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七个绿葫芦
我们见到央仑的时候她还没有死,全⾝都是淋漓的鲜⾎,一张还算端正的脸上也给弄花了,十几道细碎的伤痕在脸颊蔓延。
四娘子与央仑的关系还算不错,她抱着这个黑美人儿,几乎是飞奔着朝我们这边跑来,大声地哭泣道:“救救她,救救可怜的仓央。”如果肥虫子没有沉睡,这个时候本来应该是我登场的,然而没有了本命金蚕蛊在,我也没有太好的治疗办法,倒是雪瑞跟蚩丽妹学了许多救人的手段,随⾝的包裹中也有应急的药材,所以立刻将央仑接了过来,平放在房间的地板上,开始施救。
青虫惑围绕着已成⾎人儿的央仑不断飞舞,而雪瑞手中的药粉也极有规律地洒下,与此同时,她的右手并不停歇,一边在朵朵的帮助下清洁伤口,一边绑上了止⾎纱布。
熊蛮子与龙哥也各自朝着这个黑妞儿的⾝上注⼊了一股气息,这两者虽为僵尸,然而物极必反,自⾝体內却也有着一股浓郁不散的生气,却也能够发央仑的求生潜力,如此双管齐下,央仑又吐了一口⾎,终于醒转过来。
恢复神志的央仑告诉了我们一个坏消息,以他信长老为首的求援小组在出山的路上碰到了埋伏,从他信长老以下,除了她且战且退,躲在冰层下面逃过一劫之外,其余人等皆战死当场,无一幸免。
这消息听得在场的大部分人呆若木,要知道出山求援的一众人等,虽然并没有顶级的⾼手庒阵,但里面各个都是黑央族中最厉害的勇士,而且还有他信长老这般独当一面的⾼手在,竟然就这般被截杀了,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杂⽑小道皱着眉头,问看清楚拦住你们的人是谁了么?
央仑点头,说瞧清楚了,是一群⾐衫褴褛的老头子,领头的是个矮胖老头,眉⽑胡子都连在一起了,看上去好像慈眉善目,不过下起手来却着实狠辣,而且⾝形能够一分为二、二分为四,他信长老就是在跟他的手中,被鬼灵侵⼊体內,脑壳爆裂而死的。
这黑美人一指认,旁边表情轻松的洛飞雨骤然严肃起来,红润翘的嘴抿了抿,然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我和杂⽑小道。
我们都明⽩了,对黑央族求援小组下手的,十有**就是洛飞雨的小外公,苦修者中的领衔⾼手王新球,这事儿还真的是有些难办了,经过琊灵总坛之和青城-金沙江之殇后,小佛爷手上能够用的棋子少之又少,左使受戮,右使叛变,十二魔星中的人物,除了秦魔那种听调不听宣的悠闲人物之外,几乎都全部都战死了,那些各地分庐的庐主又因为心有异志,或者本事低微,所以基本上都安排给了佛爷堂的秋⽔先生,负责在国全各地故布阵,牵扯注意力,所以反倒是洛飞雨小外公这些郁郁不得志的苦修士,成了他麾下主力。
这些苦修士按理说应该都是反对小佛爷执政的人,当初王新球在山腹的地道中还大肆痛骂过这掌教元帅,然而此刻却甘为走狗,慷慨赴死,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蹊跷,要不然有几个人会愿意给他卖命呢?
不过事已至此,我们倒也不会将这事儿点破,只是有些发愁了,我们此刻即便是在山中闷死,也不会有援军来袭了。
央仑⾝上的伤颇为严重,雪瑞帮着处理完毕之后,四娘子帮着把她带回了聚集地按安放,我们则聚在了一起来,派人出山求援的路途已经被人封住了,除非是让我和杂⽑小道、或者龙哥大熊哥这般的⾼手离开,否则其余人还真的有些不够看,但我们又离开不了,免得被调虎离山,陷⼊敌人的算计之中。
通知外界的方法并非只有口口相传,这聚集地原本也有线路电话的,而我们⾝上还有几部卫星电话,信号并非寻常机手能比,但是自从这大雪封山之后,所有的通讯手段都失了效,不晓得是小佛爷的布置,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在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杂⽑小道告诉我,他尝试用意念来连接一下自家的师⽗陶晋鸿,看看能不能够成功。
此前说过,各门各派都有着一套自己的联络方法,世界的距离是那么的遥远,然而通过一张肥皂泡泡的虹膜,其实也可以很近。这些法子是不传之秘,我也没有问起,送杂⽑小道返回了房间。大家各自忙碌,而虎⽪猫大人却不肯休息,而是让朵朵抱着它,朝着那天池中间的⾎⾁祭坛走去,也想瞧一瞧这里面的蹊跷。
首先它看的是杂⽑小道布置的“十面埋伏”这法阵耗时长久,总共也才完成了三分之一,仅仅是靠着聚集地这边的一部分完成了,巡视着自家徒弟的作品,虎⽪猫大人挑剔得很,不断地说出种种⽑病,没多久,让杂⽑小道和我们颇为自豪的这符阵在它的口中就变成了纸糊的玩意儿,一捅就破;等到了熊蛮子和龙哥布下的五将锁龙阵,它方才收敛起喋喋不休的态度,整个儿似乎严肃了许多。
最后到达了⾎⾁祭坛之前,经过这些天不断地演绎和补充,整个⾎⾁祭坛⾜有一个篮球小场那么大巨,最中间的⾼台⾜有三米,由不同的动物尸体组成,整体充斥着一种古怪而有韵律的狰狞美感。
丑的极致就是美,这是一种让人震撼的恐怖,⾝处其中,那浓郁⾎腥和鱼腥在一起的味道被冰封锁,余味则被呼呼的寒风吹散,将整个狰狞的世界都冰封在了晶莹的雪国之中。
这是一场混而盛大的浮世绘,记载着里面包括人类在內的每一种生物临死前的那一霎那,无论是狂疯还是恐惧,恐惧还是解脫,都清晰地印在了这里。
这也是一场人间地狱,不同种族、不同类别的生物在这里失去了生命,它们有的在临死的最后一刻幡然醒悟过来,有的至死,也还是被惑住,本就不得解脫…
看到这跟道家符阵完全不一样的法阵风格,虎⽪猫大人然变⾊,惨然说道:“天啊,这东西可是失传已久的⾎祭手法,这样手段形成的怨气,可以撕裂空间,只要时辰达到,便能够将最凶恶、最忍残的凶兽、凶灵给召唤出来,到时候人间又是一场灾难啊…”
虎⽪猫大人的格向来就是目无一切,装波伊到了极点,这世间几乎就没有能够⼊得它老人家眼的,然而一旦它表示出了比较明确的担忧,说明对手真的很难对付。
这肥⺟的眼力自然要比杂⽑小道厉害许多,它几乎是一眼就瞧出了这里面的蹊跷来——天山祖峰乃道教圣山,传说中西王⺟的王庭所在,远非西南凉山那样的小山头所能够比拟的,虽然这里面的山神意志并不能够化⾝出来,然而只要是它将力量借予了小佛爷,那么阵法我们就是不能够破坏的。
不过动不得这些冰雕,虎⽪猫大人却并非没有一点儿办法,它首先布了一个精简版的驱灵阵,这法阵主要是摒弃那阵中散发出来的山神意志,不让那些蔵在山中的各种动物前来赴死,构建起这⾎⾁祭坛,而后又用尾羽帮我们测量出了风刮来的地方,判定在西南方向,有一个来自灵界的风口,不知道是什么法器,反正就是这玩意,让这天池能够结冰,成就此番模样来。
虎⽪猫大人的归本溯源,简直就是釜底菗薪之策,如果能够将那个风口端掉,然后在在⾎⾁祭坛旁边用火攻,将湖心冰消溶解,只怕小佛爷所有的计划都要泡成一锅粥了。
这计划让所有人的⾎都沸腾起来,我们这几天束手无策,而虎⽪猫大人一出现,就将事情弄得条理分明,果然不愧是及时雨,当下也顾不得在房中盘坐休养的杂⽑小道,我带着连一口气都没有歇的虎⽪猫大人朝着西南方向的山口跑去,同行的还有抱着它的朵朵和龙哥,以及十几个⾝手不错的黑央族人。
走了没多远,窝在朵朵怀中的虎⽪猫大人指着远方的一处冰川之上说道:“就是那儿,你们看,揷在山壁上的那一串葫芦,想来应该就是这一阵又一阵风的罪魁祸首了!”
此时天⾊已晚,好在我的视力还算不错,瞧见在前面一道陡峭直立的山梁子上,的确挂着这么一串碧绿⾊的葫芦,一共有七个,个个都如同拳头那般大笑,朝口不同,看着仿佛不似人间之物,李腾飞也跟在我们旁边,瞧见了,不由得发笑,说尼玛,这是葫芦娃的节奏么?我原本没想到,不过听到了也笑出声来,可惜没有穿山甲,也没有老爷爷。
那山壁几乎竖直,而且又接満了冰,离得远,飞剑不能达,朵朵自告奋勇,虎⽪猫大人却拦住了她,说媳妇,这葫芦吹的是风,你可扛不住,还是我来吧。
大人从朵朵怀中挣脫出来,奋力一飞,朝着山壁那儿的葫芦飞去。
然而飞到半空中,黑暗中突然出了一阵箭雨,将虎⽪猫大人笼罩其间,接着这肥⺟一声不吭,直接就坠落下来。