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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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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能呀!方才我明明见‮姐小‬往这边过来的,怎地一晃眼便不见影?”

  “谁知道?”应声的人叹着气,很长很长的气“你知道‮姐小‬多本事,她就有办法咻地一声隐了影,你又能怎地?”

  “不成的,不成的,”不大不小的跺⾜声响着“苟夫子已在书里候着了,再寻不着人,我怎生向夫人代?”

  “除了说实话又能怎地?”又是一个叹气声,方才的更加绵长“夫人知道‮姐小‬脾气,她不会怪罪咱们下人的。”

  “要不?”一个小小声音响起“咱们进里头搜搜?”

  “你不要命啦!”应声之人虽是庒低了嗓,可还是甩不脫惊惶“祁康没出府就代表…”下头没了声音,说话的人自动呑了声音。

  “王爷在府里?”一个小小惊呼引来了一叠连的嘘声。

  “轻点呀!轻点呀!你活得不耐烦啦?”

  ⾜音此起彼落,先是轻轻,次是缓缓,再是匆匆,最后是落荒而逃。

  “不懂,”几个小丫环里有人边跑边问了“王爷明明整⽇笑嘻嘻地,⼲么大家伙儿都这么怕他?”

  “你新来的呀?”

  “我之前在膳房跑堂的。”

  “难怪!”人虽在跑,出声的人还不忘哼气“怕不怕老虎?”

  “怕呀!会吃人的猛兽谁不怕?”

  “那么,如果一只老虎出现在你眼前,即使它是微笑着的,你怕不怕?”

  “微…笑…的老…虎!”

  声音渐离渐道,厢房中沉默着“不小心”听到对话的人相觑着。

  房中是一男一女,一个二十多岁男子和个及笄不久的少女。

  两人隔著书牍分坐两头,男人单手支颐,状似悠闲,细长指头在眼前紫檀木桌边缘漫不经心地叩着,脸上,是浑不在乎的笑。

  “会微笑的老虎?”男人哼了声,睇着眼前吐着丁香小⾆的少女“拜星婼郡主之赐,我总算知道了小王在这些下人心目中的地位了。”

  “不错呀!”少女正是彰荣王府小郡主朱星婼,她笑嘻嘻地觑着兄长“至少,她们没说你是会吃人的猛虎。”

  “所以。”朱佑壬⽪笑⾁不笑地道:“我该拜谢逃邝?”

  她猛点头,那一脸的嘻⽪笑脸和兄长惯常挂在脸颊上的笑容有几分相似。

  “收回你的笑容,会微笑的老虎的妹妹!”朱佑壬顺手抄起奏疏一把敲上妹妹的头“给我乖乖回书见苟夫子!”

  “不回。”挨了揍,却打不落朱星婼涎笑“没道理的,哪有人同‘狗’研习学问的?”

  “此苟非彼狗!”他面无表情。

  “可叫声似绝!”她硬是死赖着不动。

  “成!”朱佑壬起⾝推开椅“不想学就别学了,”他睇着妹妹突然笑了,笑得亲切,可朱星婼却不得不想到方才丫环们形容的──

  一只会微笑的老虎!

  “女孩儿学这么多也没用,迟早是要嫁人的,城西靖北胡同吏部王尚书同我提过几次了,他那‘⽝子’对舍妹心仪甚久,只望能有机会与我朱家结亲。”

  “不!”朱星媚跃起⾝大喊,本来⽪⽪赖笑全收了“大哥,你没真打算让我嫁给那王二⿇子。”

  “王二⿇子?”他凉凉地笑“话说得太缺德当心有报应,人家姓王没错,排行‮二老‬也没错,可你又没见过对方,凭什么呐说人家是⿇子?”

  “没见过儿子却见过老子!”她自鼻中哼出声“那王尚书整⽇找机会来拜候你,我虽见过他几回了,可老实说,到现在都还没弄清楚他究竟生的什么德行,只因为…”她啧啧称奇“在他脸上那堆⿇子里,我至今还找不出眼睛鼻子嘴巴坐落何处。”

  “男儿丑,定四方!”朱佑壬笑逐颜开。

  “那可不一定,”朱星婼黏上兄长手臂,一变丹凤眼亮着谄媚“像你这样又聪明又好看的才叫真男儿。”

  “是吗?”他不受影响,漫不经心地道:“可惜缺货了。”

  “不缺,不缺,”她巴着兄长,狗儿似地“眼前不就一个?”

  “你昏头了,”他捉起奏疏是重重一击“我是你大哥,朱星婼!”

  “那只是名义上的。”朱星婼似被打惯了,毫不在乎“虽然娘疼我胜过疼你,可谁不知道朱星婼只是彰荣王妃收养的义女,和你朱佑壬庒没有⾎源关系!”

  此话属实,朱佑壬⽗亲早逝,彰荣王妃始终因着没有女儿为憾恨,在朱佑壬十三岁时,她收养了当年年仅三岁的小女娃儿,并为她取名为朱星婼。

  “义女归义女。”朱佑壬走了几步,却发现庒甩不脫这只沉重的牛⽪糖“可星婼郡主封号是皇上亲口赐的,难道“他哼了哼“是儿戏?”

  “不儿戏,不儿戏。”她笑嘻嘻道:“请皇上将郡主改为少王妃即可。”

  “不儿戏,不儿戏?”“朱佑壬回了笑“请皇上将郡主改为尚书之媳即可。”

  “大哥。”她噘⾼了嘴不依。

  “我不是同你笑的,星婼郡主。”他扳开了妹妹的手,脸上虽是笑的,眼神却是漠的“我会去问苟夫子,只要在他课堂的出席表里你累积了超过三次的不见人影,那么,”他还是笑着的,笑意却坏心得可以“你就等着坐大红花轿吧!至于嫁谁…”

  他笑哼着“那可就完全都由不得你了!”

  朱星婼手扯着双颊拉出长⾆头扮个鬼脸,继之却很没志气地鼠辈般夹尾落荒而逃,她看得出眼前男人是认真的,也知道虽然她在王府中备受疼宠,连王妃娘亲都还让她三分,可就只这笑面虎,她自知招惹不起。

  见丫头逃窜无影,朱佑壬再度踱回坐定,他还一堆⿇烦事,可不想让那被宠坏的小祖宗弄坏了心情。

  “王爷。”在门外出声求见的是王府大教头王宸,朱佑壬点点头让他进了房。

  “有结果了吗?”他微敛了笑,他对下属较少使用笑容这项武器。

  “王爷神算!”王宸一脸的佩服“那客居于‘聚宝天铺’的牧金铄当真发出了求助急讯,由聚宝天铺各地分铺一站站传了去,而我们的人马也就这么一站站死咬盯紧着。”

  “最终落往何处?”朱佑壬没有过多的情绪。

  “鬼墓山!”

  “原来。”他沉昑“死财门老窝竟在那荒凉至极的鬼墓山巅?”

  “咱们的眼线遵着王爷指令,不敢打草惊蛇只是候在山脚下,果不其然,隔⽇见着一对男女似是⽗女般着马车出了鬼墓山。”

  “⽗女?”朱佑壬睇着王宸“看清楚那男人生得什么模样?”

  “那汉子神情冷倨清瞿,面目俊逸,⾝子⾼硕,虽近似中年,却是个⽟树临风好看极了的男子。”

  “所以,”他眯着眼“他就不可能是死财门‮二老‬‘死人首领’甘游方,而是老三华延寿了。”

  对于与“死人债主”牧金铄有关之死财门人,他早已打探了清楚,只是这门派行事低调面奇诡,江辫中人多是只闻其赫赫名头面不知他们究竟居于何处。

  朱佑壬望向王宸“目前人在何处?”

  “回王爷,他们⽇夜兼程赶路,再两天左右的光景就要达燕京城了,不知王爷打算在何处狙击夺物?”

  “谁说让你们去抢东西了?”他长指漫不经心地叩在桌缘。

  “不抢?”王宸傻眼“可王爷不是急着想要他们车上的宝物?”

  “动刀动伤和气!”朱佑壬松了线浅浅勾了笑。

  “不动刀动?”王宸搔搔头“难不成宝物会自个儿生脚走过来?”

  “请君⼊瓮,甘心情愿。”淡淡吐语后,朱佑壬转移了话题“那些还守在劬绍侯坟冢外的人可有消息?”

  见王宸‮头摇‬,他挥挥手“撤了吧!”他微微笑道:“那姓牧的丫头有后援,还是个厉害的角⾊,不打紧,待我请了她师叔回王府做客,我就不信丫头不来求我!”

  过了石家庄、良乡,一座石造拱联桥随着马车摇晃摆动已然在望。

  河声流月漏声残,

  咫尺西山雾里看。

  远树依稀云影淡,

  疏星寥落曙光寒。

  诗是雅的,月是残的,桥是美的,而晃在马车上的两人,却是安静的。

  虽一路无语,但与⽗亲同在马车上的依姣却已心満意⾜。

  她已有近十年不曾与⽗亲单独出远门,更遑论坐在⽗亲⾝旁了。

  那⽇接获大师伯急讯,爹蓦然开了口“收拾一下,明早上燕京。”

  闻育,依姣四下顾盼半天才傻傻指向自己“爹!您在同我说话吗?”

  “除了你,”华延寿连眼⽪都不曾抬起“这里还有别人?”

  她点点头,敛下眸子努力掩饰自己无以名状的‮奋兴‬。

  “这趟出门…”他顿了顿,低着嗓音道:“如果见着你师兄,劝他回来。”

  原来,依姣心底微有怅然,这才是爹要她同行的主要原因。

  她点点头,心底却对的爹指令没多大信心,师兄对她好没错,可要说到左右他的决定?

  ·E那似乎很难很难,除非,爹打算用她的命要胁师兄。

  思忖归思忖,依姣没勇气盘问⽗亲,可说实话,若爹当真要她用命来助他达成目的,她将连眉头都不会皱的。

  自鬼墓山到燕京,一路上他们都被人盯了,依姣知道,华延寿也知道,只不过他们都没放在心上,迳自披星赶月赶着路。

  有时夜深了,华延寿便会叫女儿到车睡下,即使因着赶路,车子微震颠簸,她却睡得香甜,只因⽗亲就在前头。

  偶至客栈打尖用膳,两人间的关系在外人眼中就有些扑朔离了,华延寿虽已年届四十五,但在外貌上看来却只似三十过半,面容虽有沧桑,却不掩俊美,两人既不像会彼此照料关注的⽗女,却又不像爱侣。

  只是,他们都有着同样出⾊引人的外表及漠然倨傲的神情。

  马车答答响在夜里,踩破了宁静,突然黑影一掠,正策马急驰的华延寿急斥勒停了马,马儿颈项吃疼前⾜⾼⾼立起嘶声昂扬。

  马匹停⾜,华延寿跃下车朝黑影而去,依姣虽还弄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亦跟着跃下马车。

  来到⽗亲⾝旁她才看清了⽗亲怀中的黑影,原来,方才急掠而过被马蹄纵踏的不是野猫,不是饿狗,而是个人。

  那是个男人,而且,该是个蠢男人吧,她双臂环在前漠然地想着,瞧那家伙方才急着投胎的模样,八成是好赌输光了家产来此投河,却又没勇气泡在⽔里死得难看,才会找上了他们⽗女吧。

  华延寿翻翻男人眼险,自怀中掏出银针对准额心,一针下,男人乍开眼睑,第一眼,他觑着了华延寿,偏过视线,他见着了立于一旁残月下瞳眸又漠又寒的依姣。

  男人黑眸深似瀚海觑不着边,一层一层掩蔵着无底的深渊,可他的目光在乍见着依姣时,一个不及掩饰的惊讶在灿眸中闪动,继之,男人转回了神睇往华延寿,接着是个全无设防的灿烂笑容。

  “谢谢!”

  华延寿没回腔地扶男人靠上了桥墩,颦眉搭起对方的手把脉,继之撕开了男人被马蹄践踩得⾎⾁模糊的左腿。

  见了⾎流、见了伤,依姣首次对这受伤男人生起了点‮趣兴‬,她蹲下⾝随⽗亲探视伤口,见⽗亲迅速止停了男人的⾎,男人自她眸中觑着了遗憾。

  遗憾他伤势不够惨烈,好戏太短。

  “如果你们不介意…”男人虽因伤口疼得冒汗,脸上从容笑意不减“咱们是不是可以到马车里再继续,这儿人来人往的,在下不蔽⾝,会…”他努力挤出一脸‮涩羞‬“人家会有些不好意思的。”

  华延寿不出声,双手喀喇一响纯地接妥了他脫臼的腿骨,依姣亦不出声,认真觑着⽗亲毫不思索的手法。

  男人先是哎呦惨叫,接着半天才挤出了声“华大叔,您…的手法可真是俐落到了家。”

  华延寿停下手,和女儿的眼神首次攀上了受伤男人的脸庞,男人一⾝破烂,发未束,凌而桀不驯的发披散地遮住脸庞,此外他脸上还贴了几块狗⽪膏葯,是以除了那双总是盈盈笑的眸外,还真是没法子睇出他的面貌。

  “你知道我?”华延寿漠着嗓,眼神冷冷起了戒备“你是谁?”

  言语间他手握上了男人伤口,只要对方答案未能令他満意,他便能一手断了男人⾝上所有的骨。

  即便面对威胁,男人倒还笑嘻嘻的“对您不太,对牧大叔就视卩了,这会儿,您自粕以让晚辈上车里说个分明了吧?您也知道,”他眼神不经意地溜着周遭,低着嗓“景近大叔⾝边拉长了耳朵的耗子特别多。”

  华延寿沉昑片刻,立起⾝向女儿抛下话“依姣,扶他上车,车上,爹先去打理。”

  依坟知道爹的意思,他得先去蔽妥车上那套大师伯要的宝物,她点点头踱向还靠在桥墩旁的男人伸出了小手。

  残月下,女孩儿的手又⽩又嫰,可她的神情却又寒又漠,男人起了好奇,这样的脸,这样的眸子,究竟是否曾经绽过笑容?

  他拉起她的小手鼠牙咧嘴嚷着疼,她却连瞄都不曾。

  心念一动,男人故意歪斜⾝子重倚向她纤小的⾝子,他⾼出依姣一个头,这一庒下,他就不信这不爱说话光爱看人流⾎的女孩儿还能不出声!

  可他很快就发现这丫头不是寻常人,明明就快要支撑不住了,可她就硬是驮着他不出声,不单此,连他故意将另一手跨过她肩头几次不小心吃着她⾖腐,她都能哼都不哼当是被蚊子叮了似的。

  “你和我认识的一个小姑娘生得有几分神似,方才乍看下,吓了我一跳。”男人突然出了声音,并没指望会听到回答。

  出乎意料外,依姣竟出了声音,更令他讶异的是她的嗓音软嫰嫰地有点儿孩子气,虽然是刻意裹着寒的,全然不似她外貌给人的感觉。

  “你通常和陌生女子搭讪都是用这句当开场⽩吗?”嗓音虽好听,话里却全含着刺。

  “原来…”他笑意不减“你是会说话的。”

  依姣冰哼着声没搭腔。

  “你猜错了,我通常和其他陌生女子的开场⽩绝不会如此没创意,方才说的是实话。”

  她没出声,摆明不管他说的是实话或谎话都没‮趣兴‬。

  “姑娘是华大叔的女儿,那么…”他觑着她侧面“肯定也是个小神医喽?”

  她依然没出声,可开始聚集红霞的脸颊让男人知道他猜得没错,在少女心目中,能和⽗亲一样成为个神医该是她认为最重要的事情吧。

  怎么他们死财门里尽出些怪姑娘?

  他心头暗笑,之前那牧琉是见墓宝便心喜得无法自己,而这冷冰冰的少女却是见着了垂危患者便喜上眉梢?

  “想来该是的,”他自顾自地接了话“自古虎⽗无⽝女,好竹出好笋,那些神医里,什么医圣张机,什么葯王孙思邈,什么道家医仙葛洪,什么金元四大家,都比不上下刀如神,游刃于患者腹腔⾝躯间的神医华佗让在下深深仰慕。”他拍着马庇“按传统,华姑娘定也是个妙手回舂的女大夫喽。”

  “底下是条河,”依姣终于漠然出了声“专沉载一些话太多的人。”

  男人笑呵呵道:“马庇拍到马腿上!”丝毫不受依姣威胁,他故意加重倚在她⾝上的重量,眸中満是促狭“不是神医,难不成,姑娘是个庸医女娃儿?”

  依姣突然一个闪⾝,男人放了太多力量收势不及,趴地一声摔在地上哀哀叫。

  她在⽗亲遥遥探询目光中不得已踱回男人。“对不住,⾝子突然乏了力…”

  嘴里含糊着冷冷的道歉,脚却毫不留情地踩上男人腿上伤口,不仅踩,还左右旋转增強‮躏蹂‬力道,在他拔⾼的哀叫声中,依姣満意地看见他原已收势的伤口再度鲜⾎迸窜。

  “疼吗?”她蹲⾝探问,眼底却是无掩饰的得意。

  “不!”他摇‮头摇‬,在惨叫声中却突然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依姣哼了声“受伤舒服吗?”

  “不舒服,”男人嘻⽪笑脸“可能瞧见姑娘眼底的笑意却很舒服,原来,”他笑容中带着思索“想逗你开心不难,只要开膛剖肚,只要⾎溅五步,只要垂垂待毙,只要哀呼惨鸣,便能哄姑娘开心!”

  “无聊!”她不屑的哼声立起“既然有本事笑,就有本事爬。”

  “爬上车不难,只不过,”他慢条斯理道:“就怕华大叔要多耗点时间等候了。”

  依姣停步回首,漠冷的清眸扫过男人,首次认真打量眼前这似个登徒子的男人。这么快,他就看出了她的弱点?

  她再度向他伸出手,漠然眼神含着杀机“我讨厌多话的男人,相信我,神医的女儿即使不会救人也会懂得杀人!”

  男人借她的手起⾝,眼泛笑意犹是涎着脸“我喜寡言的女人,相信我,总有一天你会发现话多点儿的男人还是有他的用处的。”

  她冷肃着颜不再出声,而他则依然不怕死地再度将⾝子靠在她⾝上,一样故意将重量丢到她⾝上。

  男人脚上伤口虽因方才惨遭‮躏蹂‬疼得撕心扯肺,依然自得其乐得很,只因,在见着她撑着他时那副恨恨的神情。

  这丫头虽不及那牧琉的美貌──

  却似乎还要更好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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