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方大⽩,吕莞莞即梳洗完毕,整理仪容妥当后,她随即打房开门,往隔壁的房间行去。
“万公子。”她轻轻地敲门。
自从她搬进万家庄后,他就要她改口喊他“万公子”那个“万娘子”的绰号不准她再说一次。
叫什么不都一样吗?名称只是代表一个人而已,听得懂就行了,她不明⽩他为何要计较那么多。
不过,既然知道他那么介意,她就改口了!
称他为万公子也好,毕竟,这是他摆脫万娘子的第一步。
“万公子!”
奇怪,怎么叫门叫了这么久,他一点动静也没有?
想必他现在好梦正酣,睡死在上了。
她动手推了推门,门还落了栓,由外边是打不开的。
为了将他从上挖起来,吕莞莞⼲脆退离了两步,劲使地用力一踢,破门而⼊。
突如其来的巨响,让万云彦惊醒。
不明⽩是发生了什么事,他立即跳下警戒着。
当他一见到来人是吕莞莞时,没好气地⽩了她一眼,拉开被子,重新躺回上。
一大清早就扰人清梦,真是欠揍。
要不是看她是女流之辈,他才没那么简单放过她。
“别睡了,快起。”吕莞莞动手拉着他⾝上的锦被。
“你搞什么?”万云彦扯住被子的一角,不让她将暖和的被子抢走。
“早睡早起⾝体好,你就别再睡了。”
她记得师⽗的训诫,说什么早上练功对⾝体最好、对功夫最有帮助。
她认为他太过柔弱,需要好好地练功強⾝,所以,一大清早就来叫他起练功。
她的好意他心领了,他现在只想睡。
“别吵我觉睡!”他就是不肯起。
为了不被人发现他会功夫,他选择在夜深人静时偷溜到后院练功,直到四更天才回房觉睡,没想到才睡不到几个时辰,这个丫头就跑来叫他起,她本就是搞不清楚状况,恶意磨折人。
见他赖在上不肯动,吕莞莞只得好言相劝。
“是你愿意让我将你变成男子汉的,可要你早起练功而已你就不肯,那你虚弱的⾝子怎么強壮得起来?你怎么有办法改头换面啊?”
若只是外表改变,本就起不了什么作用,他若是又遇上了坏人,不就又只有喊救命的份?
上次是幸好她经过才救得了他,可下次呢?下下次呢?可不是每次都恰好有人出手救他。
“我不需要练功夫。”学她那种三脚猫的功夫,还是免了吧!
“你需要的!”吕莞莞异常地坚持。她动手拉住他的手,想要将他拖离舒服的大。
她以为她一名女子的力量有大到能将他拖起吗?她实在是太天真了。
就算她有学过功夫,并非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女人,可她的力量对他而言是小如猫鼠,本无法撼动他分毫。
“快起来!”她劲使地拖他,可他却仍是文风不动,完全没有起⾝的迹象。
见她使力使到面河邡⾚,万云彦就感到头大。
天啊!他怎么会失算到找个笨蛋来帮他?
看来,他现在若是不起的话,她铁定会和他没完没了地继续耗着,别说想睡了,他连耳子也会不得清净。
为了自己设想,就如她的意好了,省得和她浪费时间。
万云彦放松⾝子,让她拉起了他。
见他起⾝,吕莞莞以为是自己拉起他的,遂得意万分。
“你看你的⾝子多虚弱,我不过使了点劲而已就把你拖了起来,一点分量也没有,真不明⽩你是不是男人。”
他当然是男人!这是毋庸置疑的,不过,他懒得反驳她的话,就让她独自沾沾自喜,以后,她就会知道自己今⽇的得意无疑是自取其辱。
“不是要练功吗?还不快点!”他催促她快点,别耽误时间了。
万云彦是想早点练完功,早点回房歇息,可吕莞莞毫不知情,还以为他想通了,打算拜在她的门下学她的功夫。
“师⽗我当然会好好地教你,不过,你得先梳洗、换件⾐服,你⾝上这套⾐服不适合练功。”
师⽗?想当他的师⽗,她想得美喔!
她的功夫他一点也不想学,若不是碍于情势,他一手指就能扳倒她,哪还有她说话的余地。
万云彦不情不愿地当着吕莞莞的面更⾐,一点也不避嫌,而她⾼兴着自己收了个徒弟,一时之间也忘了要回避。
“快点!快点!”她不停地催促他。
相较于吕莞莞的热中,万云彦则是趣兴缺缺。
要真学了她那一⾝三脚猫功夫,他铁定会被胡赋修给笑死。可迫于无奈,他还是得应付应付她。
***
“左青龙、右⽩虎、上飞鹤、下地鼠…”随着⾝子演练的势姿,吕莞莞念出了一连串的招式名称。
这是什么鬼招式啊?万云彦觉得她的招式名称奇怪的,都是一些动物的名字。
她这套拳法越看越奇怪,他实在是不予置评。
演练过一遍后,见万云彦没有任何行动,吕莞莞做了收拳的动作,深深地吐纳后才发现他正发着呆。
“你发什么愣啊?还不快跟着我练一遍拳!”她催促地说。
为了让他早⽇脫离娘娘腔的行列,她可是非常认真地教他,没想到他竟然连学也不学,实在太不专心了。
“这是什么拳?”来历不明的拳法他可不想练,若是走火人魔的话,那可就惨了。
“这套拳的来历可大了,我师⽗说是动物拳,他有那么多的徒弟,他单单只传授给我,可见他对我是多么地器重。”
吕莞莞只要一说起这套拳,就非常地得意。
其实,这套拳法是她师⽗捏造的,学起来效用并不大,他只是为了敷衍她,让她有功可练,才会想出这套怪拳传授给她。
像她这样的资质,把正经的拳法传给她是一种浪费。
“这套拳原本是不能传授给外人的,可我和你有缘,你又是我的第一个徒弟,我当然要将自己最拿手的拳法传授给你。”
徒弟?他什么时候成了她的徒弟?万云彦受不了她的自以为是。
她这套怪拳她还是留着自己用好了,他本就没有趣兴学。
万云彦的心中虽然是不以为然,可看她兴致的样子,他不忍心泼她冷⽔。
“这套拳法这么难,我怕我学不起来。”他找藉口推辞。
吕莞莞不知他的用意,只听得懂表面的意思。
“你放心好了,这一点也不难,我都学得起来,相信你也一定可以的。”她打气地说着。
这世上比她笨的人不多,恐怕是人人都学得起来,不过,最大的问题是,学这套怪拳有何意义?
他刚刚看了一下,觉得这套什么动物拳只是空有招式而不实用,真正和人过招的话,不出三招就被人打了个落花流⽔。
“我不想学这套拳。”他现下只得实话实说。
“这套拳我可不随便教人的,我肯教你是你的荣幸,你不领情就算了,竟然还拿乔!”
若是有人想学的话,他倒是非?忠獍颜飧龌崛酶鹑恕?br>
“我…”
万云彦还想要解释,可吕莞莞本就不听他的话,她当他是过于懒散才不想学,⼲脆打断他的话。
“别你啊我的了,快点跟着我练。”
吕莞莞摆出了势姿,要他跟着她练习。
“左青龙…哎呀!你这样不行,这左手要这样,右手要摆在这儿。”见他迟迟没有动作,她⼲脆动手帮他调整势姿。“好!右⽩虎…”
就这样,吕莞莞一个招式一个招式地帮万云彦调整势姿,直到整套拳练完为止。
她教了他那么多,他只是无奈地放松⾝子任由她布摆,脑子里连一招半式也没记住。
吕莞莞以为他是子像女人才会练起来有气无力的,要是知道他是故意不想练,肯定会气了个半死。
这套动物拳练了好几次,他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她觉得再这样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她决定换个方法。
“万公子,我看我们来对打一下好了,这样,才能知道你到底是记住多少,又能将这套拳发挥到何种境界。”
一听到对打,万云彦整个人立即清醒。
他是有功夫底子的人,若是和她手的话,那不就露馅了!
尤其,他现在是一个软弱无力的娘娘腔,打赢了她,肯定会让人觉得怪异,可若是输给了她,他一个大男人的颜面不就丢尽了。
左右为难之际,吕莞莞已经出拳。
靶受到突袭,万云彦自然反应地闪躲,躲过了她打来的拳。
“闪得不错嘛!”吕莞莞赞赏地说。
原本想说他一定会闪不过,怕会打伤他,她还放轻了力道,可没想到,他动作迅速得让人几乎看不清他是怎么躲过的。
听到她的称赞,万云彦一点也⾼兴不起来。
能躲过她的三脚猫功夫本就没啥了不起,但若是每一招他都能闪过,那他多年来的伪装就要毁了。
虽然被她打到会很丢脸,可为了自己这么多年来的辛苦,他现在就牺牲一点好了。
见她又对他出拳,他这次不再闪躲,让她一拳直接打上他的膛。
“呜!”他假装吃疼地按住口。
“你要不要紧啊?”吕莞莞关心地问。
虽然他是个男人,却比女人还要娇弱,要是他因受了这一拳而有內伤,那可就糟了。
那一拳本就不痛不庠,可为了真,他当然要演得像是被打疼了一样。
“还好,死不了的。”他不是绣花枕头,那轻轻的一拳还死不了人。
“那就好。”见他没有大碍,她就放心了。“那还要继续吗?”
如果他真的承受不住练武的痛苦,她也不敢再着他习武。
万云彦原本遐庆幸可以解脫了,可他锐利的耳朵听见有人朝他们走近,而且来人还蹑手蹑脚,肯定是来打探消息的。
既然都已经做到这样的地步,那就做个戏给那人看看好了。
“没关系,再来。”反正,以她的功力是弄不死他的。
“这样啊…那换你对我出拳好了。”吕莞莞原本还有些迟疑,可见他如此地坚决,她当然就成全他啰。
万云彦有气无力地朝她挥出一拳,人没有打到,反倒是手被她给抓住了。
吕莞莞从没遇过功夫比她还差的人,练武的兴致过于⾼昂,一时之间忘了节制力道,劲使地用力一挥。
见她使力,万云彦配合地脚下一点,人就顺势飞了出去。
当他飞过她的头顶时,拉住他的手自然而然地放开。
人呢?不知他飞到哪里去了,吕莞莞四下梭巡着他的人影。
“万公子!”她着急地呼喊。
她真是的,一⾼兴就忘记他是个比女人还要软弱的男人,还劲使地甩手,他若是有个什么万一,她可就惨了。
他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和她这种市井小民完全不一样,就算没有镶金也会镀银,他要是有一点小小的损伤,她可是赔不起。
在没有找到他的,她的一颗心悬在半空中,万分自责。
“万公子你在哪里啊?”她寻遍了地上,就是没有他的人。
币在树枝上的万云彦,好笑地看着吕莞莞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就让她着急一下好了,谁要她一大清早就挖他起来练功,就当作是扰他清梦的惩罚。
躲在一旁的叶君钗将万云彦飞出去的情景看了个清清楚楚,不噤感到一阵心惊,不过,她害怕、担心的不是不知飞到哪儿去的万云彦,而是吕莞莞。
这个娘娘腔的⾝边什么时候多了个这么厉害的⾼手?
她以为吕莞莞的功夫厉害到能将一个男人甩飞出去,殊不知那是万云彦自己的杰作。
当地看够了吕莞莞的焦急和树后人的神⾊凝重,他才觉得够了,该是现⾝的时候。
“救命啊!”他突地发出尖锐的叫声。
循着声音,吕莞莞抬起头一看,发现万云彦就挂在树上。
“你等一等,我马上来救你。”
吕莞莞话一说完,马上施展轻功一跃而上,踏在万云彦挂的树枝上,想要将他给拉起来。
树枝负荷不了两人的重量,渐渐地向下沉,耳尖的万云彦听见了树枝断裂的声音。
“你赶紧下去,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树枝已应声而断,两人就硬生生的摔落地面。
虽然吕莞莞有点功夫底子,可毕竟她是个女人,要是她这么一摔不小心毁了容、断了腿,那他可是会一辈子良心过意不去的,所以,他故意当她的⾁垫,让她摔落在他的⾝上。
以一个没有功夫的人来说,由树上摔下来不是会受伤痛到不停呻昑、哀号,就是昏不醒。
万云彦怕自己演哀号会不像,⼲脆闭上眼假装昏倒。
“万公子!”吕莞莞发现他不省人事,急得不停唤他。
可不管她怎么叫唤,他就是故意不醒来。
虽然假装昏倒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明,可是,能够逃避她那无用的练武,何乐而不为呢?
***
万云彦是因为她才受伤的,所以,吕莞莞就负起了照顾他生活起居的责任,不但替他准备三餐,还替他熬葯,简直快成了他专属的贴⾝丫环。
因为自责,所以,即使是被烟熏得眼泪直流,她亦没有任何怨言。
“万公子,吃葯了。”照着大夫的指示,吕莞莞每隔几个时辰就会替他熬一碗葯来。
看到她又端了一碗葯来,万云彦苦恼地皱眉。
其实,他不但没有病、更加没有受伤,他只不过是为求真呻昑了几声,就让那名老大夫急得开了一堆葯方。
谁要他是万家庄这一代的继承人,他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后果可是相当严重,因此,即使大夫把脉诊断出他本就没病,一听到他躺在上无病呻昑,大夫也会六神无主地开些葯让他吃,反正有病治病,没病強⾝。
唉,他真是自作自受!他突然痛恨起自己真的演技。
“拿来吧!”他不情愿地伸出手接过葯。
他知道她太尽责了,非得亲眼看着他把葯喝下去才会离去,就怕他把葯偷偷倒掉。
习惯地自枕下取出银针揷⼊葯中取出后,看见银针没有变⾊,他才放心地将葯一饮而尽。
吕莞莞看多了他这样的举动,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地想要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你不管是吃葯、喝茶、用膳都要用银针揷⼊?”
万云彦无奈地苦笑,而后才简洁有力地回答:“试毒!”
“为什么?难不成你怕我在里头下毒吗?”对于他的不信任,她的心中感到一丝丝的委屈。
“不是怕你下毒,是怕有心人。”
“在你自己的家里,有谁敢这么做?”刚下山的吕莞莞像张⽩纸,不知人心险恶。
“越是在自己家里,越是要当心。”他娘的死是他最好的借镜,他不得不小心。
吕莞莞越听越是一头雾⽔,不懂他话中的意思。
家该是最全安、最温暖的地方,可他的意思好像家比龙潭虎⽳更加恐怖。
“为什么?”她不喜这种一知半解的感觉。
“你不需要懂。”他防的人是谁,在时机未成之前,她还是别知道的好,省得坏了他的好事。
“不说就不说!”他的嘴闭得比蚌壳还要紧,她知道他不会说的。“你好好休息,我先下去了。”
她接过空碗,想要去准备熬下一帖的葯。
万云彦看着她不悦的脸⾊,脑中突地有个念头闪过,在她转⾝的那一刻,叮咛的话不自觉地说出口:“在这个家里,你吃东西最好小心一点,别人给你的东西最好不要吃,可能的话,在吃之前先用银针试看看有没有毒。”
虽然她不是这个家的人,和万家庄也没有什么利害关系,可他怕她会因为他的关系,成了他后娘除之而后快的目标。
“为什么要这么⿇烦?”这个家实在是怪异得紧。
“小心驶得万年船!”他不希望她这个无辜的人丧了小命。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为了让他安心,她随口应允。
她乖顺的应允让万云彦有些微的不自在,于是,他背着她侧躺,下了逐客令。
“知道了就下去,别吵我休息。”
“那你就好好地养病,等病养好后我再继续教你练功。”她天真地说。
听到还要练功,万云彦就头⽪发⿇。“还要练啊?”
“那当然!为了让你早点強壮起来,当然要练。”
同样是由树上摔下来,她一点事也没有;反观他,躺在上好些天了还是好不了,可见他的⾝子太虚弱了,所以,她要让他变強的决心更加坚定。
万云彦一脸的霾,痛苦万分。
看来,这场病要无限期地一直装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