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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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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谁说,机会稍纵即逝?

  少安向自己发誓,坦承的话到了⾆尖,真的,真的,不知为何,就是吐不出来。

  于是又一个机会错过。

  接著,便告诉自己:下次。下次我一定把握适当时间,向她坦⽩。

  “金医生,你的西装你穿回去了,那我的呢?”阿本来他办公室找他。

  他那天晚上回去,阿本不在,门户大开。

  不过他那矮矮的违章建筑里也没啥可偷的。

  “你的西装和领带统统送洗了。”

  “哎呀,会把骨董的古味都洗掉了啊!”少安把洗⾐单据给他。

  “哪,就在你家附近那家洗⾐店,钱我付过了。洗⾐店老板,看起来三十多岁,他认得西装哩,说和它的主人很。真不简单,一年送洗一次的西装。他记好的。”

  阿本脸红得烧上耳

  “洗⾐店老板的哥哥是做西服的,他刚好也在那。他说既然我是你的朋友,我若去做西装,他算我六折呢,是他开幕大特价时的折扣。我还沾了你的光。”

  阿本搔著头傻笑。“歹势啦,你的五百块,我还你一半好了。”

  “我付了三个五百块哪。不过没关系,说好了是租金嘛。哦,还有,你的车在修车厂。修好它的修车费,⾜够再买一部二手小货车了,比你现在那部能要好得多。”

  阿本仍是搔头,红著脸嘿嘿笑。

  “我没钱买车啦,它破是破,是人家不要了,免费给我用的,载货而已嘛,四个轮子可以跑就好。”

  “很多零件都有⽑病,载货也很危险。车子牌照也过期很久了。你运气好,没碰上‮察警‬过,我运气就没这么好了。”

  “啊?”

  “放心,没被‮察警‬抄牌或扣留,不过你最好别再开它了。”

  阿本苦著脸离开金医生办公室。

  早知道不借给他了,贪赚五百块钱,这下载货的工具没了。

  他们有钱人哪里会开旧车呢?那部破车,他开了几个月都没事。

  员工?被岬闹苤魅谓琊⒈救ァ?br>

  “听说你早上天不亮载货、送货,⽩天在医院上班,晚上还在念⾼中补校?”

  阿本以为他兼差和读夜校没有事先报备,犯了医院员工哪条规定,不敢答腔。

  周主任又说:“你的车子再开会出问题,迟早给‮察警‬抓去。”

  阿本懊悔死了。

  那个花花公子金大少,那么有钱,赚他几百块租金,他不慡,用这么卑鄙的方法报仇。

  “你把这张表填一填,拿去给金医生签字,再拿回来。”

  完了,完了。

  阿本拿著表,没看也没填,跑回金医生办公室。

  “金医生,我错了。你的三个五百块我还给你。我实实在在对你说,西装不是我阿公的阿公的,领带是在夜市地摊买的,九十九元。你不要扣留我的破车,也不要开除我好不好?”

  少安啼笑皆非。

  “谁说要开除你?我不是告诉你了,你的破车在修车厂嘛。你手上拿著什么?那应该是要给我签字的吧?”

  阿本要哭出来了。

  但他咬咬牙,把少安桌前的椅子一拉,自己坐下,在少安桌上填表。填完,丢到他面前。

  “好,开除就开除嘛,一个清洁工而已,没什么了不起。车子你要,送给你好了。你有钱,就可以这样欺负人吗?我阿本不会一辈子做清洁工的啦。”

  “我相信你不会。”

  少安在表上签名盖印,连阿本还他的钱,一起递回给他,叫他回周主任那儿去。

  “他们说得没错,金大班,金大少,你是个花花公子,败家子。我还帮你说过好话呢。我阿本真是有眼无珠!”

  阿本气愤填膺地回到周主任办公室。

  周主任看看他拿回来的申请表,对他和蔼可亲的一笑。

  “行了,你拿著这个,到会计处领你的‮款贷‬,赶紧买部新车去。”

  阿本呆住了。

  “‮款贷‬?买新车?”

  他赶紧仔细看那张表。员工‮款贷‬申请表。

  不,原来是一份“员工奖惩表”奖惩二字画去,有人另以黑笔写上“‮款贷‬申请”四字。

  “是金医生的意思。”周主任告诉面前目瞪口呆的年轻人。“你勤勉上进,精神可嘉。他特别代拨一笔款辅助你,勉励你努力奋发向上。这笔‮款贷‬,你可以无息分期摊还。”

  阿本热泪盈眶地又回少安办公室。

  “金医生,我又错了。我实实在在真的有眼无珠。你是个大好人。”

  “嘘。”少安说:“小声点。你可别声张,不要告诉别人。你要是破坏了我的‘败家子’名誉,把我弄成了大善人,我可真要开除你哦。”

  阿本咧咧嘴。“败家子是别人说的,他们说的时候,我真的有说你的好话。”

  “所以别人升官发财,你只能当清洁工。下次不要再充好汉。舆同事相处,要随和才好,明⽩吗?’

  阿本又搔他的头。“不明⽩。”

  “不要紧、只要记得买了车子,要检查后车灯亮不亮,车牌有没有挂好。除了车子喇叭,其他东西都不得响。”

  这个诙谐的调侃,阿本明⽩了。

  他呵呵地笑。“下次你再借车,金医生,我给你打八折。”

  “哟,多谢你了,这正是我‮款贷‬给你买车的目的。”

  晚上他和孟廷还有约呢。

  这次她要来医院接他。

  他得想个好借口阻止她去他的住处。

  虽然他爷爷肯定很乐意见到他到一个名门大家闺秀,他真心属意钟情,考虑娶为牵手的好女人。

  孟廷在家紧张得半死地等沈雁回来。

  一听到钥匙揷进匙孔的声音,她马上冲去拉开门,害沈雁差点跌进来。

  “你终于回来了!”孟廷大叫。

  “从来也没如此热烈我回来过。”沈雁咕哝,故作若无其事,并摆出男主人下班回家的姿态。“拖鞋呢?茶呢?‮澡洗‬⽔放好了没有?”

  沈雁一庇股倒坐进沙发。

  “哎,忙了一天,累死了。晚饭烧好了没有啊?报纸!报纸呢?动作太慢啦!”

  孟廷当真给她拿了拖鞋来,又倒了一杯⽔。

  “你几时回家来要看报纸了?我们也没订报纸。而且你知道我晚上有约会的嘛,烧什么饭?”

  沈雁板著脸。“‮澡洗‬⽔呢?放了没有?”

  孟廷张大眼。“你都是淋浴的,怎么忽然要放‮澡洗‬⽔了?真的要放吗?”

  沈雁噗哧笑出声。“有事求人,就一点骨气都没啦?任人把你当女佣使唤。”

  孟廷瞪她。“你美得哦,给你当女佣?我以为你真的累了,看你脸⽩得像鬼。”

  沈雁做个鬼脸。“我今天是演鬼呀,抹了満脸⽩粉,来不及卸妆,就忙著赶紧办你的事去了。”

  “办我的事?”

  “嘿,你忘啦?早晓得你不当一回事,我才不去献美人计呢。”

  “这又演的是哪一出啊?”

  “你不是要约会吗?还要去接那个巴黎,不是吗?女大亨怎可寒酸?我替你借车去啦。”

  “借…真的?你帮我借了一部车来?”

  “可不是!加长型凯迪拉克,剧团一位赞助者的车,看我沈雁的沉鱼落雁的大面子,出借一晚。”

  加长型凯迪拉克!

  “我不相信。”孟廷半信半疑。“这么名贵的车,人家怎么肯借?”

  “咦,你小看我的魅力?不单有车给你女大企业家充场面,我还给你找了个司机供你差遣。”

  孟廷委靡不振。“我急死了,你还在这消遣我。你看这个。”

  她递给沈雁一份报纸。

  “哟,真的有报纸啊。为你忙了半天,还忙得有点代价。看在你服务周到的份上,我…”

  “不要闹啦,你看这个新闻呀。”

  沈雁看向她手指的大标题。

  “‘金’字招牌摇摇坠。”她念。“有台风要来啊?谁家招牌要掉下来,关我何事?”

  “你除了演戏,也关心一下时事好不好?金氏是个跨国大集团啦。”

  “这个集团有意赞助我们剧团吗?”

  孟廷翻翻眼珠。“以‘金氏’原来的财力,可以买下十个你们这种剧团都不止。”

  “哟,对不起哦。要赞助,我们乐意接受,并致赠一张感谢状和一面锦旗,但本剧团是非卖品。”

  “‘金氏’要破产了。或者至少谣传有瓦解之虞。”

  “那就算了,事不关己。”

  “沈雁!”

  “⼲嘛啊,要我乐捐不成?人家的集团要瓦解,你急个什么劲?你打算收购吗?真当你自己是女大亨啦你?”

  “一个财力雄厚的企业集团破产,你知道那表示什么吗?”

  “大地震?”

  “差不多。会影响整个企业界,股市就要大地震了。想想,有多少边缘人会遭殃?”

  “我对统计数字没‮趣兴‬,也没钱玩股票。”沈雁瞪住她。“你不会是发烧股友吧?”

  “我有那么大的冒险精神,就去参选立法委员了。你妈妈不是很热中股票买卖吗?”

  “哦,对喔!”沈雁喊。“这个‘金氏’是真要倒,还是只是谣传?”

  “不知道。这个消息是我们老编一个朋友从‮国美‬带回来的。”

  “可是…”沈雁这才看到孟廷拿给她看的是纽约的太报。“哎哟,我的英文已经好到看见英文把它当中文了。”

  “老编要我在消息传回来,在本地爆发之前,赶紧找点东西出来。而今晚“金氏’集团的一个在台贸易机构,有个新公司成立酒会,我奉命去探虚实。”

  “这可怪了,既要破产,还成立新公司,谣言不攻自破嘛。”

  “不,据说这个新公司是将收购‘金氏’的另一财团的开张大吉之作。”

  “咦,我最讨厌你们这些传播媒体的空城计说词。什么据说、谣传、传言、据闻,全是空⽳来风。”

  “我是捧人饭碗的,你尽管駡吧,我反正不痛不庠。”

  “你是饭碗里的一粒米,脫不了⼲系。”

  “怪我⼲嘛?消息又不是我传出来的,何况我们老编又没有藉此便大作文章,他要我查探真相哪。”

  “咦?我们在这争执个什么劲?‘金氏’若不是真的破产,又不会分给我们一份。”

  孟廷一笑。“会哦,财心窍。”

  “你要查访消息,还不快去?搞不好在酒会上认识个亿万富豪,正好报王二⿇子一箭之仇。

  “看你对他念念不忘,这个仇你去报好啦。”

  沈雁跳起来。

  “可以哦!我替你去参加酒会。我还没演遇记者呢。实地演出,一定比在舞台上更具临场靶。”

  “不行,不行,我要找的替⾝是…”

  “这么久还不下来,在‮菇蘑‬些什么呀?”

  凌志威走进来。

  “还没打扮好?唉,我应该算钟点费的。”

  见他穿著黑西装,谨慎的打了领带,又听他如此埋怨,孟廷失望的呻昑。

  “你们要出去啊?唉,我完了,这下子我没指望了。”

  “她⼲嘛?”凌志威问沈雁。“好像世界末⽇来临了似的。”

  “我找了你一天呀。”孟廷继续绝望地呻昑“本来你是我仅有的一线生机,我唯一的希望,现在完了,我死路一条。”

  “搞了半天,你对阿威有‮趣兴‬呀。”沈雁说,笑咪咪地。

  凌志威却紧张起来。“喂,喂,别一波才平,又在那无地生波好不好?”

  “你以为生大“波’那么容易吗?”沈雁⽩他一眼“男人,成天就想着女人的“波’。”

  凌志威哭笑不得,向孟廷求援。

  “孟子,你就行行好,赶紧装扮妥当,我们好出门了,免得我在这说不过她,一会儿再来个言多必失,又要起风云变。”

  孟廷化忧为喜。

  “老编找到你啦?谢谢你肯替我出场,阿威。我不会忘记你的。改天再好好谢你。”

  凌志威茫茫然。“老编和你的约会有什么关系?怎么叫做我替你出场?出哪一场?”

  沈雁笑弯了。“哗,我今天才知道阿威如此多才多艺。能当司机,又能当替⾝。”

  “嗄?叫我当替⾝,替孟子去约会?有没有搞错啊?”凌志威喊。

  孟廷又怔住了。“你不是要替我去参加酒会吗?”

  “什么酒会?”

  “那你穿得这么隆重⼲嘛?”

  “雁子说你需要个临时司机壮大声势嘛,我不得不屈就啰。”

  “司机?你当我的司机?”

  “我就说我不像嘛,扮你的地下情人还差不多。”

  沈雁一拳挥过去。

  “哎哟,我说的是‘假扮’,假的嘛。”

  “假的也不行,要是弄假成真呢?”

  “喂,我可不捡剩菜的。”孟廷‮议抗‬。

  “什么剩菜?我还没用遇他哪。”沈雁喊。

  “你们也太欺负人了吧?”凌志威一脸委屈。“叫我当司机,扮随从,还要在口头上占人便宜。”

  “咦,他还吃亏了呢。”沈雁咯咯笑。

  “孟子,你说什么酒会?”凌志威问。

  “不是我不肯陪你,爷爷。我今晚真的有个很重要的…”约会。

  爷爷会说:带她一起去,顺便让我见见她。

  “手术。”少安不得不撒谎。

  老人家瞅著他。即使有所狐疑,他爷爷也没说出来。

  “你晓得这个酒会的重要吗?”

  少安最怕爷爷这种不愠不火的语气。

  “以往我从来没有強迫你出席这类场合,对不对?不管代表你爸爸或公司。”

  谁也无法代表金超群,正如没人能成为金超群。

  “爷爷,‘金氏’有危机的谣言,以前也传遇,你都一笑置之,不予理会,最后总由事实堵住滥播谣言的口,这次有何不同?”

  金永铨言又止。

  “消息从‮国美‬传来,爸爸若有意澄清,在那边便已出面,他不也一如过去,保持沉默?”

  “他不在‮国美‬,他在瑞士。”

  “我相信他也看到了报纸。”

  金永铨思考著。

  “爸爸没有任何表示,你久不出现社场合,忽然在这个当儿在酒会露面,只怕更助长谣言,被好事者说成表态,岂不成了越描越黑?”

  金永铨看着少安,缓缓点一下头。

  “你有何意见?”

  “意见?”少安笑。“对生意,对应酬,我都是门外汉。”

  “你最擅长约会、泡妞。几时泡个结果出来?”

  “我不泡妞已经很久了,爷爷。”

  “很久是多久?一个星期?一个月?”

  “我得看一下我的行事历。”

  金永铨掀掀嘴。“你在医院做的一些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严厉的说:“设立奖学金、生活津贴基金,提⾼员工?稹D愀闶裁矗看壬乒幔俊?br>

  “爷爷,医院有个和我同名同姓的家伙,也是心脏外科医生。他恶名昭彰,素行不义。你把他和我弄混了。我是金家‮弟子‬,我会做那些无聊事吗?”

  “嗟,花花公子、风流大少,这些外号指的也是他了?”

  “绝对是,爷爷,相信我,我是清⽩无辜的。”

  金永铨瞅看他半晌,然后仰头大笑。

  “今晚这个很重要的‘手术’,‘病患’多大年纪?做什么的?”

  少安避重就轻。“爷爷,我替病人开刀,难道还挑年龄、职业吗?对我来说,不过是躺在手术抬上的一具躯体,无别之分。”

  “我倒不知道我有个‘无’孙子。”

  金永铨鼻子噴著气上楼去了。

  心里,老人家可乐著。

  这小子,以往提到他往的女人,他一口承认,只是不承认她们的重要。这次这个,不仅全面否认,还眼也不眨的瞎掰。

  他漏气就漏在不眨眼睛。那对眼睛闪闪发亮。

  金老先生想到他初遇他的老太太的情景。她美好得使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在闪闪发光。

  孟廷并不想摆出如此阔绰的排场,可是沈雁一番好意,已经把车借了来,还大方的出借男朋友,充当她的司机,她若不接受…

  “我翻脸啦。”沈雁说。

  因为她得设法提早结束和少安的约会,赶赴酒会。这个酒会,主办者已声明,不对外,只有持邀请帖的人才能⼊场。

  老编不知自何处弄来一张邀请帖。不论如何,受邀的必是贵宾之流。

  “你就当冒牌女大亨冒到底吧,坐一部豪华大轿车去,正好符合⾝分。”凌志威说。

  于是孟廷被说服了,上了教她浑⾝不舒服的豪华座车。

  “你⼲什么一直制造噪音?”

  五分钟后,凌志威自驾驶座,透过麦克风对她抱怨。

  她吓了一跳。

  “谁?谁在说话?”她转来转去,对空中发问。

  “我呀,你的司机,大亨‮姐小‬。”

  “你的声音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好像得了重伤风?冷气太強了吧?”

  “你别土了好不好?你听到的是经由麦克风传出的声音,当然会有点失真。”

  “坐在这部车里,何止失真,本真空。为什么要用麦克风?”

  “我们中间有块隔音玻璃,不用麦克风,没法谈。你也可以关掉你那边的麦克风,这样我就听不到你的声音了。”

  “你为什么不要听到我的声音?”

  “你的声音没问题,而是你制造出来的声音教人起⽪疙瘩。那是什么声音,嘎吱嘎吱的?”

  “你说这个吗?”

  她在⽪座椅上忽前忽后、忽左忽右的移动臋部。

  “停、停、停!妈呀,你在做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我坐立不安。”

  “那个嘎吱声很恐怖。”

  “对不起。”

  孟廷找到对讲机按钮,按了“OFF”键。

  “现在你听不见了吧?”

  他没回答。

  然后她想到她关掉麦克风了。

  她又打开它。

  “这些机关太烦人了。我知道加长型车子比一般车⾝长,可是没有长到非要用麦克风谈吧?你那边离我很远吗?”

  凌志威笑着。“这是车主保护隐私的装置,如此司机就听不到他在后面说或做些什么。”

  “我一点也不喜。这个样子,使我觉得我好像被囚噤在一间密室。”

  “有个绿⾊按钮,你按下去,玻璃就会下降。”

  她照做。

  “乖乖,这个车主一定很喜玩电动玩具。”她吐⾆道。

  凌志威大笑。“现在你可以开掉麦克风了。”

  “这很像电影里黑手首领的座车。你想它是不是防弹?”

  “我不知道。要试试吗?”

  “怎么试?”

  “车子里说不定有。”

  “算了吧你,这是‮湾台‬,不是‮国美‬。在‮国美‬,也不是每个州都能随⾝播带械的。雁子居然能借来这么一部车,吓死人。”

  “这还不是‮湾台‬最气派、豪华的车呢。”

  “要是少安看了,不敢上车,怎么办?我这样会不会太夸张了?”

  “雁子跟我说过你在巴黎认识的这个人。他是医院的清洁工?”

  “是啊。”

  “你不要金⻳没钓到,反被人钓了。”

  “我从来也没钓金⻳的念头。少安不是那种人,他…你看到他就知道了。”

  “他脸上写了‘我有骨气’?”

  “我说去医院接他,他和我约在公园门口。”

  “这就表示他是好人?”

  “你怎么和雁子一样奇怪。我有什么好给人家骗,值得人觊觎的?”

  “你呀。对我和雁子来说,你可是千金不换,比⻩金万两还值钱。”

  “哦,阿威。”

  “感动就好,不要流涕呀。是这个公园吗?”

  “对,对。站在那边,那个穿灰⾊西装的,就是他。”

  凌志威瞄穿灰⾊西装的男人一眼。

  “长得一表人才,当然了,跟我比…”

  “还差一点。”

  “嘻嘻,我其实是要说不相上下啦。”

  车才停妥,孟廷便急急要开门。

  “嘿,你⼲嘛?”凌志威阻止她。“坐著别动。你有个司机兼随从在这哪。”

  少安不是没见过如此巨无霸轿车,但没想到孟廷的座车如此…惊人。

  包没料到她还有专任司机。而且她的司机⾼大英俊。

  凌志威一声不吭,打开后座车门,做个手势请少安上车。

  少安弯⾝,看到车內坐著孟廷,才向凌志威道声谢上了车。

  “哇,有一会儿,我还以为我被绑架了。”

  孟廷不好意思地笑笑。

  “这位是阿威。阿威,这就是少安。”

  “你好,阿威。”少安一手伸向驾驶座。

  “你好,金先生。”凌志威恭谨而礼貌。“‮姐小‬,请问接下来去哪?”

  孟廷教他做作的谦卑惹得几乎笑出来。

  凌志威接著又说:“沈秘书为你和金先生在‘塞纳河畔’订了位子,要直接过去,还是…”

  少安吓一跳。“我们要直驱巴黎吗?”

  “‘塞纳河畔’是一家新开的法国餐厅,金先生。”凌志威说。

  孟廷不知道有这回事。

  敝不得沈雁坚持她穿上这件丝缎裙,且将她的道具首饰拿来借她佩戴。

  “不,阿威,我们要去少安家…”

  “不不不,”发现自己的语气太急迫,少安连忙停一停,微笑道:“孟廷,既然你的秘书安排好了,我们就去这家新开的餐厅吧。”

  “可是…”

  “我十分怀念我们在巴黎的快乐时光哩。不妨当作旧地重游,好不好?”他几乎是在拜托了。

  孟廷也是。在巴黎时,他们多么无拘无束啊。

  “好,阿威,那就⿇烦你,我们去‘塞纳河畔’吧。”她对少安温柔地笑着。“我们下次一定要去你家哦。”

  “一定,一定。”

  他悄悄抹一把冷汗。

  “你的车子非常壮观,孟廷。”

  “噢,它其实不是我…”

  凌志威打断她。“你喜吗,金先生?”

  “很不错。相当…舒适、豪华。”

  少安极端反对这种大而无当的通工具,除了外观耀眼醒目,一无是处。

  他有点失望。想不到孟廷也是个讲究表面排场的女人。

  “你有这么‘便利’的大车,又有位专任司机,怎么还会需要拎著公事包在马路上奔跑呢?”

  他还比较喜那幕景致。

  “阿威不是…”

  凌志威又打断她。“‮姐小‬,冰箱里准备了饮料和香槟,也有啤酒。金先生,要喝点什么吗?”

  “我以为你不喝含酒精的饮料的。”

  “我是不喝啊。这车子是…”

  凌志威再度揷嘴“车子里的酒类是为和‮姐小‬同座的客人准备的。”

  孟廷瞪起眼睛。

  少安満不是滋味。

  她常常在座车內“招待”客人吗?

  “此刻塞车,到餐厅还有一段路,两位不妨先来点餐前饮料。”凌志威建议。

  “阿威…”孟廷想叫他闭嘴。

  “好主意。”少安闷闷不乐,但假装愉快。“我来些啤酒好了。”

  “啤酒。好吧。”孟廷无奈地说。

  她随便揭开一个看起来像门的东西,里面却是一具电话。

  “你要打电话给谁吗?”少安问。

  喝,她可真忙。

  “我…呃,我不知道冰…”

  “金先生,我们‮姐小‬担心啤酒不够冰。”

  孟廷瞪著他。

  忽然,她想到她可以升起隔音玻璃。她按下按钮。

  “少安,我必须告诉你…”她的声音从麦克风传出来,把她自己和少安都吓了一跳。

  凌志威忍住笑。

  “对不起,‮姐小‬。后面重新布置过后,一些按钮都移了位子,我忘了告诉你。”

  电话这时忽然铃铃响了起来。

  孟廷跳起来。

  车子不是她的,她无法决定要不要接。

  “你不接电话吗?”

  少安替她拿起话筒。

  她赶紧拿过来,砰地放回去。

  凌志威在前面偷笑。“金先生,我们‮姐小‬约会时不接电话的。”

  “阿威。”

  “是,‮姐小‬?”

  “闭嘴。”

  少安反而她的司机。

  有这么个话多、爱搅和的司机,她的后座约会,大概十个有九个会告吹。

  “孟廷,你有个好司机。”他说。

  “多谢金先生夸赞。”凌志威说。

  孟廷呻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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