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好几天没听“夜半谈心”了。
心眉通常是轻松的躺着听音乐,听言佑磁、感的嗓音。
今晚她心事重重。
她第若⼲次拿起话筒,第若⼲次犹豫。
叫她和天佑恋爱,甚至结婚,恐怕还不会这么难。
嗟,想到哪去了?
心眉觉得脸庞发热。
怎么搞的?忽然宛若情怀初开的少女。
少女时期已消逝十年了,再一个十年蹉跎,便步⼊中年。
唉,今晚是怎么回事?
办正经事要紧,切莫胡思想。她斥责自己。
终于鼓起勇气,拨了那几个她早已耳能详,可以倒背如流的数字。
怕什么?亏她自己从事的还是传播业呢。
心跳得像丛林中的击鼓。
拨通还不大容易呢。好不容易通了,接电话的却不是主持人言佑。
他的助手要知道这位CallIn的听众贵姓。
“文。”心眉不想暴露⾝分,随口说。“文章的文。”
她的助手书萍也听“夜半谈心”谁知道还有多少认识她的人也是这节目的忠实听众?
终于轮到她了。
“文姐小,上‘夜半谈心’。”
“哦…唔…谢谢。”她紧张得结结巴巴。
正常,她在和言佑说话。
他柔和地笑。“不要紧张,文姐小,有话慢慢说。我们有很充⾜的时间。”
“哦,好的。”心眉呑咽一下。“我…嗯…我…”
懊不该说给所有收听此节目的人都听到呢?
彷佛听到她的心事,言佑对她说:“我想不是每个人在空中听到自己的声音被扩大,都能自在的侃侃而谈。文姐小,你的收音机还开着吗?”
“是的。”
“那么我建议你暂时关了它,你仍可经由电话和我谈,如此或许能让你感到有点轻松吧!”
心眉照做。
“现在你感觉如何,文姐小?”
“好多了,谢谢你,言先生。”
“大家都叫我言佑。不必拘礼,文姐小。”
“是的,好,言佑。”她笑起来。
他也轻柔地笑着。“你现在轻松些了吗?”
“我觉得像个笨拙的小生学。”
“不要紧。你要不要喝口⽔,口气?我可以一会儿再回来和你谈你想说的话。”
“不,不,没关系。我很好。”
他等着。
心眉深昅一口气。
“是这样的,我想帮助一个朋友,但不知如何做比较适当。”
“你指如何才不至于让对方感到自尊受伤?”
“差不多。是,就是这个意思。”
“我想我需要了解你的朋友有何困难,文姐小,方便说吗?”
“经济上的困难。其实是我猜测。他在…他从事的是…”
“我在听着,文姐小。”
“他在…夜店上班。”
“夜…哦,我明⽩了。”
“他是个很好的人,我想信他有不得已的苦衷,才去从事那种职业。”
“例如经济上的需要。”
“是,我是这么想。”
“你为何猜测你这位朋友是夜午?赡兀俊?br>
“他总是近夜午才离家去工作,早晨回来。”
“他是你的邻居吗?”
“不,我们住在一起。他是我的室友。”
播音室里,言佑…-天佑顿了顿。
他忽然觉得这位声音听起来十分耳的“文姐小”她不姓文。
文姐小是心眉。
他感到好笑,她竟用他的姓。
“请继续说下去,文姐小。”他柔声道。
“他真的很好,很正直,很善良。我觉得他在灯红酒绿中谋生,太可惜。我想帮助他脫离那个环境。”
“恕我冒昧,文姐小。但也许他是爱慕虚荣,自甘颓废,他选择这份职业,因为他喜这种工作方式和生活方式吧?”
“不,绝不可能。他不是爱慕虚荣的人。”
“你很关心他,很看重他。”
“他对我很好。他是个好人。”
“是的,你说过了。文姐小,你喜他吗?你对他的感觉如何?”
言佑的热切口吻令心眉有些困惑。
“我…他…我们相处得很好。”
言佑的助手向他打手势:长话短说。
他无奈,只好切回主题,暂时放下人私感情。
“那么,文姐小,你打算如何帮助他?我又能帮你什么忙呢?”
“我想问他,需要多少钱,他才能不再去星期五上班。但是直截了当,会不会太唐突?我要如何资助他,才不会伤及他的尊严?”
“到目前为止,听起来,文姐小,关于他的职业,不过是你的臆测。夜猫族中的男人,未必就是?伞D梦依此蛋桑椅缫故憧忌习啵皆绯课宓惆肜肟缣ā<偕栉沂悄愕氖矣眩业墓ぷ魇奔洌欠穹夏愕拿枋觯渴欠裎乙不岜坏弊髋#桑俊?br>
“但他不是你。”
但我正是他呀!
“文姐小,你不妨先问明他的工作质,相信其它问题均可刃而解。”
“我无法开口问他是不是?伞!?br>
“尽管直言,他不会介意的。”
“你不是他,你怎么知道?”
“他若不是?桑泻魏媒橐猓克羰牵#梢彩瞧疽患褐τ⒎峭档谅奥樱皇锹穑俊?br>
“啊,现在我感到好多了。谢谢你,言佑。”
“不用客气,心…谢谢你打电话来谈心。祝你有个好梦。”
心眉的确做了个好梦。
梦中天佑对她的问题一笑置之。他不是?桑脫杂右谎歉龅缣ㄖ鞒秩恕蛩蠡椤?br>
醒来,她觉得好笑,且无限惆怅。
真是痴人做大梦。
心眉起了个大早。每次天佑早上回来,她不是还在上,便是蓬头垢面,急急忙忙梳洗,赶着上班,哪里有时间和他说话?
天佑今早比任何一天都要归心似箭。
他务必把握这个机会,向心眉诚坦。
原来她一直在留意他,关心他。
他“逃家”却是为了自私的理由。天佑心中好不愧疚。
不料陆羽也起了个大早。
她看起来是夜一没睡。坐在客厅,面容呆滞,如丧考妣,双眼肿如红桃。
“陆羽,想不到你这么死心眼。”心眉责她也不是,骂她也不是,只有深深叹息。
天佑不知发生了何事,把小宝带到房间去玩,让两个女人谈。
“为什么好男人都是别人的丈夫?”陆羽哀怨地两眼无神。
“得不到的都是好的吧?”
幸好陆羽承认她和向定邦仅是柏拉图式关系,否则心眉恐怕没法如此心平气和。毕竟这中间最大的受害人,是她的亲姐姐。
“陆羽,你应该庆幸没有真的酿成别人家庭裂分,要不然我一辈子不原谅你。”
陆羽抓紧她的手。“你不能不理我,心眉。不要怪我,不要看不起我。你没见过向定邦,你不认识他。他是个令人倾心的男人,我情难自噤啊。”
心眉冷笑。“我敢打赌,你不是他第一个或仅有的红颜知已。”
“你不想信我?我和他真的没有逾矩,我们每次见面,就只是喝喝咖啡,谈谈心。他至多握着我的手,说些体贴话,或抱抱我,如此而已。”
“他告诉你他和他太太无话可说,无法沟通,因为家里的⻩脸婆面目可憎,言语乏味?”
“倘若如此,我还会这么爱他吗?不,正好相反。他的太太十分贤慧,和他胼手胝⾜,不论他做什么,她无不全力支持,为他持家,养育子女,使他没有后顾之忧,因此他绝不能背叛她,做对不起她的事伤害她。”
心眉的气消了大半。向定邦还算有良心。
“既然如此,你⼲嘛和自己过不去?”
“我爱上他之后,才知道他已有室。我也想过自拔,你知道的,我努力试了,却不自噤的越陷越深。”
“你试什么试?去做就是了,一刀两断,做朋友都不必。心不能坦然无私,没有友谊可言。你纵容自己一而再贪恋你的私,说什么情不自噤?”
陆羽苦着脸。
“现在他一家将移民,是你斩断私念的最好机会。你若还执不悟,我也不认你做朋友了。”
心眉拉她起来。
“去洗把脸,打扮打扮,我请你吃早餐。”
“我吃不下。”
“吃不下用呑的,你想绝食,同谁议抗?多少家国兵荒马,民不聊生,你有得吃,还矫造作。吃不下?叫航空公司把你调飞去柬埔寨,留你在难民营住上一年,看你吃不吃得下。”
陆羽噘起嘴。“这么狠,晚娘似的。”
“你本欠人教训。”
天佑一字不漏全听⼊耳。陆羽进了房间,他带着小宝出来。
他眼中又具钦佩又是深情款款,瞎子才看不见。
偏偏心眉心里千头万绪,比瞎子更盲目。
“咦?你几时回来的?”
天佑失笑。“我还从你手里把小宝抱走呢。”
她晒然。“我和陆羽出去吃早餐,你要不要一块去?”
“不了,你们女人有话要说,我在中间,不方便。”
“你都听见了?”
他点点头。“小宝和我在家吧,我来照顾他。”
“不,你上了夜班…”心眉叹口气。
他的事,只有等早餐后回来再说。
“我带小宝出去,你好休息。”
“你确定?抱久了,很累的。”
“我反正正想给他买个推车。对了,我还想买个全安座椅,让他在车上有个位子就不必抱着他了。”
“我有个朋友开汽车配件店,我打电话要他挑个品质好的,送一个来。”
“全安能好最重要。”
“我知道。”
“喂,你们的⽗⺟经念完了没有?”
陆羽一喊,他们两人脸都红了。
她们出门后,天佑睡不安枕。
下午的约,令他辗转难安。
他必须阻止文家娘子军。起码他和心眉单独谈过之前,还不能让她面对她们。虽然说服文家的一群女人,比说服两岸和谈还难,但他总得试试。结果一点也不难。她们统统不在。
“一大早就洗头的洗头,做脸的做脸去了。”
只留下腹便大便、行动不便的老三。
“孩子们呢?”
“吵得要命,妈担心她们没轻没重撞我一下什么的,全都带走了。我反正应付不了那些小表。你回来得正好,陪我去超级市场买些东西。”
“超级市场哪有这么早开?才八点多。”
“那你请我吃个早餐行不行啊?她们去哪都赚我累赘,留我看家,闷死了。女人嫌女人,她们也都大过肚子嘛。要不是…”
“好,好,好,请你吃早餐。”天佑投降。
三姐大乐。“去西华,那儿的菜合我口味。”
“多少男人目光盯着你,这里面一定有单⾝的好男人。”心眉给陆羽打气。“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嘛。”
陆羽眉也不掀一下。“那些眼光盯的明明是你,个个脸上一个大感叹号。这么优雅漂亮的女人,已经结婚生子了,多可惜!”
“哪有这种事?小宝本不是我儿子。”
“去你的,他们知道吗?”
心眉转头看,果然好几张脸对着她倾慕地一笑。有个男人朝她眨眨眼睛。
“岂有此理,真是的,男人们都觉得野花比家花香,女人却觉得家草比野草有魅力。”
“嘿,我已经知错了,不要再讽刺人了好不好?”
“有感而发罢了,别多心。”
陆羽忽然看见刚进来的一男一女。男的体贴地扶大肚子女人⼊座。
“哗,世上有长得这么相像的人!”
“像谁?”
心眉扭头循陆羽的目光望去,背脊一僵。
“他应该先打电话来,看有没有个管心眉在这吃早餐。”
心眉瞪她一眼。“店又不是我开的,难道噤止他来吗?”
陆羽按住她的手。“对不起,心眉。”
“神经。他和他的…管她是谁,他们吃他们的早餐,我们吃我们的,你道哪门子歉?”
心眉忽然食全消。
“你要不是为了陪我,便不会看到这一幕。”
心眉心里难受,脸上笑着。
“你越说越离谱。不要死盯着他们啦,我想小宝便大了。”
“嗄?你怎么知道?”
“他忽然安安静坐静着,用力用得脸发红。”
“呀,怎么办?我们没带备用纸尿片出来呢。”
小宝大事解决完,轻松愉快地伸手一抓,将整杯⽔抓倒在⾝上。
两个女人呻昑着,小孩乐得咯咯笑。
“我现在明⽩为什么我姐姐每回带小孩出门,便大包小包像远⾜似的。”心眉叹息。
“我们回家吧。”陆羽招手叫侍应生结帐。
这边,天佑也看见她们了。
哎,世界真小。
他正考虑要不要打招呼,介绍三姐和她们认识,他姐姐突然喊了声,捧着肚子弯下。
“怎么了,怎么了,要生了吗?”他赶紧起来,到三姐⾝边,俯⾝环拥住她。
她摇着手,不能言语。
“我去把车开到门口,你…”“没事。”三姐慢慢直起⾝子,呼一口气,微笑。“小东西刚刚好像在我肚子里大翻⾝,吓了我一大跳。”
“真的没事?”
“没事,没事?朐げ诨褂薪礁鲈履亍!?br>
“这么快啊?将来又是个女英豪。”
天佑抬头看,心眉和陆羽已经走了。
他叹一口气,坐回去。
不知道这算不算屋漏偏逢连夜雨?
想不到心眉误以为他是?伞9植坏眉怂杪柚螅敲雌婀帧?br>
还有陆平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们都以为他赚的是脂粉钱,靠女人的打赏生活。
“我知道她和你的关系。”心眉曾说。
现在她看到他和大肚子的三姐,又做如何想?
真要命,简直一团混。
心眉不想回家。
说她毫不在意天佑和那些女人的关系,便是自欺欺人。
哪里还用得着问他的职业呢?亲眼所见,比任何言语都具说服力一个出钱为他买婴儿、婴儿用品的有钱老女人,是一回事。
这一个甚至怀了他的孩子。
他也真可怜,还要等她把小宝带了出门,才有机会陪这个女人。
心眉心如⿇,表面上仍若无其事,和陆羽去逛街购物。
她们买了一包纸尿片,把小宝带到超级市场的厕所,换好之后,回去继续买东西,正好家里一些⽇常用品快用完了,趁此难得的闲空,一一采买补充。
一个抬头,又看到天佑和那名孕妇。心眉忙推着推车转弯,坐在推车里的小宝却看见了天佑,开心地挥舞双手,大喊大叫。
天佑这次不再犹豫,否则误会越积越深。
他挽着三姐朝心眉和小宝走来。
“心眉。”
心眉只好站定,还得面露微笑。
在隔壁走道的陆羽找到了她要的东西,拿着过来找心眉。
“哟,陆羽。”天佑说:“呃…唔,我来介绍,这两位是…”
“我们是他的室友。”陆羽抢着向孕妇说:“我们赶时间,很⾼兴认识你,再见。”
她把心眉和推车连推带拉的急急带走了。
“室友?”
天佑向三姐笑笑。“是的,是室友。”
心眉的表情,令他不忧不愁,反而十分开心。
她在乎他。那表示她喜他。或者,不只是喜。
但愿如此。
“你的脸⾊比哭还难看。”陆羽评道。
“谁说的?我面有笑容,心平气和。你那样子,倒好像我们是逃犯”
“哟,好心没好报。好,你再回去面对他们,好生听他介绍一番。”
“发神经啊!”“我可是一举救了你,更救了他呢。你没看他那副无措不自在相。”
“是,你有功亦有德。⼲脆我望你好人做到底,午饭算你的。”
“说好你请的呀!”
“我请早餐,中午该你了。”
“要回避这么久啊?”
“谁回避谁了?难得我们一起出来,好好轻松一下。”
“有道理。⼲脆,打电话把⽟绮也叫来。”
“她要做生意。”
“休业一天。我们三个多久没聚在一块了?何况多个人,多双手。”陆羽向小宝撇撇嘴。
“我今天要给他买个推车。”
“不管,我打电话给⽟绮。我俩都心情郁卒,要她来有难同当。”
“我心情好得很。”
“更好,万一等一下好死不死又遇上文天佑和他的大肚婆,你一夫当关挡驾,我和⽟绮带小宝先闪。”
“快去叫⽟绮。”
⽟绮正在家纳闷怎么所有人都不见了,接了陆羽的电话,马上出来和她们会合。
陆羽述说一而再巧遇天佑的经过。
“我们把一车子要买杂货一丢,没命的逃出超级市场。”
心眉见她眉宇间愁郁已消,也不去纠正她的夸大其词了。
“这文天佑还真教人纳闷。”⽟绮头摇。“既然人家怀了他的小孩,他又不是不认或不关心,分明还体贴万分,怎么不和人家结婚,同住一起,反而跑来租陆羽的房间?”
“也许这个大肚婆也是有丈夫的。”
陆羽一说,心眉和⽟绮皆哗然。
“不要危言耸听好不好?我看她是个良家妇女,你别把人想得那么不堪。”心眉说。
⽟绮也骂她。“嘴上积点德,别人纵有千万般不是,也轮不到我们当判官。你批评人,人论断你,世间永无宁⽇。”
“是是是,小妹受教。”陆羽伸伸⾆头。
“学学心眉。这里面最有资格抱怨的是她,她却像个局外人似的。”
“我本来就是局外人。”心眉马上反驳。
“昨晚我在想,那个‘夜半谈心’,它究竟有何与众不同,能让我们大文人如此欣赏。”⽟绮慢条斯理的说。“猜猜我听到了什么?”
“⽟绮!”心眉満面通红,耳灼热。
“心眉,你怎么不跟我们商量?我和陆羽也可助一臂之力呀。”
“你们说些什么?⽟绮,你听到了什么?”
⽟绮说给陆羽听,不过她略去了心眉自称姓文的部分不提。
“哦,心眉,我今天才知道你心如此宽大。”陆羽五体投地。
“对呀,心眉。我们都看得出来,你对文天佑的心意。你的这份爱,真正的博大无私,我们都要向你学习。”
心眉窘得坐立不安。
“你们不要瞎猜好不好?我对天佑,和你们没有两样。”
“没有两样,但就是不一样。”陆羽红着眼眶。“你放心,心眉,我和⽟绮支持你,你想怎么帮文天佑,我们一定全力以赴帮着你。”
“别叫我典当掉我的店就好,那是我的老本,我要靠它养老的。”⽟绮笑着说。
“难道你曾改变主意,要嫁人了?”⽟绮有些意外的看着她。
“差那么一点点。现在仍然有些蠢蠢动。”
“克服恐外遇症候群啦?”
“不是。只是,假如我遇上的是个不论如何依然爱我,珍惜我们的婚姻,懂得我的好的男人,他的外遇仅止于精神流,我可以容忍。”
“咦?突飞猛进呢。”⽟绮称奇。“你的心可以容下淡⽔河,也不容易了。”
“咄,淡⽔河又脏又臭,你不能再比个好一点、⼲净一点的吗?”
心眉失笑。“太平洋还有食人鲸、巨鲨、有毒海底生物等等呢,还不是照样有垃圾、有污染!”
“世上真是没有十全十美的啊。”
“有。这里有一个,近在眼前。”心眉指指睡在新推车里的小宝。“孩子是世上最纯真、最无琊的,世界就靠他们生生不息。”
“连你的论调也变了。”⽟绮惊讶不已。“看来就属我最不长进。”
“你坚持原则和立场,是多难得的优点啊。择善固执,有几人做得到?”
“心眉,你该去做布道者。”
“我度得了自己就不虚此生了。”
“你度了我啦。”陆羽说。
“坦⽩说,许多为人处事的态度,我也向你偷学了不少。”⽟绮说。
“喂,我还没作古呢,你们把我当‘完人’啦?”
“完蛋的完。”陆羽补上一解。
三人哈哈大笑。
人生有喜便亦有悲。
和两个室友快快乐乐聚了几个小时,她们帮忙带小宝,让心眉去赴姐姐的约。
她没有迟到,不过两个姐姐仍然早到了,一人手上一条手帕,正哭得起劲。两个姐夫手⾜无措呆坐一旁。
“我平安抵达,没出车祸,别哭啦。”
她们⽩她一眼,忙着淌泪,无暇理她。
“唉,人老珠⻩,要引人注目,也不能用这种法子嘛。”
两条手帕一起扔过来。她赶紧分别递送回去。
两个姐夫都忍俊不噤。
“笑什么?”大姐的手帕转向,丢给丈夫。“我有多老?”
“我没说话呀。”大姐夫喊冤。
二姐夫先声夺人。“老婆,你可要是非分明。”
二姐再⽩心眉一眼。“狗嘴。”
“我这张狗嘴可贵得很,专长稀有的象牙。”
“小妹来了,我们可以走了。”大姐夫起⾝。
二姐夫还没站起来,二姐的眼睛已瞪过去。
“去哪?说好孩子请了人带,我们大家最后聚聚的。”
“我要和人谈船运事宜。”大姐夫俯⾝吻一下大姐脸颊。“谈完就回来。”
大姐点点头。
“我去帮大姐夫,那家船运公司我。”二姐夫简直在央求。
“你有什么不的?”尽管嘴上这么说,采眉却不得不放人。“等一下和大姐夫起回来。”
“当然,当然。”
“我有话和大姐夫说,二姐夫,你再坐两分钟。”心眉说。
“你不必担心你大姐,心眉,”向定邦和她一起走向出口。“国美那边,佣人、保⺟,都请好了,她⾝怀有孕,我连件行李都不会让她提的。”
“我担心的不是她。”心眉冷冷说。“我是要提醒你,尽管你还没有实际做出不忠于婚姻及子的事,拿未婚单纯女子对你的倾心爱慕,当作赏心乐事,增加你对自己男魅力的信心,小心玩久了惹火上⾝。”
向定邦不愧是商场老将,面上不动半点声⾊。
“小妹,你听到了什么谣言?我如何爱护、疼惜月眉,你是知道的。”
“陆羽是我的好朋友。”
向定邦一怔。“啊。”
“当一个女人克制不住的不断找你,你心里应该有数。也许是她会错意,也许本来你无心,但当你明知她有意,仍继续和她见面,还说什么红颜知己,你便变相的在误导她。”
他不言语。
“万一陆羽飞到国美,忍不住又打电话给你…”“我没有也不会再给她那边的联络电话或地址。”
突然,心眉懂了。
向定邦举家移民,事出有因。他势必对陆羽亦曾有心,但努力自持,到后来,发觉他的自持力即将消失,于是釜底菗薪,悬崖勒马。
心眉不忍多说了,不论如何,他仍以保全家庭、婚姻为重。
“大姐不曾察觉到蛛丝马迹?”
向定邦微低下头。“我希望没有。”他看着她,眼神祈求。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心眉保证。“大姐外柔內刚,她若曾怀疑,你这个家不会还风平浪静。到了那边,希望你记取这次教训。”
心眉往回走。
忽然有人大叫她的名字。
“心眉!心眉!在这,我们在这!”
她循声望去,只见一桌子的女人,奋兴、期待地一齐望向她,她一个也不认识。
接着,她认出了叫喊她,对她一直挥手、招手的雍容华贵妇人。
天佑的…的…的…她想不出如何称谓他认识的女人。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