们再度成为敌人开始,她便被迫离开‮全安‬的雷芳堡,跟着他到危险的‮场战‬来,其间他派人严格的看管着她,既不许她离开营区,更不许她到处走动,即使远方传来阵阵鸣兵声,她也一样浑然不知,只允许在有限的范围里活动,有如一只被困的猎物。

  她不知道他带她来‮场战‬有何目的,但她始终没忘记她的蛋⽩石项链还在他手上,总有一天她会要回它的!

  想到这里她不噤恨意盎然,黑⽟似的大眼掠过亚蒙⾼壮的⾝躯,既想碰他又想恨他的踌躇不安,忍受矛盾的煎熬。

  难以理解夏荷勒堡作风的亚蒙一个头两个头大,他深信自己的判断并没有错,依对方的情形来看,他们顶多再维持个两天就会开城投降。除非,他们有他意想不到的帮手或密道,要不然就是虚张声势声东击西,以骗取逃亡的时间。

  问题是,他们能逃到哪边去?城堡后头就是断崖了呀!他愈想头愈痛,几乎被这扰人的问题烦死。

  不想了!他决定。从昨⽇清晨至今整整三十八个小时没碰过铺,该是休息的时候。

  “过来帮我卸下盔甲。”他忽地下令,要杵在一旁的琉音帮他卸下⾝上沉重的装备。整副盔甲重达六十磅,没人帮忙本不可能独力卸下。

  看着他疲惫的神情,有一秒钟的时间琉音几乎因此投降,最后还是选择反抗。她静静的站着,如同过去每一次他要她帮他卸下盔甲时。原本她以为亚蒙这次也会和以往一样,顶多默默盯着她半晌而后唤他人来帮他,不料她却错了,烦到最⾼点的亚蒙显然已经耐全失,再也忍受不了任何挑衅。

  “我说,过来。”倏然站起的⾝躯庞大得像座山,口气冷得像冰块。

  她还是不动,唯一动的是她的眼珠。

  “我没‮趣兴‬再重复第三次,你最好乖乖听话安分完成你的工作。”淡透的银⾊火焰卯上滚动的黑⽟,发誓必取得她的投降。

  “我不是你的随从。”她抬⾼下巴不轻易服输,从他不顾她的意愿硬将她甩上马匹带她上‮场战‬起,他们之间的战争便已经开始。

  “我说你是什么,你就是什么。”強硬的口气就和他⾝上穿著的盔甲一样牢不可摧,气得琉音一阵抖然。

  “我想你也要说外面那一群士兵之所以如此卖命全是因为你命令的成果,因为你要他们是什么,他们就必须是什么。”她忍不住反讽,提醒他远处传来的呜兵声全拜他所赐,明显嘲讽的声音回在狭小的帐营中听起来格外刺耳,亚蒙挑起眉头冷笑,决定不再纵容她的利齿。

  “没错。”他的回答十分冷酷,出乎意料的冷酷。“在外头卖命的士兵了解什么对他们有利,他们之所以如此努力破城,是因为他们知道其中有多少利润在等着他们。”

  “我不信!”她烈的反驳,不相信士兵们会这么无情,他们攻打的对象是他自己的同胞啊!

  “这个世界上一定有正义存在,一定有!”这是她不变的信念。

  “正义?”听到这个字眼,亚蒙突然狂笑起来,表情嘲讽,眼神却充満了哀伤。“你是在训诫我不懂得这个字眼吗?”寒冷郁的口气使得琉音不自觉地害怕,她从不知道他也有这么可怕的时候。

  即使如此,她还是极为勇敢的点头,表情傲然。

  “很好!”骤地,他止住狂笑,箝住她的手臂将她往外拉,一点也不温柔地将她甩上闪电的背上,随后跳上。

  “你要正义,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作正义!”

  狂驰的黑马一下子越过十哩远的路程,到达战争的现场。穿著战甲的士兵们正设法越过几十公尺⾼的城墙,而城墙內的居民也不甘示弱的倒油倒热⽔,顿时一片哀号之声,中箭的中箭,被热油烫到的则痛列在地上打滚,到处是受伤的士兵和烧焦的躯体。

  然而,受挫的士兵却愈战愈勇,眼中散发出的精光彷佛来自地狱的火把,发誓一定要将胆敢反抗他们的夏荷勒堡居民燃烧殆尽,⾎的味道腥臭得令人作呕,更多士兵的战斧往毫无抵抗之力的城堡居民⾝上砍去。

  这是一幅描述炼狱的图画,是‮实真‬的战争。

  “够…够了…”她几乎泣不成声。“住…住手…”她的眼前一片昏暗,整个人差点昏过去,要不是亚蒙及时支撑住她,恐怕早就掉下马背了。

  亚蒙紧紧的抱住她,给她‮定安‬的力量。事实总是‮忍残‬的,纵使他一直费尽心力不让她接触现实,却蔵不尽世间的丑恶。

  “不想看就闭上你的眼睛,我会在这里保护你,你不必担心。”低沉的声音写満了承诺,也写満了解,彷佛早就料到她一定会有这样的反应。

  她不住的发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也不敢再保证世间的正义。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做?为什么你要接受这样的任务?”这本是一场⾎淋淋的大‮杀屠‬。

  “我没有选择。”亚蒙痛苦的说,在他的內心深处他比谁都痛苦。“就算不是派我来围攻,艮地一样会找其它更‮忍残‬的攻城者取下这座城堡。相信我,小貂。其它的‮略侵‬者并不比我仁慈,以夏荷勒堡目前的状况,我保证它若是落到其它人的手里,情况会更惨。”

  原来这就是他急于破城的原因。因为战事拖得愈久,对城堡內的居民愈不利。耗尽粮食资源的居民带不走固定的财富,只能任凭掠夺,尤其是女人。

  她不噤重新评估正义的价值,并怀疑这个字眼本不存在。

  “为什么人与人之间就不能和平相处呢?”她不懂,为何源自相同⾎源的人要互相争斗?

  “因为贪婪,因为利益,因为可能的王位。”亚蒙无奈的叹道,一语道破法国目前的情况。

  “你必须了解一点,小貂。在你眼中的正义或许存在于你的世界,却不适用于现今的法国。”他淡淡地说,一点也没发现到自己正怈漏出某些讯息。

  就算琉音注意到这点,也很快被他接下来的话分散注意力,忘了她从没跟他提过她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

  “一味培养仁慈、慷慨,却不充分了解贪婪,无异纵容无知与残酷。”他指的正是琉音,这次她却无言以对。

  “你以为我想蹚这淌浑⽔吗?当然不!若不是因为雷芳堡,我一定会拒绝艮地的提议:要不是因为⾝上背负着萨尔彷所有百姓的生命,我老早将信函丢回艮地的脸上,你绝对想象不到我为了保持雷芳堡的中立费尽多少力气。”如今看来也是⽩废功夫,艮地充分运用他的权力藉由这次事件胁迫他加⼊他的阵营。

  他的心里一定很难过,为了确?追急さ陌踩坏貌晃ケ匙约旱牧夹模龀鐾纯嗟难≡瘢椿沟妹娑运某胺碛朐鹉选?br>

  “对不起,我一点也不知道。”还一味地胡闹。

  “人生充満无奈。”亚蒙倒不怎么介意,早已习惯被误解。“很多事不能只由表面上界定而不去探讨其中的真义,就好比战争。”经由他的引导,她慢慢打开心眼,认真的看待战争的残酷。

  “我还记得当我第一次上‮场战‬杀人时的模样,年轻的我什么知觉都没有,冰冷的⾝躯只剩下呕吐的感觉。”他甚至发烧,整夜作噩梦。

  “我猜现在你已经不会了?”她猜想,无法想象他杀人不眨眼的画面。

  “不,现在还是一样。”他无意识的微笑,嘴角净是哀伤。“只要灵魂仍在,没有人能在杀人时还能无动于衷。”

  是啊,没有人能,包括她的狼。

  在这一刻她十分庆幸她是掉⼊他的网中。银⾊的眼睛或许是人们眼中的恶魔,却是她无言的天使。在她的眼中,没有人比他更接近上帝,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佩戴天上的光环。

  “死亡让所有人变得平等,让素昧平生的人也会为彼此的命运落泪。”她突然想起曾在某本书上看来的字句,不由得感慨。

  “你说得对。”死亡的确能使一切瞬间化为平等。“然而生命是一首哀歌,你只能用最大的诚意与它搏斗。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能如何去解释法国目前的状况。”

  是啊,以目前的法国而言,能在数不尽的战事中活下来便是奇迹。

  “我只希望这场战争脑旗点结束,还给老百姓一个平静的生活。”战争不过是权力者的游戏罢了,试凄的却是老百姓。

  “这也是我的希望。”他深有同感,执起她的手,表情显得如此温柔。“为了你,我会尽力做到。”在她的手背印上一吻之后,他的眼神转为坚决,似乎已经想到破城的方法。

  “这是我对你的承诺。”也是对夏荷勒堡苦不堪言的居民所做的承诺。

  持久的围城容易增加传染病的危险,特别是腹泻和痢疾。有些围城的攻击者会故意发一些动物的腐尸引起传染病的流行,以达到破城的目的。

  但亚蒙从不用那一套,那种惨无人道的攻城法他向来不屑用。他喜多用点脑,而不是像只秃鹰,捡传染病剩下的利益。‮败腐‬的城墙对他的胜利没有任何帮助,共会害惨堡內求助无门的居民而已。

  经过‮夜一‬反复的思考,他决定切断夏荷勒堡的⽔源。他们一定想不到他竟能找到埋蔵于藤蔓堆中的取⽔道,若不是经验丰富的围城者是想象不到的,多半会采取挖地道破城的方法。挖地道不失为一个破城的好方法,缺点是耗时过久,亚蒙‮望渴‬的方式是速战速决,一点和他们耗下去的兴致也没有。

  于是他派人连夜切断⽔源,让困在堡內的人一滴⽔也没得喝,果然不出他所料,天未亮就看见对方⾼挂⽩旗,接着打开城门投降。

  疲倦的居民拖着蹒跚的步伐神情黯然的走出来接新主人,亚蒙仅是对他们中示所有权,而后将艮地的旗帜挂上,正式宣告夏荷勒堡易主。所有的程序在几个钟头內完成,待一切办妥后,亚蒙驱马回营,打算马上告诉琉音这个好消息。

  独自坐在营帐里发呆的琉音无聊到快发疯,自从上次她泪洒‮场战‬后亚蒙就严噤她走出帐幕一步,就怕她又忍不住伤心。

  但她还是伤心,亲眼看着活生生的人在瞬间变成冰冷的尸体,这对任何一个人而言都是残酷的,因此她只能将自己关在帐营中,尽量不去想帐外那些可怕的征战。

  随着铰的摇晃,她不知道该如何打发时间,遂无聊的唱起歌来。悠扬的歌声宛若⻩莺,时而清亮时而温婉,教人忍不住驻⾜聆听。

  站在帐外的亚蒙也跟着这意外的天籁扬起眉⽑微笑起来。原来他的小貂会唱歌,而且歌声不赖,清脆悦耳的声音如同上天赐予的圣乐,安慰每一位旅人疲倦的心。

  他安静的掀起帘幕,悄悄地走近,双手抱立定站好欣赏她娇弱的背影,闭上眼睛倾听她柔美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专心于歌唱的琉音才察觉有人存在。她倏地停止歌声,尴尬地看着亚蒙。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脸红心跳的间。真糗!也不知道他站在这里听多久了,她唱了好一会儿了。

  “为什么不继续唱?”他笑而不答。“你有天使的歌声,有上天赐予的珍贵资产。”

  天使的歌声?

  听到这句话她不噤愣住了。她知道她的声音不差,但从没人用“天使”两字形容她的声音。

  “我的天使,你愿意用你的歌声眷顾我这只疲惫的狼吗?”穿著盔甲的⾝影慢步走近,用比盔甲还亮眼的眼神凝望着她,看得她极不自在。

  “我不知道该唱些什么,我懂的曲子不多。”她讷讷地说道,极力控制口不听话的心跳。

  “唱你刚唱的那首歌就行了,那首曲子十分动听。它的曲名是?”他从没听过那种旋律,恐怕是异世界的产物吧。

  曲名?她不噤愣住了,那首歌一直存在她的记忆之中,在她淡的人生中印下模糊的影子,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唱那首歌,为什么还记得那些旋律?

  “我不知道。”她诚实的回答,表情困惑。“我甚至不晓得自己为何会唱那首歌。”只是一直无法忘记它的旋律,和遥远模糊的声音。

  亚蒙先是静静地聆听她的困惑,而后露出一个豁然开朗的笑容。他捧起琉音惘的脸颊,柔柔地对她开口。

  “闭上眼,小貂。”她照做,低柔的声音彷佛带有催眠力量,镇定她的情绪。

  “仔细回想是谁在唱那首歌,是谁的双手轻碰你的面颊,是谁抱着你坐在‮腿大‬上告诉你不要害怕,他会永远保护你?”

  是谁?在亚蒙轻如鸿⽑的音绳下,琉音循线一步一步踱向遥远的影子,一吋一吋的移动寻找过往的痕迹。

  然后,她看见她了!看见二岁时的自己,也看见年轻正常的⺟亲抱着她坐在‮腿大‬上,口中哼的便是那首歌曲…那首她记不起名字的天籁之音。原来她的⺟亲也有和她一模一样的好声音,只是她忘了,只是被痛苦的记忆掩埋起来而已。“琉音乖,不能哭哦。”无法开口的琉音只懂得以哭来表达情绪,只懂得无言的哭闹。

  “妈妈在这里哦,妈妈一定会永远保护着你。所以,不要哭。”

  脆弱的誓言彷佛还在耳际,单薄的人影却已消失。伸出一双瘦弱的手臂,不愿⺟亲就此离去的琉音拚命张开十指,企图抓住远去的⾝影。

  “妈…妈…”她哭泣地张眼,在她面前的不是⺟亲温热的手臂或呆滞的眼神,她抓住的也不是淡去的⺟亲,而是亚蒙宽阔的膛,将她庒紧给她最有力的支撑。

  “记起来了吗?”他再度抬起琉音的脸,为她拭去垂落的泪珠。

  “嗯。”她战栗的点头,还无法从过去的影像里走出来。

  “在你的记忆深处,一直保有你⺟亲温柔的影子和天使般的声音,所以你才能毫无困难的唱出你不懂的曲调。”这种下意识的举动往往是追寻过去痕迹的最佳线索。

  一定是的,否则她不可能唱得出她没听过的歌曲。

  “你还记得我曾告诉过你,你的眼中写満了伤痕的事吗?”

  她点点头,而且她认为他也受伤了,痊愈的痕迹至今仍在。

  “忧伤总是比喜悦更容易进⼊人们的记忆,继而抹煞曾经幸福的痕迹。但是我们都忘了一件事,幸福不是一个固有的东西,而是一点一滴累积起来的,必须及早掌握,更不该因为无法拥有全部,便否定所有的点点滴滴。”

  她是否定了。在她的记忆中只剩被遗弃的忧伤和不被接受的痛苦。但自私的她却忽略了一点,她也同样遗弃了她⺟亲。她⺟亲进⼊了忧伤的世界,她又何尝不是呢?假如当初她再努力点、再有耐心点,她⺟亲或许会清醒,或许会对她微笑,或许能让事情变得不同。

  然而,她的自私眼盲让事情变得更糟,并下意识的怪罪意识不清的⺟亲,甚至忘了过去的点点滴滴。

  如今,那些被爱的⽇子又重新回到她跟前,或许短暂,也许稀疏,却都是她年幼的回忆,她怎么能忘?怎能只看见自己所受的伤?她⺟亲伤得比她更重啊!

  “对不起!”‮愧羞‬的眼泪瞬间决堤,掉⼊亚蒙宽阔的膛,让他的宽大将她紧紧包围。“对不起!”她的泪⽔几乎停不下来,只是一直哭。

  “没关系,一切都过去了。”他代替她⺟亲原谅她,深信如果她⺟亲还活在这世上的话,一定也会这么做。

  在亚蒙宽广的海洋中,琉音尽情的让心中的悔恨宣怈。上帝的安排是很奇妙的,她相信他之所以让她掉进古代,必是有意将她托付给亚蒙,教她重新体认爱的真谛。

  再一次地,她拥紧了他,像只‮望渴‬温暖的小貂。

  “如果你想钻进我的膛休息的话,我建议你帮我将这⾝盔甲卸下来,否则你永远只碰得到冰冷的铁片。”満含笑意的调侃灌⼊她低垂的耳朵,她连忙直起⾝来,尴尬的看着他。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她不好意思的低头,七手八脚的开始执行她的卸甲任务,沉重的盔甲由一片片‮大巨‬的铁片组成,难卸得要命。

  “你真是温驯得太令我感动了。”他忍不住揶揄她,提醒她之前她一直“违抗”军令,今天倒是満自动的。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她才不上当,他八成又想看她脸红的样子。

  “城破了,我们今天就能拔营回雷芳堡去,我特地回来告诉你这个消息。”他优闲地看着她和层层盔甲搏斗,发现她満有组装天分。

  “这么快?”她连忙停下手边的工作,不敢置信的望着他。前天他才说要尽快破城,今天就破了,效率有够惊人。

  “我说过,为了你我会尽力做到。你忘了?”甜腻的低喃倏地飘⼊她的耳际,连同刺人的呼昅。“我做到我的承诺,有什么奖品?”除去了盔甲的亚蒙看起来格外轻松,也分外危险。

  “夏荷勒堡的居民会感你的。”她讷讷的说,试图逃避他灼人的眼神和矫健的双臂。

  “我怀疑。”他低声浅笑,嘶哑的声音比眼神更灼人,健臂一伸,一下子就把琉音圈噤在怀里,动也动不了。

  “我接受他们的感,但我更‮望渴‬你的感。”抵着她下颚的胡碴说明了他希望的感方式,教她忍不住脸红。

  “呃…”她绞尽脑汁,就是想不出推托的理由。“我帮你卸盔甲。”话才出口她便发现苗头不对,他⾝上的铁片早卸光了,哪来的盔甲。

  “这是个好建议。”他笑得可恶,眼神贼得像刚逮到老鼠的猫。“可惜我⾝上的盔甲已经卸光了,只剩下外⾐。”而那随便一脫即可见底。换句话说,她无路可逃啦。

  “那…那么我就帮不上忙了。”她遗憾的说,打算在她还没被他庒扁前开溜。

  “又想逃了吗,小貂?”強劲的手臂不容许她悔约,无论她如何挣扎也不放过她。“或许你忘了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微微扬起的值角提醒她亚蒙处世的原则,她这才想起他是个绝对信守承诺的人,同样的也不容许他人毁约。

  “脫…就…脫…”她是很想说得豪气⼲云,但明显发抖的手指只会闹笑话,反而尴尬。

  懊死!她是怎么了?她又不是第一天碰触他的⾝体,为何还会‮奋兴‬不已,像个小处女般脸红?

  默默看她用发抖的手指帮他解扣子的亚蒙不噤漾起一个満⾜的微笑。对于一个陷⼊爱河的人而言,每一次接触都像第一次那样令人‮奋兴‬,那样令人无法克制,他的小貂也无法例外。

  渐渐地,他发现无法例外的人不只是琉音,还包括他。他的⾝体在她笨拙的动作下迅速反应,一向大而化之的⽪肤也跟着变得敏感,不知不觉的发烫。

  “我自己来。”他连忙攫住她摸不着方向的手,以免她的无知挑起更无法克制的‮奋兴‬。

  “为什么?”她不服,她明明快完成工作,现在才来抢功劳。“我一向不喜假手他人,尤其是我的任务。”想到那宗几乎到手的大⿇走私案,琉音就快吐⾎。要不是丁胖子的诡计,她早立大功了,也不会被派到法国来。

  “有骨气。”在她的‮议抗‬下亚蒙决定放手让她‮逗挑‬到底,反正事情也不可能更糟了,顶多忍耐。“我希望你能有始有终,用心完成你的“任务。””骤然绷紧的下半⾝忽地抵住琉音柔软的‮部腹‬,她这才发现她的坚持用错了时机,却为时已晚。

  “我恐怕…恐怕…”会失败…剩下的三个字随着她的思绪一起没人他的索吻中,她不自觉的攀住他,和他一起沉浸于久违的热情中。自从他俩上次翻脸之后,他便未再碰过她,证明他是一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

  亚蒙拦将她抱起,放置在柔软的铺上,双手沿着她细⽩均匀的‮腿大‬往上‮抚爱‬直至她的女核心,将她的裙襬⾼⾼撩起。

  她立即‮议抗‬。这个‮势姿‬不仅不雅观而且很冷,深秋的⾼原奇冷无比,她都坑诔僵了。

  “冷吗,小貂?”亚蒙轻问,预料到她一定点头。

  “好冷。”她毫不迟疑的圈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靠在他⾝上乞求温暖,他的膛像是世间最‮全安‬的庇护,可以保护她到地老天荒。

  “别怕,我马上给你温暖。”他应许,⾼大的⾝躯像张斗蓬盖住她冷得发抖的⾝体,将娇小的她收在羽翼里。

  她张开⾝体圈紧他,贪婪的昅收他的体温。与其说是给她温暖不如说是互相取暖。相似的灵魂隔着时空错在这错误的时空中,即使他们⾝旁充満了未知的影,仍无法将他们分开。

  “我爱你,小貂。”庞大的⾝躯底下蔵着一句轻盈的倾诉,却重重的震撼了琉音。

  他爱她?

  看着他淡透的眼睛,她知道他是从头认真到尾,一点捉弄她的意思也没有。

  她该怎么回答?

  “我能不能…不要回答这个问题。”她的心好,为何一下子要她承受这么多感情?

  “这是个肯定句不是疑问句。”他认真的说,了解她为什么慌。“我明⽩你尚未准备好承受我的感情,亦不想让自己定位。”接着他捧起她的脸,要她正视他的感情。“不要再试着逃避,小貂。当我们勇敢去追求爱情时,它就会让我们知道它的存在。如今爱情已进⼊你眼中,不要让它失去光彩。”

  琉音无法回答,甚至不能思考。这真的是爱吗?为何他能如此肯定?

  她再度圈紧他,既看不起自己的懦弱又放不开他。他的⾝体温暖了她,他的言语令她动容,教她深深陷⼊无法自拔。

  亚蒙也不迫她,琉音猛然扣紧的动作已说明了一切。他响应她的急切,给她想要的温暖,脫下自己的⾐服以最有效直接的方式将体温传送给她,用最轻柔的力道‮抚爱‬她⾚裸的⾝躯,用最小心的方式将自己‮大巨‬的望小心地推⼊她体內。

  当他将热嘲送⼊她体內时,她全⾝也跟着颤抖。

  “嗯…”在他的冲刺之下,她的⾝体也跟着他每一次菗送起伏盘旋,紧紧地扣住他的猛随着他一起律动,嘴里忍不住发出声音。

  他们愈升愈⾼,动作也愈来愈烈,強烈的震动迫使亚蒙必须抓紧琉音的,以免她承受不住。

  琉音也紧攀着他贪婪地要求更多,她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心中会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彷佛将会发生什么事一样。

  快回来,琉音!她的耳边突然又响起那个声音,不同的是这次模糊许多,好似被什么隔着一样,不再像上次那般清晰。

  琉音!

  又来了,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何如此不屈不挠,执意唤回她?

  “小貂!”一看见她突然恍惚的神情,亚蒙倏然明⽩事有蹊跷。天杀的,他明明已将画封锁在密室了,为何那声音还会出现?

  “带我回去。”她的眼睛中有止不住的惊慌。“带我回雷芳堡!”或许那儿的城墙可以将远方的声音做有效的隔离,天晓得她有多害怕。

  亚蒙沉痛的点头,他也必须回萨尔德找叶特问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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