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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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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姑娘!”

  子夜过半,一名黑⾐人潜进管千寻的房里。管千寻像是早就在等着他似的,她⾐冠整齐地端坐着。黑⾐人拉下面罩,这人是管千寻在苏州城管家的护院、武师,名唤作杨善。管千寻再回头看了湛倚天一眼。

  她知道她即将做的事有多么的‮忍残‬,但…要怪,只能怪他爱错了人,她管千寻绝非善类,湛倚天本来就不该拿真心来待她的。

  “把他带到车上去,咱们连夜赶回苏州城。”管千寻代道。

  “那葯呢?”

  避千寻稍早前曾以飞鸽传书,要他从苏州带来软骨散,说是要对付湛倚天的,而现在…杨善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人。

  “等他醒了之后再说。”她向来不习惯背着人做坏事,她要让湛倚天彻底地明⽩她管千寻是个什么样的人。

  “走吧!”管千寻率先离去。

  “是的,二姑娘。”杨善背起昏睡中的湛倚天,投⼊黑暗之中。

  当湛倚天醒来,早已让人缚住手脚,动弹不得。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努力的挣扎着,却仍挣不开紧紧缚在手腕上的绳索。

  “你别浪费力气了,别忘了,你体內还有两只蛊虫,花这么多的气力做些徒劳无功的事,小心你的体力不支。”管千寻好意的警告他。

  可她的笑中却带着明显的恶意,湛倚天已约略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气息。

  “你究竟又在耍什么花样?”湛倚天气恼的问。

  “花样!”管千寻不噤皱起眉头。

  不!她不喜花样这个名词,因为这词太秀气、太斯文了,彰显不出她的冷清。“我倒比较喜用‘谋’两个字来形容我的所做所为。”

  避千寻坐在车厢內,与躺着的湛倚天面对面。相对于她的好气⾊,湛倚天的脸⾊却显得异常的难看。

  那是因为他体內的蛊虫正在作怪,管千寻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她也曾经经历过那一段,只不过湛倚天比她更可怜,在他的体內不多不少,正好比她多了那么一只可怕的毒物。

  “湛倚天,你有没有想过你之所以栽在我的手上两次,究竟是为了什么?”她跪在湛倚天面前看着他,冷然的问。

  湛倚天却移开眼,不想看到她冷寒的眼。

  避千寻冷笑着,她告诉他正确答案“因为你比我多情,所以你对我下不了毒手,做不出铁石心肠的事;但是,你却忘了,我管千寻是个跟你完全不一样的人,为了扳倒你湛倚天,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你真的以为我的船货出了问题,是不是?”她扬起眉,坏心的问他。

  湛倚天心里一惊,倏地转过头,恶狠狠的瞪着管千寻。

  避千寻却朗朗的笑了开来。

  “聪明,不过就是觉悟得太迟了一些。”

  “你是故意让自己落进我的手里!?”湛倚天不敢置信的问。

  “你很意外吗?”管千寻巧笑嫣然地望着他。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费了那么多的心机,甚至赔上管家所有的家产以及她自己的⾝体。“为什么!?”

  他真的一点也不懂。

  “因为我觉得有你这么一个敌人老是碍着我做事,实在是绑手绑脚,让我很不好做事,于是,我决定放下手中的一切,先收服你。”她一言以蔽之的说。

  “为此,你甚至故意让你的货出问题?”

  “刚巧有个机会让我利用,我就顺手利用了。”毕竟,她还没有那么神通广大,可以命令台风横扫过⻩海。

  她只不过是制造一个假象,宣布管府破产罢了。

  “我知道你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商家被我拖累,我料定了你会出面解决问题。”而他果真做了,没有让她失望。

  “你也料定我会喂你服毒吗?”他想确认这一点。

  “这我倒是没有想到,不过,我知道你是不会轻易的放过我的,毕竟,你这些年来所做的每一件事,全是冲着我管千寻而来,我当然知道一旦自己落⼊你的手里,绝对不会有好⽇子过。”她老实说。

  “你料到了,却依然让自己栽进我的手里?”

  “嗯哼!”她点头承认。

  “为什么你这么有自信能从我的手里全⾝而退?你难道不怕我真的毁了你吗?”他不信她不怕。

  “怕啊!但是人生在世,总得冒些风险,才能得到我想要的,不是吗?更何况,到最后被毁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她轻轻吐气在他的脸上,嘴角挂着算计的笑容。

  她问他道:“你大概不知道没有你的解葯,我依然可以得过犯毒瘾时的煎熬吧?”管千寻看着湛倚天。

  他的脸⾊闪过一丝惊疑的神⾊。

  “你不信?”

  如果他不信,那他就真的人不了解她管千寻了。在十四岁那年,她曾经历过寻常人所没经历过的惨痛事件,她杀了一个人,她杀了一个企图染指她的人…最后,她唯一的至亲为了救她,除了替她顶罪之外,还牺牲了自己宝贵的命…她管千寻就算是经历过这此痛苦的‮磨折‬,她都能过来了,那小小的毒瘾虽然有点难熬,但她相信,那种难熬并不会太深刻。

  避千寻的眼底浮出一抹坚定的目光,无言的告诉湛倚天,她是个勇者的事实。

  然而…

  “你跳湖了啊!”所以,如果她真的熬得过,她何必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避千寻不噤哑然失笑。

  “你到现在还是不懂,是不是?那湖是跳给你看的,我若不那么做,怎么能测得出来你到底还在不在乎我?我还能不能利用你?”

  “我只只没有想到你不只信了,最后,还拿自己的命跟我换!养蛊、换⾎…湛倚天,我不得不佩服你对感情的执著,当然,为了你的感情执着,着实害我多吃了不少的苦头。”

  如果湛倚天不要那么多事,费尽心力去寻觅良医,找到养蛊的法子,她甚至不用经历那么可怕的⽇子。

  喝⾎!那是她这辈子都想不到的事。而该死的,她不只喝了,还⾜⾜喝了将近一个月呢!想到这,管千寻的胃就忍不住开始翻腾。

  她強忍下那不适的感觉,怒瞪着湛倚天。“只是,我不懂,你既然这么爱我,爱我爱到⾜以牺牲自己的命,那么为什么这几年来,你要处处与我为敌?”

  “你是想得到我?还是…只是想引起我的注意?”管千寻挨着湛倚天的⾝侧,吐气如兰的将气息吹⼊他的耳中。

  湛倚天全⾝的⾎全都在翻搅。他恼怒地说不出话来,只为了当管千寻在耍心计的当口,他却又无反顾地付出他所有的爱。

  “你在生气?只是…气什么呢?到现在才知道自己的一颗真心给错了人,你不嫌太晚了些吗?”管千寻像是故意要惹怒湛倚天似的,不断的向他挑衅。

  湛倚逃诋她恶意的挑衅,但他不在乎,现在他只在乎一件事。“我只问你一件事,关于你的故事,是真的还是假的?”他要确定她这么恶质,到底是她的本还是被的。

  而管千寻的俏脸马上寒了下来。她的口突然剧烈的起伏,单单只为了他问了一个问题。她不需要回答,因为,湛倚天知道答案了。那故事是真的,管千寻真的曾经经历过那一些不堪的往事。为此,她对他所做的一切,他全都能义无反顾地承受下来,他能体谅她心中的苦。

  “你要什么?”只要她开口,他什么都愿意给。

  避千寻像是在看什么怪物似的瞪着湛倚天,而他此时眼里没有恨,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关心。

  他希望他能救赎管千寻。他纯净的眼神探进管千寻的心口,撞得她头昏眼花、心口一缩。

  她像逃避瘟疫似的痹篇了湛倚天的视线。她怕他!

  湛倚天意会到管千寻痹篇他目光的意义,而基于这层意义,这就够湛倚天在心底偷笑了,至少…她并非像她所表现出来的那么不在乎他,不是吗?

  而这样对他而言就够了!

  湛倚天释怀了。他将他的生命付到管千寻的手里,要生要死,他决定任由她拿捏。湛倚天在这一刻看淡了生死,霍然间,他的心中只觉得一片?罂眨踔撂迥诘哪橇街疚锒运裕疾凰闶翘现氐囊擦恕?br>

  避千寻得到的比她所想像的还来得多。湛倚天不只如她所愿,将管家的产业全都还给她,甚至还不顾湛子蓉的反应,硬是将湛家当家的主权给了管千寻。

  这是管千寻有生以来,最有权势的一大,但她却不快乐,因为—该死的!湛倚天的病情远比她所想像中来得严重。

  “你苍⽩得像个鬼。”管千寻每回看到他便要气上一回。

  湛倚天却连笑都笑得很无力。他摇‮头摇‬,要她别太计较他的脸⾊。“毕竟,我的⾝体里养了两只昅⾎毒虫,你能奢望我的脸⾊能好到哪儿去?”

  “你以为我会內疚吗?”她大声的问,想掩饰心中的难过。

  “没的事,我只是想告诉你别太生气,毕竟,脸⾊不好,已经不是我所脑控制的,只是…”他侧着头看向她。

  他的眼神显得很怪异。

  避千寻看了,只觉得坐立难安。

  “你这么看我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觉得好奇,你都已经拿到你想要的权势,我甚至没任何余力再与你为敌,那么,你又何必在乎我脸⾊好不好看呢?”

  他的问题刺中了管千寻脆弱的心底那一处,而那是她最不愿意正视的问题。

  “我自有我的主意,不劳你费心。”她才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而湛倚天也不奢望她的回答。

  他说过了他只是好奇,他从来不敢奢望管千寻会对他解释她的所做所为。他累得闭上了双眼,稍作休息。而他的模样看起来是那么的憔悴、那么的虚弱,仿佛一闭眼,就永远醒不过来似的。

  突然,一种前所未有的惶恐感觉攫住了管千寻所有的知觉,她甚至有一股冲动,想命令湛倚天不准阖上眼;但…

  他的模样看起来真的好累、好累,不是吗?

  懊死的!避千寻马上转了出去,她命令杨善快马加鞭,赶去幽州,把宇长青给请来。她要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救湛倚天。

  宇长青来了,在他⾝边伴着的则是他的准媳妇湛子蓉。

  宇长青替湛倚天把了脉。

  “怎么了?”湛子蓉着急的问。

  “倚天他的气息很微弱,情况比我们当初所想的还来得严重。”宇长青难过的说出把脉的结果。

  “解决之道呢?”管千寻懒得跟他们多说废话,她只想知道有什么法子可以解决湛倚天难看的脸⾊。

  湛子蓉看着病怄怄地躺在庆榻上的大哥,负气地问了管千寻一句:“本就没有解决之道。”

  “没有?没有,那你们当初怎么能让他⼊蛊?”管千寻急了,她说话没经大脑思考就脫口而出。

  “他急着救你,别忘了,你才是那个罪魁祸首,不然,此刻你怎么会有脸来对着我们大呼小叫?你弄清楚,我大哥病重,我们比你还急。”

  湛子蓉气不过管千寻厉声咄咄的语气,马上反相讥了回去。

  避千寻懒得跟湛子蓉做无谓的争吵,她转过头,询问宇长青。“他是不是真的没救了?”

  “或许有一个法子可以试试看。”

  “什么法子?”管千寻似乎看到了一线曙光。

  “承如当初倚天救你的法子。”宇长青抛出一个难题让管千寻自己去伤脑筋。

  “也让其他人渡⾎给他!?”

  “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其实,宇长青也不知道这个法子究竟可不可行,但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避千寻以重金收集人⾎,而每个来卖⾎的穷人家都先得经过滴⾎相验这一个关卡,能与管千寻的⾎相融的人才能卖出他们的⾎⽔。

  一天三大碗鲜⾎,他们连送了三天。

  三天九大碗鲜⾎!而该死的是湛倚天全都吐掉了。

  “为什么吐出来,你到底想不想活命?”管千寻看着他前又噴了一大片殷红的⾎⽔,气得牙齿直打颤。

  “那味道好腥,我喝不下去。”湛倚天解释道。

  “为了活命,你喝不下去也得喝。”管千寻气得让人再端了一碗鲜⾎来,送到湛倚天的面前,冷眼瞪着他。

  她的目光是一种要胁,她在要胁湛倚天若是不喝下去,那纵使是要她扳开他的齿,她硬塞也会把那整碗鲜⾎给塞进他的嘴里。

  因为湛倚天曾经说过,只要管千寻⾼兴,那么她要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现在…她只是要他喝进鲜⾎而已,不是吗?

  湛倚天伸出手。管千寻命令丫环把鲜⾎递了过去。

  湛倚天闭着眼,尝了一口,他勉強忍住那不适的反胃,把⾎咽了下肚,可就在再喝第二口时,⼊腹的⾎已在他的心口翻腾,他再也忍不住,这次,他不只吐出口中的⾎,就连呑进咽喉里的第一口也全呕了出来。

  避千寻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吐。

  她看到他像是要吐出胃里头所有的不洁似的,挨着缘,俯着⾝子,湛倚天不停的在⼲呕着。他的胃里明明没有东西了,但他却还是在吐。

  “怎么会这样?”管千寻忍不住喃喃的低语。

  今儿个要不是她亲眼所见,他真的喝不下那些以重金买来的⾎⽔,她会以为湛倚天是在跟她闹脾气,故意摔碗,故意不喝⾜以救他命的⾎浆。

  而一直在一旁看着整个情况的宇长青则忍不住‮头摇‬,他告诉管千寻“他不是不喝,而是,他真的很排斥那些人的⾎。”

  “为什么?我们明明验过的,那些人的⾎跟我的是能相融的啊!”而她管千寻体內流的大都是他湛倚天的⾎,为什么他会排斥,喝不下?

  宇长青直‮头摇‬。他也不知道答案。

  “或许…倚天他是真的很难接受自己得喝人⾎。”宇长青只能推测出这个答案。

  避千寻对于这样的回答感到非常的不以为然。“当初我不也喝了吗?为什么他就不能?”

  “那是因为你比较琊恶。”一向讨厌管千寻的湛子蓉终于忍不住开口讽刺。“别忘了,你本就没有人。”

  “为了要活命,我要人⼲嘛?”管千寻忍不住吼了回去。

  眼见两个人又要吵起来了,宇长青连忙把湛子蓉给拉到自己⾝后,要她别再说了。“倚天人正虚着,你们两个在这里大吵大闹,像什么话?”

  湛倚天听见宇长青说的话语,不噤昂起脸来,给了宇长青感的一笑。湛倚天的笑让管千寻与湛子蓉全都闭上嘴了。他正病着,她们两个的确不应该在这节骨眼上找对方的⿇烦。

  宇长青安慰着管千寻。“别忘了,你当初喝的时候并不知道那是倚天的⾎,你以为那只是貂⾎。”所以,管千寻并不是琊恶、没有人

  宇长青的话并没有让管千寻觉得好过些。

  其实,她本不在乎别人对她的评价如何,她只是心急湛倚天连死马当活马医的法子都试不了,那他还有得救吗?

  避千寻看了湛倚天一眼。

  他正斜躺着,依靠在柱上气。他竟连呕吐都会觉得,⾜见他的⾝体实在很虚弱。

  避千寻二话不说,捡起刚刚他吐⾎时,摔在地上的瓷碗碎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下一个⾎口子。

  她的鲜⾎大量的涌出。湛倚天先是一惊,之后便顾不得自己病弱的⾝子,跌下榻,企图以手覆住她源源涌出⾎的伤口上。

  “你疯了吗?”他讶异的问。

  “我没疯,疯的人是你!”管千寻仿佛不疼似的,冷眼看着湛倚天的焦急模样,他急着找寻帕子想要止住她的⾎,他还拼命叫着宇长青来治她的伤。

  宇长青却动也不动,杵在原地。他懂管千寻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因为,唯有她的⾎,湛倚天才会舍不得,这样才能他喝下去;只是,他不懂管千寻为什么要如此的牺牲?

  避千寻不是自认为世上最冷⾎、最无情的人吗?

  宇长青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他感到没流⾎的那个人仿佛比流⾎的那一个还痛似的。他们两个人难道不知道他们究竟有多爱对方吗?

  避千寻的确是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无法眼睁睁的看着湛倚天为她而死,她直截了当的问他“我的⾎,你喝不喝?”

  “不喝。”湛倚天想都不想,一口拒绝。

  他好不容易掏出⼲净的帕子,小心翼翼的庒在管千寻的伤口上,那模样真的像是他比她还疼。

  避千寻却将他好不容易才绑好的帕子一把扯掉。

  湛倚逃隈狠狠的瞪着她。

  避千寻笑容可掬地开口道:“你瞪我没用,我早已打定主意,不管你喝不喝,我每天都会提供你这么多。”

  避千寻放任着自己的⾎往外流淌。湛倚天看着那鲜⾎随着管千寻细⽩的雪肤往下流淌,流淌到地上。

  他一向知道管千寻有多么的倔強,她打定的主意,从来就没有人能够改变,他甚至知道如果今天他不屈服,她就会放任自己的伤口不去处理。她是在他屈服,他知道,但他却没有坚定的意志与管千寻相抗衡,因为,他比她还在乎她自个儿的⾝子。

  “好,我喝。”他屈服了。

  避千寻的手凑到湛倚天的面前。湛倚天以口承接,就着管千寻的手腕喝下那満是腥味的红⾊体。

  宇长青与湛子蓉看着这一幕,都觉得脸红心跳,为什么生死攸关的这一幕会是这么的…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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