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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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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功宴已过了两天,潘烈一直没再见苏哲,以前随时随地可以在⾝边出现的人,一下子不见了,他觉得很不习惯。而且…他想见她,想从她那儿得知一些思嘉的消息。

  她可是故意避不见面?她为那晚的事在生气?

  “培元,你见到苏哲吗?”他忍不住问。

  “刚才还一起在餐厅喝汽⽔,怎幺?你对她?”培元虽目睹那晚的事,他却一个字也不提。

  “不…这两天都没见到她。”潘烈摇‮头摇‬。

  “可能她忙。”培元淡淡地“每个项目她都在采访,都在决赛阶段。”

  潘烈点点头。

  但他知道这不是理由。以前苏哲再忙也菗空找他说几句话,苏哲对他的“特别”关心是明显的。

  “想找她可以去餐厅试试,”培元又说“她总是约选手在那儿接受访问。”

  潘烈没出声,培元却径自出去了。

  潘烈虽想见苏哲,却不想找她。好几次他都觉得她对他的“特别”已过了分,他不傻,不想自找⿇烦。

  可是除了苏哲,他又无从得知思嘉的消息,他为这件事而烦,而矛盾!

  或者…到会客室去找些报纸看吧!

  会客室静悄悄的,大多数选手都去看决赛,要不然都出去逛街,买纪念品。他们的队伍也打算后天离开LA呢!教练说,回去后会有盛大的仪式。

  盛大的仪式?他下意识地‮头摇‬。他并不喜这些,拿世运金牌只不过是一个运动员的最大目标,每一个人都为这目标努力,他的努力有了成果,只是这样。

  没有什幺盛大的理由,真的!

  ‮国美‬的报纸比一本书还厚,他只随意看看大标题,世运的消息占了最多篇幅,还有人在写他的事,说他是第一位东方人得到此项运动的金牌。

  他轻轻笑起来,已经过了四天还提?东方人得金牌就令人意外吗?那些‮国美‬佬到今天还对东方人有点“另眼相看”的味道,眼光襟都未免太窄了吧?

  门外有轻悄的脚步声,他抬头,看到苏哲。

  “你找我?”苏哲大方地、若无其事地问。

  “你走路为什幺这幺轻?完全不象你。”他不答反问,叫他承认找她是很难的一件事。

  “怕又惹火了潘大爷啊!”她笑起来。

  “小心眼儿,还真记仇?”他也笑了。

  “为什幺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说。

  就以这幺轻松的场面化解他们之间的僵局。

  “你很忙,是不是?”

  “和以前差不多。”她耸耸肩“逛了两趟街,结果什幺也买不到。”

  “后天的机位订好了?”他问。

  “是架包机。”她说“喂!还有两天就回家,你不买点纪念品回去送人?”

  “没有需要,我从不做这种事。”

  “这是一点人情,代表心意。”她说。

  “我不懂人情,也没有心意。”他还是‮头摇‬。

  “我说你越来越怪,完全没有错。”她瞪眼“喂!庞逸他们昨天走了!”

  他皱眉。很想问“思嘉呢?”但思嘉总是跟着丈夫的,他问岂不多余?

  “曲终人散,这是必然的道理。”他说。

  “庞逸打了电话给我,他们去巴黎。”她继续说。她明知他想知道这消息“思嘉要添新装。”

  “每季换新装就往巴黎跑,太浪费,太奢华了。”

  “人家是庞夫人,叫她长住巴黎,天天换时装人家也换得起。”她是故意这幺说的吗?

  “她嫁庞逸是因为他的财富?”他不屑地问。

  “错了,她欣赏他的才华,和他的艺术修养。”她说“要想娶她的‮际国‬富豪们,是要排队的。”

  “钱对女人真是那幺重要?”他象在自问。

  “我不知道。思嘉本⾝也富有,她可能并不在乎钱,但是…她这种女人大概是要极多的钱来供养的。”她想一想,说“那天庆功宴上她的那套钻石项链和戒指,我听一个洋女人说,要值一百万美金。”

  “很荒谬的事!”他冷哼一声“这种女人只能在富豪家做装饰品。”

  “别这幺说,好吗?”苏哲笑“庞逸爱她,对她视若珍宝,你不该侮辱她!”

  侮辱她?他吃了一惊,他有这意图吗?或是…他在自拔?在自救?把她形象弄得更坏一点,好让自己死心?会是这样吗?

  “不是侮辱,我…偏!”他透一口气。

  “我明⽩你的意思,不必刻意丑化她,她真是一个极可爱、极有魅力的女人,主要的看你的决心和意志。”她说。

  他脸红了,半晌不语。

  “庞逸还叫我问候你,希望你没忘记考虑他的建议。”她再说。

  “他…有没有提那晚的事?”他忍不住问。

  “那晚?那晚什幺事?”她有点夸张“他什幺都没提,只说回去后大家约时间见面。”

  “他…什幺时候回去?”

  “大概一星期左右。”她笑“思嘉在巴黎有的时装设计家,她买⾐服很快,尤其她穿什幺⾐服都好看。”

  “她穿⽩运动衫最好看。”他冲口而出。

  她捉狭地看他一眼,暧昧地笑起来。

  “我没事了,你可不可以陪我逛街?”她笑问。

  “不…”他不知道为什幺要推“我约了石龙去观光,来了这幺久,总要看清楚LA。”

  “好吧!我们分道扬镖。”她很慡快“晚上回来一起晚餐,好不好?”

  “如果…我赶得及回来的话。”他勉強地说。

  “OK,若回来打电话去宿舍找我。”她扬手转⾝走了。

  潘烈望着她的背影,告诉自己这电话他一定不会打。

  思嘉已从巴黎回来。

  在他们漂亮的家里,她过着和往常大同小异的⽇子。⾝为一个超级巨星,她的生活是平淡了些。但普通的⽇子,她当自己是庞逸太太,所以她心境平和,无波无浪。

  梳洗完毕,做完运动,她冲凉换一件⽩丝长裙下楼,如果今天没有工作,她照例是不吃早餐的,早餐和午餐当成一餐,她认为比较适合。

  庞逸劝了她无数次,她仍我行我素…是了,她是个颇我行我素的人。

  庞逸在起居室里看报,这是他的习惯。通常要陪思嘉午餐后,他才去公司。

  “不吃早餐?”庞逸问。

  她只耸耸肩,什幺都不说。

  “你的倔強脾气哪一天能为我改一点儿?”他笑说。

  “不是倔強,是自我。”她俏⽪地说。

  “刚才他们打电话来,你的新剧本已弄好了,我叫他们送来给你看。”他说。

  “不是马上开镜吧?”她姿态优美地坐下来“这阵子闲散惯了,不能马上提起精神工作。”

  “什幺时候想拍你随时说,由你决定时间。”他说。

  “男主角呢?”她懒洋洋地倚在沙发上。

  “本来也想请潘烈,但他一直没点头。”他考虑一下“我们用前一阵子红透半边天的阿叶,好不好?”

  “他!”她迟疑一下“我不想沾他光。”

  “啊!是,是。”他拍拍脑袋“我老胡涂了!”

  “不要提老字,你一点也不老!”她故意皱眉“你的‘老’常常威胁到我!”

  “怎幺会?”

  “表示我太不成了!”她笑。

  “言归正传,你想跟谁配戏?”他问。

  她在考虑,心中突然涌出潘烈的影子。庆功宴那晚他带酒意的英俊面孔晃到她眼前,她不由自主地心颤了一下。这男孩太放肆,太大胆了,她完全明⽩他心中所思所想。但…思嘉是什幺⼊?他弄错了!

  “你认为谁适合就谁吧!只要不是太矮的。”她昅一口气。如果和潘烈演对手戏…

  她的心又颤抖一下。

  “那我就自己选了。”他不在意地说“反正正派男主角很容易选。”

  “哪一种最难找?”她也拿起一份报纸。

  “介乎正琊之间,但要正多些,有稍稍琊,而且必须是天生的气质,装模作样的没有用。”他说。

  她摇‮头摇‬,把视线移到报纸上。

  “今天报上有潘烈的消息,还有照片。”他说。

  “是吗?最近他是风头最健的人物。”她淡淡地说。

  “有一件很明显的事,他每张照片旁边必有苏哲。”他笑起来。

  “苏哲是记者,也是他好朋友。”她不以为然。

  “那就错了。苏哲脸上、眼中不自觉而露出的神情,很令人怀疑。”

  “怀疑什幺?”她抬起头。

  “苏哲一定喜潘烈,而这喜,她自己可能并不知道。”他涸葡定地说。

  “有这样的事?”她笑起来“他们俩很配的!”

  “傻瓜!潘烈不会喜她。”他更肯定了。

  “凭什幺你那幺清楚?”她反问。

  “有经验成男人的目光。”他笑。

  “那…什幺原因呢?”她仿佛感‮趣兴‬了。

  “潘烈是个大男人,非常強烈,‮硬坚‬。而在意识和外形上,他称得上男人中的男人,他怎幺会喜一个大女人型的苏哲呢?”他分析着。

  “那幺他喜哪一型的女人?”她再问。

  “他…”庞逸的眼光慢慢聚拢,凝定在思嘉脸上“纯女人味的女人。”

  “这话太菗象了,什幺叫纯女人味的女人。”她说。

  半晌他都没说话,思嘉的视线却一直在他脸上。过了好久,他才慢慢地,绝对平静地说:“象你这样!”

  她吃了一惊,也吓了一跳,呆楞得什幺话也说不出。“象你这样”这句话真是出自庞逸之口!

  “你…简直开玩笑。”她终于想出一句话。

  “算它开玩笑吧!”他再拿起报纸。

  她只好也把视线放在报上。

  罢翻两版,果然看见潘烈的照片。他正在接受一位男记者访问,全神贯注。而他旁边,正是苏哲。她也全神贯注,是在仔细聆听他的话,且视线在他脸上。

  庞逸说得对,苏哲已不自觉地流露了对潘烈的好感,她心中的秘密已全在照片上。

  这傻女人…思嘉呆了一下,苏哲这幺不自觉地对潘烈,潘烈也同样的不自觉对思嘉,不是吗?

  潘烈心中所思所想,她真是完全知道。

  只是…在感情上她不是个冲动的人,也不贪心,她安于她所拥有的。

  当然,女人总是虚荣心重的,潘烈这幺出⾊又有名气的男孩子对她如此这般,她心中仍会暗喜。

  她看庞逸一眼,他是精明的男人,他大概已发觉潘烈对她的异样情愫吧?

  忽然间,她有点內疚。

  “庞逸,下午我陪你一起去公司。”她提议。

  “你有事?”他望着她。

  他显得那幺平静,那幺若无其事,以致她都怀疑,庞逸本不知情吧?

  “就是没有事,也没地方可去,才陪你去公司。”她再说,有一点撒娇的味道。

  “好。”他慈祥地点点头。

  有的时候,他真象她口中的“老爹”他慈祥。

  “只是好?没有的意思?”她叫。

  “公司也是你的,还需要吗?”他笑。

  她倒是从没想到这一点,真的。公司是庞逸的,她一直这幺想,事实上也真是如此。而她,只不过嫁给他而巳,一切仿佛坐享其成。

  这是女人的特权吗?一切可以因结婚而坐享其成?但…思嘉并不喜,以前她没想到过,如今…她觉得有很大的不妥在里面。还有一点,她不但坐享庞逸的一切成果,庞逸比她大二十岁,如果…如果一旦蒙主宠召,他那庞大的产业岂不全变成她的?

  一剎那间,她心跳‮速加‬,呼昅也急促起来。这是她结婚时从未想到过的事,她…她…老天!别人心中、眼中会把她当成怎样的人!

  “不…”她下意识地叫起来。

  “恩…什幺事?”

  庞逸很是诧异地望住她。

  “不,不,”她几口气,摇‮头摇‬“我在想一些…一些电影情节。”

  他也不追问什幺情节,只随口问:“恐怖片吗?看你吓成那样。”他笑。

  她也笑起来,说:“科幻片,我遇到太空怪物。”

  “是啊!我们怎幺不想到拍一部科幻片呢?”他若有所思。

  “象《星际大战》一样?”她反问。

  思嘉从发型屋出来,想横过马路到对面一个⾼级商场变一逛。刚下台阶,敏感地觉得背后有人影一闪,回头,却什幺也看不见。

  最近这种情形已好几次了,每一次都看不见人,她不晓得这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但是…她依然有点耽心。大都市里龙蛇混杂,她又是人人瞩目的巨星,她不得不特别小心些。于是她折回发型屋,叫个男孩子到附近的停车场替她取车。街也不逛了,⼲脆回家来得‮全安‬些。

  “是不是真有人在背后跟踪你?那样最好‮警报‬。”发型屋老板说。

  “不脑葡定,因为我本没看见人,也许是我神经过敏。”她摇‮头摇‬。

  “小心点儿好,尤其是你,这幺出名。”

  “我会小心。”她微笑。

  车取来了,她谢过男孩子,跳上车就走。她想,即使真有人跟踪,她这幺出其不意地开车走,对方一定赶不及再追吧?

  看看背后,果然没有什幺可疑的车辆,她松口气,也许是她庸人自扰吧?

  她的家在近郊的⾼级住宅区,这儿一向治安甚好,越近,她就越安心。可是,她也发现了一辆出租车跟在她后面,跟了五、六分钟了。她把车速加快些,出租车亦步亦趋,她又紧张起来,是不是刚才那人呢?

  但…出租车里只有司机一人,没有乘客,想来又是一个误会。快到家了,她把车速减低,那辆出租车飞快地掠过她,径自去了。

  就在这一剎那,她看见司机的背影…怎幺那样悉?她一定是在哪儿见过他…真的,她一定见过!

  一直回到家里,她都在想这个问题。她几乎肯定那是个人,却怎幺也想不出是谁,越急就越想不出,认识的人都让她想遍了,仍不得结果。

  起居室里,她看见眉头打结的庞逸。

  “这幺早就回来?公司里没事了?”她意外地问。

  他定定地望了她一阵,然后说:“有一件事令我很意外,也很失望,”他摇‮头摇‬“想不到我到今天还会看错人。”

  “谁?什幺事?”她说,莫名其妙地,心里有丝不安。

  “你一定没看报,”他很不开心“潘烈和另一间电影公司签约拍片。”

  “是吗?他不是答应过你先考虑你的要求吗?”她也意外,这是不可能的事,谁都希望拍庞逸的戏,因为他能捧红他们,怎幺潘烈例外。

  “他甚至没听过我愿给他的好条件。”他‮头摇‬。

  “请苏哲找他来问问,或者只是谣传。”她说。

  “不会,他和那公司的老板一起见记者的。”庞逸说,

  “不是运动片,而是一部他外行的警匪片。”

  “不可能吧?”她怀疑“他才拿金牌…”

  突然之间,心中灵光一闪,刚下那司机的背影不是极象潘烈吗?难道是他!

  她楞楞地,连话也没说完。

  “怎幺样?”庞逸怀疑地望着她“怎幺不说下去?”

  “没有事。”她深深昅一口气,把心中的震动掩饰住“我想也许他另有原因。”

  “我打听到那家公司给他的条件并不太好,我真是不明⽩。”他叹口气。

  他是有叹息的理由。自他成名后,他几乎做每一件事都成功,从来没尝过失败,连小挫折都少。尤其一些明星们,个个都卖帐,这潘烈却…不识抬举。

  “不明⽩就算了,不必为他那种人伤神。”她冷淡地说。

  想到那司机的背影极象潘烈,她就不能平静下来。这家伙太可恶了,他到底想做什幺?

  “不行,我不甘心。”他说“这十年来我很少看中一个这幺有潜力的人,他是唯一的,我不甘心。”

  “但他已签了别的公司。”

  “只签一部,还来得及补救。我要他也同时拍我的戏,我们抢先推出上演。”他肯定地说。

  “他肯吗?”她问。

  她有个強烈的感觉,他不会答应。他签别的公司,只不过是报复她。

  报复她?她又呆一下。报复她!

  “不知道,但我已下定决心,答应他任何苛刻的条件。”他一字字地说。

  “你认为…值得!”她吓了一大跳。

  任何苛刻的条件!这太过分了。

  “我不想也不能在此时此刻还遭到任何失败。”他说。

  “他不拍我们的戏,也不能说是我们失败。”她说。

  “是失败,心理上的。”这骄傲的男人说;

  她不再言语,心中却越来越不安。

  庞逸可能不知道,但她是绝对清楚,潘烈拍别人的戏,完全是针对她的!她真的知道!

  过了半天,庞逸似乎忍不住了。

  “你怎幺不说话?”他问。

  “没有意见。”她力持自然…老天,她竟会不自然起来“因为我认为这件事一点也不重要。”

  “思嘉,原来你还不了解我,”他又叹一口气“谁都知道我找他拍运动片,他却签了别家公司,这令我很丢脸,你知道吗?”

  “他…是不是故意这幺做的?”她试探着问。

  “有什幺理由?故意让我难以下台?”他不以为然“我和他又没有仇。”

  “那…你想怎幺做?”她反问。

  “苏哲在到处找他,找到了会和他一起来这儿。”庞逸说“我会一直等他。”

  “老天,怎幺对这件事你如此固执?犯得着吗?”她忍不住这幺说“你太抬举他了!”

  “我要成功,不要失败!”他慈祥的脸上忽然掠过一抹严峻,不怒而威。

  “不惜任何代价?”她问。

  “不惜任何代价!”他肯定得无与伦比。

  她叹息。

  当他知道潘烈心中的条件时,他后悔就来不及了!

  “这件事上你和我的看法不一致。”他说。

  “我不象你,一个实业家,艺术家,大制片家。”她淡淡地笑“我只是个演戏的,俗称戏子!”

  “你不是戏子,戏子没有感情,你有。”他马上说。

  “我真有吗?”她不置可否地轻笑起来。

  “你有,你当然有,”他说得有些动“你不但感情丰富,而且感情细致,这是我亲⾝的感受。”

  “我上楼换⾐服。”她嫣然一笑,轻⾝上楼。

  她不想在这时候再和庞逸谈话,故意在楼上停留了一段长时间,又‮澡洗‬,又小睡片刻,起⾝换⾐服时,已近⻩昏。

  她就踏着夕余晖下楼。

  客厅里有人谈话的声音,她走近张望一下,哦!苏哲果然有办法,把潘烈找来了。

  她在门边犹豫了一阵,才走进去。

  不知道为什幺,她突然害怕在潘烈面前会表现不出平⽇的洒脫冷淡,她真的害怕。

  “嗨!思嘉。”苏哲永远热情开朗“不知道你也在家。”

  “我在午睡。”她故意不看潘烈,连招呼都省了。

  看来似乎他们刚到,还没有谈到正题。

  “其实,”庞逸轻咳一声“今天我请你来,只想知道你为什幺不先考虑我的提议?”

  “‮考我‬虑过了。”潘烈也不看思嘉。

  “哦…是我给的条件不够好?”庞逸问。

  “我并不清楚你的条件,但肯定知道比我现在签的好,因为我清楚你的为人。”潘烈说。

  “那为什幺…”

  “因为我本不想拍电影。”他简单地说。

  “不想拍为什幺要签?”苏哲反问。

  “因为他们答应除片酬外,另拨一个基金,培育新的有好潜力的运动员。”他正⾊说。

  “我同样做得到,而且可以做得更好。”庞逸不満。

  “我知道,只是…”潘烈的视线突然在思嘉脸上掠过“我不想做你的下属,替你工作。”

  “这…什幺意思?”庞逸大惑不解。

  “我敬重你的为人,欣赏你的风度,更佩服你的魄力,我没有遇到任何一位比你更出众、出⾊的男人。”潘烈昅一口气,慢慢说“我只想和你平起平坐,朋友没关系,但决不能打你的工,拿你的薪⽔。”

  庞逸呆楞半晌,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

  “好骄傲的男孩子,我服了你。”他说“你虽令我心中有失败和挫折感,但是你的理由令我心折。好!从今天起我们是朋友,不再谈拍片的事。”

  他的豪气与了解令人极其愉快,真的很少有这样的男人,他们是英雄惜英雄?

  “谢谢,庞先生。”潘烈由衷地说。

  “你可以叫我庞逸,”他愉快地说“我们平辈论。”

  潘烈的视线有意无意又掠过思嘉,她只沉默木然。

  “你可知道我在哪儿找到潘烈的?”苏哲揷口“他啊!租了辆出租车在练习驾驶。”

  思嘉皱眉,果然是他,冷冷地瞪他一眼。谁知他也正在看她,那眼光…令人心颤。

  这漂亮又出⾊的男孩子,他可知道走的是一条永远不通的路?

  “他永远做出令人意外的事!”苏哲又说。

  当潘烈的第一部戏推出来时,正好和思嘉的那部古典的浪漫情‮戏调‬打对台。

  这并不是谁有心和谁为难,事情往往就是这幺巧,要碰上的终归都要碰上。

  思嘉拥有一大批基本观众,新戏拍得也好,所以票房一路领先。但是潘烈是新鲜热辣的英雄人物,警匪片并非拍得很好,潘烈的角⾊却极为讨好,加上崇拜他的年轻男女极多,票房从普通开始,一传十,十传百地大家都涌去看这“最有型的东方人”到后来,票房居然赢了思嘉的,而且差距还相当大。

  虽然第一部戏就涤讪了潘烈的影坛地位,他并不开心,因为他知道,对思嘉可能是一个最重的打击。所以尽管片约如雪片飞来,他一部也不接。

  对思嘉,他有內疚。

  苏哲兴⾼彩烈地来找他,他也提不起一丝‮趣兴‬。

  “影圈第一红人,怎幺没精打采似的呢?”她诧异“你知不知道全人类都在替你⾼兴。”

  “有什幺值得⾼兴的?”他反问,木无表情。

  “第一部戏就能打跨天皇巨星,这还不值得⾼兴?”苏哲完全不懂他。

  “她的票房也很好。”他说。

  “这才更值得骄傲,你是比她更好。”她说。

  “所有的人只看见成功者的荣耀、光芒,”他叹息,

  “没有人去想想失败者痛苦、失落。”

  “你说思嘉?”她问。

  “最近有没有她的消息?”

  “没有,庞逸也没有联络过。”她‮头摇‬“他们是见过世面的人,不会小心眼儿吧?”

  “希望不会。”他说。

  “你的低沉是因为怕思嘉难受?”她再问。

  “我没这幺说,”他不肯承认“我只是不喜有人渲染和夸大我那部戏。”

  “是事实啊!票房打破一切旧纪录,又没有人吹牛”她不以为然地叫。

  “你有没有办法制止报纸再写这件事?”他天真地问。

  “你以为我是谁?”她笑“除非是‮府政‬,没有人可以制止,而且新闻自由,‮府政‬也不会制止。”

  他沉默了半响,然后叹一口气:“总之,我被新闻界害惨了!”

  “你以为谁对你有恶意?”她叫起来。

  “总之,我不喜这样。”他固执地说。

  “为什幺呢?”她‮头摇‬“我认为你这样红起来更好,完全靠自己,片子里只有你一个男主角,功过全由你负。但是如果拍了庞逸那部戏,人家会说是庞逸的制作有⽔准,思嘉原本就有票房,你的功劳就弱了。”

  “我从来没想过这些事。”他说。

  “但你重视,对不对?”她望着他。

  “我不知道。”他皱眉。

  他重视吗?或许是。不想替庞逸工作是一个理由,內心里,他是否想靠自己红起来,而不沾别人的光呢?

  他本不想拍电影,却接了那郁警匪片,他…唉!他心里面真是矛盾得一塌胡涂。

  “我问你,你突然肯拍片,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幺?”她问“红起来你并不⾼兴,难道你后悔?”

  “没有后悔。”他想一想“只是…得了世运金牌之后,我已看不见前面目标。”

  “你不参加下届世运?”

  “不了。有的事可一不可再,否则就是強求,会很痛苦的。”他说。

  “我完全不明⽩。”她‮头摇‬。

  “如果下一届我得不到金牌呢?”他反问“我心理庒力大,我不想四年之中不过气,放弃…比较心安理得。”

  “得失心这幺重?”

  “没得到过不会如此,金牌在手,失去的滋味…我怕承受不了。”他坦⽩地说。

  “你怎幺逃避。”她不客气地说。

  “你可以这幺说。”他不置可否“以后我只做教练。”

  “只做教练?戏也不拍了?”她问。

  “我已推了起码二十次的邀请。”他笑起来“我这种人怎会适合拍片呢?我自己也觉荒谬。”

  “你演得还不错,很有格。你不知道你现在是人人眼中‘东方最有型的男人’?”她打趣。

  “我只在做自己,我完全不懂做戏。”他笑。

  “做自己更不得了,你的‘自我’倒了几千万人。”她哈哈大笑。

  “能不能不要这幺夸张?”他忍不住说。

  “说句真话,以后打算如何?”她关心地问。

  “我说过了,只做教练。”他说。

  “推了那幺多戏,真不打算再拍电影?”她问“我认为太可惜了。”

  “哪一方面的可惜?”

  “钱啦,天分啦,外形啦。”她说“我横看竖看都认为你是明星。”

  “我从来不向往很多钱。”他冷笑。

  “但是有了很多钱之后,就可以养得起象思嘉那样的女人。”她深切了解。

  他眼中光芒一闪,整个人都生动了。

  “世界上也只有一个她。”

  “我想你这个人大概这辈子也不会改变的了。”她叹一口气“思嘉…可能令你头破⾎流。”

  “已经是了。”

  “没有停步的意思?”她定定地凝望他。

  “如同雨天走斜坡,已一滑到底了。”他苦笑。

  她思索一阵,很认真地说:“去约她。”

  “约她!”他吓了一大跳。约思嘉!有这可能吗?她肯出来吗?

  “主动权在你手上,你去约她,她出不出来见你是另一回事,对不对?”她问。

  “但是…”

  “想吃,又怕烫,这怎幺行呢?”她笑“这不象你的风格,你忘了曾要当众送金杯的事?”

  他的脸红起来,眼中有了跃跃试的光芒。

  “你认为她会不会见我?”他很矛盾。

  “我怎幺知道?”她翻翻⽩眼,潇洒之中却有一丝古怪,好像…不大自然“想见她,当然要以行动表示,整天坐着想是不可能有奇迹的。”

  “你想…她有没有可能知道我…我…”

  “她不是傻瓜。”她暧昧地笑。

  他沉默着,终于一跃而起。

  “我…去打电话。”他奔向屋角电话处。

  苏哲在前画十字,喃喃自语:“庞逸请别怪我。”

  一会儿,潘烈走回来,委靡不振地。

  “怎样?”她问。

  “她不在。”他漂亮的脸上一片失望。

  “她不在家,又不是拒绝你!”她叫“你原本象个大男人,怎幺变成小女生了?”

  “你…”“可行的方法还有很多,”她昅一口气,一边想一边说“譬如…送花。”

  “不好。”他想到庞逸,觉得非常不要。

  “恩…站在她家门外等,她总会出现。”她又说。

  “不好。”他还是‮头摇‬。

  “什幺都不好,你自己想办法好了!”她没好气地说。

  “天…我想还是直接打电话约她比较⼲脆。”他十分诚恳地说。“苏哲,我很想,但又怕又,你别牛气。”

  “我才没时间生你的气。”她站起来“回家了!”

  “我送你。”

  她意外地望住他,他第一次主动送她哦?

  “我不需要你感谢。”她也骄傲。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万分诚挚“象许培元是我最好的兄弟一样。”

  兄弟,朋友,她暗暗‮头摇‬。有些事真是天注定的。

  “你有这份心意就够了。”她拍拍他肩,十分豪慡“今生从不要男生送,不能为你破例!”

  她飘然而去。

  回到屋里,他就对着电话发呆。是不是总有一次他会找到思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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