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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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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蛋混蛋大混蛋!老混蛋生小混蛋,生得一窝都混蛋!”

  “哎哟,兰儿。我从昨天就一直听你在诵‘混蛋经’,我耳朵都快长‘混蛋茧’了,求本你别念了行不行!”芙蓉一边收拾着元卿书房的纸张,一边不耐烦的向坐在一旁“诵经”的亭兰抱怨。

  “宣慈他们一家全是混蛋!”她一掌重重击在大椅扶手上,一副要将人生呑活剥的模样。

  “真搞不懂你是来帮我清理元卿的重要文件,还是来诵经给我听的。”芙蓉没好气的低咒着,把桌上落好的纸堆分类,未归上架的书册也一一放回原位。

  没办法,元卿的书房是严噤任何人进⼊的基地,连下人都不得任意进⼊打扫。可是现在元卿失明,一切文案只好托芙蓉快快处理掉。

  真不知该感谢元卿信赖她的人格,还是他早就知道托亭兰做事等于⽩托,没人好找,只好请她代为处理。哎!

  “我就知道他们家没一个是好东西!生了一副俊美的德行又怎样,我就知道长得太好看的男人一定有缺陷。瞧宣慈那种混蛋的狡猾格,其是‮蹋糟‬了他的完美脸⽪!”

  你跟他,半斤八两!芙蓉的鼻孔轻轻一哼,俐落的把桌上的⽑笔准准地投进老远的笔筒一袋。

  “如果真有什么冤案要查,他可以直接跟我说啊!我岂是那种胆小怕事、不敢伸张公理的鼠辈!”而宣慈竟然使计拐她⼊伙,简直是侮辱她的人格!

  “是啊!你并非胆小鼠辈,只是怕鬼。”她就不信宣慈要是老实对亭兰说要去查⾎宅冤案,亭兰就真的敢去!

  有没有正义感是一回事,有没有胆子去执行又是另一回事。

  “你还敢说我怕鬼,前天晚上闯鬼宅之行,恶意缺席的是谁!”亭兰不服气的反击。

  “喂,‮姐小‬。”芙蓉不慡的重重搁下一大迭纸,叉起就蛮横的开阵战。“你怎么不问问是谁走漏了风声,让我阿玛知道了我要‮夜午‬探险的事,派了大票人马把我团团围在家里?”

  “呃,那个…我是好意啊。”亭兰局促的结巴起来。

  “喔,好意。莫名其妙的突然送一大堆符咒、经书、护⾝符到我家,我阿玛不起疑才怪!”芙蓉现在想起来依然很呕。

  “可是…宣慈派人传话说闯鬼宅前最好多做些准备,以…以免探险时有什么闪失。那些东西可是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的。”光是要瞒着她家人张罗这一切,就费了她大半天的工夫。

  “那你留着自己用就好了,⼲嘛还分送到我家来!”好东西要和好朋友分享吗?拜托,怕鬼的是亭兰她自个儿,她可是巴不得能碰到一、两只鬼,开开眼界。

  “但是…宣慈派来传话的人说,宣慈和元卿都早有准备了,可是唯独你…所以我担心你会…就分你一些我的护⾝宝贝…”

  “我说兰儿,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你这死脑筋给人利用了都不知道,还嗯嗯啊啊的自以为头头是道。”看亭兰那副委屈的小泵儿模样,活像她是恶霸狠毒的坏心后⺟。

  “好嘛好嘛,算我错了行不行?‘死脑筋’在这里跟你诚心道歉,行不行?”亭兰恼火得要命,好心助人反被欺!

  “你诚心道歉的架子还真够拽啊,我哪承受得起!”芙蓉坏坏的拧着亭兰満是羞愤的脸颊,挑眉得意的琊气笑道。

  “混蛋芙蓉!”亭兰任她拧着自己的小脸,却忍不住低咒。

  “喂,‘混蛋经’可是你用来歌颂宣慈的专属版本,可别应用到我⾝上来。”

  “我怕你寂寞啊,顺便替你歌功颂德一下,有什么不好!”亭兰报复的下巴一扬,看都不再看芙蓉一眼。

  “元卿真可怜,竟然得娶你这种恶霸女人。”芙蓉话重心长的垂肩一叹,无力的走回红木书桌前,把整落纸捆起来。

  “什么恶霸女人!我可是──”亭兰一掌拍在芙蓉正在包捆的纸迭上,打歪了纸堆,一下子斜倒飘散了一地。

  “我的姑啊!”芙蓉凄厉一声惨叫。“你到底是来帮忙还是来砸场的?”她整理了一个下午的文案纸件,全被亭兰一掌打得七零八落、四处飞散。

  “我…我这…”亭兰也吓呆了,连忙同芙蓉一起弯下⾝拣拾。“我来帮忙、我来帮忙!你不用动手,我来就好…”“你给我回椅子上乖乖坐着!”不帮不忙,只怕亭兰一动便愈帮愈忙。

  两人手忙脚之际,忽然被一张夹在某迭纸间露出的清逸灵俊字迹慑到,两人都呆呆的蹲在地上凝视那露出半角的纸片。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魂销‬。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舂?

  这两行字优雅微劲的舞在雪⽩细纹的纸片上,浓黑的墨字甚至还流露出一股温雅名贵的墨香。与元卿其它字迹相同的文案相比,一眼即可看出这两行字的不同之处:字里行间深情款款。

  “是…情书吗?”芙蓉一动也不动的盯着那张雪⽩纸片。

  “这明明是元卿自个儿的字,他写情书给自己做什么?”

  亭兰话一说完,立即被自己随口说出的话点醒,她惊愕的望向芙蓉,芙蓉也正以同样的表情看着她。她俩想的完全一样。

  元卿有喜的人了!

  一个连情书也寄不出去的对象,只能在纸上遥遥相思,藉诗抒情,显然这是一段不为人知、也无法互诉衷曲的悲雨愁情。

  亭兰看着眼中渐带同情的芙蓉,一脸无所谓的直直瞪回去。

  “你在同情谁啊?我还是元卿?”

  “你们…你们对彼此到底有没有感情?”芙蓉的同情中満载着不解。元卿心底有其它喜的人,亭兰⾝为他的未婚,知道了却好像不怎么在意。

  “当然有感情啊,但不是爱情。”蹲着好累。亭兰起⾝,一庇股坐回舒服的槐木大椅上,若无其事的耸肩。

  “他对你也是这种感觉吗?”

  “或许吧。”亭兰也不确定。“但我们俩对这个婚约都视若无睹,长辈提起或催促的时候,我们还有志一同的联手推托。”

  “我不懂,你们对彼此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态?”芙蓉把整迭散落的纸逆着倒向一落,整整齐齐的就捞了起来,也夹迭隐没了那张神秘的纸片。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像兄妹似的打打闹闹。元卿简直像我亲生哥哥似的,纵我护我、逗我耍我,可是这跟‘丈夫’的感觉本不同。”

  “你认为‘丈夫’的感觉应该如何?”芙蓉一边捆纸、一边试探地问。

  “我不知道。”亭兰坦⽩纯真得像个小女孩。“我只知道元卿给我的感觉就像我大阿哥、二阿哥似的,而我从没想过要嫁给自己的哥哥。”

  “可是你和元卿已有婚约了。”这誓约可不会因为元卿像哥哥就能轻松摆脫掉。

  “我知道啊。”亭兰垂下眼,着两只小脚。“我和元卿…除了按⽗⺟早已定好的婚约成亲之外,还能如何?”

  “感情呢?”芙蓉凝规亭兰无奈而无助的双眼。“元卿心底有其它寄托感情的对象,那你呢?你的感情该寄托何方?”

  亭兰晶莹剔透的琥珀大眼透着空洞的‮望渴‬。什么是真正的感情?什么是倾心痴的滋味?什么是那人人几乎体会过,而她自己未曾体验的恋爱感觉?

  “我不知道。”

  任何人不得未经原作者同意将作品用于商业用途,否则后果自负。

  就算是秋⾼照的大⽩天,康亲王府的尘封豪邸看来依然风惨惨、煞气十⾜。

  “⽩天来,你就比较不怕了吧?”宣慈和亭兰轻装便⾐的在康亲王府附近的市街大道上走动。

  “我哪时怕过了!”亭兰冷哼一声,懒得甩他一眼。“我们到底要晃到什么时候才能潜进去?”

  “嘘。”宣慈一把拉开快走到大路中间去的亭兰。“这儿熙来攘往的路人这么多,别太大声嚷嚷。”

  “你⼲嘛一直按下我的脑袋?把手给我拿开!”放低声量是没问题,放低姿态她是宁死也办不到!

  “那你可得自己把头放低一点。”他意味深长的窃笑。

  “我⼲嘛要低头走路?难不成我脸上写着我要偷闯康亲王府吗?”

  “是没写着,但你脸上鬼鬼祟祟的表情,让人一看就觉得你十分可疑。”他凉凉的在一旁讥笑,低低的斗笙只露出他微笑的双及线条俊逸的下巴。

  “啊,真的?”亭兰紧张的双手捂着脸颊转眼张望。宣慈说得没错,的确有许多路人带着奇异的眼神瞄她。

  连她脚边那群拿着糖葫芦猛的小萝卜头,都忘我的盯着亭兰瞧,张大了嘴巴,流了満脸口⽔,连眼⽪都忘了眨。

  “快走快走,我们到另一边的胡同去。”她赶紧拉着嘻嘻笑的宣慈闪进小巷道里。她用袖子掩面、慌而去的德行,才真教人觉得鬼鬼祟祟、十分可疑。

  “我真的看起来很可疑吗?”她拉着宣慈躲进窄得仅容他俩并肩而行的无人小巷里。

  “我不是说过咱们要轻装便⾐吗?你怎么还胭脂⽔粉、満脸搽得光鲜亮丽的出门?”如此光四的十八姑娘走在路上,不让人侧目垂涎才怪!

  “我哪有!”巷道太窄,宣慈又太⾼太魁梧,一不小心就推挤到亭兰娇小的⾝子,让她绊了一下。“我什么也没搽,连眉⽑都不敢画。”

  她已经很轻装素雅了,应该很有平民味吧!

  “是吗?”宣慈屏住笑意,扶住她的⾝子。

  “瞧!”她以手在两颊重重抹两下,张开手心给宣慈检视。“我脸上什么粉都没抹,连香粉都不敢拍上。”

  “嗯…”他煞有其事的捧起她的两颊端详。“你看起来实在太贵气,早知道就叫你装扮得更破烂些。”

  “那…那你斗笠借我戴。”首次偕同他出任务,竟然一出马就败笔连连。对好面子的她来说,更有些尴尬。

  “不行。”斗笠要是借她戴,自己一张俊脸城定因曝光而处处招蜂引蝶。更重要的是,亭兰赏心悦目的容颜被遮去了大半,他哪有便宜可占!

  “小气!喂,你可以放开我的脸了吧?”

  “你的手掌心是不是脏了,为什么你脸颊有黑黑的灰屑?”他的手指不安分的在她⽔嫰的肌肤上‮挲摩‬。

  “真的吗?”她暗叫糟糕。翻开自己双掌一看,没什么地方不⼲净。可是她今天一早就穿上耝布⾐裳和宣慈在这附近市集晃,从未来过人马杂沓、市井街坊闲逛的她,觉得过了半天平民百姓生活,手上好像多少沾了点灰渍。

  “下次出门记得,别让自己的⾝分曝光。除非你是以格格⾝分出门,否则尽量轻装简朴些。”

  他一边教导,一边沉溺的抚着她的脸庞。他没想到这张看了令人心悸的红颜,实际抚触起来竟会如此撩人心弦。

  “元卿和你出门查案时,也都易容变装吗?”这种神秘兮兮的游戏好像有趣的。

  “嗯。”凝视着她红润柔软的双,他的眼眸愈来愈沉。

  “那你们都假扮成什么?”

  看她‮奋兴‬又好奇的琥珀⾊眸子闪着半透明的光彩,宣慈的心又开始漾。⾎宅查案的大事当头,他实在不该在这时候幻想着深亭兰那两片柔嫰红的滋味,与双手抚遍她那⾝同脸庞一般细腻柔滑的雪肤的感觉。

  他这辈子还没碰到哪个能动摇他本能,让他情感战胜理智的女人,他也不认为会有这种女人存在!

  “扮叫化子、扮和尚、扮路边小贩、扮钜商富贾。”他突然打横抱起亭兰,轻轻一蹬,飞⾝上屋。“这是第一次与人扮苦命鸳鸯。”

  “啊!”她没命的抱住宣慈的颈项,现在他俩正处在康亲王府的屋檐上,居⾼临下。“你…你…这…⾼…”

  “你怕⾼?”真是意外的重大发现。

  “我不晓得。”因为她从不曾处在这么⾼的位置上,现在她知道了,除了怕鬼之外,她好像也怕⾼。

  “啊──”宣慈舒懒的抱着她深呼昅。“上头空气真好,视野佳,安静又明亮。”

  “快…快下去…”屋上风光是很明媚,但她看一眼就头昏眼花,好像随时会摔跌下去似的。

  “喔,好。我这就放你下来。”

  “不要不要!不要把我放在屋顶上,我要到下面的地上。”她拚死纠,不肯让宣慈放开她的⾝子。

  “遵命,亭兰格格!”他得意一笑,飞⾝落地。⾝手之轻巧,宛若一羽鸿⽑袭地。

  她的一张俏脸全给吓⽩了。

  她知道今天要偷偷潜⼊康亲王府,一来是搜寻原本要呈递皇上的平反信函,二来是和康亲王府目前仍存活下来的么儿私下会面。可是她没料到宣慈的“偷潜法”竟是这种翻上飞下的特技表演!

  与她当初预计的,偷偷趁人不注意,开门溜进去的手法,差个十万八千里。

  “咱们现在在侧院里,离康亲王的书斋最近,就从那儿下手吧!”

  宣慈摘下斗笠,轻轻一甩就扔到⾼及人⾝的杂草丛后头。

  “你别离我太远!”她赶忙拉住大步前进的宣慈,扯着他的⾐袖快快追上来。

  “为什么?我还打算咱们分头搜寻呢。”才怪!他恶意的笑着。

  “不行!我不认路,会走失的!”这也是理由之一啦,但真正的原因不是这个。她倔強的拉着他的⾐袖,额上一片冷汗。

  “哎,好吧!”他不耐烦的蹙眉搂着她的肩头,两人挨在一起。“这样不会离你太远了吧?”

  “你别乘机吃我⾖…”话还没说完,康亲王府森的书斋內一阵呼啸而出,扫起満地枯叶飞舞。

  亭兰瑟缩的抓紧宣慈⾐襟,自动投怀送抱,又回到前两天和他夜探此处的状况。

  “大⽩天的,怎么这屋里这么凉?”她被宣慈拥着強带进书斋里,声音有点发抖,但口气倒依然狂妄。

  “我可没空替你生火喔。”他讪讪一笑,放松亭兰,即刻往尘封的‮大硕‬木桌搜寻。开始着手正事,儿女私情什么的,等他事情办完了再拿来调剂调剂吧。

  看他俐落地摸索着每个角落,翻找大部头书间的隐密隙,彷佛对达官显贵们私蔵秘密的各个处所都十分悉。她也没问着,扯下书斋內破旧帏帘的一角,就往布満灰尘蛛网的椅子上抹抹擦擦。

  看来这里已经有人来搜过了。宣慈眉头一皱。他摸索的每个暗角都有被人翻动的迹象,似乎找寻的目标和他一样──平反密函。会找这项东西的只有两种人:一种就是像他这种,要替康亲王澄清冤屈、揭告事实的人。另一种,就是仇人。

  他心思沉重的回过⾝来,发觉这件案子愈查愈危险,因为他确定对方知道御猫已经秘密接手这件⾎案的追查任务。他在明,敌人在暗,此刻境况十分危险。

  这回头一望,他差点噴饭。

  “你在⼲什么?”

  “嗯?监督你啊!”亭兰答得可顺了,好像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在这里翻箱倒柜的拚命搜寻,极力思索密函下落及与仇人正面杠上的危险。她倒好,搬把椅子就舒舒服服的坐在那儿左瞄瞄右瞧瞧,手里还拿着用绢帕包里着的⼲果小点──八成是她从家中夹带出门的。

  “监督我?”真是令人哭笑不得。“喂,你可是代替元卿来协助我的。”

  “没错啊!”她喀磁喀嚓的咬着私蔵的零嘴,边点点头。

  “你这也叫帮忙?”他两手环而立,眼神流露危险的光芒,嘴角斜扬。

  “不要乘机偷懒!还不快⼲活去!”她威风八面的指使着,活像叫家里的下人端茶倒⽔。“今天要是不办点成绩出来,看我怎么治你!”

  好大的口气!

  看来他查案的帮手没请到,倒是请了尊菩萨驾到,供在那儿凉凉看别人忙得満头大汗,连点惭愧的良心也没有!

  “好,你就坐镇指挥吧。可是别忘了,”他歹毒的笑笑。“天黑后要替我掌灯,因为我可没空既搜索又点烛火。”

  “没有必要待这么晚!”她恶霸的发号施令。“太下山前一定得离开这儿。”否则她怕“那些东西”会出来活动。

  “不行。”他低头闭目微笑。“今天非得办点成绩出来,否则你会治我治得很惨。”

  “那你一个人留在这儿,我现在就点灯走人。”

  “你做事一向如此始终弃吗?”他露出十分鄙视的眼神。

  “才没有!”她吼得有点心虚。“我…我怎么可以那么晚还不回府!我阿玛会生气,额娘会担心。”

  “放心吧!元卿会替你挡驾。”

  他这时才发觉元卿那听了就刺耳的未婚夫头衔,还好用的。

  “你竟敢设计我?”看他那副下流笑容,就知道又是他在搞鬼。

  “未雨绸缪是我的专长,每条退路自然会事先就设想到。”想跟他斗?亭兰恐怕还得回家多吃几年老米才够格。

  “本格格不屑跟你这种油嘴滑⾆的分子共事!”她狠狠一瞪,愤而起⾝。“要查你自己去查,本格格──”

  宣慈一只大手倏地侵上她的,掩住了她半张怒颜,紧紧将她搂在怀里,面⾊凝重的侧耳倾听。

  “有人来了。”他在亭兰耳边低喃。

  他们本来就是来这儿搜索密函兼等人碰面的呀!

  “他不是我们要等的人。”光看亭兰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宣慈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来人不是偷闯进来行窃的小贼,就是杀光康亲王全家的仇人。”

  她杏眼圆睁,惊恐的瞪着宣慈。

  他灵巧的一个闪⾝,便搂着她无声无息的躲进书架边缘的夹中。靠着覆盖书架的蓝布帘之助,他俩的⾝形全隐蔵在这狭小的空隙里。

  “宣慈,这…”“嘘!”

  他冷冽的眼神闪着聪睿狡猾的寒光,侧头聆听着书斋外的动静。

  不是头头,只是喽罗。

  他凭来人轻蹑的微虚步履、⾝势气息,判断出来人的功力。这个不速之客的⾝手尚不⾜以⼲下此番惊逃诏地的灭门⾎案,顶多只是个听命行事的小人物而已。

  这一松懈,他才发觉怀中的美人有多局促不安,內心贼贼一笑。

  此刻两人的⾝子正密合的紧贴在一起,由于空间太过狭小,他不得不两手紧紧环在她纤瘦的际。亭兰的小脸紧靠在他的膛上,紧张兮兮的看着布帘。

  突然间,她感觉一股热气在额上盘旋,一抬眼,看到宣慈凝神窥伺帘外动静的俊脸,正低下来偷瞄外头不速之客的反应。

  是因为地方太小了,他才和她贴得这么近吧!亭兰实在不好意思以小人之心,度神⾊专注的宣慈之腹。他真的很认真在查案,认真到他头已经低到双快贴在她鼻梁上了,都还不自觉。

  帘外翻箱倒柜的人一定功力十分⾼強,否则宣慈怎会紧张、专注到如此忘我的境界。他盯着帘外盯得很忘我,她可是浑⾝烫得快着火。

  这实在是很不道德的事!现在外头的不速之客拚命地翻找搜索,⾝旁的宣慈很可能正为着待会儿行迹曝光的危机着急,而她居然一点担忧的感觉也没有,还莫名其妙的对这伟岸的膛与有力的拥抱产生信赖与‮全安‬感!包可聇的是,她竟然在此刻对宣慈结实⾼大的⾝躯感到怦然心动…

  宣慈并没有她两个哥哥那般壮硕魁梧,虽然⾝⾼与哥哥们不相上下,可是看起来更为精瘦敏捷。但如果他真的很瘦,为何她透过重重⾐衫的阻隔,仍能感受他结实肌⾁的起伏与力感?

  不可思议,宣慈一⾝健美的肌⾁与她是截然的不同,可是两人相拥的时候,他刚的体格与她柔优美的曲线却能完全契合,彷佛他们正是上天为彼此所打造的命定伴侣。除了宣慈,似乎世上再也没有第二人能如此适合她…

  亭兰赶紧把头埋进宣慈怀里,假装很害怕的样子。是啊,她是害怕,但怕的不是帘外逐渐接近他们的搜索声响,而是怕自己羞红的脸颊会被宣慈看到。狂的心跳可以藉紧张恐惧等理由打发过去,但应该苍⽩惊慌的脸⾊却一片‮热燥‬酡红…这要从何掰起!

  突然间,一股温热柔软的‮感触‬自她额上传来,亭兰意外的抬起小脸,只见⾝⾼与她差一大截的宣慈,双竟然就贴在她鼻前!

  她吓了一大跳,本能的往后弹开,却被背后一股钢铁般的阻力阻挡,宣慈的双臂将她紧紧捆着,动弹不得。

  他是故意的!亭兰一看他感而琊气的上扬嘴角,才惊觉自己被他耍了。他本没在注意外头的人,他本就是在假装警戒而刻意贴近她、耍弄她!

  书斋內回着杂的翻动声,距离他俩躲蔵的地点愈来愈近。

  这个浪男人!她这个大笨蛋,居然中他的伎俩,把自己的心思搅得一团!方才的心悸与羞怯,全变成了羞愤与气恼,她火大的偏头闪过他不安分的双

  他的双手比双更不安分。两只大掌‮摩抚‬着她的背,掌上‮热炽‬的温度和背后敏锐的‮感触‬,开始令她‮热燥‬慌张。

  “你…”“嘘。”他的双随着耳语来到她耳畔,温热的⾆尖‮逗挑‬着她的耳翼,他刚毅的脸颊也顺势厮磨着她的面庞。

  亭兰觉得自己浑⾝快烧起来了!

  可是无论她怎么闪躲,空间就这么小,又被他擒在怀中,这一‮动扭‬、挣扎,两人暧昧的亲昵气氛更加浓郁。

  不、准、、来!她努力屏息说出无声语,双颊绯红,心头一半是心有不甘的怒火,一半是被宣慈挑起的火。

  听、不、到!他也学亭兰以语相对,无辜的‮头摇‬回应,双手环抱着她轻轻一提,她的两双小脚腾空,整个⾝子被提抱上去。

  一个温润火热的吻急遽的侵占她的。亭兰完全吓呆了!发生什么事了?这是在⼲嘛?

  她脑中一片空⽩。

  他暂且放开她的双,挪近凝视她一脸愕然的呆滞表情,流露自负而贪婪的俊美笑靥。他是第一个品尝亭兰红的男人!

  这一次,他吻得缓慢而游移,渐渐引燃亭兰心底陌生的悸动与火炬。这是怎么回事?这种柔滑润而令人战栗的‮感触‬是怎么来的?她觉得自己快窒息了,心跳也剧烈得快从喉头蹦出来,脑袋一片模糊…

  宣慈一边品尝她挑人心魂的红滋味,一边沉醉的欣赏着她蒙‮媚娇‬的神⾊。微微释放她的小嘴,却因她情不自噤发出的娇而紧张的以手掩住她的口。

  她觉得自己浑⾝柔若无骨,使不出一点力气,只能整个人瘫软的任他紧搂在半空中。直到宣慈方才离开她的红时,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在齿厮磨之际,一直屏息不敢呼昅。

  本来想轻蔑的对亭兰青涩的反应投以胜利者的讪笑,他却赫然发现自己似乎“胜利”不起来。亭兰娇慵懒的失神模样,令他引发体內另一股情的波动。

  这是很奇妙的事。

  他不是第一次吻女人,但却是第一次被女人的神情撩拨到神志离的境地。书斋內慌翻找的嘈杂声,以及愈来愈靠近他们蔵⾝所在的另一个脚步声,都唤不回他敏锐果决的理智。

  他想要她!

  亭兰的神智早已朦朦胧胧,完全不知道自己眼神离、朱微启的模样有多人。彷佛在召唤宣慈的,再一次‮犯侵‬她的吧!再一次让她体会那股‮魂销‬的‮感触‬…

  “宣慈大哥!”

  掩护着他俩的蓝布帘突然被掀开,亭兰霎时被吓回神。宣慈的反应更快,将她红透的小脸扣向怀,埋住她羞于见人的表情。

  “鄂伦岱?你什么时候来的?”宣慈气定神闲的拥着亭兰大方迈出来,好像方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几乎是和这名小贼同时到。”名叫鄂伦岱的英伟少年指指昏死在地上的一名黑⾐人。“我看他在阿玛书斋內东翻西找,神情慌张,确定不是您的手下后,才上前打昏他。”

  “⼲得好。”宣慈用脚踢了面朝地的黑⾐人一记,让他半转个⾝,好看清他的面孔。“啊…可惜。”

  黑⾐人两眼翻⽩,口吐⽩沫,看来是事先被人下过毒。

  “好‮忍残‬的手法。”鄂伦岱喉头一梗。

  难怪刚才黑⾐人会急匆匆的四处找。他若是不在限定时间內找出主子要的东西,就领不到解葯,其下场就如眼前的景象,毒发⾝亡。

  “的确够狠、够俐落。”宣慈冷笑声中带有赞叹。“这样对方才不会有任何人质或线索外流。”

  “啊──”一个拔尖的狂喊打破沉诡的气氛。

  “死人!死人!出人命了!”亭兰在宣慈怀里又叫又跳的失声鬼叫。

  “宣慈大哥,这位是…”鄂伦岱微皱的眉头有些不悦。

  “喂,我的小祖宗,请你有点格格的沉稳架式好吗?”宣慈満眼看她好戏的神态。

  “可是这里有具…”当她瞟到鄂伦岱,吓得到处飞的魂魄才统统归位,马上端起平⽇的狂妄架式。“他是什么人?”

  “康亲王的儿子,鄂伦岱。”宣慈依然搂着与鄂伦岱对峙的霸气格格,像介绍自己未婚似的引荐亭兰。“这是硕王府的亭兰格格,协助我查案。”

  “协助?”鄂伦岱两眼质疑。

  眼前这位格格的确光四,令人目眩。但他有灭门家仇在⾝,凶手⾝分不明,冤案未清,实在没什么心思观赏美女。

  “她能帮些什么忙?”

  亭兰也看出眼前这名少年的不信任眼光,心中大感不慡。“你怎么知道我帮不上忙!”

  她至少擦⼲净了一把椅子,也监督了宣慈执行查案任务。

  “这不是娃儿们找乐子的地方。”鄂伦岱的口气比眼神还冷。

  “娃儿?”这个只⾼她半颗脑袋的混小子居然敢叫她娃儿!“我虚岁都十九了,哪轮得到你来叫我娃儿!”

  “我实岁十九。”找这女人来到底⼲嘛?

  “等一下。”宣慈打断这场即将展开的战火,朝书斋外的草丛里,以手指打了个清脆的声响。

  “奴才候命!”突然闪出两道蓝影跪在门前,恭谨的应声。

  “把尸首拖回去,查明⾝分。”

  “喳。”

  两名蓝影才回完宣慈的话,将尸首往肩上一扛,一个纵⾝,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令亭兰目瞪口呆。宣慈什么时候暗中埋伏手下在此候命的?

  刹那间,亭兰觉得天旋地转,一仰头就看见颠倒的景象──原来宣慈一个快手,又将她打横抱起。

  “你⼲什么?”亭兰狂野的发动野猫攻势。

  “鄂伦岱,算命先生会暗中告知我你的动向,但还是别忘了与我保持密切联络。”他边说边闪躲亭兰凶狠的猫爪。

  “我会的。”他对宣慈十分恭敬地点头拱手。

  “我这小祖宗──”好险,右颊差点挂彩。“是她发现你阿玛密蔵传家珍宝之类的秘道。这帮助可不小了吧!”

  “传家之宝?”

  宣慈得意的哈哈大笑,飞⾝上屋。鄂伦岱不见宣慈,只闻其回在书斋周围的优游朗声──

  “镜厅里好像暗蔵了座秘宝库。想要找到什么宝物,就从镜厅里的秘道镜门找起吧!”

  书斋內的少年闻言,呆愣在宣慈狂傲的意外之言中。

  “你⼲嘛又带我飞上屋顶来?”亭兰吓得泪花转。

  宣慈不怀好意的粲然笑着,十分満意亭兰死命“纠”他的方式。

  “我们…快…快点下去吧…”低眼一瞧康亲王府偌大的宅院,她不觉得自己像只鸟,倒像预见自己摔死升天后看到的景象。

  “你不觉得这样很好吗?”他悠哉得很,抱着她在屋背上漫步。

  “不好不好!”她把宣慈整颗脑袋紧紧抱在怀里,浑⾝冷颤。“快…快下去,有话下去再说…”

  “你和元卿成婚,只会毁了彼此的感情世界。”他走他的,本不甩亭兰的恐惧。

  “不要再罗唆了,”她已经是几近哀求。“快点下去好不好?”

  亭兰一直泪眼汪汪的盯着宣慈脚下的屋脊,本没注意到他闪着诡谲火光的凝眸一直瞅着她。

  “他待你只是兄妹之情,这辈子绝不会给你男人的爱。”以他对元卿的了解,他十分笃定这点。

  “对啦对啦,我也是拿他当哥哥看而已。你现在就给我马上下去,否则我一辈子都不饶你!”亭兰恐极生怒。

  “真的?”他的笑声中带有琊琊的得意。

  “我扒你的⽪、菗你的筋、断你的骨,看你还敢不敢对本格格如此无礼!”她以为那句“真的?”是怀疑她真否有本事不饶他。

  “想不想要男人的爱?”

  “不想!”这神经病又在用眼神‮引勾‬她。她已经上过他太多次当,他休想再有得逞的机会!“快带我下去!”

  嘿,她发现只要盯着宣慈看,别猛往脚下瞧,好像就不会那么怕了。虽然宣慈那张狂妄‮逗挑‬的下流笑容看起来讨人厌的,但总比居⾼临下的鸟瞰场面来得可爱。

  “可是我想要你。”

  “我要下去!”再不带她“飞”下去,她保证马上掐死宣慈。

  “我想要你…成为我的人…”

  看到宣慈逐渐靠近她脸庞的‮热炽‬双,她赫然明⽩他想对她做的“坏事”双手‮劲使‬往他肩上一推,红着脸便破口大骂“混帐东西!你又想对本格格──”

  宣慈突然快手一伸,挡在亭兰⾝前。他这一动作,使得被他横抱在前的亭兰背后没了依靠,差点往后翻下屋顶去。

  “你竟敢这样对我?”荒腔走板的抖着怪叫,她整个人‮劲使‬巴在他⾝上──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怎么了?”亭兰这才发现宣慈深沉凝重的面容,眼神诡异的盯着挡在她⾝前的那只手看。

  她也顺着宣慈的视线往他手膀子瞧。

  “这是什么?”她不解的问。宣慈的⾐袖边斜揷着六针,整整齐齐的一小排,其中穿越⾐袖而出的三针头上,支支凝着雪⽩⾊的结晶。

  “不要碰!”

  这是宣慈首次对她怒喝,吓得她马上缩回小手。

  “这是什么?”她温文乖巧得像个小女孩。敢情亭兰格格只怕坏人,吃硬不吃软!

  宣慈神⾊十分寒冽的抱着她跃下屋顶,才一落地,他马上脚软的跪下,怀中的亭兰也被他沉重的⾝躯庒得跌坐地上。

  “宣慈?你怎么了?”

  彬趴在她肩窝的宣慈浑⾝发冷,亭兰抬起他的脸一看,更是吓得手⾜无措。

  他的脸上毫无⾎⾊,双泛紫。如此短促的时间內,冷汗竟如大雨般滑満他強烈颤抖着的脸颊,甚至浸了她的肩窝、她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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