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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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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佐原本家的庭院一如往常那般静肃,若硬要说有什么不同,当属佐原和男的表情。

  他原本刚毅的脸部线条因佐原纪子的喋喋不休而扭曲,总是紧蹙的眉头更是不耐烦的拉

  紧,似乎已到容忍的界限。

  “我说叔叔,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啊!”虽然已经被拒绝了N次,佐原纪子仍不屈不

  挠。为了能当上议员太太,她什么都能忍,包括她老公这个难的叔叔。

  “眼看着今年的选举活动即将开始,您老人家却还没决定代表佐原家参选的人选,

  外头现在一直流传着咱们佐原家不行了的流言,再下去怎么得了!”她边说边向坐在一

  旁的佐原浩二使眼⾊,要他接下去。

  “是…是啊,叔叔。”在老婆的催促下,佐原浩二只好硬着头⽪应声。虽然他很

  想代表佐原家参选,但他更怕他的叔叔。“纪子说的没错,您迟迟不决定人选对佐原家

  的声望是有些影响。昨天我碰见宮泽议员,他老人家还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否则怎

  么已经到了提名关头,咱们还无法决定人选。他还说…”

  “你跟宮泽议员碰过面?”佐原和男冷峻的声音打断佐原浩二颤声连连的独⽩,目

  扁如炬的盯着他,吓得他又是一阵颤然。

  “是…是!昨天晚上不小心在料庭碰面,顺便聊了一会儿…”他満头大汗的照

  实回答,这才发现老婆拚命踢他的脚胫,可惜已来不及了。

  “好哇!你明明知道宮泽那老狐狸跟我是死对头,你居然敢背着我跟他碰面?

  你到底有何居心?”佐原和男的目光更灼人了,照得佐原浩二更为心虚。

  “没…没这回事!我们只是不小心碰见而已…对不对?纪子。”他连忙将烫手

  山芋丢给老婆,让她去应付。

  “没错,没错!”佐原纪子立即陪笑脸,想办法打散佐原和男的怀疑心。“咱们就

  算跟天借胆也不敢有贰心。我们是佐原家的人哪,怎么可能去跟政敌握手言和?

  昨天纯粹是意外,意外!”她极端谄媚也极端冷静的视佐原和男锐利的目光,小

  心翼翼的闪避和政敌见面这个敏感话题。

  “哼,但愿如此!”佐原和男不屑的回答,低头自顾自的吃起点心。打从他夫妇俩

  一进门就嗡嗡叫个不停,害得他一盘点心也没空吃,真是!

  佐原纪子一看见佐原和男的动作,就知道又没戏唱了。该杀千刀的死老头!她暗暗

  地开骂,发誓等她帮老公选上议员后一定要狠狠修理他一顿。不过当务之急是先说服佐

  原和男这死老头让她老公代表佐原家参加今年的参议员选举…她嫁给佐原浩二正是为

  了这个目的,否则她⼲嘛忍受这个窝囊废?

  “叔叔,你就让浩二试试看嘛!我相信浩二一定能代表佐原家打赢这次选战…”

  “够了,不必再说了!”佐原和男厉声打断佐原纪子的強力推销,决定该是送客的

  时候。“我说过了,该派什么人代表佐原家参选才能延续佐原家的政治生命,我比谁都

  清楚。我可以告诉你,那个人绝不会是浩二,你可以死了这条心!”他⼲脆把话挑明,

  免得他俩一天到晚登门造访,烦死人了。

  “可是叔叔…”佐原纪子还有话说。

  “送客!”

  冷冷的命令由佐原和男的嘴角逸出,站在一旁的总管马上趋前堆出笑脸执行他的指

  示,一刻也不敢轻忽。

  “浩二少爷这边请。”

  佐原纪子带着愤恨的眼光凝视着佐原和男僵直的背影,心中诅咒他不得好死。

  “那我和浩二先告辞了。”她不甘心的拉起脸⾊尴尬的佐原浩二,尽可能表现得谦

  抱有礼。虽然生气,她还是不敢当着佐原和男的面发飙,现在尚不是翻脸的时候。

  “哼。”佐原和男调过头不理她,徒留夫妇俩尴尬的背影和虚伪的表情倒映在庭院

  中的湖面上,起他更‮热炽‬的怒焰。

  “这窝囊废,连说谎都不会,还想代表佐原家竞选参议员?下辈子吧!”他越想越

  生气,越是觉得他的决定一点也没错。就凭浩二那么没胆、没见识的家伙地想在政坛混?

  佐原家不倒才怪!

  他生气不已的拿起手中的点心,嘴巴一张一鼓作气硬是呑了进去,一点也没发现他

  呑的是一个超大的大福饼,像这么大的饼通常要分四次才吃得完。

  糟了!被大福饼梗住的佐原和男连求救都难,一张脸因过度用力呑咽而涨红,昅不

  到氧气的⾝体不停地颤动着,一副随时会挂掉的模样,吓得站在一旁的仆人不知如何是

  好。

  “老爷!”三、四个仆人慌慌张张的撞成一团,口里不停的嚷嚷。

  “快请渡边医生!”

  “渡边医生不在!”

  “那怎么办?”

  “叫救护车!”

  “快打电话!”

  耳边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鼓噪,就是没人想到要过来拍他一下。就当他以为自己等不

  到救护车便得升天时,不知打哪来的一只手重重拍下他的薄背几下,将那块差点要他老

  命的大福饼给拍进肚子里。

  “忍耐一下,一会儿就没事了。”充満活力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佐原和男不需抬

  头便知道这手的主人是谁。在这屋子里,除了他和渡边还有之臣那免崽子外,没有人会

  说中文。

  喻姗万万没料到她一踏进佐原家的大门便遇上这一团混,更没想到她施救的对象

  竟会以锋利的眼神审视她。

  他…⼲嘛这么凶的瞪着她?她做错事了吗?还是有什么疏忽的地方?

  佐原之臣一点也不意外会是这种状况,他爷爷就是这种人,就算救他一千次,他也

  不见得会感,是个标准的老顽固。

  “我跟你介绍,这位就是我爷爷…”

  “啊!我想到了!”原先还呆在一旁的喻姗突然大叫一声,打断他的正式介绍。

  “我忘了给您喝⽔!”瞧她胡涂的。“哪,快喝!喝下去您就会觉得舒服多了。”

  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佐原和男也来不及反应,就见喻姗一手抢过女仆手中的茶壶,

  一古脑便往佐原和男的嘴里倒,充分发挥她的‮救急‬技巧。

  这下可不得了了,从来没人敢如此对待佐原家的老爷,更何况那茶壶里头装的是又

  苦又辣的抹茶,会呛死人的!

  “‮姐小‬请你住手,那是抹茶,不能这么喝的!”

  一时间惊叫声、劝阻声,女仆奋力拉开喻姗的手臂及佐原和男挣心的臂膀,在太

  的斜照下形成一个有趣的画面,和惊声尖叫的女声和成一气,扰佐原家向来静谧的庭

  园。

  他早说过他的突发奇想一定会为佐原家的庭院带来另一番新气象,果然没错。

  扬起一个愉快的笑容,佐原之臣决定是前去解救爷爷的时候。被抹茶呛死的滋味只

  比噎死好一点,他怀疑喻姗能否弄清楚⽩开⽔跟抹茶的不同。

  “别灌了,喻姗。”他凉凉的加⼊仆人们和喻姗的战局,将爷爷从呛死的边缘救回

  来。“我相信爷爷一定觉得好多了,你做得很好。”光看爷爷的表情就值得了。

  长那么大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看见爷爷被庒着灌⽔动弹不得的模样哩。

  “你确定吗?我怎么觉得他一副没喝够的样子?”一定是的,否则他怎么会一直瞪

  着她?

  “非常确定。”他必须憋住气以免笑出来。“你看我爷爷把一壶⽔都喝光了,绝对

  ⾜够。”一般人本无法在短时间內喝完一壶抹茶,真是难为爷爷了。

  “打招呼,喻姗。你不想被人误会你不懂礼貌吧?”他技巧的转开话题,以免爷爷

  决定拿她开刀。

  对哦,她是应该跟这位爷爷打招呼,他们还得相处一段很长的时间呢。问题是她只

  会说中文,⽇本话也只会说早安午安晚安再见,其余一概不懂。

  “空…尼…齐哇…”她困难的发音,未料荒腔走板的语调竟为她惹来更为严

  厉的怒瞠。

  “给我闭嘴!”佐原和男严肃下垂的嘴角突然冒出一句中文,吓了她一跳。“连⽇

  语都不会说,凭什么当我们佐原家的媳妇?”更为严厉的批评配着不屑的眼神来回打量

  着刚下直升机的喻姗,试图让她打消嫁给佐原之臣的主意滚回‮湾台‬去。

  他说的是…中文呀!喻姗简直不敢相信,但那清楚的音阶确实是中文没错,她真

  想‮吻亲‬他!

  “原来你会说中文啊!”喻姗感动得眼泪汪汪。“真是太好了,佐原爷爷!我还在

  烦恼我们要怎么沟通呢。”她一把抱住他,一点也不在意他那吃人的眼神。既然他会说

  中文,那一切好办,她有信心能照顾好她的病人,然后快快乐乐的回‮湾台‬去。

  “放开!放开!”佐原和男拚命挣脫巴在他⾝上的八爪手,喻姗的突击令他措手不

  及。“你这没教养的女孩给我放手,要不然教你好看!”这是打哪来的怪物?

  居然敢不问他的意见就主动靠近他,还不要脸的巴着他不放。

  “快放开,喻姗!我爷爷快不能呼昅了。”佐原之臣忍不住笑了,她那副德行就像

  是无尾熊,而他敢打赌他爷爷绝不会乐意当尤加利树。

  “听见了没有?还不快放开!”佐原和男厉声命令,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应付眼前的

  情势。按理说一般年轻女孩见着他都会惧怕才对,这打‮湾台‬来的小护士却完全不是那么

  回事儿,反而越挫越勇。她到底有没有羞聇心?

  “哦。”一听见她的病人无法呼昅,喻姗马上放开佐原和男,睁大双眼好奇的盯着

  他。

  他跟她想的不太一样呢!在她的想象中,他应该更⾼、更強壮,不应该如此单薄,

  不该像⽇剧中老演坏人的老人那般神⾊诡异,嘴角永远下垂。毕竟他是佐原之臣的爷爷,

  最起码也要像他一样总是挂着微笑,再不然勾勾嘴角也可以。

  佐原和男被人这么没礼貌的盯着,満心不悦。自他小学毕业后,再也没人敢如此坦

  然的盯着他的脸,彷佛在研究植物样本似的从头看到尾。

  或许…有一个吧!在他的记忆殿堂里隐约浮现出一个年轻的影子,同样清秀的娇

  颜上镶着同样灵活的大眼,毫不畏惧的盯着穿着军服的他和渡边,好奇的表情显露无遗,

  就跟眼前这个女孩一样…“你一定过得很不快乐!”观察了半天之后,喻姗诚实地说

  出自己的看法,差点把佐原和男气死。“你脸上的皱纹都是下垂的,这代表你的人生充

  満忧郁。据统计学,横向皱纹的人⽇子一定过得比纵向皱纹的人来得充实愉快,所以

  佐原爷爷的⽇子一定过得很糟。”雨楠说的对,有钱人⽇子不见得好过,佐原爷爷显然

  就属于这一型。

  “没关系,给我好了!”她拍拍脯保证,决心尽力照顾她的病患,包括他的脸

  部线条。“我一定每天帮你‮摩按‬,想办法让你快乐一点,让你脸上的皱纹线条往上升。”

  说着说着,她的小手当真往佐原和男的脸上贴去,佐原和男连忙打掉它。

  “不必!”他气得七窍生烟,投给她一记严厉的瞪视后随即转⾝离去,留下一头雾

  ⽔的喻姗盯着他气冲冲的背影,不明⽩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说错话了吗?”她一脸惘的询问始终保持安静的佐原之臣,不明⽩佐原和男

  为什么突然离去。

  “不,你说得很好,一点也没错。”他微笑,狭长的眼中充満保证。

  爷爷一定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他不快乐,还想帮他‮摩按‬!想到这里,他

  的笑意不由得扩大,调过眼光看着喻姗灵活的大眼和年轻的面孔。他突然很想知道几十

  年以后的她脸上会是什么模样,一定是长満代表快乐的横向纹路吧。

  “你说得很好,真的说得很好。”他喃喃自语,开始猜想几十年后的自己会是什么

  德行。

  但愿他的脸上也能长満愉快充实的横向线条,他衷心盼望。

  夜幕低垂,修剪得当的庭园在星子的衬托下显得更为宁静,透露出更为庄严的气息,

  静谧的空气不只飘散在广大的庭园之中,同时也蔓延至饭厅中。

  此刻正值佐原家的用餐时间,佐原和男面⾊凝重的坐在长桌的主位上,佐原之臣则

  坐在他右边,和喻姗面对面。桌上摆満了用小碟子装好的精致料理,食物的芳香经由空

  气的传播飘⼊喻姗敏感的鼻腔,‮引勾‬着她饥肠辘辘的胃。她好想拿起筷子吃饭哦,可是

  她不敢,因为没人动筷子而且食物也太精致,好像不是真的。

  喻姗紧张兮兮的呑了呑口⽔,对摆在眼前的佳肴又惧又怕。她不是没吃过⽇本料理,

  只是她吃的是较平民化的料理,比如手卷、便宜的生鱼片之类的食物。更何况她连筷子

  都拿不好,吃路边摊反倒经济些,至少掉东西的时候人家不会一直盯着看。

  她就这么一直盯着桌面,精致的怀石料理一道按着一道送上,几乎堆満整个桌面,

  但她始终没有勇气拿起筷子,只敢猛呑口⽔和饥饿搏斗。

  “拿筷子吃饭,喻姗。今天一整天你都没进食,应该饿了。”坐在她对面的佐原之

  臣看穿她的窘境,温柔的催促着。

  “我…我不饿。”她吶吶的回答,‮望渴‬的眼神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别紧张,这些食物不会吃人的。它们只是看起来漂亮而已,我跟你保证它们就跟

  你在‮湾台‬吃的路边摊一样普通,没什么惊人之处。”瞧她的表情好像把它们当成外层空

  间的食品,崇敬的样子有趣极了。

  “真…真的吗?”她不怎么确定的回答,怀疑眼前那一碟碟精致的料理真有他说

  的那么廉价。

  “真的。”他用微笑保证。“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他骗人的时间很多,几乎无时无刻都在骗人。不过她知道这一次算是善意的谎言,

  因为他不想她饿死。

  “那我就不客气了。”犹豫了半天,她终于决定不跟空胃过不去。她颤抖的拿起筷

  子,发现那很不容易…此刻她手中的筷子长得跟她认识的筷子都不一样,又尖又滑还

  镀金,本握不住,何况是拿来吃饭夹菜?

  正当她已经够烦恼、够沮丧,而且好不容易才夹起一块油炸的蔬菜时,由饭桌另一

  端传来的威严声音重重吓了她一跳,也吓掉了她手中的蔬菜。

  “ぃただもます!”佐原和男突然用⽇语炮轰她,轰得她一愣一愣的。

  “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夹菜前要说这句话,告诉别人你要开动了。你到底懂不懂礼貌!”严厉的语气

  就跟他的眼神一样,喻姗连忙低下头来认罪,不敢再动筷。

  “是,佐原爷爷。”唉,谁教她听不懂⽇语,筷子又拿不好,还像刘姥姥进大观园

  一样老土,羞死算了。

  “ぃただもます。”

  佐原和男还来不及得意,坐在一旁的佐原之臣突然揷上这么一句,还顺便夹了一块

  东西放⼊喻姗的碗里。她惊讶的抬头一看,竟是被她弄丢的炸蔬菜,原来他把自己的份

  傍她吃了。

  “快吃,你一定饿了。”他对她微笑,用笑容鼓励她继续撑下去。顿时她又觉得人

  生充満了希望。

  “嗯!”她用力的点点头,捧起碗拚命的扒饭,响应他的善意。

  佐原之臣不噤‮头摇‬,觉得她真的很厉害,能马上从⾕底爬回巅峰。刚刚明明还沮丧

  得要死,没两秒钟就能恢复成亢奋,真的很不简单。不过更不简单的当属她的用筷技巧,

  一般人至少握得住筷⾝,她却快握到筷底去;他真想建议她用手更⼲脆,至少不会弄得

  一桌子菜屑。

  “真不知道你的⽗⺟是怎么教的,连筷子都不会拿还敢跟人上饭桌!你的⽗⺟没教

  你怎么吃饭吗?”佐原和男严厉的斥责再一次响起,对于孙子的救援行动十分不以为然。

  他不明⽩之臣到底是看上她那一点,连筷子都不会拿的家伙怎么进佐原家的大门?

  原本还愉快吃着饭的喻姗一听见佐原和男尖酸的批评,马上停止了扒饭的动作,重

  重的放下筷子,双手握拳低头瞪着満是菜屑的桌子,忍住眼泪颤声回话。

  “请你不要批评我的⽗⺟,佐原爷爷。”她全⾝发抖的模样吓了佐原和男一跳,她

  不是打不倒的吗?“我拿不好筷子是我自己的错,跟我⽗⺟无关,请您不要随便批评他

  们。”她虽然很穷又很笨,但绝不允许有人说她⽗⺟的坏话。

  佐原和男被她认真可怜的态度吓住了,一时忘了反应,更料不到他的孙子会对他动

  手…

  “你的筷子也没拿好嘛!爷爷。”佐原之臣笑容灿烂的送上一粒小圆石打掉爷爷握

  住筷子的手,⾼超的技巧就像一名训练有素的忍者,神不知鬼不觉的教佐原和男当场拿

  不住饭碗,将菜屑撒満整个桌面。

  “当心太爷爷会从坟墓里爬出来指责你丢了他的脸,害他被人说教子无方哦!”他笑得更灿烂了,纯洁的笑容一点也看不出犯罪痕迹,气得佐原和男牙庠庠的。

  “你!”这死孩子,有了爱情就不顾亲情了。

  “喻姗,吃了吧?”懒得理会爷爷的叫嚣,佐原之臣起⾝离开饭桌,伸出右手有

  礼的询问。“如果你吃了,愿不愿意和我一起散步?今晚的夜⾊満好的,是适合散步

  的好天气。”他技巧十⾜的将她带离战区。才开战第一天而已,他可不想她太早阵亡。

  喻姗拚命的点头,巴不得离开这可怕的饭桌。有钱人的晚餐真可怕,气氛糟得跟坟

  墓一样,哪像她家都热热闹闹的。唉,她真想回家。

  在佐原和男严厉的目光下,她硬着头⽪将手给佐原之臣。几乎是刚碰触的那一刻

  她就想把手收回,而后在他暗示的眼神下想起她扮演的角⾊,这才忍住收手的冲动。没

  办法,她又没过男朋友,害怕也是自然的。

  佐原之臣倒是一点也不介意她的动作,她的一切他了若指掌,包括她的友状况。

  对于一株坚強但乏人注目的风信子而言,感到尴尬是正常,大大方方才是奇怪。

  看来她的拥抱只留给年长者,至于想抱她的男人,只好多努力点了。

  想到这里他又笑了出来,觉得她真的很有趣。

  “你在笑什么?”她奇怪的盯着他的脸,再一次发现他真的很爱笑,而且笑容都一

  样,教人分不清真伪。

  “我喜笑。”他认真的回答。这次他可没说谎,笑容是他的保护⾊。

  “这真的很奇怪!”她思考这个问题很久了“你喜笑,你爷爷却很严肃,一点

  都不同。”

  “你真聪明。”他顺势回答,不想解释这和年龄有很大关系。

  “佐原爷爷一向这么严肃吗?”她又问。

  “几乎。”事实上,他没见爷爷放松过。

  “那他的⽇子一定过得很辛苦。”喻姗猜测。

  “大概。”他不想扫她的兴,更不想告诉她他爷爷其实乐得很,他最喜掌控他人

  的人生。

  “你爷爷很有钱吗?”她不死心的追问,发现只要一牵涉到他家里的问题,他的回

  答就会变得很短,跟他平时的迂回完全不同。

  “对。”光看这房子也晓得。

  “你也很有钱吗?”话一出口,她才发现自己本是在讲废话。他若是不有钱,哪

  来的直升机?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问你这个问题,我只是顺口!我…我…我没有别的…

  意…”她不由自主的结巴起来,不想他误会她是在调查他的底细贪他的钱。

  “我了解你的意思,别紧张。”他捏捏她的手心要她放松心情。喻姗这才发觉她的

  手还被他握住,二话不说赶紧甩掉,跳得远远的。

  佐原之臣并不恼怒她的动作,反而觉得有趣。她称得上是奇怪的生物,巴人甩人皆

  凭本能,就连问话也是。她能在这诡谲多变的都市丛林存活下来也算是奇迹。

  “你…爱你爷爷吗?”不习惯被人如此盯着,喻姗随便找个话题,等她惊觉自己

  问的是什么问题时,话已经说出口了,她只得暗骂自己老是挑错话题。

  佐原之臣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思考起来。他爱爷爷吗?他自己也无法回答。爷爷给

  他最好的教育,最深切的盼望和最严厉的要求,从小到大他的字典里只有“成功”两个

  字,而他也不负期望样样精通。虽然这和他自个儿的努力和超⾼的智商有很大的关系,

  但若没有強大的家族背景做后盾,他也不可能如此顺遂。

  他是应该感谢爷爷,至于爱他与否,他就无法如此肯定了。

  “应该爱吧!”过了半晌,他终于决定。

  好奇怪哦,喜和讨厌不是最直接的情绪吗,为什么他的回答这么?饬娇桑?br>

  “为什么你说‘应该’呢?爱一个人应该是一件很明确的事才对呀!”她无法理解。

  听见她的回答,佐原之臣不噤笑了。他将双手揷进袋中凝视河中的倒影,今晚的

  月亮好圆,就跟喻姗的脸一样可爱。

  “我无法确定是否爱我爷爷,因为他只会命令、再命令,直到我把事情做对为止,

  而那通常意味我必须把事情做到尽乎完美的地步。”他尽量说得轻松愉快,但喻姗知道

  过程必定很不简单。她曾听织敏说过屈之介有个难过的童年,她想佐原之臣一定也轻松

  不到哪里去,毕竟他所处的佐原家比屈之介的家庭更为复杂、更难应付,责任也重多了。

  苞他们比起来,她真是幸福太多了,至少她的⽗⺟都很慈祥,不会硬要她学好每一件事。

  瞬间她觉得自己真是幸运,想想她还曾羡慕像他们一样的有钱人呢。

  “你知道吗?听见你和屈之介的遭遇之后,我不噤觉得很幸福。我以前最羡慕你们

  这种买东西不用看标价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不看标价?”他挑⾼眉打断她的独⽩,在月光的衬托下,她闪亮的

  表情显得特别动人。

  “你看吗?”难道她猜错了?

  “不看。”佐原之臣顽⽪的笑容摆明了他只是找碴。喻姗也跟着笑了,笑容真挚。

  “我就说嘛!”停了一会儿,她继续说道:“后来我才发现,那些有钱人过得一点

  也不快乐,脸上总是挂着忧郁的表情,我甚至能看见他们脸上的纹路哦!你看,就像这

  样…”她眉心深锁,双手还⾼⾼举起在脸庞四周上下不停的画直线,样子逗趣极了。

  “像不像小丸子?”她最喜樱桃小丸子了,不过他可能不知道她说的是谁,像他

  这么忙的人哪来的时间看卡通。

  “像!非常像!”出乎喻姗意料之外的,他知道。而且他还很开心的大笑,跟平时

  的讪笑大大不同,即使迟钝如她也能区分。

  佐原之臣好不容易止住笑之后才发现自己第一次笑得这么真心、这么愉快。而让他

  发笑的对象却还呆在一旁愣愣的盯着他,这让他兴起一股捉弄人的冲动,极想看看她不

  知所措的模样。

  “你认为我也像那些可怜的有钱人一样,长満那些要命的线条吗?”佐原之臣长手

  一伸,轻轻松松就将原来离他有一呎远的喻姗捞进怀里,却在同时瞥到一双和他雷同的

  狭眼,透过明亮的玻璃注视着他和喻姗的一举一动。

  是爷爷。

  “你不要…”喻姗反的挣扎,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得魂不附体,差点尖叫。

  “嘘,爷爷在看我们!你再挣扎戏就要穿帮了,忍耐点。”这可不是纯粹逗她,爷

  爷真的靠在窗边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这老狐狸!泰半是怀疑他们是玩假的。

  迫不得已,他只好演得真些。

  一听见自己成了电影中的主角,喻姗当真僵得跟木头人一样一动也不动,只敢眨巴

  着大眼,拚命点头。

  “现在听我的话,将头靠在我的膛假装我们很亲密,我会想办法将你带离监视范

  围。”他轻轻的下令,喻姗也十分配合的照做。这很容易做到,因为他和屈之介一样⾼,

  大概有一八零,对她这个⾝⾼不到一六零的矮子来说正好。

  佐原之臣很快的发现他失算了,屋子四周都是落地窗而且呈六角形而建,无论从什

  么角度都能将庭院的任何一个角落看得一清二楚,移也是⽩移。

  算了,就当是免费演出好了,反正只是做做样子,只要技巧够好,任谁也看不出破

  绽。

  第一次靠着男人膛的喻姗紧张到了极点,一颗心几要跳出来。她唯一依靠过的

  膛是她爸爸的,而且一点也不舒服,大概跟他太瘦有关。佐原之臣的膛不但结实,又

  不会太硬,感觉上像块富有弹的海绵,靠得她都想睡了。

  她真的想睡了。她忍不住频打呵欠,眼⽪渐渐沉重,双脚也不听使唤,似乎在‮议抗‬

  她待它们一整天。再加上他的膛真的好温暖,像温开⽔一样温柔,充分温暖她疲倦

  的⾝躯,教她不困都不行。

  “你的膛跟我爸爸的不同。”她据实以报,感受着他的心跳和他⾝上传来的温暖。

  她好困,好想休息…到底他们这出戏何时才能下台一鞠躬?她再也撑不下去了。

  “哦?”佐原之臣露出微笑,明⽩他怀中的人儿大概快不行了。从今天早晨坐上他

  的车子开始,她就一直处在极度的精神紧张中,也真难为她了。

  “你比较喜谁的?”他轻轻的问,祈祷自己可千万别输给一个老头。

  “你的。”非到必要她从不说谎,特别是在她很爱困时。“你的膛好厚实、好柔

  软、好温暖,比垫子还舒服…”

  这倒是个新鲜的比喻,他还以为她会说他的膛很感呢。

  “你的心跳也很好听,就像低音鼓一样。我从没想过一个人的心跳声竟是如此

  的乐章,还是你的心跳声跟其它人不同,特别好听…”她打了一个大呵欠,整个人软

  绵绵的靠在他⾝上沉沉睡去,佐原之臣连忙撑住她,以免她跌⼊河中。

  喻姗小小的脸上尽是疲倦,她就这么站着睡去,放心的将自己给在她⾝后支撑她

  的⾝影。

  “晚安,喻姗。”扬起一个难以理解的笑容,佐原之臣的心跳声伴随着低柔的嗓音

  追⼊喻姗远扬的梦境,化⾝为一个強壮的巨人。

  梦中的她靠着一个温柔強壮的巨人,这个巨人有她所听过最美妙的声音和最沉稳的

  心跳,还有最灿烂的笑容,而且这个巨人正以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在她耳边低语,轻柔

  的催促她进⼊梦乡。

  晚安,巨人。她甜藌的微笑着,在月光的斜照和倒映的湖面中,留下只属于她的美,

  一种平凡却也幸福的气息,那是风信子特有的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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