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已经见识过樊氏别墅的豪华辽阔,相较之下樊氏集团的总部大楼,并没有樊氏别墅那么令人印象深刻,但她还是不免吓了一跳。
直到踏进樊氏集团总部,梁萱若才知道自己铸成大错,她惹了不该惹的人,进⼊一个不该进⼊的世界,如今她只求能全⾝而退。
“对不起,我叫梁萱若,与樊嘉士先生有约,可以为我通报吗?”她直接走向柜台,接待姐小一听见她的名字,立刻就带她搭乘专属电梯直达顶楼。
“总裁就在里面,请你进去。”柜台接待姐小一路陪着她上顶楼,并且非常礼貌为她开门。
梁萱若看着⻩铜⾊闪闪发光的门把,不免想起家中那个时常故障并且生锈的门把,心想竟连门把都懂得区分他们的不同。
“谢谢你。”她勉強对柜台姐小笑一笑,柜台接待姐小回给她一个礼貌的笑容,而后搭电梯回到一楼大厅。
梁萱若连续做了好几个深呼昅,才伸手握住门把,用力推门进去。
樊嘉士就站在玻璃窗前背对着她眺望远处,单从背影可以看出他非凡的气势。
当初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应该逃的。
当初她应该假装没有看见他,本不该看见他,如果她不曾看他,如果她曾经逃走,现在就不会如此痛苦。
樊嘉士仿佛感觉得到她的情绪,在她曝露出最⾚裸的感情时转⾝,梁萱若飞快将脸撇向另一边,只希望他没发现她来不及收回的情愫。
“你来了。”樊嘉士的声音一如以往低沉充満磁,梁萱若的心情一如以往般动。
“对,我来了。”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回道。
“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经看见那些相片,那正好,省得还要费口⾆解释。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不敢置信地望着樊嘉士,他看起来毫不愧疚。
“你是指那些相片?”
梁萱若点头。
“因为我⾼兴,这个答案你还満意吗?”这并非樊嘉士的本意,但不晓得怎么搞的话一出口就变了个样,但他不后悔就是。
“你怎么能如此忍残?”派人拍下那些相片,害她承受莫须有的罪名。“你怎么能这样对待阿強?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
“我本来就是一个忍残的人,是你自己对我有所误解。”梁萱若提起周益強,让樊嘉士不慡,口气冰冷无比。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个好人,也不稀罕当好人,至于周益強,这得怪他自己,谁要他挡了我的路。”他只是清除障碍。
“你怎么能这么说?阿強有没有惹你!”他在她心中的形象噼里啪啦破碎,怎么也无法相信他和一再对她伸出援手的樊嘉士是同一个人。
“不,他惹到我了。”他冷冷回道。“或者说,他有一样东西是我想要的,但他一直不肯放手,我只好想办法夺过来。”
“阿強会有什么东西是你想要的?”他那么穷,穷到一无所有,本什么都没有。
“你,我想要你。”她错了,周益強拥有一件绝世珍宝,极具有抢夺的价值。
“你说什么?”梁萱若第一时间没听懂,或者说她本不想听懂。
“我想跟你结婚,这件事必须在近期內搞定。”
所以他才命人拍下那些照片,原来他早有预谋。
“你为什么想要跟我结婚?”她渐渐懂他,并且觉得心碎,不想承认他竟是如此富于心机又忍残的男人。
他为什么想要跟她结婚?这是好问题,连他都在问自己为什么非她不可,他明明有很多选择。
樊嘉士凝视梁萱若,她和吴诗凡长得如此相像,也许这就是原因,也许这是他始终不愿放弃的理由——他在追逐一个过去没有完成的梦。
梁萱若在等待他的答案,他紧绷着脸不肯给她答案,两人就这么僵持住。
叮叮叮…
樊嘉士的机手忽然间响起,他从袋里掏出机手,直接按下通话钮。
“喂?”
来电的人是陆超群,他已经打听到周益強被送往哪间医院,也大致了解周益強的状况,结果对樊嘉士十分有利。
“…我知道了,再保持连络。”樊嘉士切断通话,将机手放回袋之中,再度凝视梁萱若。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一直保持天使的姿态,可惜他终归是恶魔。
“刚刚我的秘书来电,说周益強已经送到普通病房,你随时可以去看他。”既然是恶魔,就该做恶魔该做的事,从现在开始,他不会再妄想扮演天使。
“阿強已经脫离险境?”感谢老天!
“是啊,非常不幸。”他嘲讽地扬起一边的嘴角。“不过他虽然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但又能在医院待多久?就我所知,你并没有钱让他住院接受治疗不是吗?再这么下去,恐怕很快就会被赶出医院。”
他真的非常忍残,一再提醒她目前的处境有多艰难,梁萱若除了难堪以外,真的不知道还能做出什么反应。
“我可以帮忙,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樊嘉士并不介意趁人之危,对他来说,只要能够得到她,无论什么手段他都乐意使用。
“你是说…”
“跟我结婚。”他斩钉截铁说道“你不必害怕,这是一桩契约婚姻,为期三年,三年的时间一到,你就可以脫⾝,而我也可以得到我想要的。”皆大喜。
“我不懂…”为什么是契约婚姻…
“你不需要懂。”他冷冷打断她。“如果你愿意答应我的条件,我保证会给周益強最好的照顾。”
依他的财力,她相信他一定能够做到,但她就是…
“我给你半天的时间考虑,等你想清楚了以后再回答我。”他像做生意一样,口气冰冷且坚决。
梁萱若无法接受自己竟成了商品,他要践踏她的自尊到什么时候?
“你走吧,我还有工作要做。”他最后甚至对她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彻底践踏她的自尊。
梁萱若像具破碎的洋娃娃,毫无知觉地走出樊嘉士的办公室,感觉灵魂都被菗空。
樊嘉士在她离去之后,拿起公文批示,越看心越烦。
“可恶!”他用力合上档案,感觉前所未有的心烦。
他早已决定当恶魔,只是为什么他还有罪恶感?好像他的心也跟着被撕碎。
看着病上的周益強,梁萱若的內心无比煎熬,他的嘴毫无⾎⾊,脸⾊比电影中的僵尸还要苍⽩,虽然她知道这不是她的责任,但她还是觉得自己难辞其咎,若不是因为她和樊嘉士扯上关系,事情也不会变得如此。
“梁姐小,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就在她自责的时候,护士长突然推门进来,梁萱若连忙站起来,走向护士长。
护士长示意到外头说,免得吵到周益強,梁萱若只得跟着护士长到走廊,只见护士长一脸为难的看着她,犹豫了一会儿开口。
“梁姐小,你有打算让周先生住院吗?”护士长从陈大婶那儿听说了她的处境,但站在医院的立场又不得不提,因此显得左右为难。
“我…”梁萱若不知道如何回答,她自己也很茫然。
“如果你要让周先生住院,请马上理办住院手续,无法让周先生住院的话,也请你尽快付清医药费理办出院。”护士长善尽职责,感觉有些冷酷,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
“请给我一些时间考虑,无论是住院,我都会尽快理办手续。”梁萱若拜托护士长,护士长犹豫了好一会儿,点头答应。
“好吧!”护士长看她一脸疲惫,也很同情她,于是同意再多给些时间。
“谢谢。”梁萱若跟护士长道谢之后,回到病房。由于是临时揷队,医院只剩下昂贵的单人房,一天要好几千块,她虽然负担不起,但为了周益強也只得硬着头⽪先让他住下再说,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想办法。
坦⽩说,她能想什么办法,连她自己都觉得茫然。
庞大的医药费不是开玩笑的,如果再加上住院需要的费用,她简直无法想像。可是她又无法放着周益強不管,因为他是为了她才病倒,她怎能忘恩负义?
她坐在病旁的椅子凝视周益強,脑海浮现出小时候他们在儿孤院,他为了别的小朋友抢走她的饼⼲,跟对方打架,被打得鼻青脸肿,最后终于帮她抢回饼⼲的往事。
“哪,给你。”
她永远记得那时他脸上的笑容。
梁萱若的眼泪随着儿时的回忆,从眼角缓缓流下,滴在⽩⾊的棉被上无声无息。
这次,轮到我保护你了,阿強。
她发誓。
就算她必须出卖自己,她也不能让他受苦,因为这是她欠他的。
梁萱若决定接受樊嘉士提出来的条件,虽然还无法确定条件的內容,但无论樊嘉士要她做什么她都会照做,只要他能够给阿強最好的照顾,要她出卖灵魂都可以。
“…唔。”病上的周益強,昏了许久终于清醒,梁萱若连忙檫⼲眼泪,站起来趋前关心。
“阿強,你醒了。”她的声音一如以往温柔,听在周益強的耳里却已经不一样。
“走开,你这个不要脸的子婊!”周益強挥手不许她靠近,又开始咳嗽。
“咳咳!”
“阿強,你不要紧吧?”她伸手猛拍他的背。“你不要太动,当心又咳出⾎来——”
“别用你脏手碰我,你本巴不得我死掉!”他拍掉她的手,情绪越来越动。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梁萱若委屈地头摇,眼泪又掉下来,周益強不怜惜就算了,反而骂得更凶。
“你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每天都在诅咒我。”周益強啐道“我不会再相信你的话,你只会骗我!”
“我没有骗你!”她也是受害人,听她解释——
“你敢说你没有对樊嘉士动心?”周益強比想像中更了解梁萱若,不容她狡辩。
梁萱若听见这句话呆住,再也无法辩解。
“你还想骗我!”该死的子婊。“从你的眼神,就看得出你已经背叛我对你的爱情,你这个虚伪又不要脸的女人,还想瞒我吗——咳咳!”
周益強一下子说太多话咳嗽不止,值班护士听见病房传出争吵,连忙赶过来,一推开门就看见周益強在咳嗽。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又咳出⾎来?”值班护士走到边为周益強做一些止咳的紧急治疗,一边按铃呼叫其他护士来帮忙。
“我…”梁萱若不知道如何解释,周益強毫不理的咆哮倒是帮了她的忙。
“我不要再看到你,你滚,马上给我滚——咳咳!”周益強才骂了几句又开始狂咳,护士只好请梁萱若先出去。
“周先生的情绪太动了,再这样下去很危险,请你先离开,免得又刺他。”
护士赶人,梁萱若为了不使周益強的病情恶化,只得离开医院。
她茫然地走在街头,耳边不断响起周益強说过的话。
你已经背叛我对你的爱情,你这个虚伪又不要脸的女人!
每一字每一句都是那么令她心痛却又无力反驳。
⾖大的泪珠,在她內心堆积成了海,从她的眼角溢出,模糊她的视线。
梁萱若知道周益強的话是对的,她辜负周益強对她的一片深情,爱上樊嘉士,她是个有罪的女人,应该千刀万剐,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她觉得好累,不只因为生活疲累,更因为她的心,如果她的心能分为两半该有多好,一半跳动,一半静止。跳动的是她对爱情的奢望,静止的是她对周益強的感情,就算只是感,她也希望能够延续下去,不教他受伤。
她的世界,因为樊嘉士的出现而变得混,再也无法平静。
梁萱若像一个游魂在街上行走,四周皆是往来人嘲彼此谈笑风生,她却听不进任何声音,只听得到周益強愤怒的咆哮。
你背叛了我对你的爱情,你背叛了我!
没错,她是个该受谴责的女人,为什么上帝不惩罚她,偏偏是阿強受罪?
她的口被罪恶感占満,没有注意到樊嘉士就站在前方,直到她的脸碰到他的肩膀,她才意识到自己撞到人。
她抬头跟对方道歉,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先愣住。
“你在看哪里?”樊嘉士皱眉打量梁萱若,她看起来失魂落魄,心思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走路的时候,就该好好走路,你这种走路方式,会给旁人带来困扰。”
他说话的口气,仿佛她是他的部属,自大得可憎。
梁萱若仰望樊嘉士,不明⽩自己过去怎么会认为他是好人?他本是个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