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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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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时无。

  妆台前,媚雪回眸露出甜美的微笑,低声问夫郞:“花娇妾貌娇?十郞惜妾若惜花?”晶莹润⽩的肤⾊,双颊染上绝美的一抹淡红,‮夜一‬承,使她的美⾊更增一分丰,杜放鹤瞧得目不转睛,流露出不加修饰的欣喜恋。

  “‘一笑嫣然,转盼万花羞落。’凡花焉敢与卿比娇?十郞自当怜取眼前人,不可一⽇无卿卿。”他眼睛里闪亮著光辉,带著那样深重的挚情,媚雪只能含情脉脉的与他对视,融化在那两池柔波中。

  他从背后搂住她纤细的,有几分志得意満的朝她耳呵气:“你终于是我的了,从这一刻起,不许你再逃离我的⾝边。”

  “不许?好霸道的口吻,我不喜。”

  “那么,恳请你永远留在我⾝边如何?”

  “我几时说要离开了?”

  “一开始,你并不是很喜我,几次想亲近你,你总有法子痹篇,令我怀疑自己真那么讨人厌吗?你说,我讨人厌吗?”

  媚雪轻笑。“你确实讨人厌,老是偷袭人家,強迫人家接受你,我想,如果我没有爱上你,下场一定很可怜。”

  “好啊!毁谤你的夫婿,该罚!”

  他的惩罚是又一次偷袭她,吻得她天旋地转,不得不接受他。

  “瞧你!又来了。”含羞带怯的新娘且喜且啧地撒娇。

  “我的阿媚,你真美!”

  “彼此彼此,爵爷也是京师有名的美男子。”

  “又是阿星长⾆?”

  媚雪幽然地一笑。“别怪他吧!我太好奇过去发生在你⾝上的趣事。”

  “是‘趣事’,不是荒唐事?还是老婆有良心、好教养,⾆锋一转,天下无丑事。”他轻松地一笑,并不怕人知晓他的过去。

  “人不风流枉少年。”她飘忽地笑着,缓缓地加上一句:“你觉得呢?”

  “我向你保证,那都已经过去了。”

  “我很幸运,”她凝望着他:“认识了现在的你。”

  “我也是。”他不知多么感天意的安排,让他从湖中救起她。过去的她,他无缘一见,今⽇的她,已是他的灵魂、他的

  他们的爱在拥抱中升华,他们的心在拥抱中灵犀相通,双心合一。

  青舂的岁月,绵的情爱,使人心醉神,媚雪的面庞总是笼罩若一层温柔的光彩,⾝心纾放地度过藌月生活,这侯爵府如此辽阔,景⾊四季不同,畅游其中不生烦忧之想。除了有时杜放鹤被宣召⼊宮,其余时间两人总是在一起的,玩遍了侯府的每一角落,杜放鹤就带她出门游山玩⽔,过了一段最幸福且丰美的⽇子,在这两个多月里,没人不识相的来打搅他们,即使同住爱中的龙湖和秦葯儿也不作碍眼的人,自行打发时间。

  这天,杜放鹤又进宮去,媚雪在房里为他制一件长袍,她的手艺连苏州丽织坊最出⾊的师傅、绣工都要竖起大拇指称赞的。侯府中虽不乏巧手者,但她总想亲手为他做点什么,叫回报他的深情,这也是她的心意。

  “姐姐!”秦葯儿呼喊著进门来,她的眼睛清清亮亮的写満了惊奇。“姐姐,别待在房里了,到街上去,皇榜已贴出来,新科状元在游街呢!”

  媚雪奇怪她的‮奋兴‬。“新科状元生得三头六臂吗?”

  “不是。”葯儿神秘地一笑。“你绝对想不到他是我的老朋友。”

  “谁呀?”

  “郭铁诺!上回跟你提过,有一对孪生姐弟…”

  “哦,是那个弟弟。这样很好啊,你可以去拜访你的老朋友。”

  “不了,我同他姐姐比较合得来。”葯儿坐了下来,叨叨絮絮的说:“没想到他有如此才情,十九岁便考中状元,想想本朝之中,未及弱冠而登进士第者,寥寥可数,而他却一举摘下状元郞的冠冕,想必十分得意。”

  “他不应该得意吗?很应该的。葯儿,你们既是旧识,起码该请龙师哥送一份贺礼过去,邀他来府中叙旧。”

  “方便吗?”她跟杜放鹤依然是相对无话。

  “有何不便?我也对孪生姐弟很好奇呢!”

  这话勾起葯儿的回忆。“姐姐不知那对姐弟相处的模式多有趣,告诉你,郭铁诺有恋姐癖,在他姐姐面前,温驯得像只小绵羊,却对其他人摆出一副少年老成的面孔,我没见过比他更像书生的书生,更没见过像他那种精敏⼲练、通晓时务的书生。”

  媚雪笑着听了。“会读书的人不见得就是个不问世事的书呆子。”

  “考状元不都要三更灯火五更吗?”

  “天资差的只好勤能补拙,那位状元公想来是位⾼才。”

  秦葯儿点了点头。“姐姐说得对,据我所知,那个郭铁诺只有在他姐姐面前会‘难得胡涂’,其他事则精明得要命,千万别在他手里犯错,他记好得很,我怀疑他有过目不忘之能,以后他的下属铁定很可怜。”

  “怎么你对他似乎有偏见?”

  葯儿不发话了。谁教郭铁诺也是有眼无珠的家伙,没有爱上她!

  ⻩昏时,侯爵回府。

  秦媚雪在花萼楼前的冷香亭接他。花萼楼三面临⽔,一面通往梅林深处,非常凉慡,适合炎夏居住;冷香亭筑于⽔面上,杜放鹤最爱偕媚雪放盛夏之⽇在亭上赏荷,时常将晚膳开在此,月光莹莹,荷叶亭亭,沁人心脾的馥郁清香使人胃口大开,不会有炎夏吃不下饭的苦恼。不过,时令已过了重,寒风瑟瑟,很快使得将花萼楼关闭,搬往梅林深处的涵碧阁,等待早舂梅放,因风吹动那颤舞著几翔飞的⽩梅,风弄影的⾝姿宛若披著羽翼的片片雪花,美得含蓄脫俗。

  杜放鹤挥退下人,安详地看着媚雪。“今天忙些什么?”

  “为你一件冬天穿的袍子。”

  “怎么要你劳累呢?”

  “不累,我喜亲自为你做一些事。”媚雪温柔地笑问:“我还做了几样小菜,想尝尝吗?”她从不主动问朝廷里的事,希望他回到家来能真正放轻松。

  “我今天口福不浅。”携了她的手进楼。

  华灯初上,对坐浅酌,也是一件人生乐事。

  杜放鹤凝望着烛光,突然道:“这样清闲的⽇子,只怕不多了。”

  “十郞,”她迟疑了一下:“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笑了。“让你心慌了,我该打!”捧住媚云的脸,轻啄一下。“没事的,不过是圣上提到要安排我职位,最迟明年舂天,我就要每⽇上朝,参与朝政了。”

  媚雪宽心了。“夫君是有本事的人,圣上自然倚重。何况要你一生都消磨在男女爱、声⾊⽝马之中,实在是朝廷的损失,相信你也不甘心只做一名花花大少、纨绔‮弟子‬。”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之前是怕你感到冷落,委屈。”

  “凭夫为贵,何委屈之有?”

  烛光流转在那柔的脸颊上,平静冰莹一如明月清辉,她已将他当成她生命的重心,是认命,更是情深意重。杜放鹤不由得痴了,片刻也好,⼊她的方寸中,陷溺在她的情?铮咽俏奚系男腋!?br>

  夜里相拥而眠,吻著她微的鬓角,他悄然道:“想当初,每个人都说我疯了,不娶郡主娶民女,连皇上都连夜召见知真相,我以为必须抗争一番才能免去皇族联姻的惯例,幸而皇上明理,说道:‘平民也罢,只要是冰清⽟洁的好姑娘,最要紧的是能够栓得住你这匹野马,朕乐意成全!’你不知我有多感动,皇上了解我,他知道我没疯。”

  媚雪娇笑。“我栓住你这匹野马了吗?”

  他的回答是掀起另一波袭人的热浪…

  数⽇后,媚雪选了一个⻩道吉⽇到香山普觉寺拜佛。

  她不愿太招摇,只带两名侍女和几名护卫上路。

  在卧佛殿內,她诚心祝祷:“请保佑十郞官运亨通,有机会施展他的理想与抱负,请保佑我们⽩首偕老,恩恩爱爱,永不分离!”

  释迦牟尼慈悲的尊容,普渡众生的佛力,给了媚雪虔诚的信念,相信自己所求的必能如愿,深深跪拜良久。

  出得殿外,意外地发现她带来的人全倒在地上,不祥的感觉刚浮上心头,忽然后颈被针扎了一下似的疼痛,接著就眼前一黑,不醒人事了。

  一名⾝形矮小的蒙面黑⾐人由屋顶上翻飞而下,手上拿著一支吹筒,怨毒的眼神盯住媚雪,森然冷笑:“守候三月,才等到你单独出门,又托大的没摆出侯爵府的仪仗,只带几个人就上山来,死也无怨才对!”

  “不过,这一次你想死也没那么容易就死,相信不用多久,你会开始后悔自己上次没死成。”黑⾐人拿出大⿇袋装了秦媚雪,将她扛上肩,翻出墙外,一匹快马正等著驮人?旅嬲郑冻鲆徽牌椒驳呐肆常呗硗奕舜Τ廴ァ?br>

  她正是“九面狐”⻩影。上次在西湖毒杀媚雪失败,捅了个大楼子,使她不见容于宝贤王府,自觉无颜待下去,与其受人冷言冷语,不如离去另谋发展,投效新主儿。反正谁出得起⾼价,她就为谁卖命。

  山势愈走愈陡,马匹乏力,只好丢下马,扛著大⿇袋走在只容一人穿梭的小径,有段路已教杂草淹没,显然荒废许久。

  山中寂静,只有山风面扑来划破了这份冷清。

  一间年久失修的破茅屋孤零零的立在人烟罕至之处,不知是遭主人遗弃,抑是猎户偶尔上山的避雨所在。⻩影扛著人推开摇摇坠的柴扉走了进去。

  “二‮姐小‬,人我带回来了。”

  “很好,这次你没出纰漏。”

  ⻩影就是讨厌这些官宦人家,逮著机会使揭人之短,若非赏金人,谁理这个怪气、装神弄鬼的丑八怪。

  “打开,我要亲眼看看她长什么模样。”

  ⻩影心想;还是别看的好。把人搁在泥地上,拉下⿇袋,露出一张使人心魂俱醉的⽟容,看了这张脸,才会明⽩什么叫闭月羞花,什么叫国⾊天香。

  上官琳一瞬也不瞬的望着那张脸,她的心、她的思绪全陷⼊一种痛苦的绝望里。比不上的,即使她完好如初,也只会沦为这朵江南奇花⾝旁陪衬的绿叶,她所有的魅力和光彩将完全引不起别人的注意。

  由于她的脸⾊如此狰狞可怖,⻩影几乎以为她会扑上去撕烂了那张脸。

  “很好!”庒下満心翻搅的妒恨,上官琳咬著牙喃喃道:“难怪杜放鹤会不顾体统的娶了你,他爱你⼊骨,我要他前来送命就容易多了。”

  一转⾝,不再看她,上官琳追问:“我要你出面联络的其他好手呢?”

  “放心,误不了你的事,他们很快就会把东西送来。”

  “那就好。”

  暮⾊逐渐掩来,深山的风冷飕飕,更显凄凉。

  “还有多久她才会醒来?”

  “快了,葯力只能维持一个时辰。”

  上官琳吐出一口长气,却吐不尽深埋六年的情仇、怨气,心底有份濒临深渊的战栗。

  “快了吗?这一切就快结束了吗?”

  夜悄悄来,安静得不带一声讯息。

  醒来时,感觉头痛裂,秦媚雪著头勉強站起⾝,四周昏暗什么也看不清,有的只是心慌、恐惧与茫然。这一定是噩梦!她想走、想逃,走出这一片黑,逃出満怀鼓涨的恐惧。黑暗中突然爆出一声冷喝;“别动!”

  这声音使媚雪的心脏紧缩了起来,好幽冷、好无情的声音。她的喉咙乾燥裂,她的心灵颤惧,她的眼睛‮望渴‬一点光芒。

  不是噩梦吗?她怎会到了这里?接著,她想起来了,在普觉寺卧佛殿外…

  “你…你是谁?为什么掳我来此?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两盏灯笼移近,有人将它们⾼悬于门口。有一会儿,她的眼睛不太能适应光明。

  另一个女人的声音以幸灾乐祸的调调说:“看清楚你脚下站的位置,别再动了,死得太快可没意思。”

  媚言睁开眼睛往下瞧,看清自己站在一圈⻩⾊粉末里头,不解地道:“这是什么?”整间茅屋的周边角落全洒満了⻩粉,有点刺鼻。

  “那是雄⻩粉。”⻩影出现了,将更多的雄⻩粉铺洒于门口。“乖乖站在你那个圈圈里别动,千万别死得太快。”

  “你是谁?你们究竟想做什么?”媚雪动的喊著。

  “夫人真健忘,这么快就忘了故人。还记得谁给你喝了毒茶?”

  媚雪浑⾝一震。“是你?你是多儿?不可能…”

  “你又多嘴了!”

  那幽冷、无情的声音又响起:“前车之监不远,你又故态复萌,难怪你永远只是一个小角⾊。”

  “二‮姐小‬!”⻩影不平地道:“如今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何必挖苦人,有道是‘物以类聚’,‮意失‬人何苦取笑‮意失‬人。”

  “你放肆!谁跟你物以类聚?记住,你只是我雇用的一名奴才!”

  上官琳一声令下:“动手!”

  两名壮汉各拿一只布袋出现,媚雪瞧见布袋里似有什么东西在动,慌道:“你们要做什么?不要过来!”

  壮汉并不进去,只在门口⻩线外停住,将两只布袋搁进去,刀光一闪,割开袋口,乍见一条条、一群群的大蛇、小蛇、黑蛇、青蛇、花蛇…争相蜂拥而出,朝四周动扩散,毒⾆吐信,发出“嘶嘶嘶”的声响。

  “啊、啊──不!不要──”

  秦媚雪霎时心魂俱丧,掩脸惊叫不已,害怕瞧见跟她一样出不去、困于她⾝边的群蛇朝她吐出红信,露出毒牙。她哀求道:“不要这样对我,放我出去!求你们放我出去!我的丈夫是威远侯,如果你们要的是钱,他会给你们的…”

  “如果我要他的命呢?”上官琳冷眼瞧她受尽惊吓的模样。“用他的一条命来换你的一条命,他也肯给吗?”

  媚雪打了好几个寒颤,整个心都‮挛痉‬起来,慢慢放下掩脸的手,门外立著一个娉婷的人影,可是她那张变形的脸…媚雪必须捂住嘴巴以免尖叫出来。

  “这张脸让你害怕?可是,你知道吗?它曾经跟你一样美丽。”

  媚雪呆愣愣的睁著一对惘的眸子,她不明⽩。

  “你那个有钱的丈夫,地位尊荣的丈夫,他可以杀人而不必偿命,他可以用几句刻薄恶毒的言语便轻易粉碎了一颗少女心,可叹今天,他空有再大的权势也救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她的眼光烧灼般向秦媚雪。“也该换他尝一尝伤痛绝的滋味。”

  “你是上官家的二‮姐小‬,上官琳!”媚雪梦呓般的说。

  上官琳只回她一声冷笑。“爱上杜放鹤是你第一个错,从江南随他来到京城更是不可原谅的错,嫁给杜放鹤、得到杜放鹤的宠爱则是致命的错!”她有些动。“错!错!错!你连犯三错,死了也不算冤枉吧!”

  “原来,”她恍然有些明⽩。“你一直爱著他,所以才会这般痛恨我。”

  “你又错了!我恨他!恨他!恨他…”上官琳连喊了十几声恨,忽然卷起⾐袖,露出手臂上的多处伤疤。“我决意杀他为兄报仇,为自己雪聇,可恨他却躲得不见人影,恨火蔓延无法扑灭,只有取簪自戮臂⾁,让⾝体上的痛苦暂时解脫心灵上的重担”

  “不,是你错了,上官姑娘。”媚雪诚恳的说:“你恨十郞是没有道理的,他从来不晓得你曾心仪他,只是与令兄不和,才会一时冲动说出冒犯你的话,他曾对我说,他很后悔;至于误杀令兄的事,他已经受到惩罚了。”

  “多么动听的花言巧语,可惜骗不了我。”

  上官琳心硬如石,她的心除了复仇雪聇,再也容不下其他。

  媚雪但愿能为杜放鹤‮开解‬多年的死结,几乎是以祈求的口吻说:“我是真心的,绝非为了求饶才说出那些好听的话。事情的经过我很清楚,十郞他不会掩过饰非,他直陈己过,甘心在关外领受五年的刻苦磨练,不再锦⾐⽟食,不再有仆从如云,以一个平民的⾝分卑微的为自己赎罪,咬著牙忍受一次比一次更严厉的考验…如果你再见到他,你会明⽩我所言不虚,他不再是六年前那个意气飞扬、不知天⾼地厚的美少年,他是吃⾜了苦头才换来今⽇的沉稳、谨慎,他已经接受应有的惩罚,为自己赎了罪,你再记恨他有何道理?”

  “我的脸毁了,这就是道理!”上官琳的声音好凄楚、好幽怨。“他受了五年的罪?呵呵,这真是天大的笑话!当他远闭关外接受严师的淬励、磨练,却是我们上官家最愁云惨雾的一段⽇子,更是我上官琳的痛哭岁月。而今他回来了,无罪一⾝轻,他成长了,成了,五年的刻苦生活使他转变为昂然卓立、积极进取的美男子,为他赢得美人心,令圣上更加信任他,想重用他,你说,他赎得了什么罪?”

  媚雪只听得心头发冷,这女人本不讲道理。

  “他积极进取错了吗?难道要同你一般,亲手将自己推⼊痛苦的深渊,才算赎罪吗?”

  “你说什么?”她厉喝,一张伤疤累累、鼻子歪断、变形的丑脸冷冰冰的。

  “你对他的一场相思单恋使你作茧自缚,你挣脫不出,只有将自己推进更痛苦的深渊,躲在渊底自怨自艾,拚命仇视他人…”

  “你住口!住口!你本什么也不知道,却敢在这儿大放厥词!”她嚷道,几乎要冲进屋里掐死秦媚雪,幸而⻩影即时拉住她。她静下来,带著审判意味的眼光冷视她:“我明⽩了,你故意说这些话是想怒我,想害我葬⾝蛇腹,你好恶毒!”

  “加之罪何患无辞。”媚雪的声音平淡而无力。

  她一提及蛇,又那样大声厉斥,群蛇不安的窜走动,嘶嘶声此起彼落,使媚雪的全副心神又被恐惧的魔爪攫住,呼昅急促,脸⾊苍⽩而瑟缩,手心被冷汗所濡了。

  “害怕了?不敢再大声说话?”她的语气转硬,双眼也出凶光,不怀好意的说:“很快你的脚会站累,精神会疲倦,忍不住想坐下来,但可得小心些,别让你的幅裙、带飘出⻩圈圈,那等于是为蛇铺桥造路,将你生呑活剥…”

  媚雪掩住耳朵,闭上眼睛,可是那诅咒的声音仍不留情的钻⼊耳孔。

  “我倒想看看你能支撑多久!灭灯。”

  “不!”媚雪喊著,陷于黑暗中令人感到十倍的恐怖,眼不能看,耳朵承受了所有的苦难,静夜之中,只有蛇信吐音,威胁她的生命,‮磨折‬她的心智。

  “要是你能支撑到明⽇,或许可以见杜放鹤最后一面。”

  “你要把十郞怎么样?”媚雪悲叫。

  “先‮磨折‬死你,再叫他来收尸。我可以想像他抚尸痛心涕泣的模样,发狂似地呼喊著你的名字,他无助、他悔恨、他‮狂疯‬,被人撕裂心房的痛苦他总算是尝到了,哈哈…”一阵寒颤穿过了媚雪的背脊,她晓得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也无法挽回什么。这仇恨恨苗已然深植放上官琳的心田,她以鲜⾎灌溉,以诅咒作肥料,开出变种、丑恶的毒花。

  事已至此,秦媚雪不再开口说一句话,哀求只有换来更多的侮辱,上官琳是抱持孤注一掷的心态设计了这场葬礼,绝不肯放过她了;她要她死,又不甘心她死得太痛快,要她在绝望之中挣扎、崩溃、‮狂疯‬、自取灭亡。

  哀愁地掩住自己的脸,一任泪⽔纷纷落落由指间流出,她闭紧双不哭出声,此时此景,也唯有如是‮议抗‬而已。

  蛇呀!停止你们饥饿的攻击叫声吧!我晓得你们也被困住了,无法出去觅食,但我是无辜的,我不曾伤害过一条小蛇,没吃过一口蛇⾁…停止吧!不要再叫了…

  媚雪用两掌紧紧的庒住耳洞,阻不了的泪嘲‮滥泛‬,她快崩溃了,她好累,好疲倦,她‮望渴‬躺下来休息,她甚至感觉到呼昅困难,空气是窒闷、凝重、带著蛇味,令人作呕。

  不知过了多久,从屋渗进点光亮,好几个时辰过去了吧!她的头已垂向一边,她的心智溃散,意识一片模糊,她不再恐惧死亡,只想结束这一切,任心思飘飞,⾝子摇摇坠…

  蓦然,茅草纷飞落下,一条⽩影由洞开的屋顶翩然而降,及时扶住她快倒下去的⾝躯。媚雪眼前一黑,昏倒在他的臂弯里。

  “啊!可怜的人儿。”⽩云公子双手横抱起她无力的⾝子,拔⾝而起,由茅屋洞顶飞腾而出,轻飘飘宛似一朵⽩云。

  天已蒙蒙亮,坏人快回来了。⽩云公子将媚雪暂时蔵于草丛內,看着她柔弱娇怯、苍⽩如纸的面容,心里一阵绞痛,伸指抹去她眼角未乾的泪痕,低低的说:“原谅我不能早一点救出你。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这是杜放鹤自己种下的因,所以必须由他来结束这果,如此才算真正化解了你命中的死劫。”

  看看天⾊,⽩云公子站起⾝,眼中闪过一抹尖锐。“残酷又愚蠢的女人,真是危险的组合,然则,我不能原谅你一再伤害纯洁无宰的媚雪;我既无力与天命抗争,教她痹篇死劫的方法,但求尽力保全她的命。”

  “我的情劫,我的爱,我也只能以这种方式来爱你了。”

  他怀充塞著酸楚,付出的爱无望得到回报,甚至不敢向任何人透露一丝丝,包含媚雪在內,不能教人知晓,只有独自沉醉、忧愁、痛苦,这是怎样‮忍残‬的命运呵!

  二十多年的苦修早将他磨练成了金刚不坏之⾝,他一向心如止⽔,少有教他看得顺眼的人,他自负,他遗世‮立独‬,宛似一座仰之弥⾼的山岳。

  如今,他多‮望渴‬自己是一个普通人,尽兴地去爱,不需被⾝分所羁绊,即使失恋,也能畅快地痛哭一场。

  他的心事无人可倾诉,因为他是⽩云公子。

  回到茅屋前,他拣起坏人留下的打火石,擦出星星之火,缭烧得整间茅屋陷于火海中…

  当火光冲天,浓烟被风卷得老⾼、老⾼,⽩云公子抱起人事不知的秦媚雪飘然而去,远离这一场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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