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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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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宣宣心怀鬼胎,杂念纷,进了神坛之后,看了看供桌旁,没有见到什么鬼影,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她一拐进天井,远远看到大厅里人影幢幢,马上停了下来,拦住三姑,道:“三姑,刚才我跟祢说的话,祢不会传出去,可是难保躲在供桌下的女鬼不会传出去,所祢还得叮嘱这些鬼灵,不能说话。”

  三姑一呆,差点没捧腹大笑,然而看到朱宣宣的脸⾊凝重,心知她患得患失,极为介意此事,才会说出如此荒廖的话来。

  她正⾊道:“好!奴家这就去叮嘱那几个小表,千万不可以把听到的事传出去,不然我就施出独门术法,让他们形神俱灭。”

  朱宣宣満意地点了点头。

  三姑掉头走回神坛,却又被朱宣宣叫住,道:“三姑,祢得口气严历些,再加一句永世不得超生才行。”

  三姑忍住了笑,应道:“是!奴家一定加这一句,务必让这些小表不得传信息。”

  朱宣宣挥手道:“好了,祢去吧!”

  她见到三姑转回神坛,于是満怀心事的沿着走廊,往大厅行去,到了西厢房前,看到房门敞开,里面竟然燃起了灯火。

  她探首往里望去,只见里面摆着几张竹椅,还有一张大圆桌,虽是家具简陋,却整间屋子打扫得一尘不染。

  她暗忖道:“贺二姑不是说要把西厢房腾出来,用来关那些月宗弟子吗?怎么没见到人影?”

  她摇摇晃晃的走了进去,但见里面还有两间內室,环顾四周,⽩壁如洗,挂在墙上的八座灯架,上面放着的八盏油灯也都被点亮。

  她好奇的走到右边的房间,掀起门帘里面望去,只见里面放着一张大上坐着四名彩⾐女子。

  那些彩⾐女子全都抱着膝盖,蜷坐在上,一脸愁容不展的样子,她们一看到朱宣宣探首进来,齐都畏缩地靠在一起。

  朱宣宣看到她们的神⾊,暗暗叹了口气,道:“祢们别怕,我没有恶意,只是看一看。

  ”

  那四名女子有些人瞪着她,眼光像刀子一样,有些则垂下了眼帘,倒是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朱宣宣放下了门帘,转⾝走出西厢房,心想这些魔门月宗的女弟子,也都只是十几岁的女孩子,却是个个都练得一⾝好功夫,自己远远不能相比。

  到了个时候,她还真的痛恨王府的请来的那些教头,忖道:“若非请到了那些饭桶师⽗,我经过多年苦练之后,武功怎会依然如此稀松平常?看来魔教的功法,一定有其得到之处,否则这些丫头不会个个都如此厉害。”

  她边想边走,突然想到自己在马车里所看到的那张绢纸上所记载之事,几乎跳了起来,于是提气转⾝,快步跃进了大厅。

  大厅里空的,只有金玄⽩和邵元节坐在竹椅上,看不到一个锦⾐卫人员。

  朱宣宣一阵风似的进了大厅,奔到了金玄⽩⾝旁,一庇股坐在一张竹椅上,笑道:“金大哥,我想到了!”

  金玄⽩看了她一下,问道:“祢又想到了什么?”

  朱宣宣道:“我想到了该如何让那些月宗女弟子招供的法子,你要不要听?”

  金玄⽩和邵元节相视一笑,道:“有什么法子,祢且说说看。”

  朱宣宣道:“金大哥,你⾝上不是有两块令牌吗?你只要拿出⽇宗宗主的令牌,让那些月宗女弟子看一看,她们就会拿你当自己人,什么话都愿意跟你说了。”

  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金玄⽩就像那个梦中人,被朱宣宣这句话惊醒了。

  他正在和邵元节商量如何以和缓的方法,从彩⾐女子那里问出口供,而不是以刑求或搜经过脉的烈手段供。

  因为那些女子似乎怀着必死之心,如果用烈的手段供,搞不好弄死几个人,仍然无法得到关于魔门的信息和她们为何勾结太监的目的。

  他们翻来覆去的商讨这个问题,一直找不出恰当的方法,此时听到朱宣宣这个主意,全都豁然开朗。

  邵元节抚掌道:“朱少侠真是聪明,竟然想出这个法子,真是太好了,如今可不怕她们不相信。”

  金玄⽩也赞赏道:“朱少侠,冲着祢出的这个主意,我可以借祢一千两银子,让祢回去翻本。”

  朱宣宣翻了下⽩眼,傲然道:“本少侠哪里还用得着跟你借钱?若要翻本,找赵大去拿就行了。”

  她顿了一顿,道:“就凭着这个妙计,你最少也得传我两招刀法,不然你就太差劲了。

  ”

  金玄⽩‮头摇‬道:“不行,顶多只能传祢一招刀法,再多就不行了。”

  朱宣宣道:“好!一招就一招,我要学那圆月一刀斩,可以吧?”

  金玄⽩略一沉昑,道:“明天下午,我先把唐伯虎画的刀谱给祢看,等祢领悟之后,我再亲自教祢,行了吧?”

  朱宣宣⾼兴地道:“就这么说定了。”

  邵元节见到她満脸喜悦,忖道:“这位郡主,看起来満喜金侯爷的,为什么皇上不动动脑筋,凑合一下他们?也可以让侯爷更死心塌地的替皇上效命啊!”朱宣宣也不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见他一脸笑容,得意地忖道:“亏你邵元节还被⽗王视为活神仙,这区区的小事,都想不清楚,看来连三姑都比不上,只是不知三姑怎会怕他,怕成那副样子。”

  她这个意念电闪而过,笑道:“金大哥,你可不能随便的就出示令牌,这样反而会使得那些魔女起疑心,你要…”

  她说到这里,见到三姑走进大厅,忙道:“三姑,⿇烦祢到厨房里去看看,还有没有菜⾁馄饨,如果还有的话,派人送七碗馄饨到西厢房去…”

  三姑应了一声,望着金玄⽩和邵元节,等候他们的指示。

  朱宣宣又道:“祢告诉送馄饨的人,如果那几个月宗的魔女不肯吃,就说碗里放着断肠毒葯就行了。”

  邵元节轻拍一下竹几,道:“此计甚妙,三姑,祢就照朱少侠的吩咐去做吧!”

  三姑躬⾝道:“奴家敬领仙长全喻,亲自带人送馄饨去,绝对不会误事。”

  金玄⽩这时也想通了其中的奥妙,挥了下手,道:“三姑,⿇烦祢亲自跑一趟了。”

  三姑忙道:“不⿇烦,不⿇烦。”

  她看了朱宣宣一眼,见她一脸喜⾊,也⾼兴的垂着头,往后厅而去。

  金玄⽩见她离去,问道:“朱少侠,吃完馄饨之后,该怎么做?请祢继续说下去吧!”

  朱宣宣道:“首先,你该看一遍夹蔵在令牌里的那张绢纸,了解一下当年⽇宗宗主所经历的一些辛酸苦处,然后等到她们吃完馄饨,再悄悄的进⼊西厢,亮出令牌,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金玄⽩略一沉昑,也觉得朱宣宣这个办法行得通,只不过这种手段稍为卑鄙了一点。

  可是为了要查出魔门徒众在消失武林,长达四十多年之后,再度进军中原,并且勾结太监的所有经过,以及他们的目的何在,就一定得用出这种手段,才能达到目的。

  他自嘲地道:“本来我还看不惯别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想不到我自己也这么做,真是…”

  朱宣宣见他‮头摇‬叹息,忙道:“金大哥,这不能算是不择手段,只是运用机巧,否则,你总不能把这些闭月羞花的女子,全部杀死吧?”

  金玄⽩默然不语。

  朱宣宣道:“我知道武林之中有搜经截脉等等供的功夫,可以让人生不如,可是,如果那些女都豁出去了,就算你把她们的手脚都砍断,也没用,对不对?所以,我这个法子最有效了。”

  金玄⽩伸手⼊怀,取出那张摺叠好的绢纸,打了开来,就着灯光仔细地看了一遍,发现书写着是个叫萍儿的女子。

  谤据信柬上所言,当年魔门位于昆仑山下的基地,受到了各派弟子围攻,人数多达二千之众。

  当时,月宗宗主李天龙率麾下徒众,会同土令令主及数名护法长老战,双方战二逃邺夜,死伤都极惨重,尤其魔门徒众,更是尸横遍野,⾎流成河,统计一下,死亡人数已多达八百,伤者更是不计其妙。

  由于李天龙⾝为⽇宗宗主,他的子又是星宗宗主,面临这场似乎永无止息的战,担负极为重大的责任和使命。

  当时,他的子⾝怀六甲,快要临盆,无法⾝应战,只得蔵在秘室中,由⾝边的长徒萍儿和其他十一名弟子陪伴。

  镑大门派的弟子,在攻到第三天时,已直魔窟,李天龙当时把宗主令牌子,并且‮出派‬两名亲信,带着萍儿等十二名女弟子,护送子躲进山后的秘洞里,并且封好洞口。

  四⽇之后,他们挖开封洞的泥石,走了出来,回到魔门所建的房室,发现所有的建筑物都付之一炬,连尸骨都被烧成了灰,再也找不到一个活人。

  那时,各派弟子已经撤走,这二男十三女的魔门徒众,便一路护送星宗宗主,往漠北而去。

  由于旅途的辛劳,以及前途茫茫,星宗宗主终于病倒,而那时⽇的两名弟子则觊觎她们⾝上所携带的大量金珠,以及美貌的萍儿,于是准备趁机反叛。

  当星宗宗主即将分娩之际,萍儿和三名女弟子守护在旁,准备接生,而那两名⽇宗弟子则利用这个机会,偷了珠宝,猝然出手暗算门外的八名星宗女弟子。

  一番战下来,八名女弟子全都⾝亡,而这时李子龙出世,星宗宗主⾎崩而死。

  那两名⽇宗弟子,闯进屋里,当场杀死二人,不过后来却丧⾝于萍儿之手。

  萍儿把师⽗和几位师妹的遗骸埋葬之后,便带着幸存的一位师妹晓星一起带着強褓中的李子龙往青海而去。

  金玄⽩看到这里,抬起头来看了朱宣宣一眼,忖道:“难怪她会掉泪,魔门的徒众受到各大门派的围剿,的确莫名其妙,也不知犯了什么罪孽,就因为顶着魔门的头衔,便要受到如此欺庒,真是…”

  他摇了‮头摇‬,正想继续着下去,只见三姑带着三名⽩⾐女弟子,拿着食盒,从后厅走了出来。

  看到她们往西厢而去,朱宣宣问道:“大哥,看完了没有?是不是很感动啊?”

  金玄⽩望了她一眼,淡然道:“有什么好感动的?武林各大门派和魔门本来就是世仇,双方杀来杀去的,恩怨纠结,长达百年之久…”

  朱宣宣道:“我不是说的前半段,而是后半段,你没看到萍儿以师⽗和⺟亲的双重⾝份,苦心孤诣的抚养李子龙长大,该是件多么不容易和伟大的事。”

  她往前挪了一下,继续道:“只不过李子龙这个家伙太可恶了,他才十六岁,便企图奷晓星,以致晓星‮愧羞‬自缢而死,真是太可恶了。”

  邵元节道:“朱少侠,放不能这么说,萍儿不是在信柬里提到,练习魔功,到了第三层上,便会情大变,情涨吗?”

  朱宣宣脸上一红,道:“呸!什么情大变,情涨?人又不是畜牲,就算再怎么失去理智,也不中可以‮犯侵‬亦师亦⺟的萍儿呀!”

  她气愤地道:“更何况当时的萍儿,已经三十多岁了,⾜⾜比李子龙大上十七岁,他怎么可以把萍儿当城自己的子一样,満⾜他的兽?”

  邵元节道:“萍儿在信上写得很清楚,她为了报恩,是心甘情愿的,为此,她产下一女,也不让李子龙知道,目的便是怕他心有旁鹜,没能把功夫练好,无法替⽗⺟报仇…”

  朱宣宣道:“就是这样,我才说萍儿姑娘太伟大了,她把女儿寄养在村里,忍着锥心之痛,尽全力督促李子龙练功…”

  她动地挥了下拳,道:“这种伟大的女子,别说是魔教了,就是在所谓的名门正派里,都找不到一个。”

  邵元节见她说着说着,完全站在女子的立场,替萍儿辩解起来,不噤暗自莞尔。

  他暗忖道:“这位郡主,虽然扮男人扮习惯,却还是忘不了她终究是女子之⾝…”

  看了看默然读信的金玄⽩,邵元节道:“人间的是是非非,并没有定论,端看当时的环境而定,祢不能说李子龙一定错了。”

  朱宣宣瞪了他一下,道:“他还没错?若不是他兽难填,又怎会引发出后来那么多的事?”

  邵元节道:“无论如何,秽宮廷,以符法结太监韦舍之事,仅是一场误会,他也为此付出了代价,对不对?”

  朱宣宣沉默了一下,道:“为了妖人李子龙,受到牵连的那些人呢?他们又都该死,是吗?”

  邵元节‮头摇‬道:“这点大李子也没料到吧?为了他进宮找女儿,引致宪宗皇帝大怒,成立了西厂,让奷宦汪直能够掌权,害死多少的朝臣…”

  他吁了口气,道:“就冲着这一点,李子龙就该碎尸万段,可见魔门之害,实在太深远了。”

  这时,金玄⽩已看完了绢纸上所写的字,他仔细地折好,道:“邵道长,诚如你所说的,武林恩怨,江湖是非,很难定论,所谓的正琊之争,也难以评论!”

  他把绢纸收进怀里,继续道:“天下何谓正?何谓琊?当年太祖皇帝从一个乞丐,一个皇觉寺的和尚,投⼊香军郭子兴的麾下,利用了明教的数刀徒众替他卖命,可是他做了皇帝之后,又怎样呢?”

  朱宣宣脸⾊大变,叱道:“金大哥,你不可以说这种话,小心传出去会掉脑袋的。”

  邵元节也是大惊失⾊,庒低声音道:“金侯爷,后面饭厅里坐的是锦⾐卫人员,你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让他们听到,恐怕对你不利。”

  金玄⽩淡然一笑,道:“我才不管这种一百多年的庇事,诚如你所说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只顾我自己,也不问正琊…”

  他长长的吁了口气,道:“成王霸栖,天下之事本来就是这样,谁叫当年的明教教主瞎了眼?活该他们明教百年以来,都受到排挤。”

  他站了起来,伸了懒,只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侧目望去,但见徐行领着那二十名锦⾐卫校尉们,精神満的从后厅走了出来。

  邵元节脸⾊一变,只见金玄⽩了过去,问道:“徐行,你们吃了?”

  徐行躬⾝道:“侯爷,我们都吃得很,随时可以出动抓人。”

  金玄⽩淡然一笑,道:“你们都坐下喝茶吧!我到西厢房去,等一下再决定该怎么做。

  ”

  朱宣宣站了起来,道:“大哥,我跟你一起去!”

  金玄⽩道:“祢留在这里,陪邵道长说几句话,我去去就来。”

  朱宣宣还想跟去,却被邵元节拦了下来。

  她瞪了下眼,道:“为什么不让我去?”

  邵元节道:“这个主意是祢出的,难道你忘了这件事只能由爸爸一个人去做?”

  朱宣宣道:“可是…”

  邵元节道:“别再可是了,祢别误了侯爷的大事,就糟糕了。”

  他见到徐行等锦⾐卫校尉们,恭送金玄⽩走出大厅,知道刚才金玄⽩所说的那番大逆不道之言,没让徐行等人听到。

  他暗暗捏了把冷汗,忖道:“这些锦⾐卫脑筋都很死板,若是听到了金侯爷发牢騒,只怕当场会翻脸…”

  他非常的清楚,假使这些锦⾐卫校尉们,不识好歹,冒犯了金玄⽩,恐怕这座神坛,用不着一盏茶的光景,马上便会⾎流成河!

  以金玄⽩的修为来说,就算邵元节出手,再加上一个朱宣宣,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若是为了几句牢騒,把金玄⽩反了,不但对于整个大局无补,反而有害于拔牙计划的执行。

  邵元节在刹那之间想了许多,几乎吓出一⾝冷汗,忙道:“徐行,你们听到侯爷的吩咐了?还不快些找椅子坐下,还等什么?”

  徐行等人马上找竹椅、板凳坐了下来。

  朱宣宣却望着大门,心中直在嘀咕,忖道:“那些月宗女弟子,个个貌美如花,她们若是真的把金大哥当成魔门⽇宗宗主,爱上了他,我岂不是自找⿇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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