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情人节

　　离开⻩家的时候，⻩老牙塞给我一个红包，我摸了一下，厚度不少。

　　我推辞，说既然是⻩菲的朋友，就不必这么客气。当着⻩菲的面，我是真的不想要，然而⻩老牙却是拼命地不敢收回，他说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老规矩了，比天还大，我要是不收，就是坏了规矩了，他⻩老牙心不安；而且，往后若有什么事情，还需要我多多照拂才是。⻩菲也劝我收下来，我无奈，只有收下。

　　事后我数了一下，101张老人头，红彤彤，虽然不比‮港香‬商人李家湖给的那50万有气魄，但对于我来说，也论得上是大手笔了。这一万零一百元‮民人‬币，是我靠着外婆的传承，挣的第二笔实打实的收⼊。

　　我终于明⽩什么叫“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的这句老话了。

　　出了⻩家大宅，⻩菲问我去哪里？

　　我不知道去哪儿，但是想来女生这么问，最期待的答案肯定不是不知道，于是说随便逛逛，呃…其实我想在县城买一套房。她惊讶，说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事情？我说每次来县城，我都住林业招待所，每个落脚的地方，空落落的，有个家，也有个念想；二则，我⽗⺟年纪也老了，⾝体渐渐不好了，我想着能够在县里、或者市里面，给他们置办一个地方，好好养养，享受一下晚年生活。

　　说到这儿，⻩菲问我，听说我不在东官开店了，那以后准备怎么办？

　　我说我也不知道，最近手头有点儿事，先忙完这阵子，再想想以后的事情。⻩菲调笑我，说要不就当一个职业的算命师傅吧，看看今天，来钱可快呢。我说好是好，就怕你们这些当‮察警‬的把我当封建信给抓了，那可就不划算了。她脸上浮出了红⾊，啐我一口，说道鬼才敢抓你呢，不怕被下蛊啊？要不，当福尔摩斯这样的‮探侦‬吧，看看，马队他回回遇到事情，都找你。

　　我笑说现在在‮国中‬混的‮探侦‬，大部分都是情感‮探侦‬，专门拍婚外恋题材的。

　　两个人聊着天，走着走着，居然真的来到了新街这边的商品房来。

　　我前面说过，晋平是一个经济很不发达的內陆小县城，临山，城里面的常住人口不多，资金流动也不活跃，所以楼盘很少，大部分的都是自建房。新街这边临街倒是有寥寥几处小楼盘，开发销售了一年多，但是仍然有空位，恰好晚上也有人在。既然来了，也有想法，就挑呗。

　　我和⻩菲看着售楼大厅的简略模型，便听一个长相普通的女售楼员介绍。她人长得不咋地，但是嘴儿甜，说像我们这种新婚小夫，选择这种户型、或者这种户型都合适的，如此云云…⻩菲小脸儿顿时涨得通红，我笑呵呵，也不解释。挑了一会儿，选中了一套朝河边的大三居，在四楼，直接上楼去看房。不是电梯房，我们就跟着售楼员上去，⻩菲见我仍在笑，伸手掐我，说我这笑容像偷的⻩鼠狼，笑啥呢？

　　我说托这‮姐小‬的福，我也“被结婚”了一次，能和你这样的大美女搭在一起，算是三生有幸了，还不得多笑一会儿？⻩菲没说话了，低着头往上走去。

　　房子没装修，但是朝向和布局都不错，看着很満意，虽然‮国全‬一、二线城市的房价疯涨，但是我们那儿的县城跟南方的一个小镇都没得比，08年初，即使在繁华街道，房价也只有2000左右，于是下楼付了定金，办好手续。因为楼盘已经建成半年多，明天来补完款，就能够直接拿到钥匙了，房产证也只需要几天时间。我跟⻩菲说我这个人，最没有审美意识，最近还要跑一趟江苏，问她有没有认识合适的装修公司，帮我介绍介绍，最好帮我盯着，参谋一下。

　　⻩菲笑，说我这是拉苦力呢，不过她qq空间里有好几百套这样户型的效果图，正想着找个房子来先实践一下呢，反正她是文职，最近也不忙，就帮我管管——不过要给劳务费的哟。我说好，明天就直接把钥匙给你。⻩菲说放心，保证让你満意，不満意不收钱。

　　她磨拳擦掌，眼睛亮，好像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忙完这些，我送她回家，一路上路灯昏暗，我总感觉背后好像有人‮窥偷‬一样，回头，又没见到人。

　　送完⻩菲，我回到招待所，打电话，还是没有接通杂⽑小道的‮机手‬，他关机了。这事让我心中有些影，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难道他真出了什么变故，连‮机手‬都不能打了？又或者，丫的就是胡天胡地的玩，忘记给‮机手‬充话费了？

　　朵朵醒了过来，意识传出来，我跟她聊了会儿天，心情才好一点。

　　这时，我放在头柜上充电的‮机手‬响了，拿起来看，是马海波。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接通，直接问怎么了？马海波也不绕圈子，说吴刚出了一点儿事情。我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他口中的吴刚，就是年前我们去剿灭矮骡子带队的那个武警军官，吴队长。我说哦，出了什么事？

　　马海波说吴队长开完了牺牲的烈士追悼会之后，返回州里面，舂节探亲就回了家。他是湖南郴州人，回到家里后，头几天还不怎么觉得，过年前的头一天，晚上就梦到了小胡（胡油然），只有头，脸上好多蜈蚣、长虫和蝎子爬来爬去，哭着说好痛，让吴队长救他。吓醒了，却动不了，看见边有一团黑影，看不清样子，但是脚上，⽩骨森森。他是一个不信琊的男人，第二天醒来只当是做梦，也许是平⽇里太想小胡了，觉得对不起他，內疚，也就没多想。

　　第二天是舂节，他们那个地方时兴打⿇将守夜，一直通宵，到了早上五点才从朋友家回来‮觉睡‬。结果又梦见了小胡，哭着说吴队长不救他，他就要吴队长下去陪他。

　　大年初一，吴队长就发了⾼烧，莫名其妙就烧到了40度，家人连忙给送进了医院。

　　他是个军人，平时训练龙精虎猛，难得生病，哪知这次病来如山倒，一下子就垮了，虽说医院面前把体温降了下来，然后无论是退烧针，还是退烧药，都不能把他的温度给彻底将下去。他昏了三天，终于清醒了过来。转了一次院，刚开始还是在苏仙区医院，后来又转到了市第一‮民人‬医院，也没见好，昏昏沉沉的，连医生都说这是病毒⾼烧，**型，束手无策。

　　正准备转到长沙去呢，结果他想起来了年前的经历，跟家人说起，他们家就请了附近一个很有名气的先生来看看。那个先生只瞅一眼，就说是冤鬼⾝，弄了几个法子，都解不了，推说这门祸事，跟自己的专业不对口，匆匆离开。他没法子，于是想起了我，也没有联络方式，就托了马海波来讲。

　　马海波告诉我，吴队长正在和我们这儿武警系统的一个‮导领‬的女儿在谈恋爱，有来头，而且还跟我们有过并肩子战斗的情谊，虽然之前得罪过我，但是，咱宽容，不计较，看看能不能够帮帮忙。

　　我说我是那记仇的人么？听你说这情况，估计是小胡死的比较惨，心中有些不忿，灵魂有疙瘩，不慡利，想要找人补偿些什么，吴刚是头儿，于是就上了他。这好办，超度一下就可以了。嗯，我这边也基本没什么事情了，正准备去南方，要不就顺道去一下他家，看一看，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马海波満口子感，各种好话一箩筐地丢给我。

　　我说够了，这事明天谈，有个事情，我在湘西凤凰被人暗算了一次，帮我留意一下，这一边有没有人想对我不利。我把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给马海波谈了一下，然后挂了电话。说实话，甭说跨省，就是跨县，马海波的作用发挥也不大，但是我就想让他帮忙照拂一下我的家人，多留意。

　　第二天早上我去补齐了房款，拿到了钥匙，然后去找马海波，把吴队长家的地址和联系方式要了，说近几⽇就准备动⾝。说着话⻩菲就打电话进来了，问我在哪儿？我说我在你们单位呢，正想找她。马海波他们这儿是初七、初八收的假，但是也会安排人值班。⻩菲说她今天调班了，正休息，让我把之前请她去市里面吃西餐的承诺实现吧。我说可以，她让我等一下，她来接我。

　　马海波在旁边听着，等我挂了电话，笑我，说我把他们局的警花给采摘了，以后使唤起我来，就更加心安理得了。我给他一个中指，说要不要送你一双牛⽪鞋啊？他笑着‮头摇‬，说不用，却没有在意我的调侃。

　　马海波终究是一个开得起玩笑的朋友，也不摆架子，这一点我很喜。

　　所以虽然他经常给我找⿇烦，但是我依然和他朋友。

　　不一会儿⻩菲打我电话，我来到门口，发现她坐在一辆黑⾊奥迪里面等着我，透过车窗，能够看见她美得让佛爷都动心的完美侧脸。我进去坐在副驾驶座上，问是谁的车？她说是她大伯的，偷过来开开，未必要坐班车风尘仆仆不成？我把钥匙给她，说上心了，她点头，甜甜一笑。

　　聊着天，闻着⻩菲头发传来好闻的洗发香波的味道，时间过得很快，中午的时候就到了市里面。

　　我想起来一件事，我昨天定的玫瑰花，忘记拿了。不过也没事，有情人，何必用花花草草来传递爱恋？用心，岂不是更好么？坐在车里面和⻩菲聊着天的时候，我在想，虽然我后面的人生，或许会有许多风雨、许多磨难，但是，⾝边这位动人的美女，不也是出现在我生命中的那一道彩虹么？

　　人生总是需要找寻些意义、和一些想要受沪的人，不是么？

　　2008年的情人节，我是和⻩菲一起度过的。其中的甜藌情景，时至如今，我回想起来，仍然感到无比的幸福。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