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杨善云口吃的情况并没有改善,她忍不住将这件事告诉她念大学时唯一的好朋友,说完后,她觉得心里舒坦多了,只是,问题仍然存在,她还是无法完整的说出一句话来。
她无心工作,便出去庒马路,反正只要她不开口就没人知道她的⽑病,逛累了,她走进一家咖啡厅,选了最角落的位子坐下。她假意咳嗽无法说话,然后用手指着她要点的东西,轻松地享受着下午茶的时光。
突然,一个悉的声音传进她的耳里,她回头瞄了一下,发现她的好朋友和几个她下太的大学同学走了进来。下意识地,她将⾝体更往角落缩去,不想让那些人瞧见她。
他们坐的地方虽然离她有段距离,只是现在店里没什么人,他们的谈话还是很清楚地传进她的耳里。
“喂!我跟你们说件大消息喔!”她的好朋友甲用雀跃的声调说道。
“什么大消息?你中了乐透彩头奖呀?”朋友乙取笑道。
“啐!我如果中了头彩,早就移民去了,你们哪还找得到我呀!我要说的是件大快人心的大事。”朋友甲一副要宣布大事情的模样。
“快说啦!别卖开子了。”朋友丙催促道。
“我问你们,大学四年里你们最痛恨谁?”
“还会有谁?不就是那个坏得人神共愤的家伙嘛!”
“别提她了行不行?每次提到她都没好事,还会带衰,你不知道吗?”
“呵呵…她最近还真的很衰哟!”朋友甲掩嘴直笑。
听着他们的对话,杨善云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她的好朋友正在说的是她吗?
“怎么个衰法?”这下子,每个人都很有趣兴了。
“以前每个人都被她骂到臭头,恨她恨得不得了,却又拿她没办法,结果你们知道吗?她现在得了怪病,说话结结巴巴的,就连大⾆头的人听见她说话都会想笑!”朋友甲爆出第一手资料。
果然!原来…她从没有把自己当成好朋友!低着头的杨善云眼中的泪珠再次滑落,一颗颗滴进茶杯里。
“真的假的?”几个同学当场哗然,每个人眼里全闪着兴旧的光芒。
“那个光用毒⾆就可以把人给疯的杨善云会结巴?”
“别怀疑!我是亲耳听她说的,而且,她说得零零落落、口齿不清的,害我必须很努力才能听得懂,最可笑的是,她还一边说一边哭,简直难看死了!你们都不知道我当时忍得有多辛苦。”朋友甲得意地笑着。
“忍什么?”
“忍着不笑出来呀!不然以后哪还拿得到第一手资料呀!”朋友甲呵呵直笑。
“国安局真该收你当报情人员才对。”
“哈哈哈…”一群人哄堂大笑。
“她活该!”
“真是大快人心呀!”
“这是报应!”
“我当初就说过了,看她能得意到几时,瞧!不过才几年的光景,报应就来了吧!”
“喂!我们买几串鞭炮庆祝一下吧!”
“哼!她就不要让我遇到,亏都把她亏死!哈哈…”从他们笑成一团的那一刻起,杨善云就再也听不进任何话了,她整个人呈现恍惚的状态,连那票人什么时候走了都不知道,直到店员来问她要不要再加⽔,她才猛然惊醒。
她泪流満面的模样吓坏了店员,连忙退到一旁,不敢再打搅她。
杨善云一直以为她是她最好的朋友,而其他人至少也曾是她的同学呀!没想到在他们的眼中,她竟是如此不堪,像个十恶不赦的大罪人,每个人都等着看她的报应!
难道她的口吃真的是报应吗?她不噤在心中问自己。
走出咖啡厅,杨善云落寞地走在街头,不断地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她好想找个真正能帮助她的人,而她想到的只有江柏恒。
问题是他在哪里?她找不到他,他的机手也直接转到语音信箱,他到底在忙什么?昨天他真的带其他女伴去参加那什么鬼⾼级宴会了吗?为什么他什么都不告诉她呢?
台北的夜晚虽然热闹,却也显得疏离,周遭这么多人,却没半个能倾诉的对象,这真的是报应吗?
她站在十字路口等红灯,忽然,对街有个人影让她移不开目光。江柏恒?真的是他?他⾝边那个有如模特儿般美丽的女人是谁?
彼不得危险,杨善云闯红灯冲了过去,当她跑到他们刚刚站的地方时,却已不见他们的踪影,她僵立在当场。原来这才是真相!在她自以为是的表相下,她什么也不曾真正的拥有!
大雨不知何时落下,她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彻彻底底的失败了!
江氏总裁办公室
“喂?”秘书接起江柏恒的机手。因为江柏恒正在开会,⾝为尽责的秘书,自然要代老板接电话。
“恒…恒…咳咳…呜…你…”杨善云发了⾼烧,烧得糊糊的,她好无助,也好想江柏恒,所以,她打机手给他,没想到却听见女人的声音,她的心揪得好痛、好痛。是昨天那个美女吗?他们一起共度良宵直到现在吗?
“请问哪位?”秘书有些不耐地问。这人说话怎么呑呑吐吐的,还拼命咳嗽,她不会等不咳时再打吗?
“你…你…是是…咳咳…是谁…谁…”她混沌的脑子里全是昨晚看到的景象。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顿时,她的心仿佛沉人了黑暗深渊,痛苦不堪。
“啐!无聊!请你以后别再打这种无聊的电话了!”听不懂她模糊不清的话语,秘书生气地挂了电话。
过了半个钟头,江柏恒终于开完会,疲倦地走进办公室。刚刚开会时,他心里想的全是杨善云,为什么昨天她不在家?他在门外等了好几个钟头,差点按坏她家的门铃,可她房里的灯还是没亮,也没人应门,机手也关机,她到底怎么了?
“总裁,咖啡。”秘书见他进来,马上送上一杯热咖啡。
“有人找我吗?”他闭着眼睛问。
“没有,呃…不过有一通很奇怪的电话,我心想是恶作剧,就把电话挂了。”
“恶作剧?”他蹙起眉头,心里更烦了。
“嗯!那人说话结巴得让人受不了,还一直咳嗽,完全没讲重点,我就把…”
“你说什么?结巴?咳嗽?”江柏恒突然站起来,瞠大双眼瞪着秘书。
“对…对呀!”秘书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很不对的事。
下一秒钟,江柏恒连外套都没拿,抓起车钥匙就冲了出去。
江柏恒心急地将车子开得飞快,在路上又拨了通电话给他二妹,要她尽快赶到。这就是她昨天“消失”的原因吗?她生病了?
可恶!他竟让她孤单又痛苦地度过一整晚,如今又过了大牛个早上,他还敢夸口说要珍惜她一生一世,他真是太大意了!
他赶到她家,向管理员要了备分钥匙,便直接开门进去。一进去才发现杨善云早已昏不醒,半个⾝子挂在沿,机手也掉在地上。
“云?!云?!”他连忙将她抱回上躺好,用被子将她包得密密实实的。可恶!她烧得好厉害!
他跑到厨房找了些冰块,做个简易的冰袋为她冰敷。他一脸心疼地握着她的小手,她异常的⾼温吓坏他了。二妹怎么这么久还不来?
“恒…恒…不…”杨善云痛苦地发出呓语。
她昨天不知淋了多久的雨,回来⾐服没换就倒在上,这才会发⾼烧。
在昏沉中,她打了江柏恒的机手,却莫名其妙地被一个女人挂电话,再加上昨晚瞧见的画面,她直觉以为接电话的就是昨天那个美女,而她和江柏恒两人共度了夜一…这难以承受的想像画面让她当场昏了过去。
“我在这里!”他心疼地俯在她⾝旁,在她的耳畔呢喃。
“不、不…要要…要…呜呜…丢…下、下…我我我…”昏中的她哭得肝肠寸断,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不停滴落。
“别哭!我在这里,我不会丢下你的,绝对不会!”他又急又心痛地许下誓言,他怎么可能丢下她呢!
“啧啧!瞧瞧我看见了什么?”被十万火急召来的江柏如无奈地摇头摇?细缫晕芟新?居然要她这名医出诊?
“太慢了!”江柏恒回头吼了她一句。
“不就是感冒嘛!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敝吗?”江柏如走过来帮杨善云量体温。
“她烧得有些异常”江柏恒握着她的手始终未曾松开,担心地盯着她憔悴的容颜。
“我看看!”江柏如马上发挥专业长才,仔细地为她看诊。
这期间杨善云呓语不断,哭喊着求他别离开她。
“我看她八成是淋了雨才会发烧,我开一些感冒糖浆和退烧葯给她服用,记得让她多喝开⽔,还有,帮她换掉这⾝半的⾐服。”江柏如诊断完后吩咐道。
“淋雨?”她没事跑去淋雨⼲什么?
“还有,老哥,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去的江柏如斜睨着他。
“怎么可能?”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江柏恒站起来打开⾐橱。
“再不然就是她误会了,总之,就像她的口吃一样,心病还得要心葯医。”江柏如说完,摆摆手就离开了。
“误会?怎么可能!”前两天他们还好得不得了,能有什么误会?不过,她的呓语是有些奇怪,她怎么会以为他要离开她呢?
他拿着一套⼲净的睡⾐和一条大浴巾回到她⾝边,开始动手脫去她⾝上微的⾐服。她真是太不小心了,居然穿着⾐服觉睡,难怪会发烧。
无可避免的,他瞧见了她有如恶魔般完美的⾝材,和她那如婴儿般细嫰的肌肤,让他有几秒钟的闪神,但她发⾼烧的事实让他很快地恢复正常,连忙再次把她包得密不透风,顺便连单都换了,他可不想因为他的心猿意马而害得她病情加重。
也许是冰敷有了效果,也或许是换了⼲慡的⾐物,也可能是因为有他在⾝边,杨善云的热度渐渐地退了,不过,她的呓语却愈来愈频繁。
“不不…要…离、离…开我…”
“云,醒醒,我就在这里啊!”江柏恒再次握紧她的小手。
“呜…我、我…知…知…道、道…呜…我、我…很坏…我会…会改…改…的…不要…要…离…开…我、我…”她下意识地握紧他充満力量的大手,意识不清地哀求道。
“可恶!是不是佑那浑小子又欺负你了?”他心急地问,也不管她听不听得见。
“我、我…知道…道…我配…配不上…你…可是…是…我…我爱…爱你、你…好、好…爱、爱你…”泪⽔从她紧闭的眼中滑落,她整个人缩进他的怀里,显得好脆弱、好无助。
她说她爱他…而且是好爱他!第一次听见她的真心告⽩,江柏恒只觉得一股热流穿贯全⾝。从以前到现在,不知有多少女人向他告⽩过,可他却从不曾像现在这么动且热⾎沸腾,甚至感动得想落泪!
“我也爱你!”江柏恒将她抱个満怀。
“恒?”被他抱在怀里的杨善云终于醒了,却漏听了那句最重要的告⽩,心中只想着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醒了?”江柏恒安心地笑了。
“你…不、不…要…离…”
“我会在你的⾝边,不会离开你的,我保证!”他笑着啵了下她的。
“啊?咳咳…”她吓了一跳。怎么回事?难不成她昨天瞧见的是幻影,还是她在做梦?
“我去倒开⽔,你该吃葯了。”江柏恒将她放回被窝里,快步地跑向厨房。
望着他忙碌的⾝影,杨善云満头雾⽔。难道他没有和美女走在街上,也没有和美女共度良宵?不然,他怎能表现出完全没那回事的轻松模样?
“来!乖乖吃葯,这是我二妹开的葯,应该很有效。”江柏恒抱着她坐了起来,温柔地喂她喝下糖浆,又喂她喝了好几口开⽔。只是,在她吃完葯后,他并没有放下她,依然抱着她,并用棉被将两人包了起来。
“你…”“我绝不会离开你的!还有什么问题吗?”为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势姿,江柏恒决定趁早将误会开解。
“她、她…是谁?”她不安地问。
“她?你是说我的秘书吗?她挂你电话是她的不对,回去我会训她一顿的。”
原来早上接机手的那女人是他的秘书呀!“昨、昨…天…也、也…是…她吗?”
“昨天?”
“我、我…看…看…见了…”
“看见什么?啊!”他恍然大悟。她果然是误会了!
杨善云一脸悒郁地瞅着他,那美女若真是他的秘书,那她的地位就很危险了。
“她是一位世伯的女儿,昨天我⿇烦她陪我出席一场很无聊的宴会。”他老实地答道。
江柏佑说得果然没错!就算他目前说不在意,但对他而言,她终究是个带不出门的女人,他迟早会嫌弃她的。
“怎么了?那种社的应酬真的没什么,你别在意,况且,她也已经有合适的对象了。”江柏恒以为她在吃醋,便大略解释一下。
“你为、为…什…么不…不…告、告…诉、诉我?”明知就算他要她出席,她也绝不愿去出糗,可心中却又矛盾地希望他会不计一切后果的坚持带她出席。
“那是个很无聊的商业宴会,早在半年前就排定了,连陪我出席的人选都是秘书事前安排好的,再说,我可不希望因为那种无聊的场合而累坏了你。”他懂了!原来她还是很在意自己的口吃,以为他不愿意带她出席重要的场合,她真傻!
“我…配、配…不、不…上你、你…”倚在他的怀里,她的泪⽔不停地掉。事实胜于雄辩,她不仅因为这莫名其妙的口吃而配不上他,还有她那连好朋友都唾弃的內在也一样配不上他,她真的完了!
“你别听佑胡说,我说你配得上我就一定配得上我!”江柏恒用指尖拭去她的泪珠,可新的泪⽔却又不断涌现。
是真的吗?她的心中浮现一个大问号。
“你已经够好了,云,你绝对是唯一配得上我的女人!”经过这次的事后,江柏恒对她的怜爱有增无减。
“真、真…的?”她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她真的可以怀抱着希望吗?
“当然!”他再次轻啄了下她的。
云端上…
“真不知该说这江柏恒笨,还是神经耝,居然会以为杨善云那种恶女是他今生唯一的选择!”主考官小乐支着颊,一脸的不可思议。不过,他们一个是好得可以,另一个则是笨得可以,还真是绝配哪!
“人类不是常说‘目啁去蛤仔⾁糊到’吗?他就是那样啦!”小可把台语说得不伦不类的,可笑极了。
“我看他本就是上辈子欠她的,不然,连⽩痴都知道她是个坏女人,他堂堂一个总裁居然会以为她是难得一见的好女人,这不是欠她的是什么?”除此之外,小蓝已经想不出任何理由来解释这怪异的现象了。
“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为什么他完全都没发现她的恶劣之处?”小丙一直没开口,因为他始终参不透这一点。
“最好笑的是,她一直想改变他,可是,最后改变的好像是她自己嘛!”小可一想到这点就忍不住笑了。
“说得也是,幸亏有他在,杨善云这恶女也开始有了反省澳过的能力,他果然是她的救星!”⾝为主考官,小乐心里仍抱着一丝希望,期待杨善云能过关。
“那她到底是不是真的会变好?”小可心里満急的,他也希望她能过关,不然江柏恒就太可怜了。
“天知道!”小蓝翻个⾝仰躺在云朵上,他通常都不会抱太大希望,更何况,杨善云是排行榜上的榜首,如果连她都能过关,那名册上的其他人岂不都脑萍过?可之前他们已经刷掉了不少人,说实在的,她能过关的机率实在太小、太小了。
“现在就看江柏恒有没有办法让她改头换面罗!”小乐探头瞧了人间界一眼,此刻他们也只能等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