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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九章 灭门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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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九章灭门之灾

  金玄白本来想要知道的是齐北岳为何从原先的许世平这个姓名,改为齐北岳的经过,如今却听他叙述当年他二叔的故事,开始的时候,有些疑惑,到了后来,反而觉得颇为有趣。

  因为齐北岳所提的不仅是江湖帮派的争斗,并且还包括私盐和官盐的不同,以及官商勾结,黑白两道混杂等等情况,让金玄白对于这两个方面的知识,又多了一层了解。

  于是他也没有打断齐北岳的叙述,听由他畅所言,看到他陷入沉思之中,也没打搅他的思路。

  微风拂面而过,齐北岳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痛苦之事,忽然从赤红的眼中,出了泪水。

  金玄白嘴动了一下,却没有出声,默默的看着他,等着他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大约过了半盏茶时光,齐北岳从沉思中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泪襟,不有些羞惭地看了看金玄白,这才举起衣袖,拭去脸的泪痕。

  金玄白道:“你不要激动,慢慢的说,我不会催你,不过…整件事你都不可有所隐瞒,若是让我查出有不实之处,可别怪我无情。”

  齐北岳全身一颤,道:“草民所说之事,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他深深的了口气,问道:“金大人,能否请问你,沈文翰沈东主如今是否安然无恙?”

  金玄白颔首道:“他老人家身体健朗,一身功力已恢复大半,如今正在潜修之中。”

  齐北岳略一沉,问道:“冰儿曾经说过,大人是神的弟子,可是,据草民所悉,神姓楚,是否老东主当年也改了姓氏?”

  金玄白摇头道:“神只是我另一位师父,我这位师父的确姓沈…”

  他顿了一下,问道:“难道家师当年始终没有告诉你,他的真正身份吗?”

  齐北岳有些茫然地道:“草民知道沈东主非常人,教了我不少的武技,可是…草民始终只知道他姓沈,名文翰,是一个殷实的商人,并不知道他在江湖上…”

  他大大的了口气,道:“金大人,草民恳求你,能不能告诉我老东主真正的身份?”

  金玄白道:“师父当年没告诉你,自然有他的道理,我此刻也不便跟你说清楚,不过他老人家…”

  他说到这里,目光一闪,已见到远处奔来三十余人,尚未到达摘星楼前的广场,便已被小林犬太郎率领忍者围住。

  从楼顶距离那些人的位置,约有三十多丈远,可是金玄白居高临下,却看得非常清楚,发现那伙人中,除了不久前见过的裴勇、胡达海两位分舵主之外,竟然还有道守财在其中。

  金玄白“咦”了一声,不知为何赵大掌柜会赶来此地,却又霍然发现自己的目力竟然较之往昔更为锐利,能够远达三十余丈,并且还清晰可见,就像手里拿着千里镜在窥视一样。

  齐北岳见他脸上泛起诧异之,不问道:“金大人,有什么事吗?”

  他循着金玄白的目光望去,却根本看不到什么,心中一阵忐忑,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

  金玄白顺口道:“没什么,是赵守财大掌柜来了,他和两位分舵主…”

  说到此处,他突然记起第一次随着齐冰儿进入汇通钱庄时,曾听赵守财说过,鹰爪门的掌门人大力鹰爪王宋奇琛是他的姐夫,至于他本人则是出身八卦门。

  而齐北岳在叙述昔年八极会会主尚勇毅时,也说过他出身北方八极门,是大力鹰爪王的一门亲戚,看来尚勇毅和赵守财也有某种亲戚关系。

  金玄白问道:“许老寨主,那八极会会主尚勇毅和赵守财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齐北岳一怔,道:“尚会主是大力鹰爪王宋门主的表弟,至于赵大掌柜则是宋门主的小舅子,当年玉面小诸葛官岳山率人围攻我叔叔,还是赵大掌柜领着鹰爪门七大神鹰一起出手,才把我二叔救出来。”

  金玄白听到他这么解说,才发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纠结极深,不仅有血亲,还有姻亲,构成复杂的人际关系,极少人像自己一样,既无兄弟姐妹,又无叔伯阿姨,在天地之间,孑然一身。

  这种看来孤独的一生,将要随着他娶上数房室,而变得复杂百倍,譬如说七龙山庄和巨斧山庄的嫡传子孙,以往只是好友关系,此后将因他金玄白而变成了亲戚,甚至连江凤凤、薛士杰都可能成为欧和楚仙勇的亲戚…

  想起这种繁复的人际关系之变化,金玄白有了瞬间的失神,不敢继续想下去,因为他若是娶了服部玉子,生下子女,万一将来他的子女也爱上东瀛女子,那么金氏一脉便将衍生东瀛,到了若干年后,东瀛到处都是亲戚了,这叫他如何敢想下去?

  其实他不知道,中国许多的朝政,都是把持在宦官和外戚之手,这些外戚多半成为历代兴亡的主,往往造成数个世代的灾祸,吃苦的还是一些升斗小民而已。

  不过中国的封建社会,就是由这种复杂的姻亲关系架构而成,所谓“一人得道,犬升天”的事在所难免,仅是人之常情而已,不需苛责。

  且说金玄白稍一失神之后,马上便记起了赵守财被小林犬太郎和忍者们围住之事。

  由于当时他随齐冰儿进入汇通钱庄领取黄金五百两保镖费用时,小林犬太郎是负责控管马车,坐在车辕上,只有田中子和五湖镖局的彭镖师陪同入内,所以小林犬太郎并没有见过赵守财。

  赵守财此次前来太湖水寨,究竟有何用意,金玄白完全不了解,但他唯恐双方发生冲突,那么这二三十人,恐怕经不起忍者们挥刀,转眼便会死于刀下。

  金玄白站了起来,本想把齐北岳留在屋上,自己过去替赵守财解围,可是转念一想,又怕他不知好歹,动念想要逃走,成为四周埋伏的忍者们刀下亡魂,那么对于整个事情的理清,就会产生困扰了。

  于是他向齐北岳道:“许寨主,你随我过去看看吧!不知赵大掌柜有什么事要来找你。”

  齐北岳站了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已被金玄白一把挟住际,然后整个人像腾云驾雾一样的从摘星楼的屋顶飞跃而下,转眼便已到达六丈开外。

  齐北岳一颗心几乎从嗓子里跳了出来,发现自己仅是一眨眼便已到了楼前的大坪中,还未及回过神,便见金玄白换了口气,整个身躯又轻飘飘的腾掠而起,带着他从那些列阵的忍者们头上跃过,横空移前数丈。

  随着举足虚跨而出,金玄白扬声道:“林泰山,退下!”

  小林犬太郎带着四千多名忍者,已将赵守财等三十余人堵住,双方虽未拔刀相向,但是无论赵守财怎样解释,小林犬太郎谨记金玄白的命令,就是不肯放行,以致双方僵持着,谁也没让步。

  由于这批忍者杀气腾腾,无论是裴勇或者是胡达海都不敢贸然下令湖勇们动手,只是全神戒备,唯恐双方谈判破裂,就会兵戎相向。

  小林犬太郎谨守着金玄白的吩咐,既不接受赵守财的解释,也不派人进入摘星楼报告,只是拦住这一行人,不许一人进入楼中,如果这些人要硬闯,他已决定要把所有的人斩杀于刀下。

  由于心中有这种认识,他的心情极为亢奋,右手五指不断伸直屈起,脑海里浮现风一刀斩的招式,眼中出炽热的眼神。

  眼看赵守财若是再喋喋不休下去,到达了小林犬太郎的忍耐范围,他很可能便会下令忍者们挥刀…

  就在这时,金玄白的沉喝之声从空中传来,小林犬太郎全身一震,侧首望去,但见金玄白一手挟着齐北岳,整个庞大的身躯似乎浮在空中,凌空虚虚跨出数步,就那么潇潇洒洒的腾空行来,如同神仙一般。

  小林犬太郎和一干忍者们把金玄白奉为天神,一见他虚空跨步而来,全都脸惊喜,转过身躯,朝金玄白跪了下来。

  小林犬太郎磕了个头,恭声道:“属下林泰山,拜见少主。”

  金玄白大袖一拂,轻轻落在忍者们身前六尺之处,沉声道:“各位请起。”

  小林犬太郎道:“谢谢少主。”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那些忍者也纷纷站起,但没有一个人敢发出任何声音。

  金玄白炯炯的目光扫过那些忍者,落在小林犬太郎的面上,道:“林泰山,这位赵老掌柜是我的故人,此来找我,想必有事商量,你们退下吧,这里有我招呼。”

  小林犬太郎躬身朝金玄白行了个礼,立即挥了下手,领着那四十多名的忍者,像水似的撤回原先的位置站好,没有一个人敢再回头多看一眼。

  金玄白放开齐北岳,见到赵守财脸惊讶,而裴勇和胡达海则是目光随着那些忍者们移动,一副瞠目结舌的模样,显然他们以前都没见过这般纪律严明、行动迅捷,而又剽悍如虎的队伍。

  金玄白微微一笑,正想要询问赵守财的来意,只见他跪了下来,恭声道:“属下赵守财,拜见总寨主!”

  裴勇和胡达海见到赵守财跪下,才记起总寨主就在眼前,于是领着那三十余位湖勇一起跪了下来,向齐北岳致敬。

  齐北岳颇为激动的奔上前去,扶住了赵守财,道:“赵兄弟,你太多礼了,快起来。”

  赵守财被齐北岳紧紧握住了手,只觉心中一阵温热,颤声道:“属下听到总寨主您的身体欠安,一直都想回来探视,无奈夫人总是不准属下怠忽职守,如今眼见总寨主您身体无恙,我…真是太高兴了。”

  齐北岳不住地道:“谢谢你,赵兄弟,谢谢你…”他发现裴勇、胡达海两位分舵主以及那些湖勇们都还在跪着,连忙道:“各位弟兄们,大家都起来吧!不必多礼了。”

  裴勇和胡达海等人全都听命站了起来,束手立在一旁,等候齐北岳吩咐。

  齐北岳望着这两位分舵主,心里颇为感慨,因为这两人是较为倾向夫人派的,当齐北岳“中毒”无法动弹时,他们是支持柳月娘,而反对齐玉龙继任总寨主。

  齐北岳明白他们是瞧不起齐玉龙才疏志浅,倒不是背叛自己,所以心中虽然有些芥蒂,却在这种状况下,怎样都不能显出来。

  他一手拉着赵守财,一手指着金玄白道:“各位太湖的弟兄们,容老夫为你们介绍这位来自朝廷的金大人,他不仅是东厂的高官,也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神楚老前辈的嫡传徒儿,更是老夫昔年东主的单传弟子,说起来也等于是我的少主…”

  他这番话还没说完,那三十多名湖勇便起了一阵騒动,连赵守财也脸惊诧之,不知何时金玄白竟成了总寨主的少主了。

  其实齐北岳之所以奉金玄白为少主,正是他老巨猾的所在,因为此刻掌控全盘大局的便是金玄白了,凭他齐北岳,连找来的靠山…北六省绿林盟主巩大成都无法抗衡金玄白时,他还有什么胆量敢对抗这位身份复杂,靠山奇硬的武林奇人?

  所幸金玄白说得很清楚,他有一位师父姓沈,正是齐北岳昔年的东主沈文翰,两人勉强攀上这层关系,他称金玄白为少东主或者少主都不为过。

  齐北岳说起金玄白是他的少主时,心里还有点虚,稍稍一停,瞄了下金玄白的脸色,见到没有异样,于是继续道:“老夫昏庸无能,统率无方,以致使得太湖近些年来分崩离析,成一团,幸而金大人及时出现,才能力挽狂澜,没让太湖趋向灭亡,所以今后太湖的一切都听金大人,也就是我的金少主处置。”

  他深深了口气,继续道:“裴勇,胡达海两位分舵主,你们还不过来拜见金大人?在等什么?”

  裴勇和胡达海在不久前便已见识过金玄白的神功,吓得带领寨丁们回到寨里,不敢前来摘星楼,唯恐惹祸上身。

  这次是受到赵守财的迫,也实在是整个太湖水寨发生极为重大,影响生存的大事,才让他们鼓起勇气,带着三十多名湖勇一起陪赵守财过来找寻齐夫人。

  他们没料到事情会有如此大的变化,不但惊传已经半身不遂、神智不清的老寨主完全痊愈,并且还扬言定将整个太湖水寨的事务都交给那位金大人处置,怎不使他们大惊失

  听到齐北岳的命令,他们两人似乎从梦中惊醒过来,一起跪倒于地,朝金玄白磕头道:“属下拜见金大人。”

  金玄白双手一伸,道:“两位请起。”

  他双手托处,两股柔和的气劲发出,已把两位分舵主的身躯托了起来。

  赵守财在汇通钱庄时亲手以大力鹰爪功试过金玄白的武功造诣,当时已知他一身修为深不可测。

  如今眼见他双手虚托,竟能凭着深湛的气功将两名分舵主庞大的身躯托起,顿时不大为惊骇,忖道:“金大侠的功力何时变得如此深湛?竟然比起当年楚大侠的修为还要高出数筹。”

  他在惘之中,听到金玄白吩咐两位分舵主带人返回寨里,眼看着那三十多名湖勇在裴勇和胡达海两人的率领下,缓缓的撤走,赵守财整个人才清醒过来。

  他发现自己的一只手还被齐北岳拉在手里,连忙低声问道:“总寨主,你说的金大人是你少主的事,究竟…”

  齐北岳道:“此事说来话长,不过金大人的确是老夫的少主,因为当年我的东主沈文翰既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授艺师尊…”

  他苦笑了一下,道:“只不过沈东主从来都不愿收我为徒,只认我作他的管家。”

  赵守财心念急转,可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武林中有沈文翰这么一位高人,而且这位高人还从事生意买卖。

  齐北岳看到赵守财脸疑惑,坦诚地道:“赵兄弟,你不要问我,其实连我也不知沈东主是武林中哪一位高人。”

  他向金玄白解释道:“当年,我只跟我二叔学了一路八极掌和一套八极剑法,可是毫无内力修为,都是沈东主传我吐纳之术,又教了我几招芍,一套剑法,这才让我报了二叔和我爹的大仇,除去那卑鄙无的官岳山和王尚义。”

  金玄白恍然道:“原来那玉面小诸葛官岳山和水龙帮主王尚义当初果真勾结起来袭击八极会…”

  他顿了一下,道:“照你这么说,后来他们又赶到松江去杀了令尊和令叔?”

  齐北岳颔首道:“为了要我二叔就范,毕大为联合王尚义带了一百多人追到松江,扮成劫匪,在二更时分侵入我家,杀了四十多人,连榨油的工人都没放走一个,我还是钻狗才逃出来的。”

  金玄白见他一脸悲愤之,目光闪处,指山坡松下的木栅处,道:“走!我们到那里去坐下来,慢慢的说。”

  齐北岳应了一声,道:“金大人,你请先行,容草民和赵兄弟说几句话。”

  金玄白道:“赵大叔有什么事,我们边走边谈吧。”

  赵守财恭声道:“老奴遵命。”

  他们三人缓步朝木栅处行去,赵守财整理了一下思绪,道:“总寨主,眼前有两件非常不利于太湖的大事,有关我们的生死存亡,故此属下不得不赶紧过湖来向夫人禀报…”

  他又打量了齐北岳一眼,继续道:“万幸见到总寨主身体复原,再加上金大人也到了这里,看来一切的事情都可以挽回,所有祸事都能凭借大人之力弥平,所以属下十分放心了。”

  金玄白笑了笑道:“赵大叔,你别把我说得那么厉害,有些事情,我还是无能为力的。”

  齐北岳没等赵守财开口,急着问道:“赵兄弟,到底钱庄里发生了什么事?你还不快说,岂不是要让老夫急死了?”

  赵守财道:“总寨主,你别急,心里先打个底,容属下慢慢禀告。”

  齐北岳跺了下脚,叱道:“你还不快说?真把我急死了。”

  赵守财道:“禀报总寨主,今天凌晨,衙门派出近二百名差人,已将我们太湖在苏州所有的产业全部查封,其中包括钱庄、酒楼、客栈、当铺,还有三座机房…”

  齐北岳全身一震,只觉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赶紧扶住赵守财的肩膀,才没有跌倒于地。

  他的脸搐了一下,哑声道:“怎么会这样?”

  金玄白伸手扶住了他,走过森立的木栅,进入服部玉子所设的“本阵”然后又扶他坐在竹椅上,这才对赵守财道:“赵大叔,我们坐下来慢慢说吧。”

  赵守财打量了四周一下,也摸不清楚这里何时搭了个如此简陋的建物,看到木板墙上贴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本阵”两个大字,更不明白这“本阵”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人生经验丰富,见过太多稀奇古怪的事了,此刻纵然心里有许多疑惑,却没显在脸上。

  他清了清嗓子,道:“不仅仅太湖在苏州的产业全部被封,据说无锡、松江、湖州、宜兴、嘉兴等地的一切属于太湖水寨的产业,都会在两天之内,全部被查封。”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这都是属下身之后,赶到罗府,亲耳听到罗师爷证实的消息,绝无虚假。”

  齐北岳脸如死灰,颓然道:“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他抓住赵守财道:“难道罗师爷都没办法周全吗?他…在里面都有…”

  他似是顾忌什么,话说到一半,便嘎然停住。

  赵守财看到金玄白面色如常,不知道其实金玄白早就明白他们和罗奉文师爷勾结的秽行,还以为他是外人,齐北岳之所以无法畅所言,便是因为金玄白在此之故。

  赵守财苦笑一下道:“据罗师爷说,这道密令是由巡抚大人具名发下,不仅罗师爷无能为力,连宋知府都无计可施。”

  齐北岳问道:“我们到底犯下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竟会劳动巡抚大人下令查封太湖所有的产业?”

  赵守财道:“据说这跟松鹤楼的血案有关,罗师爷表示,王总捕头在连夜侦讯七十余名证人之后,证实松鹤楼的血案,主犯是从太湖东山岛乘坐两艘大船,从胥门码头上岸,然后买通看守城门的人员,提前开门,任由他们离去…”

  齐北岳切齿顿足,道:“都是这个孽子闯的祸,该死的东西。”

  赵守财望了金玄白一眼,道:“本来一桩血案也不至于牵涉如此之广,可是据说有一批西厂的密使失踪,于是王总捕头怀疑是我们太湖水寨的人犯下这种罪行,才会大张旗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查封了我们经营的各种行业,单单苏州城里,便有七百多人被捕入狱,其中汇通钱庄的人员有二十六个,包括孟子非掌柜在内。”

  他一提到汇通钱庄遭到查封,孟子非三掌柜遭到逮捕入狱,金玄白才霍然想起服部玉子在孟子非游说之下,把十万两白银存进了汇通钱庄里,如今汇通钱庄被查封,那么这些银子岂不是拿不回来?

  他喃喃自语道:“啊!这怎么办?”

  赵守财道:“金大人,眼前只脑瓶你才能力挽狂澜,解救太湖水寨,不然等到苏州卫的官兵集结,太湖水寨恐怕…”

  齐北岳了口大气,焦急地问道:“守财!这又跟苏州卫有什么关系?怎么会出动苏州卫的大军?”

  赵守财苦着脸道:“详细的情形,罗师爷也不十分清楚,不过这里面又好像牵涉到了金大人,总之,苏州城里现在是谣言天飞。”

  他对金玄白道:“老奴在进太湖之前,还跑了一趟王湖镖局,想找大人出面,可是镖局里的刘总管说,已有好些天没看到你了,后来我又跑了趟拙政园,依然没找到你,于是老奴以为你和何大侠在一起,又到客栈去找他,结果依然扑了个空…”

  金玄白“啊”了一声,道:“何大叔他们此刻都在摘星楼里,还没离开。”

  赵守财一愣,道:“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齐北岳摇头叹息道:“这都怪老夫无能,惹来如此多的祸端…”

  他毫无隐瞒的把齐玉龙带领唐门高手,杀进松鹤楼,准备活捉柳月娘,然后掌控整个水寨的经过,择要说了出来。

  说到最后,他眼泪汪汪地道:“这一切都是老夫的错,不能责怪任何人,如今我已是待罪之身,一切任由金大人处置,是死是活都无所谓,只求金大人能饶了玉龙一条性命。”

  赵守财跺脚道:“唉!总寨主,你真是糊涂,到了这时还…”

  他两眼一瞪道:“你只顾少寨主的性命,难道那些被押进大牢的太湖子弟就不顾了吗?”

  齐北岳颤声道:“我、我…”

  他双膝一软,朝金玄白跪了下来,道:“金大人,草民万死难辞其咎,只求你能为太湖上下数千人命着想,救救他们这些人…”

  金玄白道:“你起来说话,别这个样子。”

  他刚把齐北岳扶起,赵守财又跪了下来,道:“少主,求你念在老主人的情面上,还有冰儿小姐的关系,对太湖水寨施以援手,不然两天之后,苏州卫的大军杀进太湖,整个东、西二岛将成为一片灰烬。”

  金玄白伸手把他扶起,道:“赵大叔,你放心好了,有我在此,这种事情绝不会发生。”

  赵守财忙道:“谢谢少主,谢谢少主。”

  齐北岳也跟着向金玄白道谢,彷佛只要金玄白出面,便可以摆平一切。

  可是金玄白却伤透了脑筋,不知要怎么办才能阻止苏州卫派遣官兵围剿太湖水寨,心想只有找蒋弘武或张永出面,才能得住蔡巡抚,让他下令停止出兵。

  他也不清苏州卫是受何人节制,沉之间,想起了都指挥使王凯旋,忖道:“这件事找他可能有办法,不然就得直接去找巡抚蔡大人了。”

  别的不说,单是冲着服部玉子把十万两白银存放在汇通钱庄,他就必须让被查封的钱庄罪解封,否则那些银子一进入官府库房,服部玉子的多年心血,岂不是落空了?

  他想到这里,站了起来,走出“本阵”扬声道:“林泰山,你过来一下。”

  小林犬太郎听到呼唤,从人群中飞奔而来,面对金玄白,赶忙跪道:“属下在此,请问少主有何命令?”

  金玄白道:“你带两个人进屋,去把傅小姐找来,说我有要事和她商谈。”

  小林犬太郎磕了个头,转身飞奔而去。

  赵守财在“本阵”之中,低声问道:“总寨主,这些是什么人?怎么也叫金大侠少主呢?”

  齐北岳苦笑道:“我也搞不清楚,正想要问你呢。”

  他一想起那些忍者的剽悍嗜杀,不打了个寒噤,低声道:“这些人都由一位傅小姐所统率,个个刀法凌厉,杀气腾腾,连来自江北的太行悍匪都经不起他们两刀,真是凶狠到了极点,我原先以为他们是来自霹雳堂,后来又以为是东厂的番子,结果才知是金大人私下训练的一批杀手。”

  赵守财听他这么一说,心中疑惑更多,低声道:“据我所知,金大侠出师未久,并没有训练什么杀手,这些人一定跟他的未婚子傅小姐有关,可是江湖上却没听过有什么武林大豪姓傅的…”

  他见到金玄白转身走进木栅,马上停住了话声。

  金玄白其实把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不过他也没有多加解释,坐定之后,问道:“许寨主,能否请你把没说完的故事,继续说下去?”

  齐北岳望了望赵守财,道:“赵兄弟,以往,我有许多事瞒着你,如果有得罪你的地方请你原谅。”

  赵守财一时摸不着头脑,愣愣地望着齐北岳,道:“总寨主,你说什么话?我们无论如何都是老情了,不管曾经发生什么事,都已成为过去,我不会怪你的。”

  齐北岳叹了口气,道:“赵兄弟,我老实告诉你,我本来的姓名叫许世平,当年你和鹰爪门七大神鹰救下的许锡庚便是我的二叔…”

  赵守财“啊”了一声,看了看金玄白,却没开口问什么,显然知道齐北岳之所以改名换姓,其中必有苦衷。

  齐北岳略一沉,接下去叙述许锡庚留在油坊之后的事…

  本来许锡庚便怀疑官岳山和水龙帮有所勾结,所以当官岳山把南七省绿林盟主毕大为都抬了出来时,他马上警觉毕大为在整件事中也有份。

  因而八极会的覆灭,并非单纯的由水龙帮引起,实在是由于许锡庚灵活运用盐引,把私盐当官盐混在一起贩卖,牟取了暴利,这才引起毕大为眼红所致。

  当时许锡庚不动声,一边和官岳山虚与逶蛇的应酬、磋商,一边暗中派遣亲信展开调查,终于在会出大笔银子之后,得到当时漕帮副帮主的协助,查清了八极会会主遭袭被杀,以及码头仓库被劫时,水龙帮帮主王尚义及官岳山等人的行踪。

  除此之外,在“顺藤摸瓜”的调查中,又让许锡庚查出仓库失窃的六百多包食盐的下落,果真是由黄河三怪经手贩出,至此真相大明。

  不过由于当时的毕大为势力雄厚,许锡庚根本无法对抗,于是一方面和官岳山合作,一方面暗中向鹰爪门求援。

  鹰爪门掌门人宋奇琛当时便召集门人子弟,准备亲自出马,从涿鹿南下,支援许锡庚。

  在那之前,八卦门曾遭到关东四魔入侵,门中弟子死伤大半,幸得遇到神楚风神经过,以一杆七龙,力战关东四魔,不到二十招便已把四魔尽歼于下,救了八百三十多名弟子,而赵守财也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带着二十多位师兄弟,投效姐夫宋奇琛。

  当大力鹰爪王宋奇琛派遣门下七大神鹰南下支援许锡庚时,赵守财和其他三十多名八卦门弟子也一起同行,果真除去了黄河三怪,并且在许锡庚和官岳山翻脸之际,力战绿林盟四大长老和水龙帮自帮主以下的六名分舵主。

  这一役下来,七大神鹰死了三人,伤了二人,可是水龙帮仅帮主王尚义及二名分舵主逃走,其他四位分舵主及一百多位帮众全部葬身水中。

  而绿林盟中的四大长老死了三个,只有负伤的官岳山逃走,不过他返回绿林盟之后,没两天便因伤重而亡。

  许锡庚在争斗之中受了轻伤,不过他的子却因要报兄仇,也跟着出手,以致死于官岳山的吴钩剑之下,许锡庚在心灰意冷之际,把子的坟修好了,便解散八极会,离开伤心地,返回了故乡。

  本来,按照他的想法,在家乡住几个月,就启程赶往涿鹿,投靠鹰爪门,岂知快到过年,受到了大哥的坚邀,又改变主意,准备过完元宵之后再离家北上。

  岂知,就在年三十夜,许家吃完年夜饭不久,三更时分便闯进了一批劫匪,人数多达一百多个,全都是蒙面携械入侵。

  那些劫匪分成两路,一路进入油行,一路侵入许宅,结果把许家二十多口,连同油行长工二十多口,全数杀死,许锡庚护着许世平逃到花园深处,着他钻进狗,这才力战而亡。

  在许锡庚临死前,许世平曾听到他大叫着:“毕大为,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做鬼都不会饶你。”

  所以许世平谨记着家中的大仇人便是断肠金钩毕大为,自此之后,便处心积虑的要杀死毕大为,替家族报仇。

  不过他只随着二叔练了几个月功夫,学了一套八极剑和八极掌法而已,心知绝对无法替父报仇,于是一边料理家人的后事,一边作结束油行生意的打算。

  当时,他四处收取油行帐款,也四处打听有名的武馆或武林高人,准备自此弃文学武,练成武功之后,再来替父亲和二叔报仇。

  岂知他花了上千两的银子,前后拜了四个师父,用了五年的时间,结果仅是练了些花拳绣腿。

  那时,他已二十二岁,文不成,武不就的,自觉磋砣了多年岁月,除了马齿徒增之外,其他一事无成,于是非常灰心。

  就在那时,他记起了二叔之言,准备北上投靠鹰爪门,岂知在路经一处码头时,眼见一个脸色苍白,身体瘦弱的年轻商人,竟然凭着手中一把雨伞,便打倒了八名蛮横霸道,全都长得虎背熊,臂力过人的码头工人。

  当时,他便认定这位跑单帮的年轻商人是身怀绝技的异人,于是一路尾随,终于让他找到机会结了那位异人,而对方所报的姓名便是沈文翰。

  许世平帮着沈文翰从事茶叶的买卖,此后又涉及油行、丝绸等买卖,在一年之中,替沈文翰赚了不少钱,也买了两间店铺,让沈文翰对他颇为信任,也就从那时开始,他才得到沈文翰传授了十二招芍巧打的拳掌之术。

  练了半年之后,沈文翰见他颇有成就,于是一时兴起,又传了他一套剑法,嘱他多下苦功,用心练习。

  在相处一年半的时中,许世平曾多次见到沈文翰长吁短叹,也多次听他评鉴当代的武林人物,似乎在沈文翰的眼中,一些武林上传的绝世高人,都不放在他的眼里,口气之大,让许世平吃惊不已。

  许世平曾把毕大为的名号抬出来,可是沈文翰却不屑地指出,所谓的断肠金钩,虽有七十二招钩法,其中每一招都有破绽四处,如果许世平以剑法相应,顶多十招便可击败毕大为。

  许世平当时心里一热,便想将自己身世禀明沈文翰,辞职去找毕大为报仇,结果却被沈文翰无意中泼了冷水,说他奠基太晚,加上资质不足,此生成就有限,还是认命自省,终身经商,别涉足江湖,更别招惹绿林帮派…

  许世平在沮丧之下,连醉两,并且由于心情郁闷,生了场大病,卧未起,以致沈文翰只得自己带着伙计出外收帐。

  半个月之后,沈文翰回到店里,随行的有柳月娘和柳桂花两人,他并没有向许世平解释柳月娘的来历,也没向店中伙计介绍她的身份,只不过由于他们亲昵的态度,让店伙计都在背后称呼柳月娘为主母。

  至于柳桂花,当时只有十三岁,贴身侍候着柳月娘,看似丫环,其实就是她的远房堂妹。

  这种关系大约维持了一个月,沈文翰突然表示要和柳月娘成亲,还嘱咐许世平买来四个丫环,专门服侍柳月娘。

  许世平忙了几天,把沈文翰办的事都全部办妥之后,却发现沈东主再也不提成亲之事,反而将经商的业务一齐交给许世平处理,整躲在屋里盘坐练功,难得面,甚至连柳月娘都难以和他见到面。

  这种怪异的日子过了几天,沈文翰又恢复正常,每夜和柳月娘同寝,形同夫一般,不过却未再提举办婚礼之事。

  许世平因为心中惦记沈文翰的异态,于是经常在夜里练剑之后,再到后院巡视一番,有一晚,亲眼见到沈东主以一竹枝使出一套华丽繁复的剑法,随着竹枝运行,传出的嗡嗡之声,使人耳膜穿,而最骇人听闻的则是他在练完剑后,顺手把竹枝入石墩之中,竟然入石寸许。

  许世平这时才完全确认沈东主是绝世高人,更死心塌地的跟随沈文翰,希望能获传那种神奇的剑法。

  日子大约又过了两个多月,沈文翰始终不提练武之事,许世平也当没这回事,只是继续替沈文翰经营买卖,继续在每晨、晚两次练一趟拳法和剑法。

  而在这时,他发现沈东主经常带着柳月娘练功,不到两个多月,她已能单手拍碎碗大的石块,成就颇为惊人,以致让许世平心中颇觉不平,认为东主没有传他上乘武功。

  就在他情绪不太稳定之际,沈文翰突然找到他,表示自己要离开柳月娘,找一处深山修练武术。

  许世平惊诧之际,再三追问,沈文翰仅表示自己是因为深爱柳月娘,故而不愿和她在一起,否则将会对她造成极大的伤害。

  许世平无法拦阻东主的决定,只得听命行事,配合沈文翰的计划,造成他遇盗落水的假象,然后看着东主飘然而去…

  齐北岳说到这里,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东主此去,可把我害惨了,让我背着谋害东主这个黑锅,一直背了十多年之久,直到今天才洗刷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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