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断开的红线,坠入地狱
地狱的⾎瞳]第348章:断开的红线,坠⼊地狱
在闹钟到达设定时间响起之前,真以子就醒来了。
冬季的黯淡朝透过窗帘『』进房间,照耀着趴在『』上的真以子脸庞。
她趴在枕头上,低头瞥见脫下的制服丢在房间一角,慢慢想起昨天生的事情。
用哀伤的面具遮掩一丝窃笑、观望着真以子的迫⽔老师。
还有眼睛肿红、哭喊着的香奈⺟亲。
──大家到底会相信老师说的还是你说的话,很快就可以知道了。
──有好几张问卷里面都写了,欺负我们家香奈的人就是你…
这些话语一直在真以子的耳边缭绕不去。
她必须面对的问题实在太多,所以短时间之內也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然后,还有那个梦。
竟然会梦见那个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少『女』,而且还出现那么莫名其妙的情节,真以子对不合理的梦境只是一笑置之。比起那个梦“现在的自己竟然还有办法微笑”这件事更让她吃惊。
还有那个声音,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之前在那个和自己不怎么悉,甚至可以说是印象只停留在那句“迟到了,不好意思”和“苏夜”上。
不过,既然笑得出来,就应该没问题了吧?
即使证据已经消失,她也要试着努力看看。
她一定要勇敢地说出香奈承受了多大的痛苦,还有迫⽔老师对她做的事,以及自己当时什么都没做的实情。
真以子换好⽔手服之后走下楼梯。
她假装没有看见电话线还是脫落的状态,然后向一如往常正在厨房准备早餐的妈妈打招呼。
“早。”
“早安。”
妈妈笑着用手指点着自己的脸颊说。
“真以子,有枕头的痕迹唷。”
真以子也笑着『摸』了『摸』脸颊。
平时妈妈因为太过忙碌,所以她们⺟『女』俩都是以各自的步调用餐,今天妈妈却跟她一起坐着吃早餐。
吃之后,真以子拿起昨天丢在客厅的书包跑上二楼,迅把今天要用的课本塞进去,结果——
她感觉『摸』到某个质感耝糙的物体。
她把那个『摸』起来⼲巴巴的东西从书包里掏了出来。
当真以子看到颈部绑了红线的稻草人瞬间,立刻把那东西用力塞回书包底部。
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那不是梦吗?
她的心中霎时兴起汹涌的『波』涛。
稻草人在早晨的光中也显得黑沉沉的,如果这是现实的话…
──开解这条线,就代表正式跟我立下契约。你怨恨的对象立刻会被流放到地狱。
突然获得的选项是如此沉重,庒得真以子的膝盖直抖。
如果这是现实的话…
可以制裁迫⽔老师的方法,绝对只剩这一个了。
总之先去学校,和那个叫苏夜的同学谈谈吧?
既然她在场的话,那么她和那个⾎『⾊』双眼的少『女』肯定也有关系吧?
真以子急急忙忙地冲到玄关穿鞋,妈妈也从厨房里走出来。她定睛一看,妈妈已经脫下围裙,而且也做好外出的准备了。
“要不要妈妈跟你一起去?”
妈妈说了句出人意料的话。
就算不问,真以子也很清楚妈妈在担心什么。
“不用了啦,我又不是小生学。”
真以子笑着头摇。妈妈稍微弯下,细细地看着真以子的脸,然后又恢复为平常的笑脸站直⾝体。
“我知道了。你就去吧!”
“那我要出『门』了。”
不变的上学道路,不变的校『门』景象。真以子经过仍然在校『门』口对峙的记者与警卫,经过鞋柜,爬上楼梯到达教室,一路上完全没有跟任何人『』谈。
她拉开前『门』,走进教室。
所有同学都转过头来看着她,整个场面仿佛在一瞬间冻结了,但是大家很快地又继续回到各自的对话。没有人直接与真以子说话,但是每个人都偷偷地窥视着她。
真以子默默走向自己的座位时,突然停止动作。
桌上铺了一块⽩布。
而且正央中还放着一个『揷』着凋谢百合的『花』瓶。
她很确定自己没有『弄』错座位。有人把香奈位上的⽩布和『花』瓶,移到真以子的桌子上。
一位男同学盯着僵立不动的真以子侧脸。
“喔喔?关川,你来啦?”
他以若无其事的口『吻』刻意说着。
真以子别开脸。她正要往桌子伸去的手指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让她非常懊恼。
绝对不能哭。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被古沟的老妈那样骂过还好意思来学校,没想到你的神经这么耝耶!”
对于这些听似感叹,实际上恐怕还是嘲讽比较多的话语,真以子充耳不闻。
但她还是不敢把手伸往『菗』屉,甚至连看都不敢看。在蹲下去看之前,她就已经闻到了奇怪的臭味。
到底是谁做出这种事的?
真以子转过头去,现坐在教室角落的结『花』和玲美跟她视线『』会之后,就立刻把脸转开,两人甚至相视而笑。
她们跟死去的香奈一样是合唱团的,香奈在社团活动之时生了什么事,这两人大概都知道。说不定就是她们做的,或者是其他人呢?
真以子把视线扫过其他同学,每个人都摆出一副不知情的表情,但是当他们看到真以子的难堪模样又都偷偷地窃笑,令真以子愤怒得全⾝颤抖。
她很清楚,现在如果哭了,只会让这些人更⾼兴。
真以子紧紧抱住蔵着那个稻草人的书包,在教室中搜寻着苏夜。
但是,到处都看不到她的人影。
上课钟声响起。
同学们纷纷回自己的位置就座,最后只剩下真以子一个人站着。
『门』打开后,迫⽔老师踏着沉稳的脚步走进来。
她对呆呆站在⽩布和『花』瓶之前的真以子稍微瞥了一眼,就走上讲台。
“关川同学,请快点坐下。”
迫⽔老师冷冷地说着。
老师不可能没有看见真以子桌上的『花』瓶和布,但她就是摆明要视若无睹。
真以子咬紧嘴『』忍着不哭。
“请快点坐好。”
老师又说了一次。
可是,真以子无论如何都坐不下去。
桌子会出臭味,应该是因为『花』瓶里的藻『⾊』脏⽔被人倒在桌子里的缘故。脏⽔沿着桌子边缘缓缓滴落,在椅子上积成一片⽔渍。
“关川同学。”
迫⽔老师以优雅严肃的语气催促着她,同学们全都表现出恶意的漠然态度,屏息观察着真以子的反应。
真以子只是低头紧紧抱着书包。
虽然她打定主意绝对不哭,但是眼眶却渐渐热了起来,喉咙深处也涌上一股热炽的感觉。她再也忍不住了。
真以子迈开脚步,从教室里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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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有烦恼就喜跑到⾼处,你们的共通点还真是奇怪呢。”
老师反手关起顶楼的『门』,庒住被強风吹得『』舞的头,然后面无表情地看着蹲在栏杆前的真以子。
真以子感到⾎气开始上涌。
迫⽔老师没有权利在香奈死后还这样贬低她!
“『』给香奈⽗⺟的问卷…是老师自己写上我的名字对吧?”
“你说呢?我可不知道唷。”
用着完美的无辜表情,迫⽔老师笑着说道。
“老师编造我欺负香奈的谎言,都是为了掩饰自己做过的事吧?”
“哎呀,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我要把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包括老师『弄』坏我的机手、消灭香奈的简讯、偷偷在问卷上动手脚…我全部都会说出来的!如果学校里的大家不听我说的话,我就去跟察警或记者说,在别人相信我之前,我绝对不会放弃的!”
“你⾼兴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做得到就做给我看看啊。”
迫⽔老师淡淡地微笑着。
“反正也没有人会相信你。”
毫不掩饰的恶意。
“老师,为什么呢?为什么是香奈?为什么要欺负香奈?”
“哎呀,别把责任随便推给我唷,老师可是什么都没做过。”
“老师难道不是明知社团里面有欺负事件,又装作不知道吗?”
“你要这么说的话,关川同学,你自己也一样唷。”
迫⽔老师向前踏出一步,真以子不自觉地把背贴紧栏杆。
“你传给她的简讯又是怎么说的呢?“你太敏感了吧”、“想太多了啦”,其他还有什么呢…古沟同学真是可怜啊,找来商量的好朋友竟然也不相信自己呢。”
老师挑衅般的言词,刺『』着真以子的心。
“你想,你说的话又有谁会相信呢?”
真以子的脑海中又浮现她被铺上⽩布、放上『花』瓶的座位、香奈⺟亲的哭骂、响个不停的电话,还有到昨天为止还会跟她谈笑的同学,在今天对她流『露』出的冷漠眼神。
“老师真的什么都没做过唷。我怎么可能欺负古沟同学呢?相反地,我还称赞她了呢。”
“…称赞…这是什么意思?”
“就跟字面上的意思一样,我只是称赞她而已。古沟同学的⺟亲以前好像曾经在大学教过声乐,古沟同学也同样很会唱歌。我的社团在秋季合唱比赛结束后,三年级的生学就因为要准备联考而退社,让二年级的生学继续带领。社长还有以下的各个⼲部,都是社员互相荐举的,但是,半途⼊社的古沟同学明明就唱得很好,却没有被选上。”
老师的口气愉快得就像在叙述什么愉快回忆似的。
“所以老师就告诉所有社员,古沟同学有多么会唱歌;说她的独唱有多么⾼明,又说了社长、副社长还有小组组长的歌声全都不行,叫他们要在所有人面前接受古沟同学的指导。”
所谓的“请将,不如『』将”
人类是⾼傲,或者说是自负的生物,不论从广义还是从狭义上。
听到别人说,尤其是听到自己的老师说某某人比自己強太多了,自己本一塌糊涂,不论是谁都会有所愤恨吧?
就是因为这样,香奈才会引起众人的公愤吧?
“接下来就简单了,她受到大家讨厌、被孤立、默默地烦恼,最后自己从公寓上跳下去。所以,老师的确“什么都没有做过”唷。”
迫⽔老师看着真以子说。
“可是呢,关川同学,你长大以后如果有机会带领一个团体,应该就可以理解了,要让团体凝聚齐心是很不容易的。所以对一个团体来说,必须做出某些牺牲。”
“…牺牲?”
“光是靠相处融洽,还没办法凝聚一个团体的向心力。如果大家不能同心协力,就没办法挥实力。每个人都还是会以自己为优先,跟一盘散沙没什么两样。所以老师才特地为大家设置了一个明显易见的“目标”。你知道吗?当大家一起对抗相同的敌人时,彼此之间就会产生一种同仇敌忾的情谊;或许可以说是“同胞意识”吧,藉着共享厌恶和嫉妒之类的情绪,这个集团就会凝聚得更加坚固。你看,团体心理真的很有意思吧?我的社团成员们也都拿到了问卷,但是没有一个人写出欺负的事情。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每个人都是共犯啊!”
真以子『』烈地颤抖,却非寒冷之故。
这个人竟然毫不在意地选择香奈作为玩具,只是为了让大家攻击,使用过后即弃之不顾的玩具。
“为什么…要选择香奈呢…”
“没有为什么,其实选谁都都无所谓。”
迫⽔老师漠然地回答。
人类到底可以残酷到什么地步,真以子亲⾝体会到了。
她桌上的杰作全班同学都看见了,但是谁都没有对她伸出援手,没有一个人制止这件事。
就像真以子对香奈的求救充耳不闻一样。
随便选了香奈作为牺牲品的迫⽔老师,还有对香奈恶作剧、把她『』上绝路的社员们,和真以子都是一样的。
他们的罪孽一定同样深重。
“哎呀,这里还真⾼呢!”
迫⽔老师缓缓走近栏杆旁,手指搭上生锈的铁网,眺望下方的『』场。从真以子所在的位置虽然看不到『』场,但是她也清楚听见正在上体育课的生学们追着球的愉快呼喊。
“嘿,关川同学,被欺负的人杀自之后,欺负人的孩子也会开始反省,你不觉得两边的问题都解决了吗?如此一来,欺负人的孩子和被欺负的孩子“都不在了”,这样不是很好吗?不过,我想你一定“跳不下去”吧?因为你也没有古沟同学那种解决问题的勇气。”
“各种意义上都是诡辩呢…钻了不少空子啊…就算出点的论据没有错,但是方法却是大错特错…”
在两个人都看不到的死角,比房顶还要⾼的那个作为⼊口和放着⽔塔的平台上,一个雪⽩长的少『女』坐在那里。
在她的旁边,还坐着四个人。
这个人数对于这个小小的平台来说实在是显眼过头,但是在下方的两人却没有现。
一个⽔蓝『⾊』长的,穿着黑『⾊』哥特式连⾐裙,绑着美丽符文带的,恬静睡着的少『女』。
一个金,头盘成像是狮子一样,⾝穿宝蓝『⾊』长裙,看上去充満英气的凛然少『女』。
一个黑『⾊』短,穿着紧⾝短打背心,牛仔运动『』和无脚步声布鞋,带着温柔笑容的少『女』。
在短少『女』的膝盖上,则躺着睡着的那个蓝少『女』,还有真以子一直在找却没有找到的『女』孩——苏夜。
和蓝的少『女』一样,苏夜也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一样。
黑少『女』温柔地『摸』着『女』孩的头,并伸手将被风吹『』而拂到苏夜脸上的,『女』孩的丝拨到她的耳后。
“——这样一来,就一下子从‘外’跳到‘內’了呢。”
⽩的少『女』冷笑着看着迫⽔老师喃喃说道,同时弹了弹一直在手中把玩着的一枚看上去很古老的铜钱。
真以子没有回应。
她只是強烈意识到书包之中的硬坚 感触。
里面放的并非机手,而是那个稻草人。
──如果你真的想要消除怨恨,就开解那条红条。开解这条线,就代表正式跟我立下契约,你怨恨的对象立刻会被流放到地狱。但是…
真以子必须为此付出代价,等她死后灵魂也会随⼊地狱,还要受痛苦与煎熬,永世不得生。
她想起那个少『女』在黑暗中低语时,那双鲜红的眼睛。
如果真的有地狱,也一定会有天堂吧?
真是这样的话,真以子就算死去,也永无机会跟香奈重逢了。
即使如此…
这是最后让迫⽔老师受到相对应惩罚的方法了。
就算找到了香奈的机手里的信息,也只能证明香奈被人欺负过了而已,迫⽔老师要撇清关系非常的简单。
就算她站出来作证,也只能证明迫⽔老师是曾经对香奈被其他人排挤这件事视而不见而已,并不能构成在法律上多么大的罪证。
法律只能“合理”却无法做到“合情”
所以,只有…
看到真以子咬着嘴『』把手伸往书包,迫⽔老师讶异地皱起眉头,喀答喀答地踩着⾼跟鞋向真以子走来。
“你在拿什么,让老师看看。”
真以子摇着头慢慢退后。
她因为想要逃离老师而被⻳裂的⽔泥地绊了一下,一庇股坐在地上。她看到从书包里滚出来的黑『⾊』稻草人,就一把抓住,紧紧抱在怀里。
──但是…想要消除怨恨的话,你自己也…
她心中的悸动越来越強烈。
“那是什么东西?请『』给老师。”
老师抓着真以子的手肘,想要用蛮力把她拉起来。
“你就是这样硬把香奈的机手抢走的吗?老师!”
“快点『』给老师,关川同学。你想遭受更残酷的处罚吗?”
“呀咧呀咧,如果被她把稻草人拿走可是很⿇烦呢…阿夜,要先斩后奏吗?”
⽩的少『女』笑着说道,那笑容之中是跃跃『』试。
“不行。”
躺在短少『女』膝盖上的苏夜睁开眼睛,慢慢坐了起来。
“因为,已经…”
“放开我!”
看起来似乎绑得很紧的红线,却没有让真以子的手指感觉到半点阻碍,很简单地开解落下。
突然之间卷起的风。
从虚空之中,能够听到一个苍老而低沉厚重的声音,能够听到一句不祥的话。
“怨·恨·已·闻…”(怨み、闻き届けたり…)
“是谁?”
迫⽔老师四处张望。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虽然天空已被乌云遮蔽,但是冬天的太现在应该还在天顶才对。
不过,卷着漩涡急涌出的乌云,却在转眼间布満天空,连真以子她们所在的屋顶,都被深夜般的黑暗笼罩住了。
天气产生如此剧烈的变化,『』场传来的生学嬉闹声和打球声音仍然欣,丝毫没有异常之处。
“…困『惑』于黑暗的可悲之影”(闇に『惑』いし哀れな影よ)
迫⽔老师听见在背后响起的轻声细语,惊叫着回过头去。
后方浮现出一抹纤细的人影。
上次出现在真以子面前的少『女』,穿了一件各『⾊』雏菊图样的华美长袖和服,披着一头乌黑秀丽的长,跟苍⽩透明的肌肤形成強烈对比。
迫⽔老师愣愣地看着那张缓缓抬起的⽩皙脸庞。
“你…你是…”
“蔑视他人、伤害他人…”(人を伤つけ贬めて)
少『女』一边喃喃说着,逐渐仰起那张不表『露』半点情感的面孔,眼光笔直盯着迫⽔老师。
“沉溺于罪孽的孽魂…”(罪に溺れし业の魂)
用她那双带有红『⾊』──带有鲜『』⾎『⾊』的眼睛盯着。
害怕得不住后退的迫⽔老师,不由自主地出哀号。
少『女』的视线紧紧地锁住她,一边似乎喃喃地说了些什么。
真以子只看到少『女』的嘴『』在动。
即使如此,她也可以明确读出她说的话。
──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