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是真的不舒服,不是因为逃避才不来上班?”李仪一接到田晓棠要她代为请假的电话时,语气十分存疑。
因为她的声音正常,也没有虚弱的感觉,一点也不像生病的样子。
田晓棠一笑“好啦、好啦!生我者⽗⺟,知我者李仪也。我是有些喉咙⼲⼲的,不过不是病得不能上班就是。”她在话筒另一端喝着牛。“心情糟,我想放自己一天假。”
“不会是请假去杀自吧?”
“放心吧,我这种人不跑去杀人已经不错了,不会⽩痴到跑去杀自的。”
“为什么不自己打去跟殳宣请假?”这样的程序才合宜吧?
“我…暂时不想面对他。”不见他、不听他的声音、不想他的事情,不知道这样伤会不会少一点?
“好吧,我帮你请假就是。”想了想,李仪说:“喂,你这‘病人’,今天该不会跑吧?”
“我还能去哪里?”
“嗯,那就好!”她突然灵机一动。此时正值田晓棠情伤期,也正是有意者“败部复活”的机会。
如果这段时间学长能善于把握,常常出现在她面前献殷勤、嘘寒问暖的话,也许会赢得美人心喔!电视不都是那么演的?
女人啊,心绝对是软的!十个烈女,九个怕嘛!
“你问这⼲什么?要来探望我吗?”
“也许。”不过她会把机会让给更需要的人就是了。
“行了,还真的呢。”田晓棠看了下手表。“喂,你也该准备上班了吧?”这女人只要话匣子一开,就什么要事全忘了。
“喔,对耶!”李仪低头看手表时也吓了一跳,在挂掉电话之前,她忽然想起什么的又问:“晓棠,如果有一天你开解了王君平伤害你的结,你会如何?”
问题来得唐突,田晓棠一怔,短暂的沉默后她反问:“你怎么会突然这么问我?”
“嗯…没、没有啦!”她顾左右而言他。“哎哟,真要迟到了!喂,改天再聊吧,我上班去了,拜。”
田晓棠挂上了话筒,心中觉得奇怪。为什么李仪会突然提到那件事?
算了,都过去的事了,更何况王君平对她的伤害若能解,她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现在心情够糟的了,她实在没必要再为这种事伤神。摇头摇,她強迫自己别再回首过去。
请了假是乐得轻松的不必到公司面对殳宣,可⿇烦也来了,她要怎么打发时间?找朋友聊天解闷?钟胜蓝现在带团在京都快活,花苑正忙着在二十八岁前将自己促销成功的猛约会,她这时想找人哈拉还真不是时候。
一整个早上,田晓棠就在自己十多坪大的公寓里东摸摸、西擦擦的,下午去花店买盆花回家放,然后洗个澡,最后有些累了倒头就睡。
“叮咚!叮咚!”也许是连⽇来的夜不成眠,这一觉她睡得很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她在隐约中好像听到电铃声这才惊醒。
一睁开眼,这才发觉太早下了山,外头一片漆黑。耳际的电铃声不断,真的有人按电铃呢!她匆匆忙忙的跳下去开灯,然后应门。
“谁啊?”她一面问,一面拉开门,外头正站着许辉然,手上持着一袋食物。
“我方才按了好久的电铃,里头都没回应,我又听李仪说你病得蛮严重的,还以为你昏了,正打算踹开门。”
“我没事。”她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臭李仪!这吃里扒外的“报马仔!”
他看了看她还算不错的气⾊,由于刚睡醒,⽩皙的脸上有两抹红霞,红扑扑的样子煞是可爱。
“我带来了鲍鱼粥,一起吃吧。”
吃?到里头?嗯…不好吧,她几个小时前洗了几件內⾐全晾在房內,若要收起来又未⼲,不收又…“你等我几分钟,我换件⾐服,楼下的公园气氛不错,到那里吃吧!”
“好。”许辉然笑着点点头。
二十分钟后,两人已经在公园里大啖鲍鱼粥了。由于许辉然额外加钱的请店家多放些鲍鱼,因此田晓棠吃得眉开眼笑。
“好吃!”她伸了下懒。
“要不要多吃一些?”他有多买一碗。“生病的人该多吃一些的。”
她笑了笑,老实承认。“我没生病,只是产生了职业倦怠症,不想上班。”
“是因为殳宣的关系吗?”
“男人的直觉一向都那么敏锐吗?”收起笑脸叹了口气,她喃喃自语的说着心事“明知道彼此该是两条平行线,可为什么对于他的事,我就是无法视若不见呢?”
“这就是爱情。”
一提到殳宣的事,她的心情真的会很低落。“你知道吗?蒂芬妮孕怀了,可殳宣却不打算娶她。”
许辉然一怔。“不会吧?他不是那种不负责的人。”同学两年,他对他还算了解。
“也许吧,可他们的对话却是我亲耳听到的。”田晓棠将那天在办公室门外听到的对话说了一遍。
许辉然沉昑了一下“你听到的內容似乎只是一部份…有时断章取义会误导事情。”也许对于田晓棠和殳宣的事情而言,他是个完完全全的局外人,因此看事情较脑仆观。
当局者,旁观者清是有它的道理的。
“事实上,这样的事也不⼲我的事,只是…心里就是难过。”“你就是因为这样才不去上班的?”
两人并肩坐在公园里的石椅上聊着天,而不远处有一辆敞篷跑车停了下来,由车上走下一名⾼挑的年轻男子,那男子提着一袋东西往前走,看见一旁公园里有人,他很自然的看了一眼,这一眼却令他怔住了。
田晓棠?她不是生病?殳宣顿时生疑。
他早上听李仪帮她请病假的事,因此下了班便匆匆买了食物要来探病,可眼前看到的情况实在令他始料未及。
生病了还有体力和别的男人在公园里相依偎,卿卿我我!他的手在不知不觉中握成了拳…
由于田晓棠和许辉然是背对着殳宣坐着,因此她并没有发现⾝后有个人已妒火中烧了。
田晓棠默认的点点头。“再继续这样下去,也许我会考虑辞掉工作。”
“能有今天的地位是你努力得来的,辞掉不会觉得不甘心?”
“那也没办法。”她现在真的有在考虑。
“我看你⼲脆到我们公司来上班好了,我也好来个近⽔楼台先得月。”
许辉然的话和表情令人发噱,即使田晓棠现在心情很糟,也不由得笑了出来。“要想先得月,之前要暗中进行,说出来就不灵了。”
他一笑。“对喔,我怎么没想到?怪不得到了快行将就木的年纪,还是王老五一个!”
田晓棠嗅哧一声的笑开了。“你真是…真是…哈…”她笑得动,眼泪都流出来了。哇!肚子好疼。
许辉然掏出手帕为她拭泪。“我的际遇那么惨,你还笑得那么开心,很过分呢!”
她接过了手帕,自己来。“太好笑了嘛!”
殳宣看他们两人卿卿我我的样子,很想冲上前去狠揍那男人一顿,可…他有什么权利那样做?以田晓棠的上司?但上司哪来的权利管人私问题?还是以田晓棠的男朋友名义?可她从来就没承认过他,不是?
他将握紧的拳头摊松,一回⾝很快的离开。今夜他想好好喝个痛快,就算是为失恋⼲上一杯吧!今晚过后他会完全的放弃,放弃这几个月来的苦恋。
苦恋结束,伤心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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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叮咚、叮咚…”
外头的电铃声按得急促,田晓棠匆匆忙忙的披了件外套就跳下。“拜托!都快凌晨三点了,哪个神经病?”
她没有危机意识的拉开了门,还没看清楚来者是谁,那人便扑倒在她⾝上。
“喂!你…”好重的酒味,这人刚从酒桶里捞出来吗!
她低头定眼一瞧,殳宣?
“酒…拿酒来!”殳宣发酒疯似的喃喃自语。
天呐,他赚的钱全拿去买酒了是不是?
“喂!你喝醉了!”这家伙醉到连跑错了家门都不知道吗?否则他⼲啥三更半夜跑来这儿?
“我没…没醉!”
用尽全⾝的力气将他扶到房里,田晓棠将他安置在上。看着他喝得醉醺醺的样子,她心有不忍,喃喃自语的说:“像你这样的天之骄子要什么有什么,还有什么不満的呢?为什么要喝成这样?”
喝酒有分两种人,一种为快乐而⼲杯;另一种为伤心而喝,殳宣现在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前者。
蒂芬妮即将成为过去式,那么他是为了另一个女人而心伤喽?
老实说,她很羡慕那个女人!是什么样的女人可以掳获他的心,让他为她这样心伤?
她看着殳宣俊美的脸,幽幽的一叹,正打算在地上打地铺觉睡时,她的手突然被握住…
“可不可以请你…别再磨折我了…晓棠…”
田晓棠一怔,睡意全消。晓棠?那不是她的名字吗?
不、不会吧!原来他对蒂芬妮说另有喜的人是…竟然是自己!
“我好痛苦…真的好痛苦…”说着说着,殳宣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先是醉眼蒙的打量了一下这完全陌生的环境,然后他的视线落在田晓棠⾝上。
“晓棠?”他手上的力道一加,用力的将她拉住⾝上。
伏在他⾝上听着他快速的心跳,田晓棠的脸红了起来。她闭上眼睛,享受着片刻的存温。为什么依偎在他⾝上,她就能够感觉到平静和満⾜?
忽然,她想到了蒂芬妮…
蒂芬妮怀着殳宣的孩子,而殳宣因为自己连孩子都不要了,她的幸福是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得到这样的幸福,她真的能够心安吗?女大男小是个诅咒!即使是两情相悦的情况,他们仍是没可能在一起!
叹了口气,她推开了殳宣。“你醉了,就在这里好好睡个觉吧,如果不想回去的话。”
好不容易可以拥她⼊怀,如此短暂的依偎如何能解除他心中的不安。他看着她,他是醉了,可醉对他而言是种解放!他可以不顾一切的顺着自己的心意行事,可以不必费心神的去想她爱不爱他的问题,可以不去想…
爱一个人好累!尤其是在费尽心力却得不到回报的时候。
现在不管是醉了也好、是在梦中也罢,他只想顺着自己的心意行事!
将臂弯一缩,他将她圈⼊了自己怀中。“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就今晚就好…”是任、是放纵,还有更多的情绪发怈。
走出了工作,他是个寂寞的男人。原以为认识了田晓棠之后,在工作之余他有个感情寄托处,后来才知道,他依然是寂寞呵。
甚至比以前更加的寂寞。
她就在他⾝边,可无论他多么努力,她的心扉依然是紧闭着,他走不进她的心中。
他说话的声音几乎是在请求,甚至像是痛苦至极的有些哽咽。
田晓棠想挣脫的动作停了下来。殳宣将脸埋人她颈窝。“晓棠,我爱你…真的好爱你,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原来真正爱上一个人,求渴不到一份感情是那么的痛!
为什么他会爱她爱得那么理所当然,那么毫无退路?仿佛除了苦涩之外,不会再有其他,可…对于这样的感情,他却松手不了。
他的声音透露了他庒抑的情感,田晓棠的心软了下来,她低下头看他,惊见他眼中闪动的脆弱。
是真的醉了吧?清醒时候的殳宣不会这样失态、这么狼狈。
他是醉了,可他知道他的酒后真言,对一个想对他斩断情丝的人是多么大的磨折吗?他为了她而放弃一个为他怀了孩子的女人,她怎能接受这样的情感?而她…內心深处对于“姐弟恋”的疙瘩仍是消除不了。
这样的两个人怎可能走在一块?
“为什么…我们得爱得那样的辛苦?”她喃喃自语的说。
突然,殳宣抬头吻上了她的,动作极为轻柔,田晓棠在狂情烈爱和顾忌之间游走,此情此景,她的庒抑终是消失,她大胆的回吻他,大胆的去解放心中的噤忌
今夜她想做真正的自己,只依着感觉行事,其他的,她不想想太多!
殳宣的吻由温柔转为狂烈,双手在她⾝上大胆的游移了起来,他急切的探索着她的⾝子,以填补心中的不安和不确定感。
火花在彼此间点燃,望在夜里绵织…
“你爱我吗?”汗⽔滴落在她雪⽩的体上,他的眼中仍有疑惧。
只要一个肯定…只要一个肯定,他真的可以为她做任何事!
田晓棠温柔的抚上他的脸。“我爱你!”好爱、好爱。
殳宣将⾝子一沉,突破了紧窒进⼊了她…
在夜的深处爱火正炽,原始的结奏伴随着夜的蒙,在⽇夜接的时刻彩绘出最美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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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殳宣醒来的时候,田晓棠早去上班了。
他依稀记得两人发生的事情,看着凌的单和田晓棠初夜的落红,他也理不出心里的思绪。得偿宿愿他是该⾼兴,可…
她是心甘情愿的吗?
彼此的关系改变了,一切就否极泰来了吗?抑或情况更为复杂了呢?
老实说,他猜不透田晓棠的心思,也因此他对她一点把握也没有。
算了!现在想再多也没用。他看了下手表,得先回家换洗一趟再到公司。当他正打算起穿⾐服时,放在枕边的机手响了,但那机手的音乐铃声不是他的…
晓棠今天没带机手上班吗?
看着那机手好一会儿他才接。
对方不等他说话就先开口“晓棠吗?我是辉然…”
“我不是田晓棠。你是哪位?”一听来电者是个男的,且叫田晓棠的名字叫得那么亲热,殳宣有些不是滋味。
直觉的,他想到了昨天晚上,和田晓棠坐在公园里卿卿我我的那个男人。
许辉然有些愕然,他对着自己喃喃自语“原来打错啦?对不起。”
他要挂上电话之际,殳宣开口了。
“这机手号码是田晓棠的,可她现在上班去了,有要事找她,打到公司吧。”
许辉然怔了怔,觉得这声音好像不陌生。“你是…殳宣同学吗?”
对方知道他名字,且叫他同学?“你是谁?”他的学业几乎是在国外完成的,因此在国內会叫他同学的人只怕不多。
“我是许辉然,英文名字是Mark,你在哈佛经研所的同学啊!”“你是Mark许?”殳宣有些讶异。别人他可能记忆不深刻,可许辉然是他最后求学阶段的同学,距今最近,且又编在同间研究室,因此他很快就记起了他。
许辉然很⾼兴,他还记得他。“喂,未来的大老板,有没有趣兴跷个小班一起喝咖啡?”
他想了一下。“好啊,约个地方吧!”
许辉然说了一个目标明确的咖啡馆。“那小时后见了!”
殳宣切断电话后,他自己的机手接着响了。
“喂,殳宣。”
“我是蒂芬妮。”
“有事?”一听到她的声音,他的语气又恢复到没有温度。
她是个⿇烦制造者,而她的⿇烦又老赖着别人替她解决。若别人不顾着她,不知道她又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犹豫了一下,蒂芬妮才又开口“我和艾德的事情解决了,谢谢你帮我做的事。”
之前她发现自己怀了艾德的孩子,但她知道艾德还是生学,双方⽗⺟一定不会答应他们结婚,甚至会要她把孩子拿掉。可她是那种不易受孕,且拿了孩子之后,可能将来会无法生育的体质。
所以,为了能把孩子生下来,她想到了一个荒谬的解决方法,那就是找上殳宣,要他陪她合演一出戏,说孩子是他的,且演出结婚戏码,待她把孩子生下后,他们再离婚。
当时,殳宣听了她的计划后,觉得这事太荒谬,亦不赞同这种欺骗的闹剧。并严厉告诉她,若真想生下小孩的话,她就必须和艾德勇于面对问题。
后来为了杜绝蒂芬妮逃避现实的鸵鸟心态,他⼲脆打电话到国美告诉⺟亲这件事,且要她转告费德夫人,并劝劝她。
也因此,整件事才圆満落幕。
“别客气,那是強迫你自己去面对问题,也是为自己减去⿇烦的方法。”
蒂芬妮一笑。“刚开始我真的很恨你,恨你不帮我和我结婚也就算了,竟然还出卖我,后来我才知道,只有自己真正面对问题,事情才得以解决。”
“你成视卩了。”“对了!艾德的爸妈和我爹地、妈咪已经赞同我们的婚事了。由于Baby已经两个月大了,所以我们近期就要回国美结婚。”
“恭喜你。”
“你会参加吗?”
“如果时间能配合的话。”
“你和你喜的那个女孩还好吧?”蒂芬妮为自己上一回的恶作剧感到抱歉。
经她一提醒,殳宣沉默了一下,那表示有问题吗?不会是因为她吧?“上一回的事是我太任,如果需要我解释或帮忙的话,请开口。”
“没事。”他的事习惯自己解决。
“我希望你如果来参加婚礼的话,也能带你女朋友一块来。”她顿了一下。“这段期间所遇到的事令我成长很多,现在的我真的可以真心的为你祝福了,真的!”
以往的她太过虚荣,认为像她那么美丽的女人,爱过她的男人就不可以再爱上其他人。
如今一回想起来,这是多么幼稚而可笑的想法。
“谢谢你。”他也希望有机会能和田晓棠一起出现在国美啊!
他和她…可以有那么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