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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四章 凤凰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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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四章凤凰乍现

  那四个漕帮的帮众全都是腹之间被击中,由于受力的地方不同,所以分成四个方位跌出去。

  不过他们每一个都是口吐鲜⾎,庞大的⾝躯翻飞之际,撞倒了不少站在路边看热闹的人。

  随着人影一敛,那些漕帮的大汉全都散开,把这两个孪生姐妹围住,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两声大喝,有人叫道:“两位唐姑娘不要怕,我们来了。”

  这两个长相完全相同的孪生姐妹,果然便是来自唐门的金银凤凰,她们抬头望去,只见欧旭⽇和欧朝⽇飞⾝跃来,満脸‮奋兴‬之⾊。

  她们相顾一笑,侧首往旁一看,但见人群之中奔出十名灰⾐劲装大汉,竟然都是集贤堡里的铁卫。

  这些铁卫来势汹汹,本不发一言,针对着围住唐凤和唐凰的漕帮帮众出手,每人都是铁拳相向,转眼之间,惨叫连连,那些漕帮的人都被这些如同猛虎下山的铁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金银凤凰在铁卫出手之际,已手牵着手,从漕帮帮众的包围圈中飞⾝跃起,转⾝往大街逃去,似乎不想看到欧兄弟。

  可是欧旭⽇和欧朝⽇浑然不觉,他们眼中只有唐凤和唐凰两人的倩影,一见她们转⾝往大街掠两人加快速度,也不管会不会引人注意,施出本门轻功,腾掠飞跃,追得个首尾相连。

  就在他们追蹑唐凤和唐凰之际,楚慎之己冲到⽩花蛇孔安之前。

  ⽩花蛇似乎没料到会有人在码头上敢对自己这帮兄弟动手,一见人影冲来,⾝形一蹲,双掌护,‮腿双‬连环踢出,瞬间已踢出三腿。

  这连环三腿是他得意的功夫,传自直隶名武师谭师⽗,的确有几分威力,不过碰到了七龙山庄的‮弟子‬、本就不够看,楚慎之连封带截,避过第一腿,欺⾝而近,马上封住他的两处⽳道,一把抓住他的带,单手便把他整个人都举了起来。

  ⽩花蛇孔安吓得魂飞魄散,大叫道:“杏邺哥,救命哪!”

  可是狂狮徐风好似中了琊,站在那里不住地颤抖,満头汗珠涔涔落下,连头都似乎无法转动,本不理他。

  孔安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是整个人被举在空中,等于一条命系在人家的手里,怎不使他害怕?他大叫着想要向同伙求救,却见到那些人被打得七零八落,竟然倒下了一大片。

  孔安不明⽩那些剽悍的灰⾐人到底是谁派来的,竟然以漕帮之众为⾁靶,好像把这些兄弟们当成练拳的工具,让他看了触目惊心。

  在惊惶万分之际,他突然看到几张面孔蔵在人群之中,居⾼临下,让他看得十分清楚,那些人除了马老七之外,还有淮安的武师石破天、扬州的琼花帮林、苏州的练下堂副少寨主邵铭等人。

  漕帮和各码头的挑夫们关系一向十分良好,孔安一见到马老七,彷佛找到救星,赶忙叫道:“马七爷,救命哪!”

  马老七假装没有听见,和一名挑夫指指点点的,讨论的话题全在两个孪生少女和一双孪生少男上面打转。

  的确,唐门的金银凤凰乍一出现码头,打倒了四名漕帮帮众之后,便如惊鸿一现似的飞⾝跃走,随之而来的又是一对⾼大威猛,満面稚气,却又长得一模一样的欧兄弟,施展着轻功⾝法,紧追而去。

  这种稀奇的事情,就算在这个大城市里也是罕得一见,怎不引起许多人议论纷纷?

  俗话说:“外行人看热闹,內行人看门道。”码头上的挑夫们大都练了些庄稼把式,眼看经常骑在他们头上的漕帮帮众,被铁卫们打得落花流⽔,噤不住手舞⾜蹈,暗暗喝采,认为这些人武功⾼強,替他们出了口气。

  至于武功稍有成就,如淮安武师石破天之流,则把目光放在楚慎之⾝上,因为他刚才一招两式便将⽩花蛇孔安擒住,充份显露出武学上的修为,令石破天颇为惊讶。

  不过,大多数的人却更是好奇,那带头惹事,胡言语的狂狮徐风,怎会眼看手下遭逢大敌,自己却跟个傻子样的,呆呆站着,毫无一丝动静。

  只有距离狂狮⾝边不远的人,才能看清楚他全⾝颤抖,満头大汗的模样,不过就算这些人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狂狮竟是被金玄⽩以无形的气劲锁住,完全无法动弹。

  当欧兄弟飞⾝追赶唐门金银凤凰之际,欧念珏也一拉楚花铃的手,从行列中跃了出来,向欧兄弟追去。

  而几乎是在同时,程婵娟也奔出行列,显然是看到集贤堡铁卫的出现,以及金银凤凰的骤然离去,而起了疑窦。

  她未带金银凤凰到太湖⽔寨去,而把她们两人留在堡里,由铁卫们‮控监‬,最主要的原因是可以凭藉唐门金银双凤来挟持唐⽟峰等人。

  因为唐⽟峰带着三十多名唐门‮弟子‬从四川而来,原是要找集贤堡主无影刀程震远合作,拓展唐门葯行及兵器铺的生意。

  结果因为程震远赴⻩山未返,于是程家驹将唐⽟峰等人介绍给齐⽟龙认识,准备凭藉太湖⽔寨的力量,共同合作,大展鸿图。

  却不料在齐⽟龙和柳月娘争夺太湖⽔寨掌控权之际,唐⽟峰由于不知集贤堡和柳月娘之间的亲密关系,而受到齐⽟龙的收买,投⼊他这一边,对付柳月娘。

  程婵娟不是神仙,当然不知道后来会有这种发展,不过她在携同堡中铁卫潜⼊太湖之际,将唐门金银凤凰留在堡中,便是未雨绸缪,防范会有这种事发生,才把她们充作人质,放在集贤堡里。

  如今这两个孪生少女竟然自由的离开集贤堡,而那十名看守她们的铁卫,没有得到命令,便随她们出堡而来,可见其中必有蹊跷,程婵娟一定要弄清楚不可。

  就在她奔出行列之际,看到楚花铃和欧念珏也一起出列朝前奔去,程婵娟不知道她们的用意,脚下一顿,已看到何康⽩如同大鸟一般飞过二丈多的距离,到达欧念珏的⾝边,把她们拦住。

  何康⽩没等欧念珏开口,沉声道:“你们留在这里,我去追那两个浑小子,记住,别走散了。”

  欧念珏应了一声,见到何康⽩飞⾝而去,嘟了下嘴,对楚花铃道:“花铃姐,你的轻功比较好,还是你去把我两个弟弟追回来吧!”

  楚花铃道:“何叔叫我们留下,我可不敢…”

  她这句话还未说完,只见狂狮徐风好似瘫了一样,整个人萎缩下去,趴在地上,不住的气,接着便听到金玄⽩喝道:“楚慎之,你把这个家伙放下来。”

  楚慎之单手举着⽩花蛇孔安,一时之间也没决定要如何惩戒这个辱及祖⽗威名的小角⾊,听到金玄⽩之言,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孔安掷在地上,直把个⽩花蛇孔安痛得大声呼叫。

  可是当看到躺在⾝边,全⾝几乎像是一摊泥样的狂狮徐风,孔安顿时忘了⾝上的疼痛,低声叫道:“杏邺哥,你怎么啦?”

  程婵娟看到这两个活宝的惨状,神⾊丝毫不变,心里却情绪纷,惊骇无比忖道:“金大哥到底是使的什么功夫?连碰都没碰对方一下,竟然让这个痞子变成这等模样,真是太可怕了。”

  她昅了口凉气,问道:“金大哥,那些人都是我们集贤堡里的人,我可不可以过去…”

  金玄⽩点头道:“你把他们召回来吧!这些人所受的惩戒也够了,别再打了。”

  程婵娟得到允许,才加快脚步走向前去,这时那十五、六个漕帮的人已被打得东倒西歪,躺了一地,全都在哼哼唧唧的呻昑。

  那十名集贤堡的铁卫一见到程婵娟出现,全都面现惊喜之⾊,纷纷躬⾝向她行礼致敬,惹得所有旁观者为之侧目,不知这个貌美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程婵娟唤过领头的一名铁卫,加以询问,才知道金银凤凰在堡里闷了两天,想要出堡游玩,却被铁卫们阻止,于是她们施出声东击西之策,放火烧屋,趁堡里的人救火之际,偷偷溜出了集贤堡。

  所幸火势不大,又加上发现得早,只烧了一间厨房和偏屋,火势便被控制下来,损失并不很大。

  经过一番忙之后,堡里的丫环才发现金银凤凰已经失踪,于是三十名铁卫分成三路,出堡来寻找唐凤和唐凰两人,终于在码头找到…

  程婵娟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这才知道金银凤凰之所以闯进码头,向那些漕帮帮众出手,并不是没有用意,而是在被铁卫们追及,故意惹出事端,制造混

  显然她们已经看到了金玄⽩,知道只要引出铁卫,得到他的注意,这些铁卫一定忙于对付这位绝顶⾼手,而无法分⾝追赶她们。

  程婵娟暗骂一声,道:“这两个死丫头,真是鬼灵精。”

  这时,她听到金玄⽩扬声道:“薛捕头,请你过来一下。”

  程婵娟一怔,想不到这些围观的人群中,竟然还有捕头在內,她的目光流转,只见一个瘦⾼的中年人,穿着一⾝上布⾐,作挑夫打扮,脖子上还挂了条汗巾,从挑夫群里走了出来,満脸尴尬之⾊,朝金玄⽩行去,接着,有二十多名的挑夫,鱼贯而出,随在他的⾝后。

  程婵娟真不知道这些差人为何要装扮成挑夫模样,混在码头边,她转过头来,只见十名铁卫个个面现惊凛之⾊,忍不住诧异地问道:“郭子颖,你们怎么啦?碰到捕头就吓成这个样子?”

  冰子颖伸手指了指,道:“‮姐小‬,那个是神霸王金玄⽩,我们少堡主就是被他擒走的。”

  “我知道!”程婵娟没好气的道:“弄了半天,你们为了金银凤凰,莫名其妙的跟人打了一架,连金大侠在这里都没看见哦!”冰子颖颇为惊讶程婵娟对金玄⽩的称呼,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道:“我们到处找寻两位唐姑娘,是看到码头边挤了一大堆人,这才过来看看,结果发现她们跟人动手,为了保护她们不受伤害,所以…”

  程婵娟挥了下手,道:“好了,你不用多解释,都随我来吧!”

  冰子颖犹豫了一下,道:“请问‮姐小‬,这些受伤的人怎么办?”

  程婵娟脸⾊一沉,道:“这些不长眼的家伙,竟然都瞎了狗眼,把我和冰儿姐都当成了粉头,若是依我的子,早就砍成两段,丢进太湖里去喂鱼。”

  冰子颖大怒,其他九名铁卫也一起霍然⾊变,他的目光一扫躺在地上呻昑的漕帮帮众,低声问道:“请问‮姐小‬,要不要我们处理?”

  程婵娟道:“这些人都是漕帮淮安分舵的人,他们这回不但得罪了太湖⽔寨和我们集贤堡,并且连神霸王都冒犯了,目前还轮不到我们出手,就看金大侠如何处置了。”

  她一想到⽩花蛇孔安之言,忍不住冷笑道:“这些不知死活的混帐东西,竟然连神老前辈都敢冒犯,我看漕帮的帮主也别想⼲下去了,就坐着等死吧!”

  她说完这句话,听到两侧的人群之中,起了一阵议论之声,又冷笑一下,领着十名铁卫,朝金玄⽩行去。

  还没走近,她便见到那二十多名挑夫打扮的衙门捕快全都垂首肃立,站在金玄⽩的面前,没有一个人敢抬头,噤不住心中暗忖道:“金大哥果真是东厂里的大官,不然这些衙门官差平时何等嚣张?怎会一个个乖乖的垂首听训?”

  金玄⽩发了薛义一顿牢騒之后,道:“好了,我也不跟你们多说了,这都是王大捕头的错,你们赶紧回去,叫他转告宋知府,要宋大人马上放了被捕的那些人,然后发还查封的产业。”

  薛义唯唯诺诺,不敢多说第二句话。

  金玄⽩脸⾊稍稍和缓,道:“总之,这都是上面人犯的错,跟你们不相⼲,只不过辛苦你们了,还扮成这副模样,到码头上来探查消息,真的是‮蹋糟‬人…”

  他伸手⼊囊,取出一叠银票,从里面菗出一张递给薛义道:“这些银子你们拿去买酒喝吧。”

  薛义退了一步,赶忙摇手,道:“小人不敢…”

  金玄⽩脸⾊一沉,道:“这是我‮人私‬赏你的,跟公事无关,弟兄们跟着你这么辛苦,喝杯⽔酒也应该的,你还不收下来?难道非要我生气?”

  薛义不敢再推辞,双手接过银票,跪了下来,道:“敬谢大人赏赐!”

  那群二十多个差人,见到薛义跪下,也都纷纷跪了下来。

  金玄⽩扬声道:“你们都起来吧!辛苦了。”

  见到那些差人纷纷站起,他目光一闪,落在躺在地上装死的⽩花蛇孔安⾝上,道:“薛捕头,这些人自称是漕帮淮安分舵的人,不但出言‮戏调‬我的內眷,还信口雌⻩的说我是他们分舵主的小舅子,我不跟他们一般见识,既然挨了打,也就算了,你找条船把他们带回淮安…”

  金玄⽩又望了那个浑⾝菗搐的狂狮徐风一眼,道:“你替我把话传出去,跟漕帮的帮主和副帮主,还有扬州、淮安的两位分舵主讲,在十二个时辰內,到五湖镖局来找我,不然,我明天下午就到漕帮总舵去找他们评理。”

  薛义躬⾝道:“是!小人一定派人把话带到。”

  金玄⽩挥挥手,道:“你们去忙吧。我们的肚子饿了,得找个地方用餐。”

  薛义巴结地道:“大人要去哪家饭馆酒楼?小的派人去替你定席…”

  金玄⽩道:“不⿇烦你了,我们自己去找地方。”

  他看到程婵娟领着十名集贤堡的铁卫,就站在路旁,讶道:“程姑娘,你站在这里⼲什么?走!大伙一起去,找家饭馆把肚子喂再说。”

  程婵娟见他本没介意那些铁卫的出现,也不多言,指示郭子颖带着其他九名铁卫走到行列的最后面,自己则回到柳月娘的⾝边。

  金玄⽩看到这场闹剧已经结束,于是在数百人的注目之下,向大街行去。

  薛义带着那二十多个衙役把被殴伤倒地的漕帮帮众拖到路边,直到看见金玄⽩一行人浩浩的走出码头区,这才了口大气,赶紧取出塞进际钱袋里的那张银票,打开一看,发现竟然有二百两银子之多,当场乐得几乎跳了起来。

  一名捕快凑过头来,问道:“薛头儿,金大人打赏多少钱?”

  薛义赶紧收起银票,伸出一手指头,那个捕快有些失望,道:“才十两啊?只够我们上小陛吃喝一顿。”

  薛义冷哼一声,道:“金大人会这么小气吗?”

  那名捕快还没说话,其他围上来的捕快已异口同声地道:“一百两?”

  薛义眉开眼笑,道:“我们每人分三两银子,剩下的好好吃喝一顿!”

  那二十多个衙门差人也都个个眉开眼笑,因为若以本俸来说,一个差人每月收⼊还不到三两银子,其他的就靠油⽔或者外快了。

  这些油⽔来自赌场、院、商家、店铺,不过一分下来,落在他们这些最基层的差人手里,最多也不过一两多碎银而已。

  所以薛义纵然贪了一半,剩下的一百两银子,每人除了分三两银子之外,还可大吃大喝一番,当然每个人都欣喜万分。

  那名凑在薛义⾝边的捕快道:“薛头儿,你这么分,大伙不太好意思,还是你拿十两吧!”

  薛义义正辞严的道:“这怎么可以?大伙儿一样的辛苦,这是金大人赏给每位弟兄喝酒的,我们大家平分…”

  他说到这里,只听得有人喊道:“薛捕头,薛捕头。”

  薛义循声望去,只见⽩花蛇孔安坐了起来,手里拿着一张银票在晃着。他眼睛二兄,走了过去、问道:“什么事?”

  孔安道:“薛捕头、这里有二十两银子,给各位差官老爷买酒喝,希望你们能先把我们弟兄送到保生堂去,让大家治好伤…”

  他的话还没说完,已挨了薛义一个大耳括子,打得他眼冒金星,跌倒在地,差点连手里的银票都丢掉了。

  薛义骂道:“姓孔的,瞎了你的狗眼,你当我们是谁?我们是苏州衙门的差官,岂能收受贿赂?”

  孔安嗫嚅道:“可是刚才那金…”

  薛义飞起一脚,踢得孔安成了滚地葫芦,滚出数尺之外,撞到躺在地上呻昑的两名帮众,这才停了下来。

  薛义双手叉在际,道:“刚才那位神霸王金大侠,既是武林大侠,又是厂卫的要员,你拿什么跟人家比?嘿嘿!我告诉你,他老人家给我们的银子叫赏赐,你给的银子叫贿赂,知道吧?”

  他骂完了之后,待⾝边那个差人,拿下孔安手里的银票,每人押一个,押到码头之际,就用那张银票雇船把这十几个漕帮帮众送回淮安分舵。

  ⽩花蛇孔安被架起之时,一脸惶恐惊惧,薛义把金玄⽩待的话,又对他重说一遍,然后道:“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连神霸王金大侠都敢惹,简直是不要命了,快叫你们帮主托人求情,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不然,嘿嘿,就跟神刀门一样,等着灭门吧!”

  孔安哭丧着脸,道:“薛大人,小的实在不知道…”

  薛义挥了挥手,道:“带走。”

  他看到那十几名漕帮帮众被手下连拖带拽的押向码头,便带着另外八名差人,匆匆的往大街行去,心里盘算着要如何把这张银票找个机会兑现,才能分发每名手下三两⽩银。

  他私底下污了一百两,本不担心金玄⽩会说出来,因为他在拙政园之前,亲眼看到金玄⽩把一个木箱里装着的二百两⻩金,都慷慨地送给了那些帮派和堂口的把子们。

  如今他既然出手赏赐给这二十多个差官,体恤他们的辛劳,自然不会把这种小事对宋知府提起,所以薛义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行走之际,他一直盘算着这一百两天外飞来的横财,该如何处置,是留下来做私房钱,还是给老婆添几件首饰?

  到了大街之上,他远远看见金玄⽩一行人站在街边,望着相隔数间店铺的两座酒楼在指手画脚,显然还没决定到底要上沉香楼,还是隔壁附近的易牙居。

  薛义兴冲冲的走了过去,想要帮金玄⽩搞定吃午饭的事,却见到一排小轿从横街抬了出来,到了沉香楼边,轿夫停住了轿子,掀开轿帘,从十二座轿子里,走出十二位娇滴滴的年轻女子。

  那些女子都是珠翠満头,脸上抹着胭脂花粉,⾝穿各⾊彩⾐,下面⽩裙飘飘,远远望去,个个都是美丽非凡,恍如仙女。

  薛义看到第三座小轿里走出的那个女子,陡然觉得心头一热,认出她正是昑风阁的女小翠花。

  这小翠花原是烟雨阁里的红牌女,和被唐伯魂⾝的九娘情同姐妹,后来九娘赎⾝从良,情归唐伯虎,小翠花便如失魂一般,再也提不起精神陪客。

  后来烟雨阁的老鸨见她一直愁容満面,于是便将她转卖给昑风阁,说也奇怪,原先病恹恹的小翠花反倒精神好了,直到碰上了薛义之后,两人一见钟情,多次相聚,她的⾝体越来越好,一直要求薛义替她赎⾝。

  纵然薛义凭着捕头的⾝份,和昑风阁的老鸨再三谈判,结果还是最少要三百两才能替小翠花赎⾝。

  当时,小翠花曾说过,她多年来攒下的私蓄,约有八十两,如果再把首饰变卖,大概可以凑个三十多两,距离赎⾝的费用还差一百八十多两,就必需薛义拿出来了。

  可是薛义的家里除了子王氏之外,还有一个三岁的女儿,每月省着用也得二两多银子才够过活,除了王氏⾝边留了二十多两的私房钱之外,薛义可说拿不出几两银子,就算开口和同僚借,也顶多只能借个十几二十两,哪够为小翠花赎⾝?

  所以当时薛义深深体会出“头金盏,壮士无颜”这句古话,非常难过的离开了小翠花,从此不上昑风阁。

  不过子夜梦回,小翠花那纤细的肢,滑腻的肌肤,依然使他回味不已,只是更觉惆怅…

  此时,当他看到三个多月不见的小翠花,只觉得思念有如舂草,在他的心田中滋长纠,摸了摸钱袋,他顿时勇气百倍,跟手下打了个招呼,奔到了小翠花的面前,叫了一声。

  小翠花刚下轿,陡然见到一个挑夫从轿边冒出来,吓了她一跳,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个挑夫竟然是衙门里的捕头薛义。

  她轻轻拍了拍口,道:“薛大哥,你吓死我了。”

  薛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对不起,把你吓着了,呵呵!我不是有意的,只是好久没看见你,太⾼兴了,所以…”

  小翠花眼眸一转,问道:“薛大哥,你怎么这种打扮?差点让我都认不出来了。”

  薛义看到她的笑靥,只觉通体舒畅,低声道:“翠花,我已经攒了快二百两银子,顶多再过三个月,就可以替你赎⾝,你等我!”

  小翠花眼睛有些润,还没说话,只听到有人道:“小翠花,别顾着闲聊,楼上客人等急了,快上楼吧。”

  小翠花应了一声,低声道:“薛大哥,我等你,别说是三个月,就是三年我也等。”

  薛义伸出手去,抓住她的⽟手,动地道:“谢谢你!”

  小翠花深情地望了他一眼,轻轻的捏了下他的手,低声道:“薛大哥,今天是织染局下的条子,说是要宴请南京来的贵宾,我不跟你多聊了,明天我等你来…”

  大明皇朝建立之后,曾在南京设立了內外织染局,其中分为內局和外局,內局是供应宮中所需的⾐帛纺织品,外局则供应‮员官‬及军上等的服饰所需:永乐之后迁都‮京北‬,这內外织染局也迁到了‮京北‬。

  谤据明史记载,最早在南京设有“神帛堂,供应机房”后来又在杭州、苏州、绍兴、山西、四川等地设立织染局,每年必须有固定的生产量上缴朝廷。

  除此之外,在南京‮合六‬、仪征两地也设置蓝靛所,种植染布相关的植物,提供染整所需。

  到了永乐年间,又增设位于歙县的织染局,专门织造驼毡,提供卫所军士所用。

  这种织染局,后来被称为织造避,也有人称之为皇家织造局,只因负责主事的都是由宮蜕出去的太监。

  这些太监大都住于玄妙观前的观前街附近的一条短巷弄里,这条和观前街平行的巷弄,于是便被人称为“太监弄”这个名称沿袭至今,没有改变。

  由于太监遭到阉割,丧失了男雄风,所以大都转向于口腹之的享受,当然,也有不少的大太监,为了弥补⾝体的缺憾,在宮外也置有宅院,娶了好些妾。

  不过假凤虚凰的把戏,玩来玩去世只是那么几套,故此太监们往往受到‮态变‬心理的驱使,沦落成‮态变‬的爱好者,许多都成为待狂,因此有许多女子就成了太监的‮物玩‬,有些甚至不堪受而丧命⾝亡。

  口口口

  薛义在苏州衙门里当差,已有十多年的资历,当然知道织染局是什么机构,那些负责主事的人,又是些什么角⾊。

  是以他一听小翠花提起,在沉香楼里宴客的是苏州织染局的太监,顿时想起了民间的传说,脸⾊不由一变。

  在他的心目中,小翠花是世上最可爱、最温柔、最美丽的女子。

  碧然,他在看到服部⽟子、秋诗凤、程婵娟、何⽟馥之后,这个“最美丽的女子”观念改变不少,认为小翠花比不过这些美女,姿⾊的确稍逊,可是普天之下,最可爱、最温柔的女子,还是非小翠花莫属。

  笔此一听到她和其他十一名女,是应织造局太监之召,上沉香楼去宴客,而且宴请的客人还是‮京北‬来的贵客,薛义噤不住担心她会遭遇到什么意外。

  万一她被‮京北‬来的贵客看中,运用权势着昑风阁里老鸨让她赎⾝,自己岂不是落了空,再也看不到小翠花了?

  而更不幸的则是被太监看中,替小翠花赎⾝之后,关在一座小院里,整⽇遭到太监们凶残的待,岂不是下场包加悲惨?

  薛义一时之间杂念纷起,心如⿇,想要拦阻小翠花上楼,却又无能为力,默然点了点头,看着她转⾝姗姗而去。

  那八名挑夫打扮的差人,众到了薛义⾝后,看到他痴呆的模样,全都以同情的眼光望着她。

  因为薛义和小翠花的事,在三班衙役之中,已是一个公开的秘密,谁都知道他女,想要替小翠花赎⾝,被大捕头王正英狠狠的训斥过一次。

  可是王正英说来说去,也只不过是“‮子婊‬无情,戏子无义”那一套说法,要让薛义相信小翠花对他完全是虚情假义,打死他,他也不会同意。

  若非王正英強力的反对,并且噤止衙役们借钱给薛义,不然以薛义的为人,每个衙役都会心甘情愿的凑钱帮他。

  薛义拄着扁担站在轿边,痴痴的望着小翠花的背影,反倒惹来那些轿夫的不満,当下便有人骂道:“喂!老乡,你们不在码头上,跑到这大街上来⼲什么?难道还想上沉香楼去吃饭不成?”

  薛义怒火中烧,骂道:“瞎了你的狗眼,老子站在这里,⼲你什么事?还要你们来罗嗦?”

  他挥起扁担,想要打下去,却听到小翠花惊喜地叫道:“田舂姐,你怎么在这里?”

  薛义扬目望去,只见小翠花拉着田中舂子的手,満头珠翠摇晃,显然非常的⾼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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