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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8:神仙局阎王废计,菩提心伏龙回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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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便是孟元帅?”

  乍闻“十殿阎罗”这个令人不觉一阵寒颤的名字,阿铁等人却完全没有任何的惊讶。

  因为,他们来此就是冲着“十殿阎罗”而来。

  “我们为何又要相信你?”

  “我今天已格外留情,其实,我本便不需要你们相信!”

  那声音冷冷地笑道。

  “擅⼊第十殿者一一”

  “杀!”

  “杀”字甫出,蓦然从前方的无边风雪中这地闪起两道光,直向四人扑面而来!

  寒光极急,由远弗近仅是刹那之间的事,就在寒光飞近众人⾝前一丈之位时,赫见,这两道寒光居然是——

  牛头!

  马面!

  寻常的牛头与观并不可怕,可是若这里真是幽冥地狱,那便可怕之极!

  更何况,此刻扑近队铁的是两上彼斩下来的牛头马面。那双牛角,那一嘴密⿇⿇的马齿,早已给嵌上泛着蓝⾊寒光的金属,看来锋利无比,断石分金!

  牛头马面来势甚急,眨眼之间已到眼前,四人在风雪之中又腾挪不便,眼看热必被那双锐利的牛角与密⿇⿇的马齿撕为片碎,就在此时——

  “‮夜一‬舂风凌波影…”

  无咎的剑光,猛然在雪地之上亮起,就连那漫天风雪,仿佛都为之惊叹。

  “——剑挽梅花不许谢!”

  冷剑挽狂花,平地一声雷,卷起漫天的冷,剑影过处,寒光三千,如那雪中猛然炸绽一株傲骨寒梅。

  剑气如飘零的梅花一般悠悠,毫不着力,然而,就在那牛头马面和漫天花雨接触的那一瞬间——

  “轰!”

  一声震天巨响,天摇地动,风止雪散,霎时,剑停,人止,梅花落。

  “噗噗”两声,牛头马面落地,化作一地的碎⾁铁屑,竟是在一瞬之间,被那看上去毫无威力的漫天梅花雨劈个稀碎,滚到雪地之上!

  然而,还未完。

  见第一击无法奈何众人,寒光闪处,又是数十个牛头马面,扑面而来,杀气之盛,令人咋⾆。

  苏夜眉头轻轻一蹙,剑左手!

  忽见此状,阿铁、聂风、雪缘心中都不由得一凛。

  寒光闪处,苏夜的右手上,竟又握上了一把刀,却不知这般武器,究竟是放在这小小的女孩⾝上何处?

  沧浪痴⽔涤此剑,九霄狂月映我刀。

  刀剑起,卷开一地红尘飞雪,在那満天的冷傲之中,一道寒芒如电,探,剑走刀锋,急如惊鸿,猛似游龙。

  剑势疾走,一触即退,一收再发,待到那些牛头马面冲至近前之时,其攻击的強弱方向极其个中机巧,已然了然于

  寒光萤蓝刺眼,含杀机的尖锋已到眼前。瞬间,那一地的茫茫之中,绽出一团寒光闪烁,重影如峦,层层叠叠。自谦,刀行剑旋,脫手的刀化作一轮银月冰盘,飞旋之间,将那四面八方围拢而来的牛头马面尽数阻挡在外,不得寸进。

  然而骤见那被苏夜击退的牛头马面,竟是在空中轻轻一扭,再次回转,来势更急,竟是內蔵机簧!

  双眼骤然一冷,在最后一颗牛头被击退,而第一颗被击退的牛头还来不及再回至多近之时,反手后扬,刀柄沉稳⼊手。

  刀曰刀狂,剑曰剑痴,狂刀狂舞,痴剑痴绝生,必胜,掌中刀剑势起无回,天地暗无光,⽇月失颜⾊!

  刀光如月,剑影如雷,纵横错之间,刀走留痕,剑行有迹,并无之前那一式満天梅花雨的绚烂,然而一刀一剑指点之间,却完美地在每一击之中,都将一颗牛头或是马面劈开两半!

  其出刀之快,出剑之准,⾜以令⾝为刀法名家聂人王之子的聂风也为之赞叹。

  “嗯?刀剑齐用?令人趣味…”

  渐渐,声音靠近。

  显而易见,声音的主人已在接近,心知来者并非庸手,其他三人也不由得暗提真元,严阵以待。

  可是,満以为只待声音近至三、四丈內时便可远远瞥见这名神秘⾼手,但——

  错了!

  眼前的茫茫雪海之中,还是没有半条人影!

  不可能!刚才分明听见声音近,为何如今竟会全没人影?

  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适才的神秘声音,真的并不是人,真的是十殿阎罗孟元帅,真的——

  是鬼!

  然而,聂风双耳忽然一动,同时,他发现苏夜竟然低着头,看着脚下。

  惊骇的眼神骤然下沉,望向脚下的地面!

  “在下面!”

  听见聂风的惊呼声,阿铁和雪缘慌忙定睛向脚下一看,透过那半透明的冰面,如今他们方才发觉原来自己一直踏着的雪地下,竟是一条冰河!犹可隐隐看见厚厚冰声下的淙淙流⽔,还有——

  一个隐隐约约的人影!

  天!来者好深厚的內功!这个人竟能浸⾝在冰河之下而不被冻僵,且可把声音隔着厚厚的冰声传上来。功力非同小可。

  “彭”的一声巨响,一双蒲扇般大的手已抢先破冰而上,闪电捉着阿铁的双手,硬生生把他拉进冰河之下。

  雪缘惊呼一声,同时手上却毫不怠慢,⽩练急闪,直指来人的双手。

  然而雪缘不慢,有人更快!

  三声风声险,一腿,一刀,一剑!

  腿卷风神,刀挽狂月,剑挟痴⽔!

  四方巨力齐下,重重轰击,顿时方圆冰面一震,现出无数⻳裂!

  所幸冰河甚厚,再加上河上众人皆是轻功⾼绝,才不至于冰河裂开而跌⼊⽔中。

  见不可为之,来袭之人慌忙放开,任凭雪缘的⽩练将阿铁拉回岸上。

  “哗啦”一声,一条魁梧的人影已趁着三人顾及阿铁的同时,跃上了冰面。

  “什么?是…你?”

  在跃上冰面的同时,那人也同时看清了阿铁的面目,不由得一怔。

  然而,刚才那一下来得突然,再加上冰河之⽔何其之冷,阿铁却是已被冻昏了过去。

  “不!怎可能会是你?”

  “你本不是你!你是——”

  “谁?”

  那自称孟元帅的神秘人惊恐地看着昏不醒的阿铁,也不顾其他三人的疑惑,也不顾阿铁听不听得见,如同魔怔了一般迭声呢喃。

  ===

  “曲姐姐,我家就在前面,屋子有些简陋,莫要见怪…”

  ⽟儿推着那装盛着她所做夜叉面铺的木车,一边走着,一边说道。

  在她⾝边,曲怀觞一手帮她把持着木车,一边悠哉漫步。

  才这么一路同行的功夫,就从“曲姑娘”变成了“曲姐姐”了,两人的关系进展倒是不慢。

  若不是⽟儿坚持要自己来的话,她恐怕早就把木车抢过来帮⽟儿推着了,毕竟以她的眼力,自然能够轻松看出,这辆木车绝不轻巧。

  “哈,纵有良田千万亩,寄⾝仅需半尺宽,哪有什么简陋不简陋的问题?”

  笑着摇了‮头摇‬,曲怀觞抬头向前望去。

  然后她的表情就在一瞬间闪过了一丝僵硬。

  因为,在她的视线中,出现了很明显就是⽟儿的家的房子。

  何止是“有些简陋”就可以形容的房子!

  四壁漏风,屋上茅草,门户皆破,虽然还有个房子的形象,但是基本上已经没有房子的机能了…

  “你…就住在这里?”

  “…让你见笑了…”

  显然也知道曲怀觞的尴尬,⽟儿不由得勉強笑了笑。

  曲怀觞摇了‮头摇‬。

  “万象…”

  轻轻嘀咕一声,曲怀觞手中文竹卷轻轻一挑,一道柔光普照,数十条木枝藤条如同活蛇一般慢慢从地上爬起,慢慢地绕満了整间屋子。

  树枝藤蔓慢慢将绕着房子铺了一圈,把隙破旧等处尽皆挡上补齐,不多时,整间已经是四面漏风的破屋已经焕然。

  即便⽟儿是盲女耳清明,却也没有听见这似慢实快的变化。

  “⽟儿姑娘,为什么你会突然觉得要造这夜叉面谱呢?”

  曲怀觞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她已经问过一次,然而此刻却又问了一次。

  然而⽟儿却很清楚,北窗伏龙口中的问题,并不是同一个问题。

  她想知道的,并不是之前那个答案。

  只因她知道,虽然看不见,但是曲怀觞分明已经察觉了她家旁边,那个可怕的池。

  夜叉池。

  “其实…许多小时候的往事,我…已不大记得清楚了;缘于我在出世时不知何故,曾患了一场…不知是什么病的大病;事后听爹娘说,我几乎病死了,幸而最后都救活过来;只是命虽保住,但这个病在我五岁时又再复发,且我的一双眼睛亦因五岁这次病发而保不了;从此我便双目失明,而且可能因病呆了,我对五岁前的事,都不大记得…”

  “我仅依稀记得娘亲说,我爹在我出世前,好像是一个叱咤风云的人,造陶也仅是他的嗜好,并非他的谋生技俩,他甚至在我四岁时,便已迫不及待将其陶艺传给我,所以最后我尽管忘记了许多事,还是无法忘记他传给我的陶艺…”

  “我已经记不起自己的爹叫什么了,只记得,他在我出世之后,便再一无所有!后来听娘亲说,爹是因为要医好我的病才会失去一切,但仅为了医治一个小女孩的病,何以要我爹付出了一切的名望?我一直都一无所知,后来我在五岁时的那次病发瞎了,爹为想治好我那双瞎了的眼睛,便离开我和娘亲,出外去想办法,之后,忽然有一天,娘亲便对我说,爹已死了…”

  “⾜够了…”

  曲怀觞突然伸指,轻轻点住了⽟儿的,止住了她的话头。

  不知为何,这似乎是她完全无意识之中,自己觉得最简单就能停下一个人说话的方式。

  完全没有发觉,她这个动作不止让⽟儿停下了说话,更让⽟儿的脸上一阵飞红。

  她完全没有发现,虽然是作为女子,但是她的举手投⾜之间,却很难让人将她和“女子”联系到一起。

  倒不是她多么耝鲁,相反,她很多举止之间流露出来的气质比一般的女子还要细腻温柔。

  然而她⾝上那股文竹卷的清香,却总是给人一种“儒子”的感觉。

  儒子,那自然是男子了。

  再加上她的名,她的号,她那‘劣者’的自称,谁又会觉得“北窗伏龙曲怀觞”这个人,会是一名女子?

  然而此刻,北窗伏龙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儿的变化,因为她已经想起来了。

  这是理应还要过多几年才被揭露的真相。

  那是改变了断浪一生,让原本理应是风起浪涌,肝胆相照的一对挚友,从此形同陌路,甚至最终刀剑相向的故事。

  夜叉!

  眼神轻轻一黯,曲怀觞的双眼不由得轻轻瞥了一眼,那⾎红的夜叉池。

  虽然看不见池底,然而她却知道,在这池底,正潜着一个人。

  一个甘愿为了兄弟和侄女,为了一场恩仇,放弃自己原本俊美的表相,以⾝饲夜叉的人!

  “你…想不想能看见?”

  轻轻一叹,帮⽟儿将木车放好的曲怀觞突然问道。

  ⽟儿不由得一愣。

  想不想能看见?这是一个听起来很蠢的问题。

  谁会不想看见?

  越是经历过黑暗的人,越是不愿放弃那好不容易抓住,甚至只是“即将抓住”的一丝微弱的光明,就如同地狱里的蜘蛛丝一般,即便是那一点点毫无意义的希望,谁又愿意放弃?

  然而,⽟儿却迟疑了。

  她并非愚笨,自然听得出曲怀觞的话外之音。

  她既然如此一问,自然就意味着,她能够治好她的眼。

  但是她却犹豫了。

  不为什么,只为——

  她怕!

  她自然也记得那个为了她和她⽗亲,投⾝夜叉的“叔叔”

  人说夜叉丑陋不堪,恐怕不只是丑陋,更是恐怖。

  她虽然明⽩,如果那个叔叔回来,恐怕也是一张可怖的脸,一副可怖的样子。

  她虽然明⽩,那个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和她的⽗亲。

  她当然明⽩,她没有害怕的资格,更不可以害怕。

  但是她没信心。

  她害怕自己在见面的瞬间,看到那个人的模样时,会因为他真的变得可怕的面容,露出一丝的害怕。

  不需要太多,只需要一丝。

  要毁了一个人的心,真的用不着太多的心。

  她没有信心,在看到那个人的瞬间,能够不感丝毫的恐惧。

  “劣者知道你在想什么…”

  曲怀觞笑着,伸手摸了摸⽟儿的头。

  她比⽟儿年纪要长几岁,又刚好是横跨了长个子的年纪,所以看上去,她倒像是比⽟儿要年长许多的样子。

  “不必担心,劣者既然有治好你的想法,又如何会让你为难?”

  这么说着,北窗伏龙轻轻一笑。

  同时,她的眼睛看向了旁边的夜叉池。

  毫不意外地,隔着⾎⽔,对上了一双——

  鬼神的眼睛!

  ===

  其实人生在世,始终难逃一死,早死迟死还不是一样。

  最重要的是,是人自己能够清楚知道,自己的一生没有在过,无悔今生!

  这已经很⾜够。

  可是有一些人,他们的求生意志异常炽盛,而且上天似乎亦已为他们安排了种种命运,一定要他们活着面对,绝对不能逃避!

  就像阿铁,他的路早已被神于“百多年前”便已有所安排了,他本无从逃避。

  正如即将发生在他⾝上的命运,对阿铁来说,可说是一场一场要命的挑战。

  然而这些挑战在神的眼內,只是一场游戏而已。

  是的。

  只是一场游戏…

  当他再度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他便看见,坐在他⾝边,用手帕帮他擦拭着脸上冷汗和冰⽔的雪缘。

  而在他坐起⾝来的时候,他赫然看见,在其眼前坐着的一一他自己!

  不!应该说,眼前的自己,仅是一幅壁画。

  原来阿铁如今⾝躺之处,是一座殿堂正‮央中‬的地面,这座殿堂偌大无比,而且无论殿顶、殿壁、地面与及柱梁,尽以⾎红⾊的巨石精雕细琢而成,人处⾝于这个⾎红的空间中,简直置⾝于烧着熊熊烈火的阿鼻地狱!

  这里真的是地狱?

  阿铁不敢肯定,他只知道,这里的主人一定与他有莫大关连。

  因为当他开眼睛之后,第一眼瞥见的,在殿堂尽头,又是一幅与坚立在海螺沟口壁画一样的壁画,壁画中所绘的当然又是那四个人,其中那个坐着的人,仍是阿铁!

  阿铁一惊,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不由得随即环顾四周,接着,他便发觉,这座⾎红殿堂虽然凄寂,但是此刻除了他,坐在他⾝旁扶他坐起的雪缘,还有坐在旁边闭目养神的聂风和苏夜以外,却原来,在其中一面⾎红的墙壁前,有一个人正在恭敬的向这边跪着。

  阿铁第一眼未能发现此人,是因为此人头戴一朵⾎红帽子,⾝披一袭⾎红武⾐,且还深深的垂下头,于是骤眼看来,整个人除了一片红⾊以外。别无其它颜⾊,似与⾝后的那面⾎红⾼墙融为一体…

  那人虽低着头,但似乎亦已听见阿铁醒来,遽然道:

  “应该来的人终于来了…”

  “你可知道,为了等你,我已在此等了一生。”

  声音低沉而沙哑,阿铁一听之下骤然变⾊。

  这个声音,正是在冰川之下,那个自称“孟元帅”的人的声音。

  “这里到底什么是地方?”

  阿铁并不问那男子的⾝份,也不问他为何将他们带到此处。

  因为他早已明⽩,眼前此人就是那个所谓的“孟元帅”

  因为他很相信,雪缘是不会害他的,自然不可能将他带去险地。

  “这里深蔵在冰川十丈之下,是——”

  “第十殿內的⾎殿!”

  随着男子一边说,一边抬起头来,阿铁随即一愣!

  他错愕,非因他听见“⾎殿”这两个字,而是因为他已看见了这个男人的脸,这个看来年近五十的男人的脸!

  他的脸,居然与壁画中站于最后的忧郁男子有八分相似!

  他,可会也是画中人?

  “他不是。”

  突然的,原本阿铁以为是坐在旁边睡着了的苏夜突然开口说道。

  “他并非那个壁画上忧郁的男子,仅仅是和他长得七八分相似而已。”

  而坐在另一边的聂风也睁开眼说道。

  “那,他是准?”

  阿铁指了指壁画上那个男子。

  “他,才是真真正正的十殿阎罗孟元帅‘孟山’;而我,是他唯一的嫡孙——”

  “孟恨!”

  “孟元帅”似是对阿铁十分的恭敬,见他提问,立刻回答道。

  孟山?孟恨?阿铁愈听愈虽纳罕。

  “原来…世上真有‘孟山’其人?那民间所流传关于他的事迹…”

  “民间所流传关于我先祖⽗的事迹,有真有假…”

  “哪些真?哪些假?…

  “关于我祖⽗‘孟山’释放所有死囚的事一直都是真的,至于那些囚犯重获自由与‮生新‬后,这之后的故事便截然不同了。”

  “哦?”

  阿铁益发‮趣兴‬了。

  他蓦然发觉,民间大部分哀美丽的神话传说,竟然全皆真有其人,当中包括⽩蛇传里的⽩素贞、法海、小青,有那个传说中的地狱之王——

  十殿阎罗孟元帅…

  “一百二十年前,我祖⽗孟山有感于那八百多名死囚能立志改过自新,一念之仁,便贸然私自把他们统统放掉,反是自己却没畏罪潜逃,因他自知死罪难免,所以向上司自行请罪,决以一命抵他们八百多条人命。”

  “终于,先祖⽗在百词莫辩之下,被上司囚在狱中,等待九个月后的秋后处斩…”

  孟恨的口中,带着无限的唏嘘。

  阿铁闻言,不噤也为孟山当年那份牺牲自己的精神再次有所感触,道:

  “孟前辈⾼义实在令人敬重。只是,后来他的际遇如何?”

  孟恨摇首轻叹。

  “他的际遇实是比传说中的不幸多了,对于我先祖⽗而言,死,已是老早豁出之事,能够为八百多人而死,死何⾜惜?可是他随后方才知道,世上原来有一些事。甚至比更能令人痛苦…”

  “哦?”

  “就在先祖⽗快将被问斩的前数天,他的上司斗地前往狱中向其讪笑,说我祖⽗愚不可及,死有余辜,他说,我祖⽗所释放的八百多名囚犯,已全被官兵捉回。他们被擒,是因为他们出狱后虽然也会有感于我祖⽗的恩义而学乘了一段⽇子,然而时间最终证实‘本难移’这句说话,贼终是贼,不久之后他们便故态复萌,穷困的生活令他们逐渐忘记了对我祖⽗的承诺,继续烧杀掳掠,杀人如⿇,被害被劫被杀的无辜百姓多不胜数,我祖⽗一听之下当场呆住,老泪纵横…”

  阿铁开始明⽩何解壁画中的孟元帅如斯忧郁了。

  “所以他很痛苦——他恨?”

  自己异常信任的人居然背信弃义,重蹈覆辙,自己不但平⽩在自为他们牺牲命,更害了许多人的命,试问如何不痛”如何不恨?这点,阿铁十分明⽩。

  “嗯!”

  孟恨点点头,叹息着答道。

  “我祖⽗十分痛恨自己轻信他人,更对人异常失望,他恨!为何世间没有真正重义的人?为何?为何?为何?”

  “以己度人而已。”

  在一旁听着的苏夜蓦然开口说道。

  这个故事,他们似乎都没有听过的样子,看样子孟恨是打算一次过告诉他们,所以并没有在阿铁醒来以前说些什么。

  “如他,重信义之人,世有;不如他,背信义之人,世多…”

  一言道尽。

  世上若都是重情重义的好人,佛陀何须渡,神佛何须悲,英雄何须有,恶人何能狂?

  “不错…如你祖⽗那般,已是重信重义的大丈夫,这个世上这种人亦多的是,只是他碰巧遇上一些意志较为薄弱的人罢了。”

  阿铁也点点头。

  他⾝在局外,自然比局中人看得要清楚得多。

  孟恨乍闻两人称其祖⽗是重信重义之人,双目不期然泛起一丝感之⾊。

  “这之后,我祖⽗委靡绝望了数天,就在行刑前夕,正当夜阑人静之时,赫地,坚厚牢房墙壁突破矗开,竟然有一个和尚闯了进来。”

  “那和尚是谁?”

  阿铁皱了皱眉问道,他好像已经隐约猜到了。

  孟恨一瞟壁画上的那个和尚,道:

  “就是他一一法海和尚。”

  “就是搜神宮的法海和尚?”

  孟恨点了点头。

  “正是他!法海甫进牢狱,便问我祖⽗想不想改变这个令人失望的人间?想的话便跟他一起走!我祖⽗见此情景先是一怔,接着考虑片刻,终也随法海一起离去。”

  听至这里,阿铁逐渐了解固中底蕴。

  “于是,法海便皆同你祖⽗回搜神宮晋见那个神?神更对他为十殿阎罗孟元帅?”

  孟恨一瞄阿铁,目光似在嘉许其聪明之处,答;“嗯!而且为免我祖⽗终被官兵寻回,神便在此渺无人烟的冰川下建了一座‘第十殿’给我祖⽗栖⾝,并散播谣言。故弄玄虚,说这里是十殿阎罗审判世人之地,以图唬吓闲杂百姓,免他们会在误打误撞之下发现我祖⽗踪迹…”

  “但我仍有一点不明,神每⼲一事必有其目的,恕我宣言,令祖⽗只是一个狱吏武官,神为何会对他为十殿阎罗?他断不会真如民间所传,是因为有感于你祖⽗悲天悯人的格吧!”

  阿铁听罢当中因果,皱眉问道。

  “当然不会!这个世上,已甚少会有人⼲赔本之事,何况是精明老练的神?他救我祖⽗出狱,只因他有一种神也自觉不如的才能。”

  孟恨凄然一笑。

  “这可奇了!神不是无事不精、无事不晓的吗?他还有什么会不如孟山?”

  这下,就连聂风也来‮趣兴‬了。

  轻轻点了点头,孟恨继续说下去。

  “我祖⽗自幼天资聪敏,且有一项专长,就是对火药深有研究,他能以火药制成各类威力无比的武器,例如火弹、火针、火,甚至一些更匪夷所思的奇门火器和暗器,这种本事,反而是向来自恃武功无敌的神一直不屑深⼊涉及的…”

  “因此,神便建了这座‘第十殿’,让你祖⽗专心研究更新更利害的火药武器?”

  听音知意,阿铁已无需孟恨再说很多,已经逐渐能够大概想明⽩这整件事情的情形。

  “不错。我祖⽗为要报答神的知遇、相救之恩,且深信神会改⾰人间,故每⽇皆孜孜不倦,废寝忘餐,替其研究更新的火药武器…”

  “而神为要让我祖⽗专心研究,亦把‘第十殿’列为噤地,除了法海可与其联络,其余任何搜神宮门众皆一律严噤踏进‘第十殿’,甚至海螺沟口那幅壁画范围亦是噤地之列,务求我祖⽗不会受到任何扰,故除了神和法海知道十殿阎罗到底是谁,其他搜神宮人一概不知,也不知到底十殿阎罗是敌是友…”

  “但,神为何要你祖⽗研究这些火药武器?”

  聂风疑惑。

  毕竟以神的能为,已然可以说是天下无敌,却为何还要借助外力?需知火器威力虽大,但是按照雪缘所说的神那般无所不能一样的实力,理应是远比火器要来的方便才对。

  “那只因为,神虽然武功盖世,才智超群,且其时搜神官旗下有不少像法海般的奇人异士,可惜要‮服征‬整个神州,甚或苍茫天地,这一小撮人的力量仍是微不⾜道,神的搜神宮必须拥有大量的火药武器,方能以寡敌众,百战百胜。”

  是了,这也是绝世⾼手最为无奈的地方。

  就算是百万军中来去自如,也仅仅是自己一个人,绝不可能主导整个‮场战‬,哪怕是天下无敌的神也不行!

  倘要⼊侵人间,強大的群体力量始终是需要的。

  若欠缺这项条件,那么任神如何精明,也绝不能以寡敌众,那些“众”当然是世上所有‮家国‬。

  “既然如此,那你祖⽗真的一生都在为神制造火药武器?”

  “并没有一生那样长,不过也是相当长的时间。我祖⽗埋首苦研,眨眼间竟已过了十年,十年岁月,他共研究了为数一千种不同的火药武器,每件武器皆有其独特的威力,一枚火弹已可炸平一个小山丘,更遑论其它较大的火药武器,若神再命门众助我祖⽗这千种武器依样大量制造,不出一年,便能有数万件毁天灭地的武器…但就在这个时候,便开始出现子…”

  孟恨摇了‮头摇‬,说出的话让聂风和阿铁不寒而栗。

  “一⽇,正当我祖⽗埋首研究之际,法海骤至,且面⾊异常苍⽩,并告诉我祖⽗,说神已处死其女儿⽩素贞,极度丧心病狂,而且法海还说,他自己也要履行诺言前赴雷峰塔下‮杀自‬,他此番临死与我祖⽗一会,是希望他千万别把那些火药武器献给神,否则若给神有⾜够军火力量‮服征‬天地之后,他绝不会造福人间。他只会成为一个千秋万世的独载者。”

  “我祖⽗眼见法海临危恳求,和法海为救苍生的一点慈悲。于是不由分说点头应承,而法海在临别之前,还把一本记下其一生武学的秘友赠予我祖⽗,希望他能勤加锻炼,把平庸的武艺臻至⾼手之列,以图自保。”

  以图自保?如何自保?

  神的武功神秘莫测,纵使孟山能于短期內把法海武学融会贯通,也绝非神的敌手,他如何能不就范,如何能不把那批武器献给神?

  这也是众人的疑问。

  孟恨忽然一笑。

  “别忘记,我祖⽗有本钱。”

  “什么本钱?”

  “就是那一千种火药武器!法海教他,把那些武器统统埋在这⾎殿下的一个密室‘⾎牢’之內,井在⾎牢之门装置一道特别机关,必须要一条特制的钥匙方能开启,否则⾎牢之门若给人妄行撞毁,邻室所贮的万石火药便会立即‮炸爆‬,‮炸爆‬力⾜可把这座冰川夷为平地,届时候,不但那千种武器会一同付诸一炬,就连擅闯密室的人亦难幸免…”

  “故此,我祖⽗虽然坚决不把这批武器献给神,神也不敢贸然派人前来強行抢夺,更不会亲自前来,因生怕我祖⽗会不惜牺牲自己,燃点那万石药与那些武器,与神一起⽟石俱焚!”

  静听至此,众人也终于领悟神为何会不敢对第十殿有所行动,盖因神纵能长生,若给万石火区一炸,也绝对不能不死。

  再者,倘贸然差遣其他人代其来抢,也只会令这千种匪夷所思的火药武器毁于一旦,更不化算,惟有机静守。

  “不必了。”

  苏夜突然说道。

  “什么不必了?”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孟恨感到疑惑。

  不只是孟恨,就连雪缘、阿铁和聂风也感到疑惑。

  “神仙局,不必了。”

  苏夜定定地望着孟恨说道。

  “神仙局”三字一出,孟恨脸上表情顿时更变。

  “你…从何得知…这个局…?”

  乍闻孟恨的疑惑和震惊,其余三人皆是摸不着头脑。

  神仙局?那是什么?

  “因为,有更重要用途。”

  苏夜摇了‮头摇‬。

  “可是…那机关早就已经…”

  “不要紧,可以解决。”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又要如何…”

  “天生风云,克制;他,没底牌。”

  “你为何知道…”

  “因为,我知道。”

  两人一问一答,让其他三人越发的摸不着头脑。

  岂止是摸不着头脑,简直是本莫名其妙,甚至构不成对话的问答。

  越是听不懂,三人越是想要弄明⽩,但是他们总觉得就算去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种没上没下的感觉很令人抓狂。

  “…你可以肯定吗?”

  孟恨沉声问道。

  他和苏夜所谈的事情牵涉太大,他实在是不敢赌。

  “九成把握。”

  苏夜并没有用“可以肯定”回答,而是用一个更令人安心的说法。

  因为所谓的“可以肯定”就意味着満満的自信。

  但是,这个世界上绝不可能出现任何的“绝对可以”的完美布局和计划。

  大道天下,也只不过是天衍四十九,还少了遁去的一。

  任何的计划都有可能发生完全不可预料的变化,而越是完美的计划,在这“遁去的一”出现的时候,就越是容易全盘皆输。

  若是一个自信十⾜的人,和一个胆小谨慎的人对弈,或许大部分时候都是自信之人占上风,但是胆小谨慎之人,却永远可以给自己留下一席之地。

  布局,永远都是越谨慎越好的。

  “可是,那个机关无解,你究竟有什么法门…”

  “安心。”

  苏夜突然拍了拍孟恨的肩膀,一道真元缓缓度过,帮孟恨抚平他多年未眠的油尽灯枯。

  ===没看懂苏夜说的“神仙局”是什么的请去看原作搜神篇===

  石屋之中,⽟儿静静睡着。

  北窗伏龙却尚未⼊眠,而是悄悄步出了门外,来到了夜叉池边。

  “出来吧,她睡了。”

  轻轻的声音,仿佛是担心惊醒在屋內睡着的⽟儿。

  对着这夜叉池,却是在和谁说话呢?

  倏然,原本如同一潭死⽔一般的夜叉池,开始产生了涟漪。

  原本只是一圈细细的涟漪,然后是逐渐的沸腾。

  而就在夜叉池沸腾的同时,骤然,夜叉池之中,蓦然传来一阵令人感到头⽪发⿇的“簌簌”声。

  曲怀觞眉头轻轻一皱,手中文竹卷看似习惯一般在手掌上一敲。

  如同倾下一泓洌酒,⽩⾊的薄雾在北窗伏龙⾝畔慢慢盘开,渐渐化作一道蒙的太极,将她和⾝后的屋子护在其中。

  “簌簌”的声音越来越响,在声音到达那沸腾的⽔面的一瞬,从那池子之中,骤然爬出的是——

  蜈蚣!

  蜈蚣,虽是一种毒虫,惟在神州的寻常百姓家里,也自存在不少,本来并不是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然而,不论是多么寻常的事物,如果在一瞬间,出现成千上万呢?

  从夜叉池里,飞快地爬出数之不尽的蜈蚣,而且这些蜈蚣,赫然还是——

  ⾎红⾊的!

  红得像⾎!

  不单⾊红如⾎,这些蜈蚣还较一般蜈蚣‮大巨‬逾倍,俨如世外异物,令人见之⽑骨悚然。

  万千‮大巨‬的⾎红蜈蚣不断从池边爬出,那种千虫万蚓的恐怖,竟如一副地狱之图!

  这些⾎红的蜈蚣,在爬出夜叉池之后,也不离去,而是徘徊在夜叉池附近。

  说来奇怪,这些看上去宛若凶兽的⾎红蜈蚣,却对曲怀觞⾝周的⽩雾避而远之,仿佛甚是惧怕。

  北窗伏龙脸上无悲无喜,静静地看着夜叉池的⽔面。

  渐渐的,⾎红的蜈蚣终于不再爬出。

  然而⽔的沸腾还未停止。

  蓦然的,从⽔中,出现了人影。

  从⽔中慢慢步出的,是“半个人”

  他只剩一半的人样了。

  他还是人的那一面,看上去是个长相不错的人。

  然而他的另一面,赫然——

  一片⾎红!

  他已然不成人形!

  这便是真正的“夜叉”之相?

  他的浑⾝散发着一股红雾,将他半边⾝体完全笼罩在內。

  不仅如此,就凭那红雾聚散之间,露出的一丝⽪肤,就可知道,他此时的半边⾝体半边脸,都和地狱中的恶鬼毫无差异!

  “还好…”

  北窗伏龙在这人从⽔中踏出的同时向后退了几步,好让他有踏⾜之地,同时上下打量着这“半边人”

  “好在还有半边…若是你完全变成夜叉,劣者也救不了你…”

  “我不要你救…”

  那半边⾎红的“夜叉”开口冷冷说道。

  他的声音也很诡异。

  那就像是两个人同时用同样的语调同样的感情同样的速度说同样的一句话一般,半边是低沉的男子声音,半边是嘶哑的鬼哭声音。

  他竟连说话声音,也是半人半鬼!

  “你若有能为,治好⽟儿的眼便是…”

  “可是若不治好你,她不肯睁眼。”

  曲怀觞笑着摇了‮头摇‬。

  “劣者可是答应过她了,不令她为难…”

  “若是你治好我,那是否意味着,我如今得到的力量也会失去?”

  “舍不得?”

  “…我还要杀死那个人…”

  “你们和雄霸的恩怨,劣者也知道…然则,你就算是再泡上几年,整个人都成为夜叉,也依然不是雄霸的对手…”

  一边说着,北窗伏龙一边摊开了手中的文竹卷。

  文竹卷轻展,在单薄的月光之下,数银针闪过冷而柔的光。

  “劣者知道,劣者的理由说不服你…”

  一边说着,曲怀觞一边捻起一针。

  寒光照耀,这针仿佛凭空长长了几寸。

  “唔,那就生米成炊再说!”

  一声轻笑,带起了“夜叉”的紧张。

  然而,在“夜叉”惊诧的目光之中,银针⼊体!

  这夜叉池的效力,即便是一个普通人,在方法得当的情况下跳⼊浸泡‮夜一‬,也⾜以媲美一个一流⾼手。

  然而他在这池中浸泡,已是几年,却竟然还是跟不上眼前这少女的速度。

  银针⼊体,一股棉柔而浑厚的劲力立时传遍“夜叉”全⾝,将他浑⾝被毒⽔改造过的经脉完全封死。

  经脉一旦被封住,就算是大罗金仙也和凡人一样动弹不得,只是一瞬“夜叉”便已败,倒在了地上。

  “哎呀呀,莫要让劣者难做…乖乖的趴好…”

  “夜叉”眼睛的余光,清楚地看到北窗伏龙一边笑着,一边从文竹卷中,菗出了一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蔵在那小小的文竹卷里,长近三尺的“针”

  “这、这么长…是要刺哪里?”

  “你不会想知道的…”

  伸手捻住针头,曲怀觞的微笑让“夜叉”都为之感到寒冷…

  无人知道那夜究竟发生何事,唯有后来,这夜叉村,又多了一个“夜叉啸月”的传说。

  传说在红月当空的夜晚,夜叉池之中,会有从地狱之中爬回来,充満了怨恨的夜叉,将那一腔的怨忿,化作一声长啸,仰天啸月。其声凄厉无比,哀转久绝,闻者惊心,听者破胆。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次⽇,依然是云淡风轻,鸟语…呃,没有花…

  夜叉池的⽔剧毒无比,使得周围的土地也染上了淡淡的毒,虽然树木草石不至于影响,然而那娇嫰的花又如何能生长得了?

  ⽟儿的眼⽪轻轻动了动。

  她已醒了。

  然而尚未睁眼,却已经发觉了不对。

  盲者虽然无需睁眼,然而⽟儿却并非天生失明,而且为了证明自己并没有向“眼盲”的弱点屈服,她每⽇都和常人一般睁着眼。

  即便睁着眼,依然什么都看不到也无妨。

  然而今天,她尚未睁眼,却惊觉眼前所见,并非往⽇的一片漆黑,而是——

  红!

  那是光照在眼⽪上,映照出的颜⾊。

  “莫要睁眼。”

  一只温柔的手猛然抚上⽟儿的眼⽪,阻挡了她想要睁眼的动作。

  试想,若是一个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窟之中失方向,若是在快要发疯的时候,却骤然发现了一丝光明,自然会欣喜若狂,想要尽快重见光明。

  ⽟儿对自己的残疾并不自伤自怜,然而是否自怜自伤,和对于光明是否还憧憬,是两码事。

  她乍见红光,自然想要快些睁眼,看看是否真的复明。

  然而眼⽪却被人挡住,让她不得见光,怎能让她不急?

  “令你失明的‘铁尸雄蚕’的毒已解,自然也就能看见了,还好并不是很难的毒,再加上你本⾝已服了一半的解药,毒已经解了大半,只剩下聚集在眼睛的部分…但是久未见光,你的双眼已经变得比一般人还脆弱,不能立即睁眼,不然骤见強光,很有可能会永远失明…而且,为了防止还有毒素的残留,这几天还要敷几天药,放心,不会很久的…”

  那只手上有一股很悉,很温暖,很令人安心的清香,很容易就安抚下了⽟儿的心情。

  “曲姐姐?”

  “是我…安心好了,你所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的…”

  一手抚着⽟儿的眼⽪轻轻的着,另一手轻轻拍了拍⽟儿的头顶。

  “我保证,你睁眼时,一切都会好的…”

  “曲姐姐…你要走了吗?”

  听出了曲怀觞语气之中隐含的告别之意,⽟儿问道。

  被说中的曲怀觞双手一颤。

  她的双手正放在⽟儿的头顶和眼⽪上,这轻微的一颤,⽟儿自然也感觉到了。

  “我还有一定要做的事…所以…我必须动⾝启程了…”

  “不能…多留几天么?”

  “迟则生变,若是生变,则是祸害苍生的大灾…”

  “…”一时之间,陷⼊了沉默。

  “曲姐姐,你刚才说…我所担心的不会发生…是说,叔叔回来了吗?”

  ⽟儿突然问道。

  曲怀觞一愣,然后转头看了看被她包成了⾁粽,丢在屋角,而且恢复了相貌,散去了武功,到现在还因为昨晚的“医疗”而“卧不起”的某“夜叉”…

  “呃…虽然是回来了,但是为了帮他治好脸,费了不少功夫…他现在还在‘睡’着…”

  曲怀觞用更加自然而温和的语气笑着说道…

  ===

  海茫茫,浪阵阵,海天共一⾊。

  在翻滚的浪涛之间,静静穿梭着意味着刀兵的黑影。

  那是一条船队。

  每一艘船都是⾜以撞在近五百人的大船,其中一艘更是‮大巨‬,显然是船队之中的领队。

  船上并未扬帆飘旗,似是为了隐蔵行踪。

  逐浪随波,一路向西而来。

  在那最大的船上,一个⾝披铠甲,头梳和式独髻,留着小胡子的男子静‮坐静‬着。

  ⾝形壮硕,虽然并不是很⾼大,但是那一双眼中却闪烁着令人感觉尖锐无比的光芒。

  一个以恐怖鬼面蒙脸的黑⾐人推门进来,跪在他的面前,似乎说着什么。

  “哼…”

  男子冷冷一笑,并不说话。

  然而,很快的,船队开始了移动。

  不止如此,在那船队之后,十数艘小小的木艇,以快极的速度,向着船队前进的反方向破浪而去,显然是后方,还有大‮队部‬。

  暗嘲,逐渐要翻到明面上来了。

  ===

  作者语:好吧,咱不小心就又让⽟儿百合了…难道说咱都已经习惯了竖flag了吗(挠墙)…最后这段应该都看懂了吧?这算是本卷的一个极⾼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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