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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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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惹⽑了我大哥,本来就是件很恐怖的事。”禧恩感慨地提着一大篮自备的点心上小舞住处来。凤恩若忙于政务无法陪同时,她就只得自己跟管家一同前来习礼。

  “我没有惹到他啊。”小舞冤道。

  “他那天在官中一听到蔵宝图之事时就差点当场气爆,送我来老福晋这儿习礼时,我连个声儿都不敢吭,沿路净听着他拳头喀喇作响,怪吓人的。”

  “那个什么蔵实图之说,本是无稽之谈!”

  “你怎么知道?”

  “呃…”小舞支支吾吾地抬起倨傲的下巴。“没有证据证明确有蔵宝图的存在嘛。”

  “怎么没有。”禧恩边哼边端出一盒盒精美吃食,不时塞往滔滔不绝的嘴里。“我爷爷生前出使西域时,带回京师进贡的宝贝就够教人咋⾆了,遑论他还没带回来的。”

  “为什么不带?”

  这会换禧恩支支吾吾。“带了…就得纳给朝廷…”

  “喔,我明⽩了。”先私蔵起来,他⽇再偷偷运回京城,能捞的油⽔当然比较多。

  “可我还是不明⽩凤恩为什么对我发那么大的脾气。”

  “因为他误以为那份蔵宝图真是你要给他的情书。”

  “那有什么好气的,他不是一直都很讨厌我吗?”

  “讨厌归讨厌,男人该有的虚荣心他还是有的。更何况,他对你的讨厌只是迁怒,本算不了什么。”

  “真的?”小舞顿时异常抖擞。“凤恩他不是真心讨厌我?”

  “也…不能这么说吧。”惨了,好像带给小舞太大的希望了。“你毕竟跟你堂姐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女儿,你现在又是被堂姐家安养着。一见到你,他就忍不住想到十年前娶你堂姐时受的窝囊气。就算他不是真心讨厌你,面对你时心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这样啊…”她又枯萎颓败地垂下头去。

  凤恩或许很讨厌提到那桩恶劣的婚事,可她却是困为这件事才开始痴心仰慕起凤恩。

  她那时年纪太小,本不知道堂姐竟是怀着别人的种当新娘,她只知道凤恩答应了堂姐家人的私下恳求,瞒住堂姐自⾝的丑事,背起对新娘拳脚相向的黑锅,好让堂姐一家人有理由求皇上、皇后允许比离。

  男人声誉不佳不会怎样,女人声誉一旦毁了,一辈子就完了!堂姐家人如此认为着,所以凤恩只得咬牙吃闷亏。他也的确是个够义气的汉子,多年来不曾让此一丑闻真相走漏丝毫风声。

  也难怪凤恩讨厌跟良家妇女打道,尤以爱新觉罗家的女儿为甚,连点机会都不肯给她…

  “可是真正把我大哥惹⽑的,应该是在你厅外听见的什么美人计那一句。”

  “那是元卿说的,不是我说的!”小舞哀叫。

  “我大哥哪会去管那是谁说的,知道你在做的是什么就够他光火。”

  但她并没有做啊,每次和凤恩的相处,她都是真心的。

  “凤恩怎么可以这样冤枉我…”她难过地嘟囔。

  “元卿不也是莫名其妙地随便冤枉我。”禧恩渐渐缓下两腮圆鼓的咀嚼,深蹙眉心。

  “我从来没有回拒过他的提亲,是他提亲后就不再有任何动作的…”

  “没有动作比较好。男女之间一旦涉⼊⾁体关系,心灵的距离就会相对变远了。”

  至少她对凤恩就有很深的这般感触。

  “谁跟你讲那种动作呀!”禧恩羞愤大嚷。“元卿才不像我哥那匹疯马,到处发情,他可是很有格调的!”

  “你凭什么骂凤恩?”小舞霸气反击。

  “我为什么不能骂!起码我是他妹妹,而你咧?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对元卿来说又算得上什么东西!”

  两个女娃火爆地为不属于彼此的男人烈开战,冷不防被厅外闪⼊的黑影吓怔了攻势,呆望黑⾐蒙面的两名怪客。

  “小舞,你的侍卫吗?”扮相还真特别咧。

  “拜托,我这儿只有老弱妇孺,哪养得起侍卫。”她直直瞪着那两名眼神不善的男子,缓缓起⾝。

  “那他们是谁呀?”

  “问得好。”

  其中一名男子快爪一伸,倏地钳往禧恩的方向,小舞却比他更早一瞬间采取行动。

  “危险!”她一手狠劲推开凳上的禧恩,一手抓过整壶热茶砸往那人头上,烫得那人顶了一头碎片又跳又叫。

  “小舞?”在內房午睡的老福晋闻声大惊。

  “别出来,待在里面继续睡你的!”她才吼到一半,便紧急将头缩至桌面下。随即,便是一只悍霸手刀扑空劈到桌面的巨响。

  活该,痛死他最好!

  小舞在桌下奋力一顶,将整张桌面翻庒向那两人,随手抓起禧恩自备的削果小刀便闭眼胡砍惊恐闪躲的桌下歹徒。

  “大胆狂徒!竟敢到本格格的地盘上来撒野!”还惊醒她的、吓坏她的客人。

  “小舞!”禧恩这一尖叫,小舞才看见另一人已乘隙袭往方才被她推跌到地上的圆滚⾝躯。

  “你敢对我的客人动手!”她扛起附近的大花瓶便咆哮地将之愤然丢往那人头上。

  “小舞!”禧恩惊瞪那只砸昏歹徒后往她脸上弹冲而来的‮大巨‬花瓶。

  小舞本无暇关注,在花瓶爆碎的声响炸开前,她就已被另一名歹徒揪紧后领,整个人吊在半空,痛苦地踢动着两脚。

  可恶…就算这些人不怕闹出人命,也该想想一个老人家该如何收拾这烂摊子呀。既然他们如此小人,就别怨她不够君子!

  她并起‮腿双‬猛地向上一翻,登时翻蹲至在她背后偷袭者的双肩上,十指想也不想地挖往那人双眼,骇人的尖吼顿时震撼屋宇。

  “来人,快来人,有刺客!”老福晋英勇地朝窗外大嚷。“扎达,有刺客!”

  小舞‮狂疯‬地与歹徒力搏,死命挖着那人眼窝不放,痛得那人扛着肩上妖女狂打转嘶喊。他愈是挣扎,她的攻势就愈‮烈猛‬。在对方还来不及钳住她的双腕,她就已松手,大大开展着她的双掌,而后,‮劲使‬全力拍向他双耳,猛地击破了他的耳膜。

  “啊…”那人狂喊,埋头胡闯,痛不生,却怎么也甩不掉骑在他肩上的顽劣敌手。

  嘿,扎达师⽗教她的招数还真管用,不需很⾼深的功力或气力,就可击倒強敌。

  “小舞,快下来!”老福晋追着急急招手。

  “别担心,!”她居⾼临下地狂傲一笑。“我会把这些放肆家伙全摆平…”

  大话还没说完,她就被后脑重重撞上的门楣震得眼冒金星。还搞不清到底出了什么事,就两眼一花地自那人肩上向后摔下,摆平在砖地上。

  “小舞!”

  “灾情实在太过惨重。”凤恩感叹。

  “而且全都是舞格格的功劳。”

  凤恩伫立小舞边,不慡地瞪向大说风凉话的左护法,却发现这点确实无可反击。

  “不管这团混到底是谁的功劳,此处都必须加強戒备。”

  “不行,舞格格和老福晋只是被安养在这座亲戚府邸,没有他们允许,我们这些外人无权派人护卫。”

  “我派不派人⼲嘛要得到那票废物的允许。”凤恩不慡地冷瞥左护法。“整座小跨院,除了小舞和老福晋这一老一小,就只有个煮饭烧茶的老嬷嬷和不知跑到哪瞎混的一名护院师⽗,能防得了什么外敌?皇上命他们安养小舞祖孙俩,每年多给的养赡银可一⽑也不少。他们领了钱,却给人住什么地方!”

  一看到这间破屋他就火大。

  “那又怎样?舞格格和老福晋住了这么多年都没啥抱怨,你恼个什么劲儿。”左护法一如往常地猛泼这火爆浪子的冷⽔,伸张理

  “对呀。再说,要找护卫的人应该是我,你⼲嘛浪费人力去保护小舞?”禧恩顶着前额未消的大肿包怨道。

  “若不是小舞出手救你,你早被人抓去当⾁票。你以为我会愿意拿蔵宝图换回你这团肥⾁吗?”凤恩冷哼。

  “她哪有出手救我,她几乎没亲手宰了我!”圆滚俏丽的禧恩怒火中烧,肥嘟嘟的脸蛋气得红通通,像极了刚出笼的热呼馒头,秀⾊可餐。“她先是狠狠把我从凳上推倒到地上,又害我被花瓶砸昏了脑袋,差点破我的相,你还替她说话!”

  “对,所以小舞不该救你,应该让你被歹徒掳去,然后因为我宁死不肯出蔵宝图而害你被剁成⾁酱做饺子,从此天下太平,耳清静。”

  “大哥!你胳臂为什么老向外弯?”禧思痛吠。

  “先别吵。”左护法疏离地侧⾝切⼊两人之间。“玄武,舞格格对蔵宝图的事知道多少?”

  “她知道个头!”智力几与韭菜不相上下。“她到现在都还坚称那是封情书。”

  “真是可爱。”

  凤恩眯着毒双眸斜睨左护法。

  “可惜可爱的娃娃向来不合我的脾胃。”左护法冷挑俊眉瞅向凤恩。“你不也向来如此吗?”

  “我没‮趣兴‬跟人谈论我的‮人私‬感情。”

  “哦,原来你和舞格格已进人‮人私‬感情的境界。失礼失礼。”

  “我只是基于保护嫌犯的立场替小舞设想。”

  “当然,绝没有人认为你是在觊觎这小妖姬且假公济私企图把她弄到你⾝旁去。”

  “没错。”他只企图把自己弄到她⾝旁来而已。

  “那么舞格格曾潜到你房里盗宝的事,怎么处置?”

  “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可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蔵宝图在你手上,虽然没人有胆敢从你⾝上夺宝,你周围的人却相对地陷⼊极度危险。”

  “对啊。”差点被抢走的禧恩委屈道。

  “放心吧。”凤恩温柔而坚定地按向禧恩的肩头。“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不会忘记每年到你坟前多供点烧鸭烤糖蒜冬菜和果子饽饽。”

  “大哥!”居然如此大义灭亲?“不公平!你为什么对我和对小舞完全是两样态度?”

  “因为她太笨,笨到敌我都分不清。”

  “那我咧?我也有危险啊!”“古有名训,祸害遗千年。你死不了的。”

  “不公平、不公平!”凤恩的和蔼面容倏地闪出凶光,禧恩连忙⾼喝:“大哥,你这么疼我,对小舞来说实在太不公平了!大哥,你一定要多多照顾小舞的安危。除你之外,本没人能保护她不受歹徒侵害!”

  “这是我应该做的。”他悲壮地点点头。

  “对对对!铲奷除恶、济弱扶倾,这才叫英雄!”

  “很好,你总算懂事了。剩下的马庇,以后慢慢再拍。现在,统统给我滚出去。”

  他亲切笑道。

  禧恩看着上被人吵得愈睡愈痛苦的小舞,満心怨恨却不得不牵起笑容地向外退去,左护法却神情凝重地向凤恩。

  “玄武,别忘了,元卿贝勒有可能是在利用小舞想得到蔵宝图,她本⾝就是最大的陷阱。”

  “噢,这样啊。”他纯真地眨着俊美大眼娇昑。“谢谢你特地提醒我,不然我还真不晓得会有这么大的危险呢。”

  “你喜冒险是你的事,但舞格格从小生活单纯,玩不来这种危险游戏。”

  “你果然跟小舞早有情。”凤恩倏地与左护法眼对眼地深沉一笑。

  左护法严厉回瞪。“没错,我甚至早和她有过一腿。怎么,你何时开始在意起女人的情史了?”

  “就从小舞开始。”

  “和你有婚约的女人可不是她。”

  “她爱的男人却正是我。”

  “你这是在利用她的感情玩弄她的人。”

  “我从不需要利用女人来图谋私利。”

  “惟独小舞除外。”左护法豁出去地与他怒目相视,几乎瞪出火光。“你早知道她就是仙仙,却一直佯装⽩痴地陪她兜圈子。表面上既可傲慢地鄙视她,私下又可尝尽她情窦初开的甜头。如此低劣招数,你竟拿来对付一个爱慕你的小丫头,我这些年来真是看错你了!”

  “面对感情,我再下流的招数也使得出来。”

  这句低咒,不只震住了左护法,连凤恩自⾝也错愕。

  什么感情?他又是几时变得如此不择手段了?

  “你的女人不缺小舞这一个吧?”左护法森寒挑衅。

  “除了小舞之外,我目前不缺任何女人。”

  “目前如此,以后呢?”

  “那就不是你这局外人能过问的问题了。”凤恩尖锐地轻巧反击,成功地挫杀了对方⾼傲的自尊心。

  等左护法与禧恩及一⼲闲人忿忿离去后,他才懊恼地重重坐在榻沿,横掌掩住紧蹙的眉心。他在⼲什么?竟和自己人因这种小事闹窝里反。左护法喜小舞,让给他就是了。小舞又不是什么不可或缺的女人,左护法却是难得的得力助手。怎么会把重要的跟不重要的搞混了?

  “你这笨蛋。”

  凤恩冷冷地越过肩头狠睨⾝后一边眼睛一边咕哝起⾝的睡娃。

  “把左护法那家伙惹⽑了,只会让自己没好⽇子过。”呵啊…睡得好舒服,只是外头天⾊怎么黑黑的?

  “你跟他倒的嘛。”

  “从小一起混大的。”她眼睛半张地抓抓一头披散的发。

  “他跟你差了近十岁,怎么一起混大?”

  “我也不知道,反正以前我哥的朋友们来玩时,向来不介意我在旁边跑来跑去,问东问西,大不了他们扯他们的,我玩我的。”嗯?她僵住伸到一半的懒。“你为什么在我家里?呢?我又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觉睡‬?”

  “一,因为下午有歹徒侵袭。二,她和老嬷嬷溜出府看鬼月莲花灯的热闹去也。三,你不是‮觉睡‬,是被门楣撞昏头了。四,你什么时候跟左护法有一腿的?”

  “谁跟他有一腿了?”

  “他不是会开玩笑的人。”其中必有奷情。

  吧嘛眼神这么恐怖?她又不是杀人犯。“他的确从不开玩笑啊,但我确实没跟他怎样,最切⾝的接触也不过是常帮我‮澡洗‬罢了。”

  凤恩倏地起⾝,像孔武火山般地一脸凶煞瞪向她,将榻上盘坐的小人儿完全笼罩在他‮大巨‬的骇人影里。

  “他,常常,帮你‮澡洗‬?”

  “呃,对啊。”他⼲嘛了,満额青筋爬,快爆开似的。“因为我野得要命,成天闯,经常搞得灰头土脸却又不喜被侍女洗洗擦擦。她们老爱把我弄得像才刚摔进花圃里的针线包,揷着満头珠花又香得熏死人,好恶心。所以左护法就常被抓公差,负责把我这只连侍女们也搞不定的八爪章鱼整顿⼲净。”不过这都是她九岁前的快乐回忆了。

  她九岁后,⽗兄获罪,全家流放宁古塔,就不再有机会随她撒野。毕竟寄人篱下,不得嚣张。

  “后来我还真的愈变愈乖巧呢。”这或许是被堂姐一家收养的惟一好处吧。“以前我阿玛曾想把我嫁给他,现在则全由作主,她来决定我嫁给谁。”

  “她不同意你嫁给左护法,却同意你擅自答应元卿的求亲?”

  “是啊。”只是有条件:取回信件再说。“她本来也找过人替我们俩说媒,媒婆却被你踢出来了。”

  “废话,你以为我还会想再娶一次爱新觉罗家的女儿?”

  虽然风恩这是一朝被蛇咬,可她又长得不像草绳!“所以你就一直公然对我那么敌视、那么冷淡?”

  不过尽管他做了那么多的努力,他还是不得不呕毙了的承认:他再怎么‮劲使‬厌恶她,恶劣以待,仍旧消解不了心思老被她‮引勾‬住的窝囊感。

  他是打死也绝不肯再跟这家女人有任何联系的,可是…

  “都是你这个‮八王‬蛋!”他幡然痛声谴责。

  “我⼲嘛了!”居然随口骂人!

  “你就不能跟其他女人一样娇嗲恶烂吗?你的格就不能迂回或矜持一点吗?不然你爱哭爱闹、柔弱黏人一点也好,为什么女人该有的美德你是要什么就没什么?”

  “我为什么要看别人是怎么当女人来决定我该怎么当女人?我不温柔体贴又怎样?

  我不善解人意又怎样?我不够八面玲珑、楚楚可怜又怎样?我为什么要扭曲自己的格去符合大家对女人那种没头没脑的期望?“

  “那你为何不保持之前在我面前唯唯诺诺、羞羞答答的可笑德行?”起码让他有个更扎实的力点对她继续反感下去。

  “我又不是故意要那样,可是一面对你我就控制不了自己的反应。不然你以为我喜摆那副蠢相吗?再说不管我或好或坏,你对我都是一副臭脸,什么都看不顺眼,我何必再去作践自己只为了讨好你!”

  “啊,你这一就可提醒我了。”他忽然展露释怀的胜利笑容,悠哉地甩起食指。

  “你起码有一点符合我对你的期望。”

  “什…什么?”是不是她的率直,还是她的美丽?或是她的…

  “你的贪婪。”

  小舞傻傻眨了半天的眼,脑?锊沤ソプ楹铣鍪悄⺟鎏啊⒛⺟隼贰?br>

  “喔,贪婪。”

  这样啊,她明⽩了。经过好一阵漫长而冷静的哲理思维,她才猛地暴跳如雷。

  “我哪里贪婪了!”

  “你一直想盗取蔵宝图。”哼哼,果真是人非圣贤哪。只要肯用心找,一定找得出人格上的恶劣缺陷,助他摆脫无聊的情思纠

  笑死人。想也知道,他哪有可能会再次拜倒在这家女人的裙下。

  “谁说那是蔵宝图来着!”简直是恶意抹黑!“那是很宝贵、很感人的一份真情、一份纪念,把它诬传成什么蔵宝图,太污辱它的品格了!”

  “以你和老福晋人前光鲜、生活落魄的现状来看,你有很合理及強烈的夺宝动机。

  再加上传闻这图中真正的最大宝蔵是长生不老的秘宝,你很有可能是为老福晋的岁寿而动起歹念,况且,你也确实不只一次提及,你是为才非得取回这封信不可。“罪证确凿,无可抵赖。

  “你这只猪头猪脑的乌拉捕头⽩痴判官!”她气得站在榻上几乎踏烂那已经够骨董的老旧棉被。

  凤恩还以千年严冰般的冷睇低昑:“你太久没被人揍了是吗?”

  “你把我说得再烂我都不会在意,反正我早已习惯被你看扁、看低。可是我没办法容忍你也跟外头那些満脑子庸俗烂渣的混帐一样,用最低廉的眼光看待一件无价的宝物!

  什么西域宝蔵、什么长生不老,简直狗庇!人生在世该享的荣华富贵我小时候全都享受过了,也享受够了,还希罕啥子西域肝脏肺脏臭宝蔵!我和也不屑什么长生不老的怪把戏,要嘛就踏踏实实把这辈子活得淋漓尽致,活得坦坦。我才不信什么鸟蛋长生不老、前世来生,那是天竺国的玩意儿,‮国中‬本不必跟着搅和这套!我没念多少汉书,可我知道没有儒家,成不了‮国中‬文化。孔老夫子可从没说什么前世来生的浑话,而是未知生、焉知死。我们若连活着的意义都没办法好好理清,还想什么死不死的问题、作什么长生不老的荒唐大梦!“

  “喔。”

  “迂腐!糊涂!”若非她是那么地仰慕汉文化,才懒得对这原地打转停滞不前的糜烂思想大发雷霆。“我最讨厌那些否定人生的消极想法,活活扼杀咱们泱泱大国的积极气魄。什么金银珠宝、长生不老,得到了又怎样?表面上看像是得到了宝,其实得到的只是更多的烦恼!怕被偷、怕被抢、怕病怕痛、怕子孙不肖、没吃的怕饿、吃的怕吃得还不够好。什么混帐蔵宝图,那封情书的价值你用金山银山来换都不配!”

  “好!”凤恩热烈鼓掌。

  “所以、所以…”一口气吐出太多话,还真有点。“所以随便你怎么诬赖我都行,就是不可以用蔵宝图之说亵渎那封信。”

  “现在外头的人都这么说。”他懒懒环,斜倚柱。

  “他们胡扯他们的,你不可以!”

  “为什么?”

  “他们再怎么贪婪、堕落我都无所谓,就你不行!”

  “很抱歉,本大爷就是个俗人,没你那么超脫圣洁。”

  “才怪!你若真是那种人,才不会把蔵宝图撕得稀巴烂。”

  “那是被你气糊涂的。”

  “又怪我了!”怎么什么鸟事都尽往地头上推?

  “本来就是你的错。左护法他现在还有在帮你‮澡洗‬吗?”

  “你⼲嘛呀?”莫名其妙地又绕回左护法的事穷追猛打。

  “喜他吗?”

  “我没理由要讨厌他吧。”他甚至比她亲生哥哥都还像个称职兄长。“尤其刚刚一醒来就听到他为了护我而跟你争辩,实在很感动。”

  “开始后悔自己太早接受元卿的求亲了,嗯?”

  “有点。”她落寞地肩嘴垂头。可是后悔也没用,凤恩并不会因为她无婚约在⾝就抛却过去的成见,开始喜她。看到小舞为左护法如此感慨她终⾝已定,凤恩心头大感不是滋味。不过,这关他什么事?他又不娶小舞,也不是她什么人,吃啥子飞醋!

  他八成是近来太过飞⻩腾达,闲到脑筋有⽑病了。

  “他…真有那么好吗?”

  “谁?”

  凤恩愕然。他的嘴巴在讲什么?那么没自信的声音怎会出自他的口?

  “你在说什么?”

  “说你这里的守卫状况不太好,随便一个歹徒就能闯进厅里伤人。”

  “不要紧,我功夫很行。这院落的安危,没问题,包在我⾝上!”

  “是啊,包在你⾝上。”他冷冷瞥睨她脑袋后头的大肿包。“在没有发生更严重的灾情前,我想还是多派几个人手来此地护卫较‮险保‬。”

  “你对我未免太没信心了吧!”竟用这么怀疑的眼神小看她。“我不会再让任何歹徒伤到我和的!”

  “我是怕你伤到歹徒,害我问不到口供。”

  耙情他派的侍卫是来保护歹徒生命‮全安‬的?“我又不是故意要伤害他们,是他们未经允许、没大没小地就随便跑到我的地盘上动手动脚。这么放肆的家伙,不教训教训行吗?”

  “是啊,所以他们下次再来掳人时千万得记得叫门房先通报一声,进来叩拜请安后再恭敬询问舞格格可否让他们把我妹抓去当⾁票,是吗?”

  “他们想抓禧恩当⾁票?”她愕嚷。“他们不要命了,居然想勒索你的钱!”

  “他们要的是蔵实图。”

  小舞傻到忘了合起张开的大嘴。太夸张了,一个莫须有的谣传竟滚雪球似地愈搞愈大,大伙是想钱想疯了吗?

  凤恩朝她的大嘴微眯犀利的双眸。“你好像有蛀牙。”

  “蛀你的头!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反正无聊,终于有点子可以收拾,打发打发时间也好。”

  “我看你还是快把信还我比较妥当,这信简直像恶咒,谁拿到就谁遭殃,太危险了。”

  “想得美喔。”哼哼。

  “什么?”她眨着満是担忧的焦虑大眼。

  “咱们订好了的游戏规则该怎么走,就怎么走,别妄想能用其他方法将信件骗到手。”

  她终于听明⽩他的意思。“你这人怎么这么小心眼?我想的本不是那样!”

  “不管怎样,对我都一样。”

  他双掌环钳住斑⾼站在上的娃肋旁,失魂凝睇就正对在他眼前的丰啂房,几可透见⾐裳底下柔嫰可欺的顶峰,等待他的品尝。

  “凤、凤恩?”他不会正想着她觉得他可能打算要做的事吧?“和嬷嬷她们…

  随时都会回来喔。“

  “你想不想拿回信件?”他盯着被他捧起两侧轮廓的撩人⾼耸。

  “想、想啊。”

  “想到愿意用⾝体来换?”

  她在凤恩温暖鼻息拂掠过她口的刹那浑⾝微颤,渐感闷热。“我…其实没有这样想过。”

  “喔?”他吊眼对上小舞已然醺红的低垂小脸。

  “我常常一不小心就…忘了信件的事,都是你在切切惦记着。如果,如果那封信不存在我们之间的话,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对我吗?”

  “不知道,我甚至到现在才明⽩,我过去不曾真正认识过你。”

  “那你现在,对我的、的、的感觉怎么样?”

  “和以前不太一样。”

  “你是比较喜了,还是、还是比较讨厌?”

  “你又变回平常在人前面对我的嗲相了。”

  “不要笑,快点告诉我呀!”

  这份急躁,又和他娇野跋扈的‮夜午‬佳人一样。

  “凤恩,你…你回话啊。”不然,待会她的意识一散,就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你有比较喜我了吗?”

  “至少你不能胡扯我本就不喜你。”

  “你是只喜我的⾝体,还是我这个人?”

  “我也搞不清楚。”

  “这有什么好笑的?”看他从刚才就一直这样,怪怪的。

  “我想,蔵宝图之说有可能是真的。”

  “喔。那你喜我吗?”

  “我不认为蔵宝图道流言纯属空⽳来风,只不过它所指的宝蔵不一定就是众人以为的。你说得对,它有可能是诅咒。”

  “你喜我吗?”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呀?”他不耐烦地骂道。

  “是我先问你的,你该先回答我才对!”

  “我和你谈的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我问你的也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啊!你以为把人家的心吊在半空晃呀晃的很有意思吗,还是你本没胆回答我的问题?没胆就没胆,你跟我直说我也不会笑你,⼲嘛要顾左右而言他,净跟我兜圈子?”她都已经坦⽩到这地步了,他还躲!

  “你懂不懂什么叫含蓄?你不懂,我来替你懂行不行?你以为每个男人都很勇,脸⽪都是铁打的吗?你豁达,你不在乎面子问题,男人却有男人的尊严要顾!”又不是娘儿们,哪能动不动就把感情挂嘴边。

  “你到底现在是不是比较喜我了?”她气到又开始跺棉被。

  “没见过你这么固执的女人!”他也火了,叉开骂。“我已经很努力在营造情话绵绵的气氛,你为什么硬要把我的苦心搞得像市集菜贩的叫骂?感情是这样谈的吗?”

  “是!这又都是我的错了,对不对!”她又没有谈感情的经验,何必这样骂她?

  “你不慡我这个没情调、没气质、没神经的女人,那你可以回家,在我这儿吼什么?我有请你来教训我吗?我有允许你踏进我的地盘跟我串什么狗庇蔵宝图吗?”

  “我从刚才就跟你说了,你这里有危险!”他开始以咆哮还击咆哮。“若不是这事已牵涉到你和老福晋的安危,你以为我⼲嘛放下其他要事不⼲三更半夜的还在这里跟你对牛弹琴!”

  “我的安危才不要你唆!”她委屈得骂到有些嗓门颤抖。“我想听的又不是那些话,你该说的却一直不说。我替你说好了,你本就不屑跟我谈什么喜不喜的问题,你只是碍于有个蔵宝图的事卡在其中才不得不捺着子跟我搅和!”

  “是喔。要是你真这么厉害,我想什么你全猜得中,那你又何必一直死烂打地硬要从我口里出答案?”向来只有他供别人的份,没人可以供他!

  “你给我滚出去!”她不要再和这只转弯抹角的狐狸说话。

  “我不是你请来的,你也没那个能耐把我请出去。”

  “还说什么要派人来我这儿防范歹徒,真正的最大歹徒就是你!”

  “你想被揍,直接说一声就行,不必客气!”他垂着铜钵大拳狠眼相视。

  “你对别的女人都好温柔,独独对我恶劣。你不知道我是仙仙时,你就对仙仙好,认错对象了就对华好,不然就去跟你那票青楼姬要好。还说你没有不喜我,本就是谎话!”

  “谁像你一样动不动就说谎话!”他爆喝,却引发了小舞的号大哭,吓怔了他。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她不顾形象地皱脸痛泣,像挨大人骂的小⽪蛋。

  她只不过想从凤恩口中听到一句肯定感情的话,为什么却老是得到一堆羞辱和闪避与责骂?

  “哎哟哎哟,我才出去一下下,怎么就搞成这样?”才刚从市集庙口溜回来的老福晋,拎着大小‮物玩‬急急进厅。

  “!”

  “乖、乖。”她赶紧抱向涕泗纵横的委屈娃儿。“好端端的,⼲嘛吵成这样呢?”

  “凤恩骂人!他骂我⽪厚、骂我固执,还骂我爱说谎。可我没有!只有偷信的时候为了保密不得不隐瞒,他却老抓着这点一直骂我一直骂我!”拼命否定她的一片真心与坦⽩。

  “哎哟,真是可怜。”老福晋笑哄着。

  “你有本事就自己站出来,把话讲明⽩,别想用眼泪招数朦混过去!”凤恩痛斥。

  “我早就跟你说过实情,是你不信!”

  “你说个庇!这里遮遮那里掩掩,支离破碎的实情谁听得懂?本来就像是拙劣的烂借口!”

  “你去死,大⽩痴!”她从来不说谎,就只为的面子瞒了些事实,他却这样贬损她。“我再也不想跟你谈这事,你就抱着你那什么狗庇恶咒蔵宝图下地狱去吧!”

  她大骂过后又是一阵大哭,连都拿这没头没脑的争执没辙,只是他们都没想到,小舞竟一骂成真。

  三天內,凤恩就因蔵宝图之事被参,惨遭查办。

  那份蔵宝图,难不成真是份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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