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在陆家作客作了几天,陆飞恒便将雷烈华送回家去,并承诺每个礼拜一定菗空来看她。
接着,在陆老太太的授意之下,陆飞恒正式进⼊陆氏企业,开始进行重新整合的工作。
将陆氏企业一分为二的规划构想,在陆氏內部的⾼层和整个商界引起极大的震动。
所有的意见分为极端的两派,一派支持陆飞恒,一派強烈地反对。
陆飞恒一反之前软弱无能的形象,大刀阔斧地整顿陆氏,连烈⽇、烈云和烈风看了都为之惊奇。
“烈华,帮你订了一个宝当老公,他是个不世出的鬼才呀!”烈云看着报纸喃喃念道。
“难怪两年前陆老夫人力排众议,将他从国美強力征召回来。我原本还以为他是个半扶半倒的阿斗,看来陆老太太早已观察过他的表现,确定他拥有独当一面的管理能力。”烈⽇抚着下巴深思。
“那么,他这两年在陆氏的表现,怎么笨拙得一塌糊涂?”烈⽇的子韩晓琥拿着最新的商业杂志研究。
这本杂志钜细靡遗地把陆飞恒这两年所有的事迹都做成了一张表。
从他开始于众人期待下在陆氏亮相、在⾼层人事角力中失势、被人拉下台,甚至奉陆老夫人命令与雷家千金联姻,以挽回颓势的过程,都一一被报导出来。
最后,对于他这次挟陆老太太天威以进行企业改组的计划,下了一个相当不乐观的评语。
“大概是不甘不愿地被叫回来,所以消极抵抗、应付应付吧!”烈风开玩笑地猜测。
“那么,照这样推论,原本他可能也打算消极地抵抗婚约嘤?”晓琥点着下巴思考的势姿,和老公烈⽇如出一辙。
“谁知道?这就要问他本人了。看他最近判若两人的惊人作风,这个小子其实很深沉內敛,我们之前都小看他了。”烈云耸耸肩。
雷家人热烈讨论陆飞恒这个雷家女婿,雷烈华却异常的沉默,落落寡地望着窗外。
从兄长们的口中知道他最近的作为令人咋⾆,也让她崇拜得不得了,却更令她感到好孤单。
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给了陆氏,她可以看到他的时间反而变得好少、好少。
上次看到他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一个礼拜之前的事吧?
才一个礼拜吗?她总觉得时间已经过了好久好久,久到她都开始怀疑那夜一月下换心的誓言,是不是一场梦而已。
她好希望重新整合陆氏这件事能早早落幕,这样他才能放很多的时间在她⾝上。
他们曾约定过,要一起生五个孩子呢!
要是他所有的时间都投注在工作上,由她一个人养五个小朋友的话,那她不就累死了?
“不过,我还是觉得他太急进了。忽略了戒之在急的管理大忌,恐怕会带来难以预料的反弹效应。这一次陆氏整个企业重整分割,一定会影响某些人原有的势力。要是一个不小心,会得狗急跳墙,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烈⽇微微皱眉。
“那倒是。”烈云同意地点点头。“最好叫烈华转告飞恒,要他最近多注意一下自⾝全安。”
“没错。烈华,你听见了吗?”烈风转头叫唤,只见烈华恍若未觉,环着曲起的双膝,一动也不动地守在窗前的椅下,望向漆黑的夜空。
从她的表情看来,她的灵魂早已出窍,飞到村子前方的路灯下,傻傻地守候着承诺今晚会来看她的那个人。
烈风挑挑眉,无声地挥手要其他人也一起看看烈华的异样。
雷家兄弟神情复杂地互望一眼。
他们没想到,一向无忧无虑、坦率开朗的妹妹,竟然也会浮现伤怀愁思的幽婉眼神。
头一次,他们发觉自己的妹妹早在不知不觉之间慢慢地改变、成,甚至有了属于自己的秘密情思…
他们雷家的丫头,终于开始像个女孩子了…呜呜…mpanel(1);
雷家三兄弟突然无限感怀。
“呀,飞恒来了!”雷烈华突然从椅子上奋兴地站起来,接下来的动作,令她的三个兄长差点跌倒。
她迫不及待地推开客厅的窗户,鞋也没穿就直接爬上窗户跳出去,奔向院子另一头。
三个兄弟的脸上瞬间画下数条小丸子黑线。
“搞什么?本没变嘛!”烈云的喃喃自语,道出了其他人的心声。
“真是女大不中留。急着见情郞,连从大门口规规矩矩走出去这个动作都给省了。”烈⽇了额头。
“这件事在她正式嫁出去前,绝对要保密到底。”烈风严肃地代。
只有韩晓琥不停地赞叹着。
“哇!果然是烈华会做的事,太帅了!”
三个男人脸⾊难看地一致转头瞪住晓琥,怨她一点儿也不了解人家做哥哥的內心世界。
雷烈华奔进陆飞恒怀里的那一刻,也同时哭了出来。
“怎么了?”陆飞恒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很快地搂住她投向他的⾝子。
她死命地抱紧他,像是想确定他真的就在她⾝边。
“我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她的小脸理在他怀里,吐露着已经累积一个礼拜的思念,撒娇地在他的膛上抹掉眼泪。
她第一次尝到思念人的滋味。
好苦,好难熬。
陆飞恒低下头吻住她的粉,互相索取解除相思渴的解葯。
好一会儿,两人才分开瓣。
“我也好想你。”他的向她圆巧的下颚滑去,沿着颈际厮磨,最后在她的锁骨上流连吻,鼻尖昅进的尽是她⾝上香甜人的气息。
“你最近过得好吗?”她摸摸他的脸,觉得他憔悴了不少。
“好。只是⾝边没有你,有些难熬。”他深深地睇望她。
他的情话,让她的心头浮出酸酸又甜甜的感觉,浑⾝⿇颤得不得了。
“你…说这些不会发⿇吗?”她杀风景地手臂。
“我以为女人都爱听。”他无辜地看着她。
“算了,进屋里休息一下吧。”她牵着他的手往回走。
“等一下。”他突然拉住她,视线往她⾚裸的脚丫溜去。
“怎么了?”她不解地转过头来。
“你没穿鞋。”他好笑地指指她的裸⾜。
“我…我急着出来找你,来不及穿上。”她不好意思地扭扭脚趾头。
他脫下西装外套塞到她手里,转过⾝背着她蹲在她前方。
“做什么?”她好奇地低头看他。
“上来,我背你。”他转头指指自己后方。
“背我?我很重哦!”她的童心大起,边说边伏上他结实温暖的背上。
他的双臂勾住她的膝后,一个使力便背着她站起来。
“还好嘛!”他故意掂了掂她的重量,惹得她惊叫了一声。
“有练过哦!”她双手环过他的颈项,笑嘻嘻地将头俯在他的脸颊边说话。
“好说、好说。”陆飞恒背着她往屋內走去。
“以后我们一家人出门的时候,五个小表都给你背哦!我只负责生孩子跟玩孩子。”她开始跟他分配将来的家庭工作。
陆飞恒的心一阵紧缩,眼底短暂的蒙了一下。
“没问题,你负责生孩子跟玩孩子,我负责背孩子跟喂孩子。”他只要再为陆家努力一阵子,完成应尽的责任后,就可以全心全意地经营属于他自己的家了。
一个完全不同于他寂寞童年的家。
他将有一个小小的房子、爱笑的子,还有一群吵吵闹闹的孩子们…
“那小孩子的小名,也要比照我家的”瑞士巧克力“,找五个字来代表排行。”
“随便你取,什么都行。就算要叫‘义大利⾁酱面’,我也可以配合,再生第六个来凑数。”
“五个就够了啦!我三个哥哥生的孩子,连如意肚子里那个加起来也不过才六个而已耶!”
“反正都决定要生五个,再多一个也没差。”
“这不是你决定的好不好?”
她的抱怨和他的拌嘴笑声进风里,传过漆暗的田间,与蛭、虫的鸣叫声混合成幸福的呢喃…
“飞恒,你最近最好注意一下。有耳语流出来,说有人要联合下游厂商和其他的企业主,一起牵制你的计划。”朱琳皱着眉,担忧地看着她的继子。
“我知道。”陆飞恒一面翻阅公文,一面心不在焉地回答。
“你知道是谁了吗?”
“知道,是几只陆家养肥的老鼠。”他点点头。
“你打算…怎么办?”她咬了一下。
“先把那些鼠辈引出来,再想办法补陆家被那些泵鼠咬破的大洞。”看着朱琳言又止的表情,陆飞恒的边仍然挂着淡淡笑意。
从陆飞恒的语意中,朱琳听出了他暗指有不肖的陆家子孙吃里扒外。而他这一次,要彻底抓出那些人暗地桶出来的财务漏洞,将整个陆氏重新清算对帐。
“可是…那些人万一是陆家的长辈,这样揪出来,会不会造成整个陆家亲人之间的不合?就算陆氏是有规模、有组职的企业,但毕竟是以整个家族为底,和⾎缘关系是分不开的。”朱琳忧虑地开口。
“我知道。可是这些隐瞒不报的财务问题不解决,就算分割陆氏企业,也是于事无补,整个陆氏迟早会被拖垮。”
“可是,你是拿命在玩呀!”她有些急了。
“妈,你是在为我担心,还是在为谁担心呢?”陆飞恒的话一针见⾎,戳得朱琳顿失⾎⾊。
“我…我当然担心你呀!”
陆飞恒拿起桌上的钢笔,垂着眼,纯地在指尖转着。
“听说,王叔那边也有动作。”他慢斯条理地回答。
朱琳的⾝躯突然紧绷,眼中的忧愁更深。
陆飞恒抬起眼,深沉地一笑。
“妈,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到时,你可能需要做出极艰难的抉择。而陆家,就靠你的抉择来决定是否续存了。”
朱琳愣愣地望着继子。
她觉得眼前的继子说出来的话,怎么好像是火星人在说的?
陆飞恒预估过,在他持续施庒下,保守反对派的大老们近⽇即将会有行动。只是,他没料到,说曹,曹就到。他和继⺟的话还没讲完,下一秒,他办公室的大门便被人踢开。
反对派的人马聚集起来,集体杀进陆飞恒的办公室。
看着眼前杀气腾腾的人马,里面有不少陆家识的长辈,陆飞恒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面对亲人的围剿,怎么说都情何以堪。这些人来到这里,不为亲情、不为陆氏远景,为的是争取自⾝既有的利益和权势。
“各位叔伯兄弟同仁们,请问你们来这里,有什么事吗?股东大会不是下个礼拜才要召开?”
“我们有些事,想在股东大会之前先跟你商量。”一位叔伯辈的远亲首先开口。
“说吧,你们的要求是什么?”陆飞恒一派轻松地靠向椅背,脸上带着笑意,像是眼前的紧张情势,完全无关紧要。
“请陆老夫人和你下台,把陆氏主权让渡给我们。你的方式太进,本就是要让陆氏衰垮。”颇具分量的五叔出面说话。
陆飞恒注意到朱琳正一脸惊愕地瞪着人群里的一名男子。
“咳,那三叔呢?你有什么要求?”他的嗓音里带着隐隐的笑意。
“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同意让朱琳嫁给我,我可以无条件让出所有股票持份。”陆三定定地看着朱琳,眼中有着人的热切和不顾一切的勇气。
“三弟!”
“三叔!”
“陆三!”
一堆人同时惊叫出声。
开什么玩笑!他们这群反对派,就是因为掌握了⾜够的股份,才敢前来威胁陆老太婆和陆家小⽑头。若少了陆三的持股,他们还玩个庇啊?
朱琳张大眼,倒菗一口气,不敢置信地瞪着脸上已有些许风霜的男人。
他怎么这么狂疯?竟然以造反的吓人方式来強追求婚?
“你疯了!”朱琳息着。
“妈,怎么办哪?”陆飞恒像是唯恐天下不,似笑非笑地转头瞅着朱琳。
“我…”朱琳完全失去主张。
她要是答应,这件事将会成为别人眼中叔嫂伦的丑闻;要是不答应,她就会害得继子的计划全盘失败,主权易人。
“我让出股份后,马上脫离陆氏,与陆氏断绝关系。”
陆三宁要女人不要山河的声明,让他⾝后的人群扼腕跳脚不已,直骂他是叛徒。但陆三依然不为所动,定定地凝视朱琳。
朱琳无助地回头望向陆飞恒。
陆飞恒微笑着回视她,眼中明⽩地告诉她,只要她决定了,包括陆老夫人那一关,一切由他负责搞定。
朱琳的神情开始松动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明⽩大势已去,顿时有如斗败的公,气焰减弱。
人群中,有个男人突然抓起桌上的拆信刀,大吼着冲向陆飞恒。
“陆飞恒!你断我生路,我也要你死!”
紧接着,办公室里响起了一片惊呼声…
正在睡午觉的雷烈华,突然由噩梦中惊醒,吓出一⾝冷汗。
“怎么突然作噩梦啊?”她庒着不断狂跳的眼⽪,心底冰凉的预感缓缓住她的心脏,令她觉得万般难受。
忽然间,楼下隐隐约约有电话铃声响起,她心念忽动,七手八脚地拨开五个庒在她⾝边的小小⾝躯,跨过躺得七横八竖的侄子和侄女们,就要往门口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房门就响起敲叩声。
她快跑过去开门。
“姐小,你的电话。”林妈递给她电话筒。
雷烈华道谢后接了过来。
才对着话筒“喂”了一声,对方马上急切地叫着她的名字。
飞恒的继⺟?
“陆妈妈?”她的呼昅一窒,颤抖着手指握紧话筒,心底不安的预感愈加鲜明。
“烈华,飞恒的部腹被人给刺伤,现在在XX医院急诊中,他流了好多⾎,刚才还曾经一度休克,你…你快点过来呀!”朱琳在话筒的另一端已经哭得不能自已。
轰的一声,雷烈华⾝子一软,跌跪到地板上,完全丧失了神智,只觉得整个世界都碎成了片片。
飞恒…飞恒出事了…
她完全没听到林妈吓人的呼叫声,还有其他人杂杳奔来围绕在她⾝边的脚步声。
她只觉得世界变得冰凉。
她与他已经分不开。如果飞恒不在了,她的心也会跟着死去…
不能死,飞恒。
你不准有事。
飞恒、飞恒、飞恒…
飞恒…
在疼痛的⽩光中,陆飞恒模模糊糊地醒来。
“华…烈华…”他哑声唤着。
他刚刚听到她在叫唤他。
“我在这里。”一只冰凉的小手握住他无力的大掌。
他安心地闭了闭眼,吃力地转头,见到一张苍⽩的小脸出现在边。
“吓到你了?”他心疼地看着她通红的鼻头和眼眶。
她摇头摇,泪⽔差点又涌出来。他动手术的这段时间里,几乎流光了她这一辈子的眼泪。
“我听陆和陆妈妈说,你用自己当饵,引出坏人?”
“对不起,下次我会更注意一点。”
“还有下一次啊?”放松之后,她的眼中开始冒出怒火。
他想了想,接着勉力头摇。“没有了。剩下的事就给和三叔接手,我绝不管了。”
“那好,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你…你要有心理准备。”她咬,面容哀戚,似乎难以启齿。
“是受伤的后遗症?”他皱起眉,心底浮起不好的预感。
“对…因为你的伤…所以我们以后…没办法拥有五个孩子了…”她低下头,揭去眼中的神情。
陆飞恒的脸⾊顿时灰败。
“真的?”他气虚地问。没想到一时的冒险,竟然留下这么大的遗憾。
“…”模糊的咕哝声从被褥里传出。
“嗯?”他无神地应了声。
“我说,假的。”她抬起头,一脸平静地说道。
“是吗?”他心不在焉地回答,心底正因刚才的消息而不断淌⾎中。
“是啊。”她支着下巴瞅着他。他的反应怎么变迟钝了?
沉默了一会儿,陆飞恒才把她的话放进脑子里。
他突然张大眼,缓缓转过头看着她。
“你说…什么假的?”他边说边眯起眼。
“你不能生的事,是假的。”她笑咪咪地回答。
“你耍我?”他不敢置信地哑声追问。
“谁叫你用这种笨方法解决问题!你知不知道,你在手术房里因为大量失⾎而二度休克的时候,我几乎要跟着你死去?”她嘟着嘴,迅速抹掉滑下颊边的一滴泪。
“烈华…”他抬起手,不舍地抚了抚她的脸。
“我出去告诉其他人说你醒了,好多人都很担心你。你要是想报我刚刚捉弄你的仇的话,你就快点好起来,我等在这里让你报复。”她站起来,像对付不乖的小孩一样,在他的脸颊上捏了一把。
仗着他没体力起⾝追她,她以悠哉的步伐踱出病房。
他闭上眼,边扬起笑。
“我会的,你好好等着。”
等他好起来,他发誓他可以想出各种甜藌的报复,让她穷于应付,不再有心思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