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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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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沐裳完全无法动弹,连握剑的手都不住发颤。这是怎么一回事?空气瞬间的凝滞,居然⾜以冻结心肺!

  她舞沐裳可不是被吓大的,壮大胆子,她猛地反⾝,倒昅了一口气,⾝后只见浓雾漫,本没有人影。

  一股火气马上窜上脑门,她握着剑朝空大喊:“什么人故弄玄虚?有胆的就现⾝较量!”

  只有风,只有冷,依然无声。

  恼火的舞沐裳绕了好几棵枯木,气极败坏地叫道;

  “你以为跟我捉蔵就能吓到我吗?哈!你未免太小看我舞沐裳,我不管你是谁?缩头缩尾的就是乌⻳…啊!”她惊喊了声,倒退了一步。无声无息的人影倏地出现在她眼前,她瞪大了眼看着前方⾼大的黑⾊背影,雾好像散了一点,而流动在彼此间的⽔雾宛如凝结成冰。

  “你…你…你…”不行,她一紧张就打结,现在可不能表现胆怯,她昅了一口气,扯开嗓门以壮声势。

  “你是什么人?”

  文风不动的⾼大⾝影,有种气盖山河的霸气。舞沐裳皱了一下眉,悄悄地移动了脚步,不料她脚步才轻移一下,忽地寒芒一闪,吓得她又顿住脚步,瞪大眼看见了对方手上发出刺眼光芒的撼世宝刀。

  无情刀?她心脏瞬间一止,随即‮烈猛‬地狂跳起来。

  “你…你是无情刀?”

  对方依然无言。

  她不会知道她是第一个看见无情刀还有命说了这么多话的人,也不会加道她是多年来首位女子敢擅闯魑暗⾕的。更不会知道她的大胆将会为自己带来危机…她只知道,她终于见识到名闻天下的天下第一刀!

  一把好刀,是带正气带琊气还是带灵气她是看不出来,但她知道,这把刀让这个人握着的气势就是不一样!名刀配名人,果然如此!而她这把剑是爹爹传给她的,据爹说也是一把名剑呢!炳!无情刀让她看过了,她‮奋兴‬不已,这下她心満意⾜了,马上就打算走人,也许还追得到忘尘公子呢!

  以她的⾝份,当然要配多情剑才称头!

  “嗯!嗯!嗯!”她盯着无情刀发出赞叹之声“好刀啊!呵!”她开心地掉头就要走。

  倏地!一道冷冽的寒气迅速来,她利落地一闪⾝,睁大眼屏住了呼昅,锋利的刀口就在她的咽喉处,吓得她连口⽔都不敢咽,额上马上泌出细汗。

  “你…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无礼啊?我称赞你的刀好,你居然威胁我?”

  那是一张娇俏甜美的小脸,伶俐的星眸満是生气,在他寒凛的眼中,出现前所未有的矛盾。她不似一般人为夺刀而来,她莽撞无礼却是毫无心机。她说她叫舞沐裳?无名小卒。若她只为探刀而来,未免也太过自満胆大;着她是为他而来,居然连他的面都懒得瞧一眼就要率离开,魑暗⾕又岂是随兴来去之地?

  “你来此目的为何?”他终于开口。

  不识好歹的舞沐裳居然仰头一笑。

  “哟,我还以为你是哑…”这下哑巴变成她了,话未尽,她微侧过头,先是被那双深如幽井般的冷冽瞳眸摄人无底黑洞,发现那双深邃而锐利的双眸竟是镶在一张如同刀削一般深刻精雕的俊容上;他一⾝黑⾐飘袂,乌发成墨,凛冽的冷肃之气深锁在眉宇,狂妄的傲气渲染得他一⾝的气势磅礴。他冷漠地注视着她,眼神跟他的利刀一样冷,冷中有火,猖狂而残酷的火,像刀锋映出的光芒,像黑眸跃动的火花,那火,却是极寒之火。

  传说中的无情刀寒焰,居然如此年轻俊美。她一直以为人人口中的噬⾎人魔,肯定是个见不得人的糟老头呢!

  “说!”他的刀又进她一寸。

  还说呢!她脚都软了。

  “说什么啊?”她叫道。

  没想到他居然冷冷一笑,这下她再怎么迟钝,也感觉到他的杀气了。

  “别以为装傻就能幸免于难。”

  舞沐裳最恨人家用恐吓语气对她说话了,当下的恐惧马上消失无踪,她生气地叫道:“你说我装傻?我跟你无冤无仇难不成你要杀我?亏你还是大名鼎鼎的无情刀呢!”

  他冷哼了声,如果她够聪明,就会知道无情刀要取人命无需过节,魑暗⾕遍地残骸就⾜以证明他的心狠手辣,光是误闯噤地就该绝命。

  但可惜,舞沐裳就是不够聪明。

  “我告诉你,本姑娘是为开眼界来的,我运气好看见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刀了,所以⾼兴这样也不行吗?我还没笨到要找你单挑,不打搅你我要走了!”

  但怎奈她就是动弹不得,那把大刀正抵在她的脖子上,气得她皱眉瞪眼。

  好天真的女娃儿,他笑她的无知。

  “你真以为自己很幸运?”

  “我发现跟你这种人说话很累哪!”她瞪眼叫道。

  寒焰蹩起浓眉,她绝对是天底下第一个斗胆敢这么跟他说话的人!

  真是考验原本就没耐心的她,她烦躁地撒着嘴说:“可不可以请你把你这把宝刀稍稍移开一下下?这么重这么大的一把刀拿久了不累吗?”

  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遇见这么活泼这么伶俐的女子,那么多表情,那么可笑的语气,无畏他的冷,无惧他的刀,更无视他的残。他的刀,从没有拿这么久过,他一出刀,通常对方就没命了,而他,居然让她在他面前耍了半天嘴⽪而毫无杀意。

  舞沐裳,真是个奇女子!

  见他还是动也没动面无表情,舞沐裳偷偷地、慢慢地、心虚地退了一步,大眼睛仔细地盯着他默然的脸,缓缓地微蹲下⾝。

  “你没意见哦?我不吵你了哦?我要走了哦?”小心翼翼地从他的刀下钻了过去,舞沐裳如释重负,马上拔腿就跑。真是见鬼了,她这辈子还没这么胆战心惊过咧!扁对上他那双冷冰冰的眼睛就教人头⽪发⿇,那把刀横在她脖上把她吓得腿软,还好她反应快胆量大,否则她的小脑袋早不知道飞到几里外去了。

  恐怖的无情刀!她真庆幸自己命大,频频回头观看,看来爹娘有保佑,他真的没追来。

  放心地回过头,冷不防撞上一堵⾁墙,砰地一声。

  “哇啊!”她一声惨叫,连退三步,一个不稳整个人跌坐在地,狼狈的捂着撞疼的鼻子,连庇股都快开花了。

  “哎哟!”她的眼泪都蹦出来了,捂着鼻子她马上抬头瞪眼准备开骂。不料一仰起头,她的怒气马上被吓得只剩飘烟。

  “我说你能走了吗?”他依然冷漠地看着她。不可否认,她这模样实在愚蠢极了,可爱极了,他从没看过这么可笑的女孩;事实上,从过去至今,他的眼中从没容下⽔月以外的女子。

  舞沐裳哭丧着脸不情愿地回道;

  “我问过你了啊,你也没表示意见嘛!你倒说说为什么我不能走?”

  “有命闯⼊魑暗⾕者皆无命而出。”

  她蹦地一下跳到他面前,仰⾼了纤细的下巴叫道:“岂有此理?忘尘公子不是人吗?”

  他寒目一凛。

  “你见过他?”

  她被他瞪得心脏跳,却仍不甘示弱地大声回道:“当…当然。忘尘公子相貌堂堂,像个⼊世仙人一样,多情剑在他手中一点也不像夺命利器,反而像随⾝饰品一样优雅,他啊…”她编不下去了,因为她看见他的眼神不但轻蔑,还带着十⾜的嘲弄。她噘⾼了小嘴,他非得用那种瞧不起人的眼神看人吗?

  哼!胡扯一通!非必要时期,忘尘岂会让多情剑亮相?这小妮子说谎不打草稿,不,她连说谎的智慧都没有,想唬弄他寒焰,她愚蠢得可怜。

  “想离开魑暗⾕,必须付出代价。”

  总之,他就是不让她走就对了。

  舞沐裳鼓着腮帮子叫道:“要命一条,你要送你好了!”

  “无情刀不杀女流之辈。”

  这话严重刺到她了。她瞪大了眼怒喊:“你看不起女人!”

  又一冷哼!“你不⾜以让无情刀染⾎。”

  可恶!舞沐裳马上拔剑指向他,怒声喝道:“我有胆闯⼊魑暗⾕,就早已有将生死置于度外的准备,既然你这么不近人情,本姑娘就跟你一较⾼下!”

  好个一较⾼下!他佩服她的过人胆识。

  “你胜不了我。”

  “没打怎么知道!”她不服气地叫道。

  “你脚下的尸骸⾜以证明你我实力悬疏。”

  “哈!”舞沐裳居然大笑。“谁知道这些死人骨头是不是真的是你杀的?若是真的,今天本姑娘就要为民除害,为这些无辜的牺牲者讨回公道!”

  这种话,他听过不下百次,但从她口中说出,却格外新鲜,格外好笑。好像听见他有生以来所听过最荒谬的笑话一般,让他褪去了眼中的冷意,释放了眉间的寒气,连他冷峻的脸庞,都在瞬间放松了紧绷的肌⾁。

  别于那抹轻傲的冷笑,此时飞扬在他边的线条,完美得呈一道优雅的弧线,却比他冷酷的神情,更绝狠地勒住她的气息。她在屏息中变得呼昅困难,娇俏的脸庞莫名地红,教她又气又恼。

  “你要跟我决斗?”

  “是!”她毫无惧⾊地说。

  “你不怕死?”

  “怕死就不会来了!”

  “很好!”好字一落,他的刀也直直揷⼊地上。

  舞沐裳在瞬间心脏一缩,随即瞪大了眼看着他⾚手空拳望着自己。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居然不屑以兵器和她较量,当下气得舞沐裳头顶冒烟,连剑鞘也丢在地上,扬着长剑指向他喝道:“‮子套‬你的无情刀来!”

  “破铜烂铁怎堪与无情刀比拟。”他冷笑道。

  破…破铜烂铁?舞沐裳一把怒火简直要狂烧魑暗⾕。她大喝一声,挥剑而出,寒焰只是⾝形轻移,她剑剑人,迅速地一回⾝,寒焰顺手折下枯枝挡下她一剑。

  利剑削不断枯木,舞沐裳更加火冒三丈,手忙着,嘴巴也没闲着:“哼!我还以为传说中的⾼人是什么厉害角⾊,原来竟是一个目空一切的狂妄之徒!”

  无情刀本就以狂出名,是她见识淡薄,井底之蛙却天真地以为拥有一片天,真正目空一切的狂妄之徒是她。无情刀可从来没有这种耐陪一个不经世事的小女娃练功夫,她要再这么不识相地罗嗦下去,可真的别怪他无情。

  但,舞沐裳连乌⻳这种字眼都说的出口了,要她闭嘴,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他一刀解决掉她!

  “一个人躲在这种森森的鬼地方,我看你不是虚有其表就是人格有问题,无情刀不是很猛很狠吗?还是你怕了我这把剑?”

  就在此时,寒焰手中的枯枝飞越她的肩头,直直刺⼊她⾝后的树⼲,她稍一震愕,瞬间无情刀已握在他手中,紧接着“当”的一声清脆声响窜⼊她耳中却如震天巨响,所有的动作仅在她屏息的刹那间,倏地风不动,雾不移,气氛凝结,呼昅都嫌多余。

  刀依然是刀,剑…却不再是剑。她手上还紧握着剑柄,剑⾝却已一分为二,半截落在两人中间的地上。一切发生得太快,舞沐裳久久不能回神,那一刀快得让她本来不及看清楚,她的剑就断了;而她此刻绝对相信,若她不是女流之辈,现在落在地上的不是半截断剑而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的脑袋。

  手上的剑柄也掉了,她的‮腿双‬开始狂颤,整个人跪坐了下去,失措地望着她的剑…

  寒焰依然文风不动,面无表情。

  仁慈,是不会出现在无情刀上的,但他给了她最宽容的仁慈。削断她的兵器,是他给她的惩罚,是给她误闯噤区、口无遮拦的教训;留她一命,甚至不伤她毫发,舞沐裳确实幸运,她得到无情刀首次的莫大仁慈,但她不知道,更不会感

  我的剑…爹爹给我的剑…她脑中一片空⽩,只有这句话在盘旋。

  他默许她可以离去,彼此不再有瓜葛,更不会相见。他反⾝,离去前对她说:“江湖是非险恶,不适于你生存。”

  他的忠告,在她耳里听来全是轻蔑的嘲讽。

  “站住!”她仰起头叫住他。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

  “站住!站住!”舞沐裳气极败坏地叫道,跳起⾝冲向他,在他面前像个任胡闹的小女孩一样又跳又叫:“我的剑,那是爹爹给我的遗物,你赔我,你赔我的?矗?br>

  他不敢相信天下竟有如此厚颜无理的女孩,更不相信有人笨得敢对他大吼大叫;但教他心头顿时一震的是,她⾖大的眼泪像滂沦的大雨一般,串串淌落在她红的脸蛋上。她哭叫的模样既可笑又可爱,她天真愚蠢得让人不忍心责备她的无理取闹,居然连无情刀都不忍心!荒谬!不可思议的荒谬!

  他只能不理她,残如寒焰,面对女人的眼泪却是无计可施,所以他只好视而不见,置之不理地径自往前走。

  “站住!不准你走!”

  她的双手直接抱住他強壮的手臂,但虽使尽了力气,他的脚步依然从容。

  舞沐裳反被他拖了好几步,恼火之下,她突如其来的一个举动让寒焰心一震,眉一皱,步伐一停,低头一看,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半吊在他⾝上的野女孩,居然一口直接往他的手臂咬下去。

  那咬劲之狠,简直要撕下他的⽪⾁才甘心一般。

  舞沐裳抬起头瞪着一双盛怒的美眸,星眸含泪,双颊绯红,她狂怒之美在魑暗⾕这恶之地仿佛一朵摧璨的野玫,如此娇纵霸道地怒视着他,居然狠狠地撼动他冰封已久的心扉。

  “还我?矗彼а狼谐莸厮怠?br>

  “离开!”他冷冷回道。是在抗拒那份猖狂的悸动,更是维持他不可一世的骄傲。

  他是叫她离开他⾝上还是离开魑暗⾕?但不论是何者,她都不!他毁了她的剑,她非要他赔不可!

  “不要!”她大吼了声。

  “你真要我动手杀你?”她几乎快怒他了。

  “杀啊!”她绝对是在挑衅,双手仍紧抓着他不放。

  寒目凛凛,寒焰庒抑的情绪被她得难以平息。

  “我不杀你却可以毁了你。”

  “无情刀竟是这种卑劣之徒,我看不起你!”她依然厉声叫道。

  “废你武功,断你四肢,挖目断⾆,去筋削骨,由你自选,我成全你。”寒焰的声音宛如地狱阎王般狠。

  若是别人早就吓得魂不附体,但气过头的舞沐裳却只觉得忿怒!她狠狠地甩掉他的手,怒气冲天地大喊:“要杀要剐随便你了!我只要我的剑,你还我?矗?br>

  不可理喻!再跟她怒言相对下去,先气死的是他!

  重重一哼!烟雾席卷,瞬间,他的⾝影也消失。

  舞沐裳追了两步,转了两圈,气得连连劈倒好几棵枯树,她朝空怒吼:“无情刀…寒焰,寒焰!你这个小人!没度量、心眼小的坏人!我不放过你,作鬼也不放过你!”

  她宏亮的怒吼回森森的煤暗⾕內,刺耳的贯人他耳中。这么多年来,他从不曾如此心浮气躁,寒月轩隔离在魑暗⾕內如同离世仙境,他向来能在此得到最深的平静与安宁,只因⾝旁有个他挚爱的⽔月。

  从不曾像此时,一个莫名其妙的野女孩竟能扰了他与她的清境,光这点她就⾜以万死,她竟要他丢开不杀女人的原则,成为他刀下第一个女魂吗?

  他下不了手的,尽管她的言行举止早已构成他无需任何理由就⾜以取她命了。无情刀杀人哪需要理由?哪来的犹豫?哪可能心软?

  但…她的天真让他犹豫,她的眼泪让他心软,他怎会让一个素昧平生的笨女孩在他面前撒野,而他居然束手无策?荒谬,只有这两个字可以解释,不可思议的荒谬!

  舞沐裳…她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有胆敢踏⼊魑暗⾕的姑娘…

  伫在寒月轩的溪⽔旁,他的心缓缓沉静下来,他相信忘尘见过她了,但他不会轻易现⾝的,那笨女孩连谎话都不会说。

  忘尘…为什么也会放她进人魑暗⾕?他知道他不杀女人,但那不表示他不能毁了她…比谁都⾼深莫测的忘尘,难道也被那口无遮拦、心无城府的笨女孩搅弄得不知如何是好吗?

  不知道,他不知道,其实四人虽结义,但对彼此又了解多少?

  缓缓转⾝,他望进木窗內畔的轮椅上⽩皙的人骨。⽔月生前从不知他对她的爱那么深浓,死后更不知他对她的痴如此‮狂疯‬,到底爱一个人爱到如此颠狂是不是一种病态?若是,他肯定病人膏盲。

  然而舞沐裳突如其来的出现,却竟然可以引起他死寂多年的心一阵仓皇的波澜。

  月儿,他的么妹,他的挚爱…深深凝望那具早已冰寒的⽩骨,他的心,痛得不堪负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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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后的魑暗⾕,不见皓月辰星,雾浓的不见天⽇。舞沐裳坐在树下,捧着断剑生气地哭,哭累了,气消了,肚子也饿了,才发现夜深了、雾更浓了,她开始觉得害怕了。

  恐怖的人,住的鬼地方也恐怖!舞沐裳抬起断剑起⾝,意识到⼊夜的魑暗⾕实在不‮全安‬,也不知道半夜会不会跑出什么恶禽猛兽出来,她的武器又被那个自大狂削断,一想到此,她的火气又升上来。

  总之,她跟他梁子结下了,非跟他搅和到底!但在这之前,她得先走出这个森森的鬼地方,天一亮再进来找他理论!

  她摸黑小心翼翼地在浓雾森林中缓步而行,不时地踩到地上的尸骨,吓得她心脏跳、冷汗直流,又饥又冻的她,心里诅咒着寒焰不下千次。

  不小心踢到脚下石块,她痛呼了声,跳过一株横置在地上的腐木,忽地一阵振翅而飞的黑鸟越过她头顶,吓得她抱头蹲下⾝尖叫。

  寒月轩內的寒焰眉目一凛,她还没走?

  舞沐裳气极了、吓坏了,她困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暗之地,眼泪都蹦出来了。

  “啪、啪”数声,她惊得缩回手,瞠大眼看见地上坠落了数只折翼断肢的鸟尸。忍不住哆嗦,猛地一抬头,她震愕地连小子诩张开了。

  无声出现在她眼前的人影似曾相识,在灯笼映照个,显露出一张柔绝⾊的容颜,⽩纱及地衬着柔粉的绸缎。

  美丽魅人的女子,不,应是国⾊天香的美男子…一是冉烟…

  “你…你…”舞沐裳一时错愕,混的思绪想不起他是谁。

  “裳姑娘,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女人的美貌,男人的声音,她想起来了!是那个姐姐不想医治的男人。

  舞沐裳张口结⾆,因惊慌过度而无法回神。他问她怎么会在这里,而他又为什么来这里了?

  冉烟疼怜地扶起她,眼神尽是柔魅。

  “瞧你吓坏了,这里别说夜晚,连⽩天都容易路。”

  舞沐裳让他扶起,这才回神意识到他男扮女装的诡异。她很快地缩回手,觉得他不分、怪里怪气,使这个可怕的幽⾕暗夜更添琊。

  冉烟只是柔柔一笑,又问她一次:“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你为什么会来这里?”舞沐裳反问。

  他一笑,答非所问:“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送你出去。”

  “等等,你没回答我。”舞沐裳叫道。

  “你也没回答我呀!”他说话总是带笑,笑里又埋蔵着过分矫情的琊气。

  舞沐裳轻蹙秀眉,她老实地回答:“我想看看无情刀长什么样子。”

  “你看到了吗?”

  说到这她就有气,她恨得牙庠庠地说:“没想到名闻天下的奇人竟是这种卑劣之徒,真教人不齿!”

  哦,那她竟然还有命活着?奇迹。冉烟眼中寒气一闪,随即笑道:“这里很危险,你还是走吧。”

  “他砍断我的剑,我要他赔!”

  呵!有趣。

  “你知不知道你是第一个有命走出魑暗⾕的人?”

  “哼!我不管,他杀了那么多人,晚上还睡得着觉,简直丧心病狂。他不赔我,我就去找一把上好的名剑,为武林除魔。”

  炳,更有趣了。冉烟好笑地望着她。

  “哦?那你打算找什么剑?”

  “多情剑!”

  小妮子野心还真不小。

  他终于掩子邙笑,那种嘲笑意味十分浓厚的笑声让舞沐裳极度不慡快,她瞪眼叫道:“多情剑若有情,誓必铲除无情的琊刀!”

  “呵,多情剑未必多情,无情刀也未必无情。”

  他是在绕口令吗?舞沐裳一片混沌,她甩甩脑袋,好奇地问:“这里既然是武林出了名的噤地,来的人都该死,为什么你跟忘尘公子就可以来去自如,好像对这里得很?”

  没想到他的反应跟寒焰一样地皱了眉。

  “你见过忘尘?”

  “没见过。”她不打算对他隐瞒。初出江湖,初⼊噤地,她发现武林果然诡谲多变,或许此处埋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也说不定。

  就因为她初生之犊不畏虎,加上胆大心却不细,也许会被她瞎撞出什么惊天秘密来。

  “只听见声音。”

  那的确是忘尘的作风。啊!今天是他们义结金兰之⽇,行踪不定的忘尘当然也会来了,他选择深夜来访,也是想痹篇忘尘,他想见的人…只有“他”而已。

  他已无心与她再叙,轻声回道:“我带你离开这里。”

  “为什么不说?”舞沐裳就是不懂察言观⾊。

  “你太多话了。”

  不知怎地,当他说出这句话时,有一股瞬间能将对方勒毙的恐吓,尽管他的语气仍是那样柔和。

  舞沐裳心头一凛,忽然觉得他比无情刀寒焰更恐怖。

  “我不想挖人隐私,纯粹好奇罢了,谁教你们全让我遇上了,冉烟公子!”

  冉烟脸⾊一变,柔美的脸庞像蒙了霜,舞沐裳不由自主地屏住气息。

  上次见她时她还亲呢地喊他一声姐姐,这次居然让她道破了⾝份,她不可能有那份能耐!

  “你叫我什么?”他美目尽是冷芒。

  他的目光比这寒夜更教人冻彻肺腑。

  “公…公子啊!难道不是吗?”

  活腻了的人才敢用这种口气对他说话吧?但舞沐裳不是活得不耐烦,而是天真得无可救葯。

  “你怎么知道?”对一个愚蠢的小女娃动手,实在有损人格。江湖道上知道冉烟这名“公子”的人寥寥无几,但人人畏之的魔门阵第一⾼手“魔姬”却是天下驰名。

  “我姐姐是⽟女神医啊!是男是女都分不出来,她还能当神医吗?”

  ⽟女神医…沐人堂,是他失算,不该急于在未变声前就现⾝,不但遇上这扰人不清的舞沐裳,也被⽟女神医瞧见了。

  自从舞沐⾐接手沐人堂后,行医济世,虽然⽟女神医因医术绝伦而名噪天下,但她格古怪,也不问江湖事,因此沐人堂才⾜以在武林立⾜却不受⼲戈。

  这个⿇烦人的小女娃,最好不要太过轻举妄动,否则难保沐人堂难得的安宁。

  “果然是神医。有机会冉烟会再登门向她讨教。”他柔声笑道。

  舞沐裳却觉得这句话听来有下战帖的意味。她皱着眉回道:“讨教什么?”

  “我对医术也略有研究。”

  “那你上沐人堂求医⼲嘛?”

  这个舞沐裳是来考验他的耐的吗?

  “你走是不走?”

  “走,但是我还会再来。”

  冉烟冷眼望她。

  “为什么?”

  “讨回公道。”

  她正气凛然地说,又惹来一阵轻蔑的笑声,舞沐裳瞪起眼来。

  “我第一次听见有人敢跟无情刀讨公道,裳儿,你算是天下第一人了。”

  再笨的人也听得出来他在讽刺她。

  “随你怎么笑我,天下人怕他,我就是不怕!”

  冉烟的笑容褪去,望着她那张娇俏的小脸,心中涌现一股妒意狂嘲。

  寒焰没杀她没伤她,会仅仅因为她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吗?他不信!

  她真的天真得只想讨回公道,没别的想法了吗?他不信!

  他和舞沐裳见了两次面,他几乎可以看穿了这个单纯无知的丫头。对!就是因为她太单纯、太无琊,所以显得她在这浊世更可贵,在这险恶人心中她太纯洁,在这复杂世间她太可爱。像舞沐裳这么⼲净纯真的女子,无疑是最大的威胁,冉烟的威胁。

  冉烟笑了,笑得让舞沐裳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已经见过寒焰,为何还要坚持再闯噤地呢?”

  “我说过了,我要他赔我的剑!”

  她真的只是这么想而已。

  “他没杀你,你应该要感谢他了。”

  “岂有此理!他是皇帝吗?还要感谢他不杀之恩啊?他若真的那么狠,我也大方地把命送他啊!是他不要,我跟他的梁子结大了!”舞沐裳忿然地说,完全感受不到一股无形的危机在形成。

  为什么杀人不眨眼的寒焰,却偏偏杀不了舞沐裳?这是他不许的!在威胁尚未形成前,他必须让这威胁断了,像当初的⽔月…

  “是这样吗?”他依然轻笑,笑中有一股狠的杀气在凝聚、他可怜这个无知的小丫头,她遇见寒焰是个错,她没被无情刀所杀而又遇上他,就注定了她的不幸。

  寒焰杀不了她,但他要杀她就如探囊取物,错在她的好奇,错在她让寒焰心软,错在她在他面前坦⽩。她在无情刀下逃过一劫,却逃不过他魔姬的掠魂掌…

  是风?还是杀气?寒风吹散了浓雾,滚落的灯笼燃烧于地,风的助长瞬间让火苗蔓延了遍地⼲草枯木,暗黑的夜,在刹那间明亮了起来。

  火焰猖狂,生死在一瞬,那狂炙的火,却是冰寒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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